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华和杨瑛都不是矫情的姑娘，局势危急的时候，谁都顾不上那么多。
但是，这会儿安全了，就难免在意起来。
——最后的那个神秘空间，让她们身上受到的外伤都恢复了。但是，衣服因为受伤而出现的破口可没有恢复。战斗中被汗湿影响的布料，触感也没有恢复。
她们又没想到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没带换洗衣物——白云观也不可能会有这方面的准备。
因此，回到白云观牵上马之后，就匆匆告辞，迎着晨曦离开了。
窦礼将白云真人送入静室，这才忍耐不住，直接半跪在地，从静室的暗处一处搜罗了一个药盒出来。
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却发现药盒是空的。
窦礼的脸色顿时变了，扭头看白云真人，“师父！”
这一声，比之前要焦虑得多。
因为保命丹药不见，最大的可能，就是白云真人已经用掉了。可白云真人只要恢复了到了一定程度，之前就一定会带着所有人直接入京面圣！
他却让人各回各家，等待召唤……
白云真人坐在榻上，摆了摆手，“无妨，本来为师也没几年了。身有旧伤，又窥探天机……”
窦礼紧握药盒，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才道，“我得的功法叫做《星河真法》，马上抄录给师父一份，就是师父您不适合修炼，我修炼好了……”
“这正是为师要说的。”
白云真人拿出一颗普通的丹药吃了，原本的慈眉善目化为严肃郑重，露出当年疆场厮杀的肃杀来。
打断窦礼道，“青玄，你跪下。”
窦礼吃了一惊，但依然十分顺从的跪在了白云真人面前。
“你资质惊人，幼年就在陨晶母体之前有了奇遇，自此一心向道，追寻仙缘。出身富贵却能坚持如你，十分难得。”
白云真人话虽这么说，却有几分忧虑之态，“然而，你需知晓，上古大劫之后，诸法没落，本不该此时复苏。陨晶是天外之物，也需蓄多年之力，方引动了地脉，开启复苏。但这外力干涉，终究不如天道正常运转那般来得自然。这天地复苏的速度，只怕不会太快。纵你资质惊人，仙路亦是……遥远。”
窦礼点头道，“徒儿知晓。若非陨晶，徒儿这一辈子，也就庸庸碌碌，哪能知道宇宙广阔。能够天地复苏，前行有路，已是大幸。”
白云真人听出他话语真诚，是真心如此认为。
至少，此时是真心如此认为。
他叹了口气，抚摸窦礼头顶，“愿百年之后，青玄你依然能不忘初心。”
窦礼伏地道，“日有三省，砥砺前行。”
林朝华和杨瑛在之前吃了晚餐的茶馆，又买了十来个包子。
因衣裳有损，也急着回家，两姑娘都仗着骑术好，没在茶馆食用，而是选择了边赶路边吃东西。
本来也是安安静静的。
但是，忽然……
杨瑛捏着包子道，“朝华，我和你说个事。”
“什么？”
“那个宋映峰，是上京来和我相看的。”
林朝华差点儿包子掉地，口中的野菜馅也差点喷出去。
“啥！？”
“还是婶子介绍的。婶子和武陵伯夫人是好友。”
——杨瑛口中的“婶子”，是林朝华这辈子的生母李黛。
“我不知道啊……”林朝华一脸茫然。
“本来也只是相看。”杨瑛捏捏包子，难得有几分小女儿情态，“你也知道，我在长平是找不到好人家的。”
林朝华的脑袋转得还是快的，她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宋映峰要做武将，必然长期在外。表姐你作为女子不能直接参军，但‘夫唱妇随’，却也是世间应有之理。”
虽然杨瑛“名声败坏”，但当然不是真的找不到人家。
只是，林朝华知道，杨瑛和她一样。
若是长久居于内宅，和如今的大半女子一样操心内宅往来、妻妾争斗、财米油盐……
过不了几年，要么疯，要么死，要么破门而出。
不会有别的可能。
但就算这样，就算不愿意用自家的功勋去免那“二十不嫁则官配”的条文，也有选择——
可以远嫁。
可以选择江湖人嫁。
就是，这么一来，杨瑛自小学的那些东西，就真的浪费了。
武将，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天底下的将门，也往往希望能娶替将军打理后宅守护后方的媳妇，而不是和将军并肩作战的媳妇。
宋映峰……出身有保障，又在军中没有人脉。
理论上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差的选择！
但……
“表姐你没看上那宋映峰。”林朝华笃定道。
杨瑛点头，叹口气，“感觉不大好……可能也不是不好，是我要求高……”
“应该是对比强烈。”林朝华吐槽，“和其他人相比，表现不好。当然，就算是要求高甚至感觉不对，那也没问题的好吧。你要是嫁个不想嫁的人，姑母能过得去？真不行，祖母他们的功勋未得嘉奖，免那条文是没问题的。也不是非嫁人不可。”
——话说，要不是有杨瑛顶在前面，林朝华也想任性一次说“不嫁”的。
“唉，也不只是那条文的问题。你知道的，当年的义绝书，母亲答应了的，我不嫁，她也就不能改嫁。这才将我带回林家。裴叔叔等了她那么些年了，儿女俱无。总耽搁他们，不好。”
裴叔叔，名为裴章，是世家裴家的旁支子弟，神医孙伯盛的弟子。
当年在军中做军医，对林曜一见钟情。
林曜义绝后，以“照看饶老夫人的身体”为名，几乎成了林氏西府专属的疾医，常年在林家进出。果然成功打动了林曜的心。
两人成为情人也有四五年的时间了。
但就因为林曜当年的承诺，不得成婚。
林朝华对这前后因果也清楚，甚至知道那对情侣早就有夫妻之实，只是没有正式名分罢了。
“我记得裴疾医说过，准备从族中过继一位？总之，你要嫁得不顺心，他们反而才要过不好。”林朝华道。
但她也知道，这样泛泛的安慰并无实际意义。
就又补充，“其实呢，哪怕是昨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才好。现在倒是不用费这个精神了——我大体感受了下我得到的功法，是有延寿之能的。你那个《破神枪》呢？”
杨瑛点头，“也有。”
“就不说功法的问题，按照现在这个趋势，延寿的灵丹妙药，日后也会有的。同时，传奇里面的妖魔鬼怪，也是会有的。哪怕我们昨晚上碰到的那种，不会一下子冒出来一大批，那些东西也会变得越来越厉害。”
杨瑛一惊，随即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