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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镜中人(1 / 1)

南玉一头雾水地被赵依怡拉近了卧室。

进门看到宽敞明净的卧室里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符纸,床侧的书架上搁着一尊怒目圆睁的泥塑像,不知道请的是哪尊大神。

大床旁边是张浅粉色的婴儿床,床头悬着桃木剑,上面躺着个小女孩,脸烧得红红的,额头上搁着一块湿毛巾。

床边坐着一对年轻夫妇,都是满脸憔悴,应该就是沅沅的爸妈了。

看到有人进来,两个人连忙起身跟洪道长打招呼,也朝南玉点了点头,以为她是和洪道长一起的。

洪道长走到婴儿床边,俯身看了一会儿小孩的脸色,起身对围在床边的一家人说:“孩子确实是撞邪的症状,之前几位之所以没看好,可能是因为邪物太厉害。”

沅沅奶奶焦急地问:“那这可怎么办啊?”

洪道长摆摆手说:“不要担心,可以解决的。”

他说着从随身斜挎的旧布袋子里取出一鼎小香炉搁在书桌上,点了三根香插进香炉里,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护法弟子洪品生,符中官将篆中吏兵,灵符烧化江河海,金光一道照天开,一道灵符震镇乾坤,千妖万邪速速现身。”

他迅速点燃一张画满朱砂笔迹的黄符纸,在孩子额头上晃了三晃。

火光神奇地猛然蹿了一尺高,吓得站在床头的年轻妈妈伸手就想挡住孩子的脸,被爸爸一把拽住了。

下一秒孩子突然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了一圈房间里的人。

洪道长擦了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二指并做剑锋朝孩子一指,厉声喝道:“你是什么邪祟,敢在人间作妖?”

沅沅没理洪道长,从小床上爬了下来,径直走到衣柜旁的一面穿衣镜前坐下,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桶积木搭了两块。

她回头用清脆的童声问了句:“妈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沅沅妈妈跌跌撞撞跑到镜子前,抓住孩子的肩膀泣不成声地说:“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你怎么会这样想?你听谁说的?”

沅沅低下小脑袋,神情失落地说,“是你说的啊。”

沅沅妈妈简直要崩溃了,摇晃着孩子的肩膀歇斯底里地问:“妈妈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是妈妈的宝贝啊,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

小孩脸上勉强牵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笑,“可妈妈每天都不开心,沅沅让妈妈每天都不开心。”

她抬起委屈的小脸,静静看向面前的镜子,“如果妈妈没有生下我就好了。”

南玉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想起钟灵焰刚才没头没脑说的那两个字。

“镜子。”

她突然看向孩子面前的镜子,发现这面镜子样式很古朴,跟整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其实挺不协调的,很像那种几十年前的老物件。

她有点害怕地看进镜子里,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镜子里映出沅沅可爱的小脸蛋,还有她身旁几近崩溃的妈妈。

洪道长又念念有词地点燃一张符纸,从旧布包里掏出一把桃木剑,样子和三清观赵道长用的那把差不多,他挥剑抵在沅沅后心,大喝一声,“出来。”

孩子突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像个被吓破胆的小狗一样躲进了妈妈怀里。

洪道长脸上汗如雨下,后背上的汗把衣服沁湿了一大片,他喃喃自语道:“不在孩子身上了。”

旋即从布包里掏出一面八卦镜四下照了一圈,快要照到沅沅面前的穿衣镜时,南玉忽然心里一紧。

正要提醒他小心,可还没来得说话,洪道长手里的八卦镜不知怎么突然咔嚓一声裂开,两块尖利的玻璃瞬间刺穿洪道长的掌心,顷刻间血流如注。

洪道长疼得全身直抖,沅沅奶奶也吓得腿软,连忙让儿子开车送人去医院。

洪道长吃痛一屁股坐在床角上,攥着轻轻发抖的手腕抬头对沅沅奶奶说:“这东西不是一般邪祟,需要设坛请我家祖师爷显圣,否则降服不了。”

沅沅奶奶连点头应允,“就按道长说的办,您先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一下吧,让沅沅爸爸送您去医院。”

洪道长脸色苍白地点点头,艰难地起身向沅沅家人告辞。

他走过南玉身边时,略停了一下脚步,好心提醒了一句:“小姑娘,这东西不是你们能惹的,快回去吧,等我设坛时你们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

南玉还没开口,在一旁忍了半天的赵依怡忙跃跃欲试地说:“姐姐,该你了。”

南玉朝洪道长歉然一笑,转头看向卧室门口,钟灵焰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双手抄兜靠在门边,简单的白t恤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干净帅气,带着点少年的阳光明冽,虽然依旧是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他朝南玉微微抬了抬清秀的下巴,目光随后落在了沅沅面前的镜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玉觉得镜子好像轻轻颤了颤。

她慢慢走到镜子前,站在了这对母女身后。

耳畔传来钟灵焰惯常那副冷淡的声线。

“出来。”

南玉看着镜子,一只手突然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轻轻在镜子上敲了敲,南玉听到自己开口说道:“出来。”

她无语地转头看了眼靠在门口的钟灵焰,感觉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

镜子里蓦然弥漫起一层浓重的黑气。

五月的明媚阳光透过宽大明镜的落地窗洒满房间,可一丝丝沁人心肺的凉意却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将房间里的光线染上一层明晃晃的冰冷。

洪道长已经快要走到卧室门口了,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怔怔看向南玉,震惊之下忘了手上鲜血淋漓的伤口。

沅沅奶奶和爸爸也一脸骇然地慢慢走上前来。

南玉强压下心头的狂跳,好奇地注视着眼前的镜子,努力让自己别显得那么大惊小怪。

镜子表面渐渐结出一层轻薄的霜花,黑雾散尽之后,霜花也渐渐消失,露出一个女人清瘦的身影。

沅沅妈妈抱着女儿愣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是自己吗?为什么会是自己?

南玉也挺害怕的,可眼角的余光瞥到钟灵焰还在门口,心里就有了些底气,她撞着胆子对镜子里的女人说:“介绍下自己吧。”

女人畏惧靠在门口的钟灵焰,身上微微发着抖,她似乎很在意自己的仪态,没有像子钱仙那么屁滚尿流没出息,客客气气地问南玉:“能让我和囡囡说几句话吗?”

那样平静又绝望的语气,就好像死囚在临刑前为自己讨要一杯酒。

沅沅妈妈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囡囡是她的小名,外婆叫她囡囡,妈妈叫她囡囡,两个人过世以后就再也没人叫过她囡囡了。

南玉忍不住看向钟灵焰,用眼神询问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钟灵焰漫不经心地看了南玉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爱咋咋地。”

他转身慢条斯理走下几级台阶,复又回到沙发上,随手拿起旁边一张报纸那么大的超市促销单翻了起来。

南玉只好硬着头皮假装很游刃有余的样子。

她朝镜子里的人点点头。

“囡囡。”

沅沅妈妈紧紧搂着自己的孩子,听到镜子里的声音,单薄的身体轻轻瑟缩了一下。

那声音温柔,亲切,听着为何那么熟悉,仿佛来自少女时代的一声遥远问候,让她一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紧张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你……是谁?”

她鼓足勇气和镜子里的人彼此久久凝望,就这样看着看着,她恍然觉得镜子里的人好像是自己,好像又不是自己。

那个人憔悴,忧郁,苍白,像朵被榨干了颜色的花,也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我是你啊。”

镜子里的女人面无表情看着她,随手把一缕落在脸颊上的头发别到耳后。

女人全身不知不觉绷紧了,孩子被她箍得有些喘不上气,小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哇哇的哭了起来。

可她好像全然没有听到似的,只一动不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这个人她太熟悉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每个晨间出门上班前,每个晚上下班回家后,她站在镜子前看到的就是这张面孔。

晨光明媚,斜阳温柔,她脑子空空,好像有什么遗落在了千里之外。

陪孩子搭积木的时候,陪她画画的时候,给她讲故事的时候,喂她吃水果的时候,听她咿咿呀呀讲个不停的时候,收拾她那些怎么也整理不完的玩具的时候,发烧的夜里每隔一小时给她量一次体温的时候,电话讲到一半被她扯着稚嫩的小嗓子理直气壮打断的时候,坐在马桶上才刷两眼手机就听到外面叫妈妈的时候……

她对她温柔的笑,眨着眼睛笑,学她调皮的笑,假装生气的笑……

可偶尔抬头看向镜子的时候,笑容就会从她脸上瞬间蒸发,无论前一秒笑得怎样真切,她只能看到自己空旷似黑洞的脸。

为什么一家人都在帮她,她却仍然好像独自一人在跋涉在沙漠里,孤助无援呢?

“囡囡,你知道自己快要窒息死了吗?”

镜子里的女人轻声问她。

她茫然的摇着头,可眼泪却不知不觉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滚落下来。

她怎么可以觉得窒息呢,怎么可以觉得无聊呢,怎么可以觉得被困在了什么地方,四面八方找不到出路呢?

所有人都说孩子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她理应觉得珍贵。

可没有人告诉她,珍贵的东西也很贵啊。

贵到她要打断双腿,剪断翅膀,戳瞎眼睛作为交换,还要变成一座风吹雨打都不倒的房子,把她的宝贝藏在里面呵护。

没有人告诉她这样珍贵的宝贝需要拿什么来换,他们只说反正早晚都得生一个,趁年轻生完就没事了,只说趁我们身体还硬朗,早点生下来我们帮你带。

他们只说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孩子,生命就算不上完整。

可她现在的生命完整吗?为什么她每天都过得那么满,心却越来越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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