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餐厅的那一刻,苏映一眼就看到了墙架上冲自己不断招手的招财猫。
“你好,请问几位?”服务员问。
“一共两位。”苏映顿了顿苦笑道,“嗯……请问你这充电器能借我一下吗?我联系不上一起吃饭的人。”
服务生“嗯”了声,又轻声询问手机型号。手机电池需要充到百分之五之后才可以正常开机,所以接通电源后,苏映依旧暂时需要通过肉眼推测哪一位才是林阿姨的侄儿。
既然是博士毕业……那应该是个很有书卷气息的人。
苏映的视线在大厅中不断逡巡,她找啊找,看到了一个留着小胡子,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上前问道:“你好,请问你是林雎吗?”
那人摇摇头,神情淡漠地应了声“不是”。
“不好意思,是我找错人了。”姑娘尴尬地笑笑。
说完她打算换个方向再找找,就在这时,左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苏映侧身,从外貌上看,面前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黑西装,相貌清俊,就是头上的头发好像有点少……
那人看到苏映后,顿了下,试探性地问:“你好,请问是苏映吗?”
“嗯,”姑娘点点头,“我是苏映,请问您是……?”
“我是林雎。”男人说完,对苏映友好地笑笑,“我刚刚拨电话给你,结果发现没人接。”
苏映小声“啊”了声,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刚刚才借到充电器。”
这是一家南城当地很火的米其林餐厅,位置是林阿姨的会员卡提前给他们订下的,就座前服务员还贴心询问:“需不需要升级到二楼的小包厢?”
林雎很绅士地看向苏映:“你决定吧?”
苏映“嗯”了声,又看了眼周围布局:“我们就在这吧,这边环境挺好,还能听钢琴演奏呢。”
位置就这么定了下来。
林雎给苏映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就座前主动帮女士拉椅子,点菜时也十分尊重苏映的个人口味,无论是对待她还是对待服务生都十分有礼。而这些都表明他是个教养很好的人。
只不过相较之下,苏映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总是忍不住去看他的头顶,并陷入小小的沉思。博士……应该是类似物理数学这种极具钻研的学科吧。虽然说秃头的因素很大一部分由基因决定,但……
“咳咳。”林雎尴尬地咳了两声。
苏映跟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视线居然还落在他头上,赶紧转了下眼球:“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没事。”他顿了下,也没再说话。
正好这时服务员推着小餐车前来送茶水,刚好打破了略显沉寂的气氛。苏映伸出个手指头往茶壶那指了指:“茶来了,我们开动吧,这道桂花茶是我们南城的一大特色。”
“好,谢谢。”林雎顿了顿道,“初次见面,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林雎,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就是你林阿姨的侄儿。土生土长的北城人,毕业于北城科技大学,cs博士,大数据方向,现在这边的一家研究所工作,工作稳定,估计之后会在这边长期定居。”
在姑娘的认知里,陌生人初次见面,客客气气地自我介绍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
林雎他说得详细,苏映也只是觉得他这人很真诚。
给他和自己添了杯茶,甜甜地笑了笑:“我叫苏映,没搬家之前和林阿姨是邻居,是南城本地人,就在附近的南城大学读书,现在读研二了,这个六月毕业。”
说话间开始上菜,第一道菜是有点朴素的炒时蔬,不过绿油油的,看起来新鲜爽口。
苏映以前吃饭时有边吃边看手机的习惯,后来沈泽延和她提过这并不算个好习惯,于是她就一点一点地改了。所以前面借到充电器后,手机一直放在收银台充电,这会儿没放在身边也没太大感觉。
她不是易珩川那样随时需要下属汇报工作的大忙人,亦不是沈泽延那样能接到很多邀约的大明星。手机不放在身边一会,按理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好巧不巧的,沈泽延这时正处理好手头上的工作,给她拨了个电话。
“苏映关机了。”沈泽延放下电话,对易珩川道。
易珩川觉得自己对妹妹的事了如指掌,淡淡道:“随便找个社交软件,给她发条消息。没准她正拿着ipad看漫画呢。”
沈泽延轻轻瞥了他一眼:“我已经发过了。”
正好在十字路口碰上漫长的红灯,易珩川想了想:“反正苏映呆在家里对吧,过完红灯往西四环方向走,我们直接接她出来去吃饭就好。”
“也行。”沈泽延应。
四环交通顺畅,汽车在高架桥上驰骋,而后减速缓缓而下。
车开进别墅区时,天际处正好飘着大片火烧云,红黄相间,温柔明艳。
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两人前后穿过草坪,待进门后,这才发现不妥。
“苏映出门了?”易珩川问。
沈泽延又给苏映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听。
易珩川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打电话问一下司机,我打电话问下她朋友。”
“好。”沈泽延点头。
在他们看来,苏映是个独立的个体,一起吃饭的事来不来都无所谓。但安全起见,还是应该先联系上人。
于小琪也没接电话,不过沈泽延打给司机的电话很快接通。
“您说太太?她下午的确让我送她回城区一趟,说是要回去拿东西,之后再联系我。”
“那后来联系过您吗?”沈泽延问。
司机答得果断:“没有,但我后来给她发过消息。她说去林阿姨那了,晚上再联系我。”
挂断电话后,沈泽延把司机的话向易珩川复述了一遍。
“林阿姨……”易珩川有十多年没回那了,不过他记忆力好,不到半秒,便想起林阿姨是谁。
“问题应该不大,林阿姨是我和苏映之前的一个邻居,她人很好。”说完便拿出手机,打算和林阿姨确认具体情况。
一条电话号码信息只占用几kb的内存,再加上云端功能,这个时代联系人信息的存储条数近乎无上限。只不过这些年易珩川换过好几回手机,大概是拷贝时联系人弄丢了,这会儿林阿姨的联系方式兜了个大弯才得到。
“林阿姨,我是易珩川,您最近还好吗?”
“嗯,我也很好,谢谢关心。”
经过简单地寒暄后,他切入正题。
“是这样的。我打电话给您是想确认一下苏映的事,她手机没电关机了,我联系不上。听司机说她现在在你身边。麻烦您提醒她给手机充个电,或者您现在能把手机递给她一下吗,我可以亲自和她说。”
易珩川这人天生话少,但教养使然,面对长辈时礼数一项都不会少。
“你说苏映呀。”电话那头林阿姨声音热情,“她前面的确和我在一起,不过现在应该和小林正在外边一起吃饭。嗯……如果苏映手机关机了,我可以把小林电话给你。”
“好,那就麻烦您把那姑娘的电话给我。”
就在易珩川说完这些正欲开口道谢时,林阿姨“嗯”了声:“我这就把他的手机号报给你,等等……你好像误会了,小林和你一样是男孩子,不是小姑娘。”
易珩川已三十出头,这会儿却被老长辈称为“男孩子”,一丝微妙滋生心中,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抱歉,是我弄错了。”
“没事没事,”林阿姨笑道,“是我没交代清楚,这哪能怪你啊。他的电话号码是132……2980,对了如果你不急,可以晚点再打电话,苏映现在正在相亲,还是尽量别影响比较好。”
相亲……?
易珩川拿着电话的手指一顿,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苏映都结婚一年了,怎么还跑去相亲?
易珩川:“林阿姨您没弄错吗,确定苏映去相亲了?”
这句话虽然是对着手机话筒,但他侧身看下沈泽延,还顺手开了免提。
“没弄错没弄错,人是我介绍的。因为和他同龄的小姑娘好多都不太愿意去相亲,我还特意和她确认了两回呢。”林阿姨越说越觉得苏映乖,要是自家小女儿也像她那样该有多好。
阿姨越是肯定,易珩川就越是沉默。
他顿了好半晌,最后是沈泽延率先开的口:“阿姨,苏映她已经结婚了,你们是不是互相误会了?”
林阿姨耳朵不太好,这会儿换了个人说话也没注意到其间差别,只是把重点落到“已经结婚”四字上,一下变得震惊:“什么苏映结婚了?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抱歉,我现在就和小林说。”
值得一提的是,这后半句话林阿姨说着说着就没了声。按南城习惯,女孩子结婚无论是否远嫁都会在老家摆几桌酒席和邻里朋友一同庆祝。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男女双方家庭经济条件都不怎么好。
但应该也不至于吧,苏家是中产水平,哪怕父母移居国外不管事了,她还有个亲哥哥。
易氏富豪榜上,靠前的家族。只要做哥哥的愿意,哪怕男方再清贫,动动手指头的时间也能把妹妹的婚礼举办得风风光光。所以……是自己没受邀请,还是他们没得到家里的认可?
电话那头的他们哪能想到在短短的几秒时间里,林阿姨已凭空想象了这么多。
沈泽延开口道:“多半是误会,解决了就好了,这样吧,也不用您给小林打电话了。您把餐厅地址告诉我,我亲自过去。”
“这样也好。”林阿姨爽快应下。
毕竟要是哪里没表达到位,又闹出误会怎么办?
在挂断电话的下一秒,她注意到前面和自己说话的人,好像并不是易珩川。
*****
拿到地址后,他们迅速前往那家餐厅所在的步行街。而这回沈泽延拒绝了再次乘坐易珩川顺风车的邀请,问其原因,他只是淡淡:“我又不是没车。”
这个时间点,步行街不允许任何轿车进入。
即便没穿正装,沈泽延和易珩川走在街上都属于吸睛的类型。于是还不到半分钟,已有几个影迷认出沈泽延,其中最眼尖的那个粉丝还认出了易珩川。
“我能和你们合个影吗?”粉丝一脸期待地问。
易珩川听到那个“你们”后,太阳穴跟着就是一跳。他们紧随其后的保镖都开始犹豫要不要上前。
沈泽延摇头,开口时仍很客气:“抱歉,我们有急事,现在不方便。”
“嗯,拜拜。”
“好,男神慢走。”粉丝们点头表示理解。
这家餐厅在步行街的尽头,此时夜幕已悄然降临。
在周围人不再注意他们时,易珩川忽然问道:“今天这事多半是误会,那要是以后苏映哪天腻了你,打算怎么办?”
“会给她空间,但说句你不爱听的,不可能放手。强夺强娶的事我也不是做不出来。”
易珩川淡淡“嗯”了声,开口时也没评价:“你知道的,我一般都会站在苏映那边。”
其实在妹妹开始这段关系时,易珩川就已经想过,要是之后苏映和沈泽延出现矛盾,不管谁对谁错,他肯定是无条件偏袒妹妹——苏映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亲人,而沈泽延在成为他妹夫前只是个有过合作的普通朋友。对他这样的商人来说,在妹妹和朋友之间二选一并不是件难事。
然后,沈泽延也没说什么,和他前面那样是一个淡淡的“嗯”。
今晚的风不大,但在耳畔吹着却格外响。
快到餐厅前,沈泽延语调平平地提醒:“也别忘了,我和苏映还处于新婚热恋阶段,你少说些风凉话。”
“也就随便问问,”易珩川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忽然轻哂,“都快结婚一年了,还热恋期。”
沈泽延依旧看着前方的路,连眼都没眨:“你没对象,当然不理解我们。不过你可以问问苏映,我想她会给你类似的答案。”
……
这样多少带着□□味的对话,在沈泽延和易珩川之间算得上常见。
但苏映就很不能接受这些。这样的修罗场在她看来比婆媳问题还复杂——亲妈和婆婆都是西式思维,她和沈泽延是小两口自己的事情,喜欢就好,无需多过问。
其实心中的小天平还是有一点点的倾斜,但易珩川那么冷着一张脸,她哪还敢说啊。
不过当事人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坐在桌前默默喝着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在她看来,财产收入和家庭情况,属于个人隐私的范畴。可林雎一上来不仅说明了家庭情况,就连这几个月工资多少?有几套房,买了多少理财都和她直接摊牌。
苏映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尴尬地“嗯”着,表示自己没走神,正在听。
难道是自己平时太少结交新朋友,现在的大家都这么直接吗?
但又她忽然觉得,这种现象有点像隔壁桌——可人家隔壁的一男一女是在父母的引导下来相亲的。
实在搞不懂,于是决定用手机悄悄和于小琪问个情况。
姑娘伸手在兜里摸了摸,衣服的口袋没有,裤子的口袋也没有。这下她终于想起,自己的手机还放在收银台处充电。
她理了理裙摆,站起身:“才想起来我的手机还放在收银台充电,现在过去拿一下,失陪了。”
“嗯,没事。”林雎应。
拿到手机后,苏映迅速发了条消息,于小琪应得很快。
于小琪:[他这就是在和你相亲。就算不是,也对你有意思。]
于小琪:[上次我妈把我骗去相亲时,男方一开口也是这些,普通朋友就算同性,谁和你聊这些?]
苏映收回手机,觉得自己一个人纠结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于是开口道:“冒昧地问一句,林阿姨让你过来和我吃饭的时候,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其他事情……比如……相亲?”
林雎看了她一眼,有些纳闷:“难道你和我吃饭,不是为了相亲?”
他对苏映印象不错,他也看得出来这姑娘对自己兴趣不大,又觉得自身条件不错,还算得上有吸引力,所以前面才没绕弯子,直接介绍自己的情况。
“是你误会了。”苏映放下茶杯,忍不住深深叹气。
“我去年就结婚了,和丈夫感情很好。”
林雎再绅士的一个人,这下多少都有些不高兴:“那你怎么还来?”
苏映哽了下:“林阿姨只说你刚到南城,人生地不熟,让我带你吃顿饭。我也不知道这相亲怎么就给安排上了……”
难道这年头,老辈都是把小辈骗去相亲的?可明明林阿姨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自作主张的人……
服务人员推着小车又端上几盘菜。
只不过闹了这出乌龙后,他们心情都不怎么好,只是埋头吃饭,气氛一下沉默了下来。
其实苏映都没什么心情再吃饭了,但这家餐馆的人均消费并不低,都闹出乌龙,待会说什么都得和他aa才是,留钱直接离开,既浪费又不礼貌;可单独把自己的那一半分出来打包带走就更奇怪了。
值得庆幸的是,无论是她还是林雎的吃饭速度都很快,像争分夺秒赶着吃完饭去刷题的高三生。鲜少有人在米其林餐厅这样一言不发扒着饭菜,也许他们还真就是开创了先河。
就在这时,易珩川和沈泽延也抵达了餐厅。
服务员:“两位吗?这边请。”
“我们是来找人的,”沈泽延顿了顿又道,“一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穿着粉色外套,您有印象吗?”
面前的服务员就是前边给苏映充电器的那位,印象肯定是有的,但为了保护个人隐私,在没确认情况前,出于职业素养,都不会乱说出去:“没什么印象,不过我可以帮您进去看看。先生您在这边等我就好。请问您是她的?”
沈泽延颔首:“她丈夫。”
服务生点头,在看清沈泽延的面孔后,也是一愣。
服务员进去没多久,易珩川就碰了碰他的胳膊:“你看坐在最右边桌子上的那个姑娘像不像苏映?”
屏风是中式半镂空的设计,从易珩川的角度看去,只有一小块的视野。沈泽延也没看到苏映的脸,但一眼就认出她手上的那条手链——圣诞前夕他亲自串的。
“呦,还真是。”说这句话时,易珩川已绕过屏风,低低揶揄,“要是小时候苏映吃饭能有这干劲,她爸也不愁她不长个儿了。难得吃得这么香,等她吃完再去吧。”
沈泽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
餐厅内,服务生已走到苏映跟前。
此刻,姑娘正看着手机上被易珩川和沈泽延刷爆的未接来电记录怔怔出神。正打算给他们各回条消息把自己手机关机的事说清楚,一抬头,服务生小姐姐已迎面走来。
“嗯,怎么了?”她轻轻地问。
服务生笑了笑,开口解释:“是这样的,门外有位先生找您,他说是您的丈夫。”
苏映“诶?”了声,说着放下筷子:“那他现在人还在外面吗?”
“嗯,就站在收银台附近的位置。”服务生道。
林雎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老公来了?”
“估计是前边我把手机拿去充电的那阵联系不上人,一路打听过来的。”苏映推测,顿了顿又道,“那我现在先出去看看,失陪了。”
林雎:“嗯。”
这家餐厅的布局有点小复杂,苏映站起身后需要绕两个弯,再穿过一个小长廊才能走到收银台。可她这才绕过第一个弯,便隔着镂空的屏风,看到了沈泽延以及站在他身旁的易珩川。
遂快步向前。
虽然能猜出个大概,但苏映还是开口问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易珩川挑了挑眉,语气淡然:“来看你相亲,不过哥想提醒你一下,我国的法律不允许重婚。”
站在一旁的服务生,表情一下变得微妙。
苏映急了,像火烧到脚边,如果不是因为饭中不宜剧烈运动,说什么也会跳起来捂住易珩川的嘴。
“没事,”沈泽延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知道这是误会。苏映吃完再出来吧,我们到门外等你。”
这声“哥哥”,易珩川听到后也不以为然,甚至心情还变得愉悦——他以为沈泽延在提起自己时,站在苏映的角度也称他为“哥哥”。
“我已经吃饱了,现在就和你回去,”苏映拉了下沈泽延的衣角,小声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我想去相亲的,我先和他打个招呼出来后就你解释清楚……或者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沈泽延温柔地摇摇头,轻轻抱了一下她:“我相信苏映,也知道这是场乌龙,你用正常速度吃完就好,进去的话岂不是让你们更尴尬?”
“你就不想进去打声招呼,看看他是谁吗?”姑娘不解地问。
男人被逗笑:“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对我来说,知道他是林阿姨的侄儿就足够了。”
*****
苏映回到桌前,林雎已差不多吃完,她没继续吃下去的胃口,便提起现在就去结账。
走到收银台开始结账付款时,苏映执意要和他aa。
林雎没再坚持,用手机收下苏映转来的钱。
苏映看了一下屏幕,开口道:“他们在那边等着,先走一步了?”
林雎点头:“那我也不送你过去了。”
“好。”苏映说完便迈着小碎步往沈泽延所在的位置跑去。
那人就站在马路对面的樟树下,樟树枝叶繁茂,长得极高,月光穿过树叶缝隙,洒落清晖。明明灭灭的光线下,他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望着,认真,虔诚。
苏映也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述出自己的想法,可这也算他目光温柔的样子,却叫她怦然心动。
那种怦然心动,和初次见面时,如出一辙。
“吃完了?”他问。
姑娘“嗯”了声,不知为什么,心跳忽然变得很快。
易珩川低笑了声:“你总算是出来了,要不要再吃一顿?我和他还没吃饭呢。”
苏映有些纳闷:“啊,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去?”
沈泽延牵住她的手,与她步步往前,也没提其他的事:“我和你哥本来想带你出去吃饭的。”
苏映红了脸,心虚地拖着步子,不由放慢速度:“我觉得还是和你稍微解释一下吧……”
男人摆手:“怎么解释?我估计你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阴差阳错去相亲了。我相信你,也知道你没那个意思,这样已经足够了。”
后来他们三个人在海边的一家大排档就餐。
塑料桌椅就随意摆在外边,风景甚美,海风呼啦啦地吹着,牵动衣角,拨弄发梢。
苏映前边已吃得八分饱,这会儿随便动几下筷子夹了一些海鲜,便坐在旁边捧着果汁默默喝着。闲着无聊就拿起玻璃杯,和他们一一干了一杯:“诶,你们居然开啤酒了?”
易珩川将两瓶啤酒移向远处,语重心长道:“小孩子喝什么酒?”
“什么小孩子,我都23岁了。”苏映不满。
男人哂了声,语气不屑:“你别忘了去年生日醉酒时自己闹了什么洋相。”
苏映:“你、你怎么可以又翻旧帐?”
她当时不就是回家后,大着胆爬到他头上,抓掉了几根头发。
沈泽延开口:“苏映,你的确不能喝,今晚你得开车。”
姑娘瞪圆了眼:“确定让我开车,你们敢坐?”
人家交保险保费一年比一年便宜,苏映倒好,永远一年交得比一年多。夸张地说,一年365天,苏映的那辆车有1/4的时间,不是在维修就是在维修的路上,好在多数都是小磕小碰。
“怎么不敢,毕竟老公和哥哥都坐在车上,苏映为了自己的后半生考虑,怎么也应该认真驾驶才是。”
“可不是一共有两辆车?”这任务本来就足够艰巨,自己居然还得重复两次。
姑娘飞快地转动脑袋,忽然灵光一闪,她浅浅眨了一下眼。
“平台上不是还能约代驾吗?一辆车一个,我请。”
说完之后她疯狂憋笑,代驾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俩老干部居然不知道?
于是后来,代驾来开车时,苏映就一直在想要不要和自家这位老干部科普一下如何正确使用手机,毕竟前不久在直播间发生的事,可是轰轰烈烈炸了服务器。
于是她讪讪开口:“我看你平常都不怎么玩手机……”
沈泽延“嗯”了声:“的确不怎么玩,但可以通过app上找代驾的事,还是知道的。”
“啊,你都知道了,那前面为什么还让我开车。”
他笑:“不一样,就是想看你开。”
苏映语塞,她忽然觉得易珩川和沈泽延的行为很类似于强迫孩子在客人面前表演的家长。说实话,苏映以前也挺喜欢看小外甥表演舞蹈的,虽然笨手笨脚,但可爱就足够了。
原来沈泽延这看似正正经经的老干部,居然也和自己一样存在劣根。
路程不远,车已开到小区门口。
代驾停下车,问:“小区的路具体怎么走?”
“你就停在这儿吧,剩下的我们自己来。”男人道。
苏映也没多说什么,她还以为是沈泽延将亲自开车,结果代驾离开后,他却坐到了副驾上。拍了拍驾驶座的位置,开口道:“来,你到前面开车。”
“那你怎么就让代驾回去了?”她问。
“车都开到小区门口了,我们要保护隐私。”他微微停顿,继续道,“我前面喝酒了,所以哪怕只是开一米也是酒后驾驶。难道苏映想看老公上头条?”
这架suv底盘很高,苏映从没开过这种类型,这大半年又都没开过车,上手时生疏得不行。不过作为拿过驾照的人,她最后还是缓慢地将这个大家伙开到自家车库,并完美停好。
借着车内的灯光,苏映看了后视镜一眼,沈泽延正闭着眼。
这人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到了。”姑娘开门提醒。想起手机还搁在后座上,于是她又伸手摸了摸。
沈泽延掀起眼皮子,“嗯”了声,淡声道:“在找什么?”
苏映答:“我在找手机,你摸摸身旁的位置,看看那儿有没有?”
他垂眼,看到了苏映的手机,顺手拿起放进自己裤子口袋。
“诶,你怎么不把手机还我?”姑娘纳闷。
沈泽延说:“想要的话就自己过来拿。”
他身上的酒味在前面几乎都已被海风带走,这会儿一小段距离仅能闻到一缕极淡的味道。
不但不呛鼻,而且还很好闻。
所以苏映觉得沈泽延应该是醉了,那么喝醉酒的人也没什么好争论的。只不过,才刚抬脚爬上车,她的手腕就忽然被握住,男人往后带了带,苏映整个人摔到他的怀里。然后他手一伸,车门就这么被带上。
车内亮着一盏淡黄的小灯,苏映却莫名迟钝。
她想起自己的手机还在沈泽延的裤袋,于是手往里摸了摸:“怎么没有……是在另一侧口袋吗?”
春末入夏的季节,沈泽延自然穿得也不多。隔了一层不算厚的布料,苏映感受到了那结实的肌肉,耳朵接着烫了烫,正打算若无其事地从另一边口袋拿出手机,有一股力量压在她手腕上。
然后是一个漫长的吻。
除了吻之外,还有他轻轻啃咬的感觉。
明明手上的力道很大,可齿间的力道却放得很轻。
麻麻酥酥……
突然,姑娘机敏地察觉衬衫扣子被解开两颗。赶紧推人。
“不行不行,今天真的不行了。”
要是连着三天,每晚都那什么,苏映觉得自己可以在某种意义上得到彻底升华。
沈泽延没说话,只是把苏映当作挂坠一直藏在衬衫里的那枚戒指拿了出来。
他又垂着眼安静地看了几秒,然后将手伸到苏映的后颈处,把挂绳揭下。
“你不会是想拿回去吧?”她声音闷闷的。
虽然这戒指原先的确是他的,但那时候都送给自己了,难不成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不是。”沈泽延将戒指及吊绳分开,然后拉过苏映的右手,缓缓推到无名指上。
借着朦胧的灯光,她再一次看清了这枚戒指。
简单大气的款式,无论再过多少年都不会显得过时。
沈泽延开口:“你前面说把结婚的事和周围的人都说一遍,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乌龙。”
苏映点头。
“其实大可不必,我们都把戒指戴手上,大家自然都会知道。”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