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圣都要挠头了,敖金走了才多久,有没有过去半天?怎么连凤族也来人了!还在他的茶社前打了起来。
龙族还顾虑着不能落了大能的面子,有意将战场往远处带,凤族却极为泼辣:反正这大能肯定也是和龙族同流合污,才来算计他们凤族的,一块儿打了又怎样?别看这山上也有不少飞禽族人,那么弱小,还敢通敌,便是死了也是自找的!
谢圣着急,凤一和龙二比谢圣更急。
洪荒此时的局面,他们比谢圣更加清楚,原本就是因为不欲参与这残酷角逐,才从族群落跑出来,又恰好应了与谢圣的一番师徒缘分,此时瞧见两组族人在无名山打将起来,不约而同都是心头一凉,仿佛理想生活被当头一泼冷水浇醒,化作虚幻的泡影。
鸿钧也是将视线落在了谢圣身上,带着些审视。
上一次遇上敖金,谢圣是靠天降功德和阴差阳错,才把敖金忽悠走的。这次,谢圣总该真正出手了吧?这是个好机会,试探谢圣究竟是真的实力低微,还是心思深沉。
正思量着,谢圣突然捣捣两个呆立着的徒弟:“祸水东引怎么样。”
凤一:“嗯……嗯?”
谢圣豁出去了,反正也没有更好的法子:“我说一句你们说一句。”
于是。
天空之上,龙族与凤族本打作一团,突然便听见无名山传来的喊声:
“住手——休要中了麒麟一族的挑拨之计!”
正趴在山头上的麒麟兵:“???”
他们浑身一哆嗦,果子都从嘴里掉出来了:被,被发现了??
龙凤二族虽说斗得狠,头脑却清醒,一听此话,都略收了些手,互相猜忌地看了对方一眼。
龙二嚷嚷:“你们怎么不想想,为何我与凤……凤宣会在此地,还不是麒麟一族的奸计!亏得师父相救,否则我们俩便要葬身此地。这就是个大圈套啊,我与凤宣就是个开始,接着就是拿我们挑拨龙凤之间的关系,再接着就是引起龙凤二族先起纷争,互相消耗,他麒麟一族坐收胜果啦!”
麒麟兵:“???”
虽然但是……他们确实是有借此挑拨龙凤关系的计划,可是最开始他们也是一无所知啊,如今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怎么突然间就变成是他们麒麟族一手策划的这一切的呢??
凤一的声音也冷冷传来:“我与应敖正是受师父点拨,识破此计,方才在此处守株待兔,好阻止麒麟一族的阴谋。否则,我为何要与这长虫呆在一处?”
麒麟兵:“…………??”
说的跟真的一样!!
两头麒麟是一脸懵逼,可天空之上的龙凤二族,却是若有所思,心底里有了几分相信。主要还是如凤一所说,如果不是为了堪破阴谋,一龙一凤如何能和平相处。
考虑到如今大局,凤族与龙族不是很甘心地互相瞪了一眼,还是逐渐收手,各自后撤,一同落入地上化出道体,打算进山听听两人的说辞。
“……”鸿钧眼睁睁看着谢圣又三言两语蒙骗了已经开打的二族,不禁面色复杂地看着谢圣。
一时间,他竟也不知,这到底能不能算是谢圣心思深沉的佐证……
谢圣小声嘀咕:“哎,还好收手了。我这后备说辞用不着。”
龙二收了嗓子,疑惑:“什么后备说辞?”
谢圣:“我就说这些其实跟隔壁三清也有点关系,咱们无名山就是昆仑山的一个小分山……嗯嗯,这里面其实还有女娲的一些事……”
龙二都茫然了:“师父你不要瞎编呀,三清……三清就算了,女娲跟咱隔着大半个洪荒的呢,编的太大怎么圆的来?”
谢圣一挥手:“圆的了!”
证据他都有:老子是未来的人教教主,女娲更是人族之母,略一推演就晓得了,他与这两人有大因果。
谢圣挠挠脸,莫名有种自己是个不孝子,疯狂坑长辈的错觉……
鸿钧:“……”
这,到底能不能算是心思深沉的佐证呢…………
鸿钧微敛双目,藏在衣袍之下的手指微微一动。
“嗷——”
龙族与凤族刚刚踏入无名山,两声麒麟族的惊叫便从后山传来。
这下真是证据确凿了,龙族和凤族皆是勃然大怒,齐齐化作遁光,将想要溜走的麒麟兵团团围住:“好哇!原来是你们这些四蹄子的爬虫在作祟!”
麒麟兵:“???”
巨冤!!
·
因为先前凤一、龙二的一席话,龙族、凤族对谢圣还算尊敬,抓到了“幕后黑手”,就带着两个倒霉催的麒麟兵就回去复命了。临走前谢圣还在震惊:“他们偷吃果子!!偷了好多!!”
远远传来麒麟兵愤慨的怒啐:“呸……!”
还果子,他们人都要被谢圣坑没了!
龙二安慰师父:“这不是还有好多么,而且明年还结的。”
“你不懂……”谢圣黯然神伤,蹲在灌木丛边,捧着被麒麟兵啃落一地的叶子心碎。在他的印象里,如果说龙族是威严的,凤族是高洁的,那麒麟就该是吉祥和仁善的象征。《宋书》中记载,麒麟“不践生虫,不折生草,不食不义。不食生肉,不食生草。不饮洿池,不入坑阱,不行罗网。明王动静有仪则见。”
多么美好的形象啊——偷果子!
谢圣长叹一声,打发两个徒弟去练功,从地上站起身来,心说:这谎可真是越扯越大了。也不知道哪一天会被戳破?到时候,他要是没有半点自保能力,岂不是死得定定的。
不光如此,看如今龙凤二族互相猜忌,麒麟一族还特地派人来监视,也能窥探出如今洪荒局势之危急。等到三族大战正式打响,整个洪荒只怕也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到那时,洪荒必将经历一场浩劫,无数生灵被卷入这场残酷的争霸之战,远的生灵涂炭不说,他这山海茶社,恐怕也保不住啊!
自穿越以来,直到此刻,谢圣才终于有了一点要提高自身能力的意识。
思忖片刻,谢圣冲着正站在兔圈边的鸿钧招招手:“你过来——”谢圣把声音压得超小,叫来了人后,还鬼鬼祟祟环视了一圈周围,确定没人在偷听,“今晚你来我屋里一趟。”
鸿钧:“…………”
要是换另一个人和他说这句,他最多就是猜忌为何,但面前这位,可是问过他“是劫财还是劫色”,说过“偷一件鸿钧道人里衣”的谢圣。这句话顿时掺上了一点奇奇怪怪的意味。
而且谢圣的态度也很奇怪,这种事,大大方方说就是了,为什么要这般鬼祟!
谢圣小小声:“别跟人说。你晚上过来,我考教考教你的道法,指导你怎么修炼。”
鸿钧:“………………”
真的假的,就以你如今连脚边的蚂蟥精也比不过的修为?
他张口就想拒绝,转念一想,如今山海茶社留宿者众多,谢圣的实力倘若只是隐藏倒还好,如果是真的低微,那晚上一人留在房里,何其危险。
鸿钧极其勉强:“……好。”
·
夜幕降临,鸿钧迈着有些迟疑的脚步,往谢圣的落榻处走。
倒不是他猜疑,白天说完晚上碰面的事后,鸿钧就在想了:如果谢圣真的对修炼一无所知,那他上来就说些玄妙高深的道法,谢圣……会不会听不懂?
想到这里,鸿钧再次有些茫然地停下脚步。
就像学神完全参不透学渣的思维方式一样,鸿钧也是真的不太懂,该怎么辅导谢圣啊!他乃是混沌孕育出的三千魔神之一,生来就拥有极为强大的实力,根本没为这种事情发愁过。苦心冥想了一整天,才稍微有些头绪,就这样心里还不大确定,谢圣能不能理解得了。
鸿钧越想越烦躁,微蹙眉头,还是挪动步伐,走到谢圣窗边。
越过洞开的窗户,鸿钧能看到谢圣正坐在桌边,咬着笔头,正沉思些什么。写写划划,有时候还会站起来,对着空气说点什么:
“秃头像话吗?我可受不了这个。”
“您听听,这大善人都变了味儿了……”
反复改正了几次措辞,觉得似乎可行了,谢圣才又坐回去,笨拙地拿起刻刀,在竹简上吭吭哧哧的刻字。
鸿钧在外头看到谢圣几次差点刻到手:“……”
但凡有点法力相助,刻字也不必如此艰难。这……也是假装的吗?
谢圣沉浸在对口相声的改编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窗外多了一人正审视着自己。他只顾不断地雕琢作品,如果遇到新的想法,前面好不容易记录下来的内容还得全部推翻,此时最忌讳的就是心生焦躁,这对相声作品的创作毫无益处。
窗外,鸿钧悄无声息地站着,寒露都打湿了衣衫,窗内,谢圣还是没有休息的意思,依旧埋首案头。
此时此刻,谢圣的神情之认真,是白日在茶社时,鸿钧所不曾见过的。鸿钧犹豫了一下,施法凝于双眼,阅读了一下谢圣正刻着的内容。
天地间第一朵白云……住的高……和太阳……
?!
鸿钧:“……咳!”
谢圣在里头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大徒弟又来突击检查呢,兔子一样从椅子上蹿起来,一把拽过旁边的罩子就往桌子上裹,神色紧张:“罩上了!罩上了!”
鸿钧:“……”
谢圣这才看清鸿钧:“嗨,你啊。吓我一跳。没人发现你来吧?”谢圣赶紧把竹简往旁边推推,“快,你进来……”
鸿钧默默看了眼锁得紧紧的房门。
怎么进?
“爬窗啊!”谢圣催促,“赶紧的。开门万一有动静,把凤一他们招来怎么办?”
鸿钧:“……”
那你就别关门啊!
谢圣还挺理直气壮:“别看我啊,我徒弟太黏人,不关门他们哪舍得走。我跟你说,我都没告诉他们,要指点其他人修炼道法。”顿了顿,谢圣觉得自己貌似应该硬气一点,“这是多大的荣幸,你知道吗!”
鸿钧:“…………”
不,他不知道。
可是,怎么办呢,来都来了。而且,修为低微这件事也确实得解决。
于是,月色之下,竹影婆娑,未来的道祖再次抬膝而起,跨上了谢圣的窗台。刚翻身入内,要将衣裳拾掇整齐,老远就传来一声怒吼:
“诶,诶!?你这人怎么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