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天外,紫霄宫中。
鸿钧盘膝静坐于静室之中,窗棂间撒下瑞光道道,尽数收于室内,半分也不外泄。
说起来道祖也是够惨了,愣是被谢圣逼得一个溜家门,还不敢叫发觉,毕竟家里还养着两个奸细……
正参悟间,鸿钧突觉头悸动,室内万条瑞气被风搅动,惑睁眼,略一细算:“……”
鸿钧:“…………”
道祖这脸色立马就不对了,虚搭在膝上的右手倏翻覆,下一秒,一道黑影就出现在紫霄宫中。
恶尸大清早地正撵着谢圣亲吻呢,被本尊这一唤,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不起来:“唤我何?”
好不容易有一个摆脱光棍的机会,还己给己拖后腿。哪怕一部分先摆脱起来呢?以后也方带动其他部分呀!
鸿钧与三尸间意可以相通,时听恶尸中的埋怨,呼吸都是一窒,也不和恶尸废话,直接将这一具恶尸收体内,把己缺席的这些时日的一幕幕依次看来,室内本已恢复平静的瑞气,逐渐次风卷残云般旋动起来,宛一场龙卷风。
……越发的不像话了!!
鸿钧的手都极为少见的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其他原因,想要换善尸下去吧,临离手了又有种深深的不祥的预感:我,恶尸,两个最不可能被谢圣影响的都成这样了,善尸下去……
正矛盾挣扎间,鸿钧就听昊天和瑶池路过的声音。两童都不知道老爷时就在宫中,肆无忌惮地模仿己才看的相声中的片段,一来一往:
瑶池:“你就是那肉包打狗——有去无!”
昊天:“你才是葫芦娃救爷爷——挨个去送!”
鸿钧:“………”
与同时,山海茶社。
“怎亲一半走了……突学会害羞了?”谢圣擦擦嘴角,纳闷地耙耙头发。
他大早上的还没睡饱,恶尸就推门而入,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亲嘴。亲一半,正有点激动的时候,恶尸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太没道德了……”谢圣坐在被里平息了一会,才抱怨地从床上下来,跑去洗漱,“不带——噗!”
谢圣才喝了一口醴泉水,没咽下去,就见眼前突多出一抹特别眼熟、特别让他虚,每天既盼着来又盼着别来的身影:“本本本,老祖!”一看鸿钧那表情,谢圣虚地缩了一下脖,又理直气壮地挺胸抬头,“您可来了!您把恶尸收去看了这些日发生的情没有?他老欺负我!”
对啊,亲又不是他主动亲的,他从头尾都非常无辜!
鸿钧:“……”
谢圣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道祖您平正讲道理,我才是受害者,您可不能徇‘已’枉,生我的气啊!”
鸿钧还真的没反驳,沉默半晌,抬起手来,衣袖滑落,指间居拈着一个挺大的肉包儿,递谢圣嘴边。
谢圣闻肉香,下意识地一咬,叼住了包才慢半拍的纳闷,含含糊糊说:“您给我……送包?”
鸿钧沉默不语,凝视谢圣三下五除二啃完了整个肉包,才好像出了一口气一样的脸色稍霁,转身走了。
“???”谢圣万万想不这是道祖无声的反击,还抱着帕追过去,“您别就把手放下,白衣服呢!包多油啊,您把手擦擦!”
…………
本尊总算归可算是一件大,虽谢圣也说不清楚这儿算不算喜,其实他里是有点高兴又有点遗憾的:“您这些日悟道,悟出结了吗?”
谢圣有点忐忑。按照恶尸的意思,道祖究竟需不需要以身合道,其实是着落在他身上。倘若他能成圣,或许能帮道祖摆脱既定的命运。
站在谢圣面前的是恶尸,这会儿肯定竹筒倒豆一样地全说了,可惜这是本尊,鸿钧只是站在原地不出声。
这一番紫霄宫闭关,他次肯定了先前的推演。倘若谢圣这一线生机不能成圣,只怕他别无选择,只能以身合道才能令大道完整。届时即他还能保有己的意识,未来也将少有机会能够踏出紫霄宫。
没有哪个成圣是为了坐牢的,鸿钧也不甘愿就成为名义上的天道,实质上的囚徒。
谢圣也不是头一次遇鸿钧这样的闷葫芦,还特别好地劝说:“你也不必把情都揽在己身上扛,这儿不是还得着落在我身上?瞒也没用啊!咱们有儿直说……”
谢圣在这儿嘚吧嘚,鸿钧底的恶尸也同步冲着本尊安利:“谯明山送来的寿礼里,可有一份从青丘山狐族手中缴获来的双修之术,要让谢圣成圣这不也是个不错的办?”
我也跟着附和:“嗯。”
善尸犹豫地开口,开口即被带偏:“那也要问家同不同意吧……”
鸿钧:“……”
恶尸还拉起阵营来了:“投票吧,三比一了。”
恶尸非常地操着相声腔:“别骗己了,我不就是你?你仔细看看谢,好不好看?可不可爱?亲一下吧!想想由哦。”
谢圣劝着劝着感觉后背发寒:“……哈哈,老祖,你这眼神看得我有点瘆得慌哈……”
谢圣往后退了几步,特怂地说:“我我我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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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讲道结束,已过去了不少岁月。今六圣归位,不论是妖族还是巫族,双方都等不及、也没有希望等第七位圣出现了。妖天庭与巫族呈针锋相对之势,已撕去了最后遮羞的面纱,放了明面上,洪荒四处,战火纷起。
也是这个时候,谢圣接了之前上《山海经》的两路间谍的报告:“他们说,帝俊、太一已经推演出了周天星辰大阵,祖巫那边,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也已经推演完成。”
等于双方都造出了核.武器啊,互相对着打这谁受得了。
水镜另一头的孔宣也难得露出些疲态:“难怪这些时日,谯明山受的攻击越发强大。妖族那边倒还好,巫族这边,上一次带队来袭的已是族中大巫。实力倒是其次,只是这般多的数量,想护谯明山上下周全太困难。”
巫族的目的是只要干倒了谯明山,牺牲多少兵将都无所谓,孔宣却打从开头的目的就和巫族不一样,他是希望谯明山上下每个都能平平安安的,这就困难了。
战争总是会有牺牲的。不想要牺牲,那他就得花百倍于巫族的精力。
“不光是谯明山,也不光是巫妖二族。”谢圣长叹了口气。
这场战斗中,要说损失最重,也最无辜的,还是族。女娲造至今,以族的繁衍速度,旧道场早已不足以供他们容身,类的踪迹也开始布满洪荒各处。这场巫妖间的战争打响,伤亡最惨重的无疑还是毫无保能力的族。他们甚至都无处可藏。
孔宣看了眼老师身边的道祖,谨慎地说:“今教、阐教、截教,三教的弟也在从洪荒中逐渐撤离,只怕他们的传道得缓上不知多少年,族多的香火也不一定能求得圣的庇佑了。”
他说这话其实语带埋怨的。都说成圣有多好多好,就孔宣所见,圣们面对这场浩劫也无计可施,只能约束己的门独善其身。倒是准提、接引,两仍旧通过水镜和孔宣联系,好些信奉西方教的弟或信徒,也都纷纷来谯明山中,愿以身殉道,舍命相帮。
这也不能说是西方教就比三教善良了,四教本身从教义上来说就截不同。比说老信奉无为,对于老来说,天地间的浩劫本就是规律,生也是而的,不应该插手。而西方教则是慈悲济世,接引、准提发下的宏愿令他们不能对着场疾苦视而不见。
说得直白了当一点,对于信奉西方教的弟们来说,给谯明山帮忙其实才是最好的证道机会,避而不见却是有违他们的教义了。
谢圣也很郁闷,毕竟他己就是类,今看着族受难,也没好的办。以族现在的数量以及分布范围之广泛,一个个护是护不过来了,谢圣只能另想笨:“头在表演的时候,多劝说大家寻个安全的地方,尽量不要随意出门吧,我这些年也把以前的坑填一填,呼吁徒弟们多开些新的作品,大家没儿在家里看看水镜得了,就别想着出去旅游了。”
其实按照洪荒今的条件,族能找僻静的处所安居乐业,给足还是能做的。就是日可能艰苦、憋闷一点,至少能增加生存的几率。
谢圣挠挠头:“传道也别停,虽说出门传道是不行了,还有水镜啊!开个‘网课’嘛!现在大家都在家里又不能出门,这不就是最好的闭关修炼的机会?”
说这里,谢圣突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一拍大腿:“还有老七!”
巫妖大战,最经典的故是?共工怒撞不周山!
谢圣猛地站起来:“不行,头我还是把老七接过来,让元始他们去,镇守不周山。”
鸿钧拉住谢圣,淡淡道:“我已下令,元始等今俱在三十三天外,劫难不止,非非常时刻不得下界。”
“……”谢圣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逐渐急眼起来,“——叫‘非非常时刻’?!”
这意思不就是,不周山肯定得倒,女娲势必补天?
谢圣顿足:“那可是我的徒弟!”
鸿钧默不做声,拉着谢圣的手却是丝毫不曾放松。
“……”谢圣只觉得头一凉,“……你松手,你……他们不能帮忙,昆仑山上下的师侄们总还在的,不可能坐视师父的道场倾倒而不管。”
鸿钧这倒是放手了,目送谢圣风风火火离开的身影,低声道:“一啄一饮,皆为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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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都天神煞阵成后,巫族也正式向霸主之位发起了悍冲击。谯明山只是头,妖族才是他们这一战的真正对手。
抱着这样的想,祖巫只是派了族中大巫去攻打谯明山,主要力量仍是放在巫族,岂料过了几日,信使传来消息,说谯明山那里,族中兵将全军覆没,请求增援。帝江大怒,令水神共工率旗下精兵锐将攻打谯明山,未料想数日后,共工也折戟沉枪,一个狼狈地逃来,连一个兵将也没能带来。
火神祝融与共工本就不合,见共工的狼狈样冷嘲热讽:“往日总听你大言不惭地吹嘘己的功绩与厉害,今不过是一个的谯明山,让你狼狈成这样!可见你那些送的兵将们也不值一提。”
共工战败,中本就恼恨,听得祝融羞辱己旗下牺牲兵将,更是大怒:“休得大放厥词!那些士兵本就是为我巫族大业而马革裹尸,你不知谯明山实力,怎可出言侮辱?来来来,我俩做过一场!”
祝融也不是好性格的,冷笑三声:“那谯明山中准圣之能的仅有孔宣一,往下是穷奇这般不入流的角色,山海茶社都未派出增援,往来支援的也不过是西方那些道行低微的弟,你说的旗下兵将多英勇慷慨,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直接投敌,不你堂堂祖巫,准圣修为,又何抵不过区区一个谯明山!”
两话不投机,当即打将起来。
共工在谯明山中受鬼谷、准提、接引的计谋所困,也是拼了九一生才得以出逃,本想告知同胞们谯明山不可觑,其中许多他从未见得的武器、物,没想上来就被祝融挑衅。他本就身负重伤,一番打斗之下落於下风,祝融还口中不饶,说些奚落嘲笑的话。
一招落败后,共工被祝融击落泥潭,无比狼狈地爬起来,一时间满腔羞怒,一双眼睛都赤红起来,羞愤交加之下,共工猛跃起,夹带着己力能驱动的所有水行,没头没脑地流星一般冲向远方。
也是冥冥之中有命数,巫族驻地离昆仑甚远,共工有那多的方向可以选择,他却笔直地冲向昆仑山的方向。闷头狂冲了不知多久,中的羞愤褪去,只剩下满的苍凉和耻辱。
方才族中大战,帝江等也都在看着,明知他身上有伤,却任由祝融那般嘲讽他,分明也是中生了间隙……
共工灰意凉,仰头一望,才发觉己竟已经来昆仑山下。只见不周山高耸入云,支撑天地,气势雄浑。共工扬天长啸一声,热血上头,断俯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向那不周山撞去。
正所谓天命不可违。谢圣前分明告知过昆仑山上下,让帮忙镇守不周山,三清弟本也兢兢业业地执行谢圣的所托。偏偏今日时,阐教与截教的弟因为些微的口角发生争执,而后演变成范围的打斗,之后又滚雪球似的不断蔓延,于是当共工一头撞向不周山时,两教的弟还在窝里斗;老唯一的弟度厄则秉承着一贯的行作风,袖手旁观,敷衍的劝架。
昆仑山上下,谁都没有料,就是在时,祸骤降。
架打一半,众弟只觉脚下剧震,山岩崩塌,树木皆倒,比之混沌钟鸣不差多少的天柱倾颓声,几乎令产生了一种失聪的错觉。
无名山中,谢圣本还抱着山七哼曲儿,做早教,没有防备觉怀中一轻。还未来得及搂紧怀中的山灵,瞧见窗外天色骤暗,有雷鸣轰响在耳边,房屋震颤,沙土扬起,屋外有员工大喊:“不好了!不周山——倒了——保护客——”
茶社上下立马行动起来,以元凤、祖龙等当先,齐齐现出原形护住无名山山脉,其余辈也跟着上前帮忙。
红云今天没有演出,头一个冲进谢圣书房,急匆匆道:“师父——”
谢圣眼中、耳中哪还有其他,怀中的山灵本还酣睡正香,今却溃散的只剩下金光点点,顺着风散去。
鸿钧就站在谢圣身边,目睹这一幕,中明晓:不周山乃是天地的支柱,天道又怎能容得天柱生出己的灵智?
谢圣的手臂还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眼泪先于理智一步坠下,猛地抬头:“为?不是已经让三清弟护住昆仑山了吗?满山的弟,难道连共工也挡不住!”
叫做天命难违,红云压下头万般情绪,上前压住谢圣的肩膀:“师父,今不周山倒,天地破碎,几位圣定不能坐视不理,应该会出来——”
谢圣一下坐倒在地,悔得都想打己,是他托大了,有龙凤初劫的成功在前,又觉得天道总是偏于己,瞧了命运:“早知……”
当初《山海经》也不是没催促他,让他把无名山上下纳入名列中,他当时还觉得这不就等于签契约,多不尊重其他的由,现在想来,在活着面前,一道纸字又算得了?
红云说些,往后又有谁来身边,谢圣都不清楚了,时又想起来洪荒后,在梦中师父对他说过的话,不禁大恸。
鸿钧站在谢圣身后,几番抬手,犹豫三,竟没敢出口安慰,转而步出屋外:“女娲何在?”
六道流光转瞬即至,三清、女娲、二圣的身影依次在鸿钧面前显露,这是六圣发觉天地破损,急急下界,听闻道祖传召汇聚于。
女娲拜见鸿钧,受师命,得以造化之道弥补破裂天地,元始则盯着不周山,指尖微颤。
那山灵虽说表面上与他不待见,实则最是与他亲近,平时只让元始抱,换作老、通天就哭,不是碍于辈份,元始其实也想待山灵长大,收其为徒。
老沉默半晌,才拍了拍元始的肩膀:“一啄一饮,皆有前因。若不是你与三弟之间的不合影响弟,也不至于今有祸!”
通天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与元始确实因道不同而时常针锋相对,门下弟打斗时偶尔他们还会煽风点火,觉不过是打闹,却不知埋下了隐患,今酿成这般苦……
通天捂脸长叹:“日后却是不敢了!”
元始默无语,仍是说不出话来,可见这一番对他来说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谢圣坐在地上,宣泄了好一番情绪,才在红云的扶持下站起来,也走出屋外,却还不敢去看不周山与天地间的景象:“女娲补天,天地间却仍有无数无辜之饱受祸患之苦……”他哽咽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圣补天,有何材料需取用,茶社愿倾力相助。”
谢圣转头又对红云道:“你七……七师弟的前车之鉴在,唤茶社中未上《山海经》的来记名。”
红云离开后,院静默了片刻,接引叹道:“七性仁善,不周山折之时,是他先牺牲己的灵识意图保住天柱,只可惜天命难违,不周山底还是断了。”
谢圣本已强忍住情绪,听得接引所言,眼泪一下又绷不住地往外流。
准提却望着不周山半晌,又疑惑地看向沉默不语的鸿钧,有些迟疑地道:“老师兄是不是常说一句话,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谢圣还擦着眼泪呢:“?”
准提遥遥指向不周山:“谢师,这不周山是断了,可昆仑山可还在呢!”
作者有话要说: 准提诚恳:是好事啊——
谢圣:我楔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