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华的“名声”问题,其实还得从东西两府的牵扯说起。
毕竟两府的男主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林氏西府的女眷,大半都是武将。不是武将的,如林朝华的母亲李黛,也是幼年就从世家流落江湖,早没了世家贵女的做派。
但林氏东府,哪怕也曾落魄过,却始终保持着世家的各种派头。
定居长平后,十分嫌弃西府“人少、不堪用”,陆续派了好几批侍女仆妇之类的人物来。
林朝华在外数年,她母亲李黛根本没想过,她还需要侍女。
所以等她回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自家训练好的侍女、婆子。
东府就又送了人来。
林朝华对此也不在意,就这么用着。
但她也在观察。
东府送人,其实还算讲究。
这些人基本都是难民出身,在长平无亲无故。东府并没有留什么拿捏她们的地方。
所以几个侍女其实还好,都比她年长几岁,都觉得服侍她几年就要配人。做事算用心,也没有什么过分的想头。到了西府也就不往东府跑。
顶多就是觉得西府“人物粗鲁、不够文雅”。
但只要不传闲话就没问题。
袁媪不同。
她年纪较大,在世家里待了几十年的。只是原本所在的世家没落了而已。早习惯了内宅的各种算计。
丈夫儿子又都在战乱中没了。
一边觉得日后要做林朝华身边的管事,要林朝华给她养老,服侍她还算尽心——就是免不了想把她往“常规世家女”的方向扳。
一边又觉得西府没有实权,而且没有世家做派,所以时不时就往东府跑。说是看望老姐妹,其实就是把西府的事情透露给东府。
其实要只是这样首鼠两端,林朝华都还能忍。
反正她从没想过满足袁媪“主母管事”的诉求。
但是,正如她所说,袁媪仗着“世家旧仆”的身份,以“讲规矩”为名,欺负她嫂子的院子里面,收留的那几个身有残疾的巾帼军老兵,她就不能忍了。
哪怕她嫂子不说,林朝华肯定也要做出处理。
但必须得说,其实她还没出手……
她只是并不介意自己的“择婿条件”传出去,所以和母亲聊天的时候没避讳人而已。
是袁媪自己觉得“不合规矩”、“天塌了没前途了”,又跑到东府去报信,又去和东府的仆妇抱怨,将消息传了出去,将事情闹大了。
然后林朝华就顺水推舟了。
她只是真不明白,东府有什么好抱怨的——消息是从你们那边传出去的好不!?
回到府中,林朝华也不管几个侍女“天啦小娘子居然夜不归宿还一身狼狈啊”的表情,迅速的洗漱换装,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衣裳,就往平昌伯夫妇的正院走。
她相信杨瑛肯定已经把消息传给西府各人了。
果然,在路上,她就看见了一个少有钗环、衣着简单的圆脸少妇。
这少妇正是她兄长林朝辞的妻子宋屏。
称不上国色天香,只是容貌秀丽。
因着一张小圆脸和后世所说的“微笑唇”,以及笑起来弯弯的眉眼,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好几岁。而且十分有亲和力。
但事实上,宋屏也是武将之后,武功不差。
现在也在负责林氏西府所有侍卫、暗卫的训练。
这算是西府“长子媳妇”的固有职责。
东府往西府送侍女仆妇。
西府往东府输送侍卫暗卫。
也算是维持了二十来年的“传统”了。
宋屏的身边跟着两个走路还不是特别稳当的小萝卜头,长得七成相似,一个男娃一个女娃,正是林朝辞和宋屏所出的一对龙凤胎。
不管是宋屏还是宋屏带着的两个中年妇人,都没有抱娃娃或扶娃娃的打算。
“姑姑!”
两娃娃看到林朝华,高兴的喊着扑上来,一边一个抱住了她的腿。
林朝华摸摸男娃的头,将女娃抱起来问她,“你爹爹呢?今天不是休沐在家么?”
脸圆圆的女娃弯着眼睛啃指头,她继承了母亲一笑就弯如月牙的眉眼,“爹爹,喝酒。”
林朝华:???
“嫂子,兄长一大早的喝什么酒?”
“白擎来了,拖着他喝酒。”宋屏走过来,抱起男娃道。
林朝华望天,“休沐的一大早,上门找同僚喝酒,这什么毛病?”
“卢绮要给他纳贵妾,就是卢绮的表妹。”
卢绮是白擎的妻子。
同样是巾帼军一位副将的女儿。
所以林朝华更无语了,“他们才成婚没两年吧?那卢绮又是怎么想的?”
宋屏想了下,诚实道,“她说是因为无子。但是……不知道。”
两年就因为无子要纳妾,还是贵妾。还显然不是白擎自己想的。
林朝华所知道的万年长公主也不是那么脑袋不清醒的人……
想想卢绮的母亲已经为了生卢绮的弟弟而难产去世……
林朝华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出宅斗大戏。
也因此,林朝华懒得去想其中可能的细节,直接将这事放开。
“反正嫂嫂你在,到时候你转述给哥哥就行。”
“所以发生了什么?”宋屏好奇问,“听说你们的衣服破损,看着都像是刀剑之伤,但你们又没受伤的样子。”
平昌伯府人口简单。
林朝辞这个长孙还被拖住了。
第四代则年纪太小还不适合听。
所以一干人围在一起的时候,十分的阴盛阳衰。就平昌伯林平苏一个男子。
而且,对林朝华所说的奇妙经历,显然林平苏也是对“修炼”、“妖魔鬼怪”这一类的事情,最不感兴趣的一个。
他是个美大叔,一眼可知,年轻时必然是个美郎君。
年纪其实比自己的妻子饶淑要大一些。
但光论外表,却比饶淑要年轻许多,看着甚至只有四十出头,比儿媳妇李黛都大不了多少。
最显年纪的,只是他下颌留着的长髯——但那也依然是漆黑的。
可奇妙的是,哪怕外表看着都要有代差了,他和饶淑坐在一起,却从气场上显得十分和谐,一点都不突兀。
在其他女眷还在消化那些颠覆世界观的消息时,林平苏已经消化良好并且问出最关心的问题,“这么说来,我过往从孙老哥那听说的,能治疗沉珂、延年益寿、重现韶华的传说中的良药,以后也会出现了?”
饶淑横了他一眼,但没说话。
第无数次吞下祖父扔出的狗粮的林朝华点头,“肯定的。”
林平苏殷殷叮嘱,“二娘你说你以后要游山玩水的。以后照你说的,修炼好了,就更能找些人迹罕至的高山峻岭,那易出神药的地方。所以,记得好好找啊。”
“会的。”
于是林平苏满意了,见好就收,摆出“你们商量吧我不说话了”的表情。
一干女眷对此倒也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