卫祺：！！！
他如此震惊,可不是因为谢钰莫名其妙抽出来一柄剑。
尽管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卫祺不至于再将谢钰现在拿在手上的那柄剑视作法术——但是吧，谢钰那柄木剑的来历就很神奇啊！
卫祺对谢钰有什么奇遇，也并不关心。
现在他关心的是,不管是林朝华还是谢钰,展现出来的能力，都不只是“向外界借力”了,而是,他们自身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外部的环境。
就像是以自身为核心，形成了一个阵法！
法术从外界借力,可是不会形成阵法的。而且简单粗暴的抽取某些力量,很容易造成周围能量的紊乱。
现在的这种不同。
到底自己也差不多走到了这个地步，卫祺很明白这到底代表什么——这意味着,林朝华此时的吹奏,与谢钰的剑势,都已经无限接近于先天！
虽然这种特异之处对战力的加强会很有限,甚至近乎没有。
但这本身就代表着，修炼者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出现了改变。
卫祺惊讶之后就挺高兴自己醒着。
这种旁观，有助于他自己也迈出下一步。
*
月华一般的光芒之下,剑落而铁链断。
在林朝华搅乱翁信体内能量环境的短短数息时间内，谢钰连斩十几条铁链,剑光划过的轨迹，远比之前更加玄妙。
不再是那么突兀的转折变相，显得更加流畅，却又更加快速。
当林朝华本来就断断续续的笛声彻底乱掉,她身周的废墟都似乎受到影响，小小的炸了一下。
她本人虽然没受这一小炸的影响，但显然也受到轻微反噬，有些内伤，无法再继续。
谢钰却也成功斩断了所有连在翁信身上的铁链。
三万迅速的扑到了祭台仅剩的巨石上。
膨胀到三米的巨人却向前扑倒在污染区。
他的身体在污染区内迅速缩小，甚至很快就缩到了一米五左右。远远低于原本的身高。
而且他身上的血肉也已经萎缩，看着颇像是之前的那些干尸。但和干尸相比，那剩下的血肉，却又像是干尸变成骷髅后重新长起来的那些。
区别在于，他的眼睛还在，连原本是眼白的地方，几乎都充斥着全黑的色彩。
之前林朝华就觉得这位不能交流了。
谢钰落在了他的面前，看了仰起头来和他对视的翁信一眼，觉得这位现在也没法交流。他也干脆，直接就一剑削掉了翁信的脑袋。
但在砍断颈骨的时候，感觉到了远远超过干尸骷髅的阻力。略显费力。
然而，脑袋离开身体之后的翁信显然并没有死亡。
他两边残躯的断口处，都开始液化，并且尝试向彼此靠近。
谢钰愣了愣，也不能说特别奇怪吧……在看到了之前那些摔成泥的干尸之后。
他手执承钧，开始酝酿。
远远的，卫祺确认，谢钰的身周，光芒微微亮了起来。就像是白天点燃了一支人形的蜡烛，在黑色地面的衬托下，还是挺明显的。
“等下！”卫祺喊停。
谢钰的蓄势停住了，疑惑的望过来。
“别忘了还有那么多怪物。”卫祺说，“如果都要接近先天的剑招才能处理，可就太糟糕了。”
说着，卫祺快步走上前，点燃火折，往翁信的两截身体上扔了过去。
然而，火焰在翁信被改造过的身体上，也迅速熄灭了。甚至，翁信还能活动的手脚，都没有主动往身上扑灭火焰。
这个倒也不超出卫祺的预料。
他从衣服的某个暗袋里摸出了一些散粉，洒在了翁信的两截身体上——期间这两截身体都感觉到了危险，尝试躲避而无果——再次点燃了这些粉末。
这次成功了。
两截身体都翻滚起来。
身躯的部分迅速连着骸骨一起化作了液体燃烧。
头颅的部分倒是还颇为□□，在地上翻滚哀嚎。
燃烧到几乎只剩下一个头骨，可想而知不会有脑子了的时候，骷髅头不动了，一双眼睛对准了谢钰尚且没有收起来的长剑，发出仿佛从地狱之中传出来的质疑，“是谁！是谁！！”
谢钰当然没可能回答。
反而是承钧剑消失在了他的手上，惹得卫祺又多看了一眼。
“没想到。”等翁信烧得只剩下一滩很难说是不是骨灰的玩意儿，谢钰倒是先说了这句话。
没头没脑的，卫祺被看得有点懵，“什么？”
“你会主动想怎么对付刚才的那些怪物。”
卫祺继续懵，“这不是应当的吗？”
谢钰想想，倒也没说什么。
看着卫祺回去继续处理伤员了。自己留在原地，等三万吃饱。
谁知道，发现主人这边已经完事，趴在巨石上，显得小小一团的黑团团子，忽然张开了嘴。
谢钰和注视着这边的林朝华都只觉得眼前一黑。
巨石凭空消失了。
三万“啪叽”一声落在地上，倒是完好无损，可站起来一走，遥遥晃晃的，半点不见过往的灵敏！
林朝华的脸色一囧。
她从知道上古复苏开始，就开始想象的储物袋，原来三万的胃里面有一个么？
还是之前个“龙卷风”带给它的变化？
*
林朝华再次检查了一下，确认他们救下来的人里，并不包括之前暴露的翁信那一派的人。
反而发现了之前的几个被挂上去的“祭品”，都是年轻的江湖人。
他们的状态很差，但好歹没死。按照卫祺的说法，以他现在的能力，能治好他们，不至于让他们损伤根基。
再想想之前，那些被当做祭品挂上铁链的人，在铁链开始“吸吮”干尸的时候，他们反而是无恙的。
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翁信的人手身上，都有他的后手，不管他要做什么都比较容易。而那些祭品们，他们还是来不及去做些什么的。
又或者，对这些祭品，需要有既定的流程。
当既定的流程被打破，那些祭品就反而更加安全。
而翁信的人，却是风流云散了。
就算还存在，多半也成了怪物的一员。
*
林朝华见杨瑛几人依然不醒，就对谢钰感慨道，“还好我不是刑部的人。”
谢钰奇怪这天外飞来的一句，但还是问，“为什么？”
“他们只怕现在还在为长平的那些‘前朝遗脉’而头痛吧？现在好了，我觉得线索断完了。辛辛苦苦调查几个月，却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结论了，想想就很憋闷啊……这翁信死得真干脆。其实那位大郡主也是。”
谢钰更奇怪，“死得干脆，不好么？”
“挺好的。”林朝华点头。
她可不同于卫祺，她是看见了“承钧”两个字的。且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翁信最后的嘶吼，简直是为她的疑惑落下了最后一锤。把她的某个猜想锤死了。
但她看看谢钰，没有多说。
她觉得自己彻底解开了林朝云推想的那个未来之中，谢钰的死亡之谜。但放在现在的背景下，那已经不重要了。
她看了看周围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污染区，提议道，“这里已经没有危险，要么你去找一下周围燕王府的人？如果已经和怪物战斗起来了，你比我们更适合救人。我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又比你更容易传讯。”
谢钰环顾了一圈，似乎确认了没有危险，这才点了点头。
然后直接就冲着理论上燕王府的辖地方向跑走了。
看着谢钰与宝华楼时期完全不同的身法背影，林朝华若有所思。
比如说她自己，虽然没有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想法，但是，大周遇到灾难，在能力范围之内，她能解决还是会去解决一下。
当然也是因为这种事和“历练”不会相互冲突。
对她的修炼好处是不用说的。
何况，她好歹也是实封的郡主，享受着食邑俸禄呢。
如卫祺，他的身份那样尴尬，从皇室得到的好处就远没有限制多了。但真要说，卫祺却是比她还要热诚。
在事关人命的方面。
谢钰不一样……
或者，这也是他能被“万物有序”的功法选中的原因吧？
他会很重视某些人，在一些事情上很有原则。正常看着，脾气也是特别好特别礼貌的一个人，行动之间非常配合。
要他做什么，他经常什么意见都没有的就去做了。
但怎么说呢？
林朝华慢慢确认了，谢钰的配合，其实更多是出于一种“淡漠”，因为不在乎，所以怎么做都无所谓。
甚至连他自己的性命，都不是特别在乎。
承受了被驱逐出宗族的屈辱，在身世上可能还有特别的秘密。这样的心魔，他都能在短时间内驱逐得干干净净。
和饶律之间……林朝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最近这段时间，谢钰和饶律之间的关系有点儿转淡的意思。
在她说救人之前，谢钰对饶律都没有过多的牵挂、担忧。
……好吧，这些综合起来，或者是好事？
至少这样的谢钰，不至于成为造反头子？
从林朝云向她透露了未来之日起，林朝华多多少少的就在琢磨谢钰这个人。到了今天，似乎终于有了个相对完整的答案。
她舒了一口气。
终于，熟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朝华？”
林朝华懒得理会那些还有些意识，想要表达些什么的江湖人，这个声音却是不可能不理会的。连忙凑过去，扶住了正要自己挣扎着坐起来的杨瑛。
“别急别急。”看出杨瑛的担心，林朝华开口就道，“晚一点早一点儿都那样，反正边疆都得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