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听到这话后又很不争气地红了耳根,她捧着平板,又不好意思与屏幕中的人对视,便微微移开视线。
严格意义上,苏映并不是特别内敛的女孩子,平常做事时大多也放得开,可如果对面那个人是沈泽延,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能让她红了脸。
沈泽延见状低笑了声,不留痕迹地岔开话题:“我大概要再过一周才能结束手上工作,不过其实也说不准,如果有突发情况,可能需要随时调整。”
姑娘“嗯”了声,不过脸颊还有些红,便拿起抱枕挡住在面前,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纽约和这差了12个小时,所以……你如果忙的话,我们可以换个时间视频。”
“我今早休息,刚从健身房回来,早上没工作,打算和你通完视频电话再去楼下的餐厅吃饭。”
屏幕那头,男人起身拉开窗帘,一大片阳光扫进室内,临摹出男人出众的面庞。
苏映“嗯”了声,目光直直。
电话那头沈泽延还在继续:“我下午去摄影棚拍个写真,然后五点半和导演约了晚餐,大概七点十分回到酒店,不出意外的话,你一觉醒来,我们又可以视频通话。”
“其实你可以不用和我说这些,工作而已,我都理解的……诶?”苏映直愣愣地看着他镀着光的轮廓,不确定地放小声音:“你是不是在和我汇报行程?”
“不用怀疑,”屏幕那头男人微哂,笑声低却清朗,“我就是在和你汇报行程。”
苏映“咯噔”了一下。似是有人拿着木棒捣过麦芽糖,在空气中拉出金灿灿的糖丝。
不过甜蜜归甜蜜,话到口中又变得保守:“你随便提一下就好,不用这么详细的。”
苏映总觉得“查岗”会显得自己很小气,而她要做一个大度的人。
“苏映,我这是自愿的,不一样。”沈泽延道。
姑娘含含糊糊地“嗯”着,又一次被他撩到。
时间过得飞快,再次抬起头时,时间过去一多钟。苏映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拿着平板走进浴室随口问道:“给你拍封面的摄影师很厉害吧。”
“他是一名很优秀的摄影师,但我更希望下午给我拍照的人是你。”沈泽延不咸不淡地提起。
苏映手一顿,继续给牙杯倒水,轻喃:“都要睡了,你还抬举我……”
“没抬举,我是出于私心。”沈泽延耐着性子道。
苏映没太在意,抬起眼,本想看看沈泽延的私心是什么,哪知下一秒他竟然对着镜头,从容不迫地将衬衫扣子一一解开。姑娘“唰”地闭上眼,将搁在架子上的平板倒扣,“你……你在做什么!”
大、大晚上的怎么能这样……
明明记忆里,沈泽延向来为人绅士、举止儒雅。
就在苏映急得欲哭无泪,不知道沈泽延怎么变成这副模样时,熟悉的声音含着笑低低地响起。
“苏映,适当的猜想是好事,但猜测过度则是跑题。我不是那种人。”
苏映有些尴尬,不太想承认自己前边的所为,若无其事地,将平板重新摆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轻咳两声:“那你给我看的是什么?”
“只是让你看一下肩膀。”男人淡笑。
苏映听到“肩膀”一词后,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豁然间涌上心头,但还是故作淡定:“看就看吧。”
其实这也没什么,肩膀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然后苏映就一眼瞧见自己那天在他肩上留下印记,当时看着也不严重,哪想得到现在浮上淤青,怎么看怎么暧昧……
“下午的写真,需要露肩。”他道。
苏映愣了愣,“露肩?”
“嗯,新电影的人设需要”沈泽延顿了顿,带着些许戏弄,抛出问题:“苏映,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姑娘心虚极了,纠结了好半晌:“纽约人应该都、都挺注重隐私的,而且你是影帝,咖位摆着,只要自己不说,别人也不敢问。”
“可是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沈泽延逗她。
苏映咬着牙刷,就在这时,灵光一闪。
“要不……如果真有人问,你就说是西西咬的。”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沈泽延开口:“苏映。”
姑娘抬眼,带着清纯的无辜感,“怎、怎么了。”她问。
沈泽延磁沉的声音透过话筒,渡了过来:“西西还只是一只幼猫,你这样甩锅,它知道吗?”
苏映咳了声,低头与门外呆呆的小布偶对上视线。西西从平板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困惑地抬了抬爪子,奶声奶气地“喵”了声。
*****
虽然找了只布偶幼崽充当“替罪喵”,但苏映仍然担心如果被这件事无良媒体曝光了那怎么办。这样的心事沉沉也导致她睡着睡着在半夜莫名醒了两回。
第二回醒后,姑娘起身去楼下倒水。西西也醒,一步一脚印,悄咪咪跟在她身后。出于亏欠,苏映在它的碗里倒满平日里严格控制、限量供应的小零食。
那天留下的咬痕似是蝴蝶效应的起点:晚上的轻度失眠导致翌日苏映起床时浑浑噩噩,瞥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彻底清醒。
濒临迟到,苏映自然便没那个时间和沈泽延通视频电话。只回了条信息,便飞奔向学校。
上午有一场由南城大学主办的学术会议。琐碎的事很多,苏映像打着旋的陀螺,忙得不停歇。
下午1点,姑娘才吃上中饭。
等她有空时,沈泽延那边已是夜半三更。
于小琪在校门口等她,见苏映在一路走来都低头刷着手机,忍不住道:“好了,苏映你就消停会儿吧,我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恋爱的酸臭味。”
“才没有,我这是在刷微博。”她纠正。
“嗯?”于小琪拿出钥匙,愣了愣,有些意外:“你不是一心一意嗑漫画,对其它没兴趣吗?”
苏映转身带上车门,把担心的事说了个大概。
于小琪正在喝水,直接被呛到,连连摆手:“你们夫妻间那点事就别和我这么详细说了。”
作为头号影迷,于小琪对偶像的婚后生活好奇得不得了,但也一直是关注作品,理智追星的。她哪能想到自己一直憋着不敢问的事,苏映自爆了。
姑娘咳了声,略显尴尬:“虽然闺蜜是倾吐苦水的好去处,可我还是想和偶像保持距离,尤其是这种沾上颜色的话题。”
“我哪有。”苏映无辜。
虽然那时候的他们的确特别亲密,可本质也只是亲了一下而已,自己都把时间、地点、视角以及解扣子的事都省略了,怎么到了她那又沾上了颜色?
于小琪一眨不眨地看着闺蜜。就在苏映别扭得要发毛时,她幡然醒悟地抬起眼:“我居然忘了你是属猫的,干啥啥不行,咬人第一名!”
苏映沉默着,艰难地选择了闭麦。
因为这涉及到了她童年时期的又一黑历史。
……
回去的路上,苏映接到快递的电话。
工作室现在还没有人,她便麻烦小哥把包裹先寄存在楼下的保安处,两人都以为里边没多少东西,结果回到工作室时吓了一大跳。
“这么大的包裹,你该不会是为我们工作室添置家具了吧。”于小琪说着,给闺蜜拿来小刀。
苏映也忘了自己买了什么,疑惑地拆开包裹。
映入眼帘的是印着林莫安写真的封面。杂志一本接着一本,密密麻麻叠在一起。大抵是买得多的缘故,卖家还贴心赠送相关周边。
于小琪木木地站在原地,表情在“天哪,我发现了什么秘密”以及“苏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间不断切换。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包裹是你的?”
苏映点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下一秒,于小琪转身面对着闺蜜,严词厉色道:“追星的确没什么,但苏映你这种行为,比粉头爬墙还严重,哪有人趁着老公不在家,偷偷思想不端正的!”
“什么呢,”苏映不满地打断,“杂志是记录销量的,我这不是怕杂志没人买,沦为业界笑柄……”
林莫安是流量明星,但具体有多红,苏映没什么概念。她害怕自己拍的封面销量太难看,便狠狠买了一把,看到扣款数额时,心都在滴血。
于小琪眼底闪过一丝戏谑,“苏映,你买那么多林莫安的杂志,就不怕你家那位看到后吃醋了,他的封面杂志你好像都没这么大力度支持过吧。”
“他很大方的,才不会介意呢……”姑娘越说越小声,到了最后那些话几乎像被咽回了肚子。
上次沈泽延怎么形容自己来着
——“是不是觉得我很大方?”
——“苏映,我是个很小气的人。”
*****
平安夜前夕,南城下了一场大雪。刚落地的雪质感很好,松松软软地铺在地上,苏映特很喜欢这种感觉,穿着雪地靴踩了踩。
节日气氛太好,苏映忍不住拉着于小琪堆了个雪人。约莫一小时后,她抖去落叶上的碎雪,将落叶贴在龙猫的鼻子上,轻轻咳着:“好啦,竣工!”
此刻,夕阳只剩一点尾巴。苏映拿出手机拍了几张,又从中各挑了两张发朋友圈和微博。
沈泽延:[你在堆雪人?很好看。]
苏映:[不是雪人,是龙猫。]
姑娘下意识地看了看屏幕左上角的时间,掰着手指,飞快换算了下时差,[你那边现在才早上五点半,醒得好早呀。]
沈泽延:[嗯,想你了。]
苏映红着脸,咽了咽唾沫。她不得不承认与自己相比,沈泽延不仅善于表达,在处理事情上也很有一手。就好比前天的写真拍摄,在与摄影师交流后,沈泽延在肩上贴了个创可贴,不仅完美遮住印迹,还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思及此,姑娘垂下眼,开始编辑消息,只不过她才写了几个字,视线中便横梗出一个脑袋。
“咳咳,咳咳咳咳。那什么……”
于小琪还以为她是在编辑微博,打算顺势瞄一眼,结果被这扑面而来的狗粮虐得不轻。
苏映在朋友圈上贴了两张图,一张是龙猫的单独写真而另一张则是她们与它的合影,作品的完成度很高,一会儿便集了不少赞。
吃晚饭时,苏映看到自己亲哥的评论。
易珩川:[有时间玩雪不如多看点书,明天下午南城升温,雪化不化我不清楚,但你的老鼠应该是保不住了。还有这种天气在雪地里很容易生病。]
后边还跟着一条“冬季如何预防感冒”的养生链接。
苏映当场气饱,放下筷子,截图保留证据。
虽然说得挺有道理,龙猫的确属于鼠类,但、但易珩川身为哥哥怎么可以这样说风凉话,还扯到感冒发烧!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易珩川化身乌鸦。到晚上七点半,苏映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头晕得厉害,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坐在书桌前,感觉书页上的文字都有些上飘。她叹了口气站起身,耷拉着拖鞋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热白开。匆匆喝下后,便提前休息。
睡得太早,一觉睡醒时,天还是灰的。
苏映头痛欲裂,拿起耳温枪测了下,40.1°。她眯着眼,视线慢慢聚焦,而手腕上的表,才刚过四点一刻。
家里备有退烧药,但说明书上写着日文,素颜看不懂,也不敢乱用,带上口罩,搭出租车去了就近的医院。
出租车司机急人之所急,将车开得很快。
苏映到急诊室时,温度又升高了0.5°。医生认真询问病情后,给她开了两袋点滴。
在输液厅里,液晶电视正播着南城卫视的午夜新闻。与晨间新闻不同,现在只有一个主播,内容选材都很不错,可苏映还没完整听完一则,便歪着脑袋匆匆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糊间,苏映似乎能够察觉到有人在轻轻摇晃她的胳膊。
……
“苏映、苏映。”
姑娘抬起眼,感官在迷迷糊糊中逐渐恢复,鼻腔内是略带刺鼻的消毒水味。
“终于醒了,苏映你可吓死我了。”
苏映本来不明白话里小学妹的意思,顺着视线垂下眸子——输液管中的回血爬得有些高,在日光灯下深红的颜色格外醒目。
“我已经帮你关了,赵熙成刚刚帮你喊了护士,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过来拔针了。”
“谢谢。”苏映轻声。
小学妹顿了顿,又道:“你怎么了?”
“我前边烧得有点厉害,实在没辙,就来医院看急诊。”开始退烧的缘故,苏映出了很多汗,衣物湿哒哒地黏在背上,不是很舒服。
“你们怎么在这?”她问。
“小杰得了肠胃炎,我们几个陪他来医院。”
说话间,护士往苏映这个方向走来,拔针前,小学妹匆匆拿出手机,以向下的视角,对着拍了张图:“我可以用吗,我今年运气不好,只抢到吴老师的课。”
“是我之前修过的那门……《相片与生活》?”
“是的。”学妹叹气。
苏映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随便用,我不会介意的。”
这门名为《相片与生活》的全校性公选课,不少同学误入其中。苏映本科时也选过,当时她忽略了所属的文学分类,和其他同学一样认为这是门摄影课,上了第一节课后,自己踩坑里了。
一张照片,700字,传记体。
要求文章有新意、立意,照片只是其次,重点在于写作,换而言之这是升级版的,看图写话。
“吴老师给我们这次作业的主题是‘城市中的空巢青年’……对了,我们现在作业还要求上传至微博。”
苏映:“没事,没事。”
这位小学妹和她的邻居,苏映当年为完成作业麻烦人家出镜过不少次,互帮互助很正常的事。
接下来,学妹拿起笔记本,占用苏映几分钟时间,边询问边记录。
“嗯,最近都在复习。”
“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烧的原因,大概是流感?”
“应该和堆雪人关系不大,我防护做得很好。”
……
打完点滴后,苏映去医院药房拿上煎好的中药,这才打车回去,她的精力不是很好,路上给辅导员和导师各发了条消息,请假一天。
回到家,躺在床上搂着被子,打算继续补眠,这时学妹已经把写好的稿子通过附件传送过来。
苏映接收文档,大致看了眼。
小学妹的笔力很好,和当年强凹人设、立意的自己不同,笔下的文字自然流畅,又带有特殊的感染力,她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文章的s学姐阳光勤奋,在南城大学读研二,虽然晚上还能和哥哥发消息聊天,可半夜发烧去医院挂点滴时,却孤身一人。虽然有些避重就轻,但也不算骗人,毕竟这几天她暂时过着独居生活。
苏映:[写得挺好的,我先休息啦,你按老师的要求上传至微博吧,反正没多少网友会对大学生的作业感兴趣。]
说来也巧,学妹带了作业主题的标签:#空巢青年#。而中午时候刚好有一位知名记者发了一篇有关“空巢青年”的文章,于是小学妹的那篇文章也蹭了些热度。
就像苏映想的那样,少有网民对大学生的作业感兴趣。可转折来了,学妹拍的那张图上,苏映的手腕悄然入境,便有人在评论区里求同款手表、手链。
手链只露出一角,不容易找,但手表很快便被艾特过来的时尚博主扒出牌子——小众而昂贵的瑞士表。
然后,时尚博主们产生了分歧。
这款手表的表盘官网找不到,有人认为是高定,但也有人认为是假货,时尚博主们各执己见,意见不一。
消息最后传到了易珩川那。
在此之前,他从没觉得“空巢”是贬义词,可看完这篇加了艺术润色的文章后,抬头正好与正在泡茶的沈泽延对上视线,搭在杯上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亲哥哥与假哥哥的battle,下一更在晚上,九点后。
这篇文大概二十万出头正文完结,正文终于写了一半啦。番外肯定会有哒。感谢在2020-04-0123:59:13~2020-04-0714:0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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