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能力不足，哪怕是现在仔细回想看到的骨架情况，也没法得出答案。
两姐妹只能将夏钰放过。
其他人也缓过来。
卫祺忧虑道，“听起来，山中可能对女子非常危险。”
华颂则有些犹豫的提出不同意见，“这些事，这个村子，是不是被什么阵法影响得特别厉害？还有那个山里。太骇人听闻……这里的感觉就很糟。”
心情颇差的林朝华诧异的看着华颂。
万万没想到，这么一群人里，最不能接受人性之恶的人，居然是“长平标准纨绔华二郎”？
可是，事实上，别说现在，就是在“科学发达、女性地位提高”的前生，“受害者有罪论”依然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其拥簇甚至有一些所谓的“大师”、“文豪”。而这样的思想，无疑又是犯罪滋长的绝佳土壤。
林朝华第一次撞见这种事，可前生，类似的事，却在采风的时候听过不少次。
怎么可能只是阵法影响？
她想了下，“我得到的传承，第一层的核心特色，在于对七魄的影响，也就是对人七情六欲的影响。屏蔽、镇压、诱导、放大、控制，但做不到无中生有。”
窦琥也道，“我得到的传承，说要坚定心性。也说任何恶念，都不会凭空产生。”
林朝华略有不满的看了窦琥一眼——她又不需要窦琥来做佐证。
她真正想说的是，“如果仅仅是阵法的泄露，就能让村民产生恶意达到之前那程度，我看我们还是立刻逃跑的好。”
不能说一定没有这个可能。
这一次白云真人死亡，没有这么强的高手跟在他们后面了。
不过，林朝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退。
因为林朝辞同样卷进了这件事——他加入龙骧卫，难免要被派出来应对这种事。
可惜，其他人也一样。
各种各样的理由。当然更多是真正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们都有“山民有问题”的判断，但都不愿意就此离开。
卫祺虽然说“对女子非常危险”，自己却难得的有信心。
他也看出来，大家都因为“知道得太少”而只能被动莽撞。到底将自己的推测都说了出来。
“照目前的情形，我能确定与阵法有关。而且这阵法应该持续了许多年，甚至从前朝开始。如此一来，就是在上古复苏之前。没有‘炁’的加持，就只能借助地脉山势之力，以及人心之力。若是人心之力，又必须要十分强烈、极端，以及数量。前者的话，虽然现在时间不对，但我在白天看过周围山势，或者能有些作为。后者……林二娘的传承应该能有应对之法？”
“此外，这样的阵法若是不能及时调整，上古复苏，炁的重现，会让阵法失控。我之前推断，这个村子出问题，最大的可能是因为这个。”
别的不说，最后一句话还是给了人不少安慰的。
虽然这话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可是，最可怕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闯入已经被布好的陷阱。
如果敌方也在混乱之中，就已经是个好消息了。
同一时刻。
窦礼在一个狭窄的山洞中，看着符箓激发的火苗熄灭了。他没有再费力，而是从腰包中取出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芒虽然黯淡，但也差不多够用了。
重要的是不费力。
只是……窦礼本来准备将这夜明珠放在师父的尸体上，陪师父下葬的。之前并不想拿出来用。
在夜明珠的幽光照耀下，窦礼的形容显得有些狼狈。
道袍上有多处破损，脸上沾染了不少灰尘。
也有多处沾染血迹。
他神情冷肃，出众的容貌让他在“容颜有瑕”的情形下，依然冷得很像长平民众心目中的样子。
也因此，旁边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少女努力的贴着山洞的边缘，半点不敢靠近。
“只要能守到天亮，就能找机会离开。”窦礼忽然开口。
少女没吭声。
似乎并不知道窦礼是在和她说话。
窦礼也没在乎回应，继续说道，“你之前用的道术，就是让些东西看不见我们的那个手段，是前几天得到的吗？你得到了一部功法，这几天有修炼？”
窦礼略有些为难的皱眉。
他是个和村民打过交道的皇子。深知大半的平民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
传承功法之类的事情，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但这小姑娘已经成功用出了道术，哪怕是和这里的特殊环境有关，应该已经对她得到的功法有所研究了？
“是，郎君。”少女声音很小的回答。
“还想继续练下去吗？”
“会练下去！”少女的眼中爆出光彩来。
“元阴已失，怨气入体。你日后的修炼会比常人困难。”窦礼平淡而客观的道。
完全没去管少女变得更加煞白的脸色。
“不过，你能得到功法，或者我可以推断你的父亲或者祖父是个老兵。他手上的陨晶应该在你手上。你若自小佩戴，之前又‘丢了陨晶’的话，陨晶对你的改造，或者可以弥补这个遗憾。”
少女听出来，尽管说了之前的话，但青年并非是指责或者鄙薄她之前的遭遇。
眼神恢复了几分温度。
“既然你救了我，等离开这里，我会给你安排地方修炼。会把你送来这里，你应该也不想再回家了？”
“是你救了我，郎君！”少女有些激动起来。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低声道，“是我自己上山的，我想救二丫。但是我娘……”
少女略有些语无伦次的，低声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比如说，她母亲对她已经有了别的想头，却为了那笔“媒人费”帮忙卖了二丫，比如说她一大早偷偷上山，已经下不了地的二丫声嘶力竭的大喊，将她暴露在了山民们面前……
接下来的事情是噩梦。
但到底还有疼爱她的父亲让人惦念。
可父亲要是知道了她的遭遇……
窦礼的注意力却已经转开了。
他对这些“俗事”并不在意，他注意到，本来已经渐渐接近的某些类似于野兽的嘶吼声，正在远离，仿佛找到了新的猎物。
有其他人……而且还是从不同的方向进山了！
他们的气息更鲜明，将那些异变的山民引走了！
所有人一起出动的情况下，那些生魂离体的村民无疑是很容易对付的。
何况这次目标明确，夏钰主动承担先锋职责，他举着用那家里的家具和灯油等物临时制作出来的火把，仗着村民们主动避让，倒也走出了几分雄赳赳气昂昂的风采。
再何况，林朝华选择的这个屋子本来就靠近山峦。
踏上那条一看就是山民往来的山道之后，所有人就都从感知上验证了卫祺的判断——这是个阵法！
阵法内外，简直就是不同的世界！
在山村之中，根本听不见什么异常的声音。
但一旦踏上山道，就能听见起起伏伏的、不似人声的声响。有些像是兽吼，有些像是喁喁低语，哭诉怨愤。
杨瑛一听就有些烦躁，“这都是什么？”
林朝华也皱眉，那些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且都是女声。但火光之下又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山道两边的树影在摇晃。
言语听不清，但林朝华能分辨得出，混杂在声音中的主要是两种情绪——
“又来了又有人来了”的欣喜。
“一起去死一起去死”的怨恨。
那是沉沦在黑沼中的怨魂，看到“新人”到来的欢喜，“新人”未死时的怨毒。
近乎沸腾的情绪极大程度的影响了林朝华对周围其他动静的感知。
以至于两个眼睛血红的山民挥舞着弯刀冲出来，还有箭矢从山林中射出来的时候，林朝华的反应慢了不止半拍。
若非是身边还有其他人，只怕不重伤也难受。
至于那扑出来的两个山民？
他们在黑暗之中也闪着血红光芒的眼睛，让他们看起来已经不像人类，只有凶狠和野性。
林朝华迅速平静下来。
她非常迅速的尝试了《天问》、《问我》、《安魂》等几个曲调。
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林朝华也不慌。
没有什么主题是没有合适的音乐的。
如果没有，那就现场创造一个。
之前的尝试至少已经告诉了她，那些喁喁低语、充满了怨恨的声音是什么情况。
她们不像那些村民们被分离的三魂那样可以交流，更像是和她脚下的大地融为了一体，成为了这片大地的一部分，并没有剩下自我。
仿佛留下来的仅仅是执念。
成为了这片天地规则的一部分——阵法法则的一部分。
但是，不可能仅仅是留下执念的。
这地方和之前龙尾湖有关的可能性不小。
那些不足以成为刀奴的骨头兵，按照白云真人的说法，那都是用人的神魂去养着的。若是一个神魂不够，可能还要更多的神魂。
以之前听说的，这里的山民对女子的轻蔑，活着的时候都不让人下山了，死后还能放神魂离开？
之所以连“招魂”都不起效果，是因为之前的“招魂”建立在与生魂的沟通之上。利用了生魂对自身、家庭、人世的眷恋。
但是，这个阵法之中的神魂的话，需要更强的命令甚至，威逼利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