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延的助理在下东区的酒吧里体验感受美式生活,都喝了酒,司机们也不在附近,于是易珩川提出开车送沈泽延去机场。
沈泽延道:“不用,我自己开车过去就好。”
“在机场找停车位不是很方便,既然珩川有空,就让他送吧,你们在路上正好有机会把话说开。”
林景承的言论中肯,沈泽延想了想点头同意。
路上,两男人沉默无言。
纽约的交通不算好,过了第二个红绿灯后便碰上了堵车。
易珩川:“我很在意苏映。”
“那当然,”男人颔首,“你是她哥哥。”
“如果今天经手的不是这个项目,回去看苏映的人也会是我。”他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理解,”沈泽延又道:“大家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话音落了,两头又是一阵沉默。
正巧路面交通情况转好,易珩川缓缓发动车子,很快就上了高架桥。
他装作无意地提起:“虽然工作忙,但苏映的事我向来上心,比如这次的圣诞礼物,和你不一样,我是按着她的喜好定制的。”
“通告看过了,的确和我不一样,”沈泽延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还想说,手表比手链显眼,苏映更喜欢?”
“这是是客观事实。”易珩川语气淡淡。
沈泽延不急不慢地“嗯”了声:“的确,手链是我和老师傅亲手学的,想必苏映更喜欢有人情味的礼物。”
他们两人貌似语气平和,可细细揣摩,话里行间都附着刺。
不过好在,接下来一路顺畅,很快到了机场。
*****
南城。
苏映一觉睡醒的时候是三点多钟。落地窗的窗帘拉拢着,阳光透过罅隙探进卧室,在一角铺开。
外面还在下雪,苏映站在客厅右侧的落地窗前睇着楼下的几个人影。房子的楼层很高,她看不大清,只是隐约中觉得那几个小朋友是在揉雪团子。
正想着,肚子忽然有些饿。苏映低头看了眼手表,在看到时间后,姑娘有一瞬的茫然,再过五分钟就是下午三点半,所以现在该吃午饭还是晚饭……
不过能填肚子就好,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苏映想了想,最后打开外卖app点了份甜粥。
等外卖的时候她看到于小琪给她发的消息,接着弹出的是学妹发来的。
只不过,关于这个话题,微博上已经没多少热度。
在一阵关怀后,于小琪给苏映发了校园bbs的链接。
标题:《南大富婆辈出已成为共识,可惜我不是》
主楼搬运了被截图的微博文章,以及苏映输液结束回血的照片。
[小姐姐,楼主和我做闺蜜好不好?我想摸摸你手上的房子。]
[哈哈哈哈,楼主笑死我了。]
[点进帖子前,我特别怕里面乌烟瘴气。结果比想象中的好太多。]
[同意楼上的看法,上次匿名贴子非说艺术学院的lgd认了个开劳斯莱斯的老男人当爸爸,沸沸扬扬闹了两天,结果呢,那是人家亲爹好不好?]
“现在学校的bbs里又开始八卦寻人,感觉怎样?我的小富婆。”
于小琪这几天在隔壁省采风,隔着电话苏映也能感受到野风在沟壑间呼啸。
“哪有那么多的感受,也就这样吧。”说话间外卖小哥到了门口,苏映开门结过外卖盒。
电话那头于小琪还在继续。“苏映,这几天你还是暂时把东西摘了吧。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手上带着套房子,要是居心不轨的人认出你,这不是走在街上都不安全。”
苏映正揭开外卖盒,听到这话后,不禁皱起眉头。“小琪,我觉得你这逻辑有点像……”有点像女生遇害后,站在自己所谓的道德制高点,指责她故作风姿,不然就不会受到伤害的“热心网友”。
可换个角度看事情,她这么说的确是有道理。
苏映知道能被易珩川作为礼物送出去的东西一般都不便宜,但就是没想到居然贵成这样。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哪有这么快,我这不是才刚到吗?”于小琪挪了个位置,站到雪松下,“和你说,这个雪景又飒又美,就是冷了点。我等会儿把拍的图传给你,有机会你一定……”
姑娘说得正起劲,过了半晌才发现电话那头特别安静,“苏映怎么没声音了,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回来看你?”
“没事,不用。”苏映抿了抿唇,“就是头还有些晕,不过已经退烧了。”
“好吧,那么我就不打扰了,你喝完粥后,好好休息。”她道。
苏映:“好,谢谢关心。”
晚上,姑娘踏着拖鞋走进厨房,把药从锅中拿出,然后艰难地将那碗深褐色的中药咽了下去。她在沙发上翻了一会儿漫画书,时间不声不响在指缝中悄然穿过。
……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精神状态不错。
苏映吃完早餐后打算去学校上课。可走起路来头重脚轻,隐隐中觉得有哪不对。用耳温枪测了测温度居然又发烧了。
开始时只是低烧,可很快又一次迈过40°门槛。
说实话说苏映一点也不喜欢去医院,可烧得这么高,又实在没底。于是贴上降温贴,起身又去医院。
流感高发的季节,又是大早上,即使是成人输液室,排队输液的人也不少。
扎针的护士认得苏映,她问:“你今天还是一个人吗?”
“嗯”苏映扯出一个很浅的微笑,“但我定了闹钟,不会再睡过头了。”
在苏映身后排队的老妇人,输液时就坐在她旁边,语重心长,:“小姑娘,还一个人吧,要是结婚了,生病的时候也有人照顾,我隔壁邻居就是很好一小伙……”
苏映尴尬地打断:“那个,我已经结婚了。”
“这样吗”她赶紧收口,“我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太愿意找对象,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姑娘摆手,“虽然家人朋友都在外地,不过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医院的输液室在一楼,苏映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对而坐,冬日初生的阳光穿过玻璃,压下一大片阴影。
姑娘抬起头,视线落到液晶电视屏上。三院输液室的电视常年固定中南城新闻频道,有时也会转播上级卫视的新闻,所以在电视上看到沈泽延那顺,苏映惊讶地睁圆眼。
镜头下沈泽延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西装,正在接受来自某主流媒体的采访。时间虽不多,但足以吸引在场观众的目光。
老妇人抬着眼,看得认真。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其实我还是这小伙子的影迷呢……我闺女总拿这个取笑我,说我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追星,其实不然,我是单纯欣赏他表演时的共情力。”
苏映“嗯”了声,看着屏幕上的男人答道:“他的确很优秀呢。”
“你当然,”妇人扬扬下巴,“我看人多目光向来很准。”
她愣了愣,随即一笑:“这样吗?”
苏映闭着眼眯了会儿,恍惚中想起自己生病的事好像还没和沈泽延提过。
因为从小家庭的关系,苏映虽然属于性格很软的姑娘,但独立好强得要命,潜意识中总觉得麻烦别人是一件特别难为情的事。
哪怕是很亲近的人。
所以即便苏映不是刻意隐瞒,可冥冥之中她就是这么做了。
沈泽延:[现在在哪?]
手机屏幕弹出沈泽延发来的消息,苏映看到后心情莫名变好。她瞄了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不怎么习惯地开始单手输入:[我现在在学校食堂。]
沈泽延:[午饭吃过了吗?]
苏映几乎是本能地打出“没有”二字,好在下一秒理智回笼,删除干净后一字一句重新输入:[我正在吃,你呢?]
沈泽延:[我在三院一楼的输液室门口。]
苏映看着手机,心里“咯噔”了一声,僵在原处。
接着又是一条——
沈泽延:[苏映,你抬头。]
苏映抬起眼,在对上视线的瞬间,大气不敢出。
她怎么也没想到明明几小时前还说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人,现在就在几十米外的门口处。和前边看到的不同,现在的沈泽延戴着眼镜和口罩,羽绒服也是低调的灰色。和来医院看病的其他人没太大区别。
姑娘木木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沈泽延:“你说呢?正在食堂吃饭的苏映同学。”
苏映被沈泽延看得心虚,本想编个故事自圆其说,可张口时脑袋一片空白,最后只好堪堪避开视线。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
输液室里消毒水味很浓,这会儿气氛不能算好:人有些多,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嘈嘈切切。
“喏,姑娘你的粥。”
说话的是前面那位老夫人,她已打完点滴,此刻手上拎着从食堂买回的粥与小菜。
“我来,”沈泽延按住苏映即将抬起的手,起身接过,随后又礼貌道谢,“谢谢,麻烦您了。”
虽然戴着口罩,但男人的声音依旧极具辨识度。
老妇人的手顿在空中。
沈泽延注意到反常,关切道:“您还好吗?”
“请问你是……”老妇人感觉自己还在做梦,她能辨出那声音,也认得口罩以上的半张脸,可就是不敢往下想。
男人微顿,如是介绍自己:“您好,我是苏映的丈夫沈泽延,谢谢您对他的照顾。”
*****
“这位老太太是你的影迷,”苏映帮忙解释,缓了缓又道:“她前面帮了我很多,袋子里的粥就是她给我买的,方便的话,可不可以给个签名?”
“没问题,”沈泽延笑着问:“您想签哪儿?”
话虽这么说,可这里是成人输液室,从医护人员外几乎不会有人随身带纸笔。
“要不改成合影,您看如何?”男人提议。
“当然好”她点头,“高兴都来不及呢。”
苏映单手给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人拍了张合影,随后将手机递还。老妇人笑着接过,临走不忘叮嘱:“照顾好自己,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他们点头,“您也是。”
老太太走后,最后一排就只剩下苏映和沈泽延两人。周遭的环境依旧略显嘈杂,可他们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气氛也有些尴尬。好在第二袋点滴已经剩不多,再过二十分钟便能结束。
“现在喝粥吗?”沈泽延问。
苏映道:“快结束了,等拔针了我再吃。”
“好,”虽然一人一个座位,不过并不算宽敞,沈泽延抬手时,正好轻轻擦过苏映微凉的指尖,不禁眉头微蹙:“手这么凉怎么也不说?”
苏映认真解释:“输液时手都会比平时凉。”
“我知道这一常识。”男人温声继续,“可你右手在输液,而我说的是左手。”
“你说这个?”姑娘讪讪地碰了碰鼻尖:“这说了也没办法吧,输液室里又不提供热水袋……”
“怎么会没办法?”沈泽延话里是少有的语重心长,顿了几秒又道:“苏映,所有事都是可以解决的。”说完,他拉过姑娘的手包在自己掌中,给她传递热度。
沈泽延:“你看,这不就解决了?”
苏映侧头,直愣愣地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身后的阳光正好,金灿灿地擦着轮廓;可上次来的时候却是三更半夜,那时候输液室的空调还出了点小毛病,暖风的风力很小,她虽坐在空调底下,可手却比现在更凉。
沈泽延轻声:“在想什么呢?”
姑娘抬头,思绪被他温润的声音打断。“嗯”了声,开始组织语言,结果还没开口,便被男人打断。
“走,该拔针了。”他道。
苏映愣了愣,“……好。”
然后,他们这么一直牵着。就连后来护士拔针时,沈泽延也依旧在身旁牵着她的另一只手。
“那个……”苏映试着将手抽离。
沈泽延扬眉时,目光温柔:“怎么了?”
“现在得按棉签了,我需要空出手。”她道。
“没事,我帮你。”话音未落,沈泽延已站到另一侧,拇指往下微微用力按着棉签,调整后姿势顺势牵住,他问:“力道怎么样,会不会太重?”
姑娘摇头。
从输液室到停车场连着一条长廊,人流量不少,但大家都来往匆匆,可苏映依旧有些紧张。因为这是第一次她和沈泽延在人这么多的公众场合手牵着手。
大概是小心思被察觉,男人的手握得更紧了,最后坐上后座,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你……是不是生气了?”苏映小声。
“没有,”沈泽延了顿,“只是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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