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挨过了一夜,还没到约定时间,灶门炭治郎已经背上箱子,匆匆地赶到集合地点。
出乎意料的是另外两人都到了,唯有我妻善逸不见踪影,虽然昨夜就知道他失踪了,但这个事实还是让灶门炭治郎胸口发闷。
顾不上和伊之助解释来龙去脉,他先对宇髓天元说:“宇髓先生,明赖小姐让我问您,要不要在白天开始行动?”
宇髓天元换回了忍者的装扮,面朝着下方空荡的街道,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白天确实是对鬼不利的环境,但同时也是鬼最警惕的时候,就算没有客人,这些店里的人可撤不走。”
“说得也是……”灶门炭治郎理解了他先前说花街最适合鬼藏身的原因,因为说的都是嘴平伊之助听不懂的内容,脑袋已经被敲了很多下,此时才算抽出空来和他解释昨晚发生的事。
宇髓天元在此已经静坐了半个晚上,从收到森川明赖的联络开始,一直到此时都未停止思考。
将妻子们给的情报和昨夜收到的新信息结合在一起,他脑海内的计划不断修订完善,最后终于成型。
不是最完美的计划,但也是目前能做到最好的准备了。
“灶门。”
“是。”
“回去告诉森川,今晚行动,她得远离上弦之鬼,保护疏散平民的工作交给她了,你们两个去协助她。”
“诶,宇髓先生要一个人应对上弦之鬼吗?”
“支援傍晚之前会抵达这里的。”
仍对上次炎柱独战上弦心有余悸的少年松了口气,“是不死川先生吗?”
“说什么白痴话,他离这里远得很,就算他再担心老婆也来不及,附近最近的人是伊黑。”
“这样啊。”灶门炭治郎按下想要抗议的嘴平伊之助,“明白了,我会告知明赖小姐。”
“听好,这花街地下应该就是那只鬼的粮仓,所以我和伊黑会先袭击那里,鬼很可能会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趁这个机会,迅速干脆地撤走所有人,注意不要让他们靠近战场,我和伊黑会把鬼困在街道上。”
“明白。”
嘴平伊之助挣脱了灶门炭治郎捂他嘴的手,不满地大声嚷嚷,“喂!那让俺潜伏的意义在哪里啊!俺也要战斗!”
“不起眼的小配角出场到这里为止就够了。”宇髓天元嫌弃地挥挥手,随意打发他,“反正你们也只是打杂的。”
“你说啥——”
灶门炭治郎抱住要扑上去的嘴平伊之助,不放心地问:“宇髓先生,真的不用帮忙吗?”
宇髓天元沉默了一下,“如果任务完成了,要来就来吧,可别给我拖后腿。”
这句话成功安抚了嘴平伊之助,他也不再闹腾,因为潜伏已经没有意义了,坚持要跟灶门炭治郎一起回去,换回他的行头。
“但是那个爱哭鬼——”宇髓天元的声音从他们背后追上来,“绝对不准来。”
“……宇髓先生是这么说。”灶门炭治郎转达了所有指令后,歉意地看着森川明赖的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心里很是同情,“那个,保护大家也是很重要的任务……”
森川明赖只沮丧了几秒,立刻振作起来,深思熟虑之后说:“你们也去帮宇髓先生。”
“可是……”
“组织撤退,我一个人就够了。上弦很危险,如果不是实力强大,就是很难用普通方法杀死,而且鬼已经知道有猎鬼人来了,她一定有所准备。”
灶门炭治郎接受了这个理由,迟疑了一下,把箱子放下来,“那,至少让祢豆子和您一起吧,至少有个照应。”
“不用了,祢豆子的血鬼术或许可以帮上忙。”
夜幕降临的时候,灶门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都从房间里消失了。
今夜的花街格外寂静,原本该在入夜之后人来人往的街道也空无一人,看不见行人,只有店铺前的灯笼在夜里闪着凄然的光。
隐秘的不安在死寂里无声蔓延,森川明赖就在这种时候,敲响了惴惴不安的老板的门。
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随着街上突然爆发出的轰然巨响,老板马上相信了她的话。
趁着白天的时候,她已经和店里的游女谈过了,用的借口是夜晚会有人来查检店铺,让她们一听到召集就要立刻行动。同样的借口也对其它店使用了,只是效果有多少却不敢保证,尤其是鬼藏身的京极屋。
确认时任屋的女孩们可以有序撤离后,她拿出了刀和面具,翻出了窗户赶往京极屋。
踩在屋瓦上可以看见不远处混战的几人,灶门炭治郎的火之神神乐尤为显眼,但她没空去顾及战况如何。
随着她在屋顶上奔跑,大量声音如潮水般涌来,她绯红的眼瞳已经变成了竖瞳,正在全神贯注高速地运转大脑,剔除不需要的声音,捕捉嘈杂里最有用的信息,借助那些呼吸声、哭喊声乃至于血气来掌握整条花街的情况。
京极屋的情况不算糟糕,在她踢开窗户翻进去时,老板正赶着屋里的女孩远离靠近街边的一排房间,要从后门撤走。
森川明赖朝他们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背后寒毛倒竖,来不及拔刀的情况下只能伸手去挡。
凭空出现的斩击撕裂了右手,但借着这一下缓冲,她在斩击投向人群之前把它接下来了。
“咦?”那个男人的声音也出现得很突兀,仿佛才从长眠里醒来,嘶哑粗砺得像喉咙里磨着沙石,“喂喂,你不是鬼吗?到底在干什么?”
转过身去的时候,她扶了一下面具,确认绳子绑好了,换用再生的右手握住了日轮刀。
那是一个看起来瘦骨嶙峋的男人,手中握着两把镰刀,看人的目光阴冷,“没搞错吧,鬼——居然拿着日轮刀,这可是前所未闻啊,那位大人知道出现了这样的叛徒吗?”
破裂的墙壁外又传来女人尖利的声音,“哥哥你还在磨蹭什么!我都被砍了几次头了!”
街上的战场移到了室内,最先扑进来的是漫天飞舞的腰带,在主人的驱使下,还未看清眼前的敌人就已经冲向了她。
森川明赖听见最后一个人也退出了这座屋子,手里的刀翻转一圈,将所有腰带全部砍下来。
随之冲进来的白发女子看见她时愣了一下,“……这家伙!不是鬼吗!”
结果还是不小心卷入战场了。
森川明赖看见宇髓天元和伊黑小芭内也追逐着鬼进了这间屋子,她对两个人的呼吸法都不了解,战斗时也很难配合,索性先暂时退出战场。
即使两只鬼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无法追击,让她顺利地退到屋外。
花街的人已经全部撤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场死斗上,很想去帮忙,却还记得主公的叮嘱远远避开。
她每一次在十二鬼月面前露面,都有可能增加暴露的几率,最了解她的不是这些鬼,是隐藏于幕后控制他们的那个人。
两个小时之后,所有的响动都消失了,风里只有一声不甘的呐喊,却又很快戛然而止。
森川明赖踩着一地的碎瓦砖块,在一片断壁残垣间找到了那五个人,伤势有轻有重,但不至于危及性命。
她拿出了蝴蝶屋专配的急救箱,开始依次做急救处理。
伤得最严重的是宇髓天元,似乎是因为他本人挡在最前面接下了大部分攻击,所以伤势看起来尤为严重。森川明赖帮他检查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最后选择拿出针筒给他注射血清。
伊黑小芭内不太高兴的模样,脸上缠着的绷带也破破烂烂,毒舌的力气却很充足,似乎是觉得欠了宇髓天元的人情,十分不痛快。
宇髓天元疼得抽气,还故作无谓地挥手,“小矮子就别逞能了,老老实实地躲到本大人后面去才对!”
伊黑小芭内忍了又忍,看在他现在是重伤患的份上才没跳起来揍他。
检查完宇髓天元的伤势,森川明赖又去看了三个小的,普遍伤势都是骨折或者断了肋骨,但没有伤到内脏。
隐部队很快就接手了后续的处理工作,所有伤员一律送到蝴蝶屋,森川明赖也跟着去了。
这一战总算是落下帷幕。
她并不知道在第二天的夜里,上弦之鬼就被传唤到无限城中。
猗窝座本来与所有鬼一起沉默地听着他宣布上弦之六的死亡,未曾料到鬼舞辻无惨突然点了他的名。
“猗窝座。”男人站在摆满器皿的桌前,开口说话时全场都屏息以待,“森川明赖的尸体在哪里?”
童磨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饶有兴趣地随着所有同僚一起,将目光焦点集中在沉默的上弦之三身上。
猗窝座还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用意,依然据实回答,“丢弃在街边了。”
“你有确认她死亡吗?”
猗窝座此时却朝童磨投去一瞥,低垂着头回答,“当时她确实没有心跳和呼吸了。”
“妓夫太郎遇到了一只戴面具的鬼,拿着日轮刀在帮助鬼杀队,此前你也遇到过那只鬼吧。”鬼舞辻无惨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施舍以注视,猩红的眼瞳流转着暴虐的寒光,“那只女性、黑发、不受我管束的鬼,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化身为鬼,却站在人类的那边,会如此忤逆我的鬼,到底会是谁?”
猗窝座感觉全身刺痛,血珠沁出皮肤,一滴滴落在地上,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绞成一团。
他全身都是血,保持着半跪的姿态,却一句话也不答。
答案他已经知晓了,他毕竟也曾看着她长大,就算只是匆匆一瞥,无论是身形还是挥刀的招式,都和那天与童磨交战时的模样无限吻合。
但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猗窝座根本没有细想,在他的认知里那仅仅是个戴了面具的鬼杀队剑士,仅此而已。就连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他也不会去认真回想,任凭记忆慢慢淡化了形象。
他不说话,却有旁人笑盈盈地开口:“诶~无惨大人是说她还活着吗?”
“哎呀,明明自己也变成了鬼,竟然还猎杀同胞,真是让人费解啊。”童磨看见鬼舞辻无惨捏碎了手里的瓶管。
“把她,给我带回来。”他恢复了冷漠平静的口吻,居高临下地命令,“别让我觉得你们一无是处。玉壶的情报确认之后,跟半天狗一起去,如果你们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就没必要留在世上了。”
“是!”
猗窝座抬起头时,眼前已经不见了那位大人的踪影,反而是另一张惹人生厌的脸,带着没有自知之明的笑容凑过来,“猗窝座阁下惹无惨大人生气了呀,真是的~果然当初让我吃掉她不就好了吗?眼看着你受罚,真叫人于心不忍呢,我也来帮助你一起寻找她的下落吧~”
像苍蝇一样吵得人心烦。猗窝座仿佛听不见他说的话,几个闪身就跃出了无限城的范围,回到了街上。
今晚的月亮就和那天一样,难以想象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死去的女孩又睁开了眼睛。
【狛治哥哥。】
猗窝座已经学会不再惊慌无措地四顾,四周没有人,这个声音偶尔会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但并不要紧。
他并不知那个名字呼唤的是谁,亦不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