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说的正常两姓婚姻,夫妻也有可能生出不健全的孩子,”
这其实和前面近亲结婚的缘由差不多,”
看到康熙眼里的求知欲,叶夏说:“遗传,和基因遗传有关,近亲结婚,夫妻双方有太多相似基因……”
给康熙帝大概普及了下基因遗传学,叶夏看对方听得云里雾里,禁不住说:“这样吧,我回头把我从众多医书中看到的有关基因遗传方面的知识,给你摘录,整理到一起,你闲时可以好好看看,就当是在解闷儿了。”
康熙帝语带犹豫问:“……照皇额娘这么说,戴佳氏生的阿哥不是因为上天觉得我德行有失,给我的警示?”
“玄烨,你对科学已经有基础了解,怎还相信什么天罚、天怒什么的?听皇额娘的,咱们得相信科学,像自古以来百姓们遇到的天灾,
这都只是自然界带给人类的灾害,我们得相信人定胜天,相信通过人的努力,再严重的自然灾害,都能度过去。十一阿哥先天有腿疾,这要么是基因遗传出现点错误,要么是在母腹中没发育好,和你口中的上天可没什么关系。”
“儿子其实也是不信的,可谣言一多,儿子怕啊,怕会影响到大清江山稳固。”康熙帝眸中染上抹忧色。
叶夏:“所以圣人为何提出要开启民智,只有天下万民中认字读书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懂得明事理辨是非,然后再印刷出版一些有关自然与科学的浅显知识,时间久了,
自然不会再有人把自然灾害,把皇家的私事看做是上天对帝王不满,继而引发天怒,降罪万民,以示对帝王的警告。”
“皇额娘,那你又如何解释去年受灾期间,乾清宫门外的广场上出现的异象?”
“这个倒是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只能说挺玄幻,就跟古代流传至今的那些神话传说一般,超出了科学范畴。”叶夏一脸淡定地忽悠眼前的帝王。
不是她有意忽悠,是她真不知该如何在科学范畴内解释。空间傍身,纯粹是突然出现,接着只要她治病救人,做出对国家和社会有贡献的事儿,空间里的薄雾便会向四面八方慢慢退散,继而逐步扩充,形成一个小世界全貌。
她的空间她都无从解释,一次又一次重生在异世,她亦无从解释,又如何去解释乾清宫外广场上出现的玄幻一幕,是她通过意念,
把空间里出产的东西挪出来救助灾民?这一切全在科学范畴外,有此认知,用巧妙的语言忽悠这位年轻的皇帝,无疑是上上之策。
康熙帝脸上看不出异样,不过,他还是对叶夏那番说辞点了点头:“自古以来神话故事确实不少,或许皇额娘说得没错,那晚出现在乾清宫门外广场的异象,归结到‘玄幻’二字上再合适不过。”
“好了,那事儿都过去多久了,咱无需多提,总之,是对咱大清没有一点坏处。”
叶夏说着,状似不经意地转开话题:“忙完了?”
早朝过后有来向她问安,并陪她坐着闲聊了片刻,这会子又过来,可不像这位大忙人的风格。闻言,康熙帝方想起他来宁寿宫的目的,只见其轻颔首,接着面露笑容说:
“下个月就是皇额娘的四十岁寿辰,儿子想为皇额娘好好操办操办,”
似是担心叶夏拒绝,康熙不等叶夏做声,迅速又说:“这事儿子和皇祖母说起时,皇祖母只给儿子一句,要给皇额娘热热闹闹得大办,届时,咱们一家人欢聚一堂,给您过这个四十岁整寿。”
叶夏到嘴边的话因为康熙帝搬出孝庄不得不改口:“其实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不过,你既已决定,皇额娘那也想热闹热闹,那就办吧,但我还是要叮嘱你一句,不要搞什么大排场。”
话虽是这么说,但叶夏知道到时排场肯定不会小。
毕竟她的身份在这放着,而康熙和孝庄都已拍板,要是随随便便吃顿饭,根本用不着特意来和她打这声招呼。
事实上,叶夏过四十岁生辰这日,康熙帝直接破例“不理政事”,且当日上午,皇室内部便开始举行活动,后面孝庄、叶夏、康熙帝、团子保成等祖孙四代欢聚一堂,庆贺叶夏的四十岁整寿。
“皇额娘无需操心,一切都交由儿子打理。”
说到这,康熙帝的视线落到纳喇氏送给叶夏的那些双面绣品上:“对了,皇额娘要不就听儿子句劝,别学什么双面绣,免得伤到眼睛。”
叶夏却微笑摇头:“技多不压身,再说,我也不是要学得有多好,我就是想着闲着无事时,给保成他们用双面绣一人绣件小礼物。”
“新年礼物?”
康熙帝问,语气略酸。
叶夏点头:“这距离新的一年到来不远了,我得提前给孩子们把礼物准备好。”
康熙帝宛若站在柠檬树下次柠檬,语气越发酸得很:“皇额娘对保成他们可真好,每个新年都给他们送礼物,儿子到目前为止,尚未收到皇额娘一件新年礼物。”
叶夏岂听不出对方语气中的酸味儿,笑说:“也不是年年送的,”
她没到这具身体前,原主可不曾在新年刻意给康熙的皇子们送礼物,只是在每年新春,康熙那些早逝的团子被乳母抱过来拜新年时,给每个团子抓不少金花生、金叶子、金瓜子罢了,且那些东西都是由乳母收着。
“那也有好几年了。”
康熙帝记得清清楚楚,眼前的嫡母是从十四年起,开始给他的皇子公主送新年礼物的。
“鸣烟,去把那个雕花匣子拿过来吧。”
鸣烟应声,继而走进内殿,不多会返回。
“给皇上。”
对鸣烟说了句,叶夏将目光挪向康熙:“打开看看,这匣子里都装着什么。”
康熙帝怔了下,方接过鸣烟呈上的雕花木匣,待他将木匣打开,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小礼物时,声音禁不住有些发涩:“皇额娘,这些都是给儿子的?”
叶夏微笑点头,示意康熙帝将雕花木匣放到炕桌上:“原本是想一年送你一件,可这些毕竟都是些小玩意儿,我就想着替你攒起来,等我阖上眼快要离开这世上前再拿给你。”
伸手从雕花木匣中取出一本亲手描绘的画册,叶夏翻开封皮,指着画册第一张的可爱小孩儿,柔声笑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时的样子,是我前两年回想着在御花园初遇到你那会的样子画出来的,”
其实是她按照原主的记忆画的,早年原主被孝庄接进宫,因不被顺治喜欢,虽是皇后,却犹如坐冷宫,加之不喜在外走动,
待在寝宫鲜少外出,后来有一年原主踏出自己的宫门,到御花园散步,遇到五岁大的团子玄烨,许是原主性子柔和,人又单纯得紧,
很是被团子玄烨喜欢,一口一个皇额娘地唤着,也是自那日起,原主慢慢将自己融入皇宫生活中,但凡去孝庄宫里问安,都会坐等团子玄烨下学到慈宁宫玩一会。
原主很喜欢小孩儿,但奈何顺治帝不喜原主,又怎会给原主孩子?
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无缘做额娘,原主待团子福全、玄烨、常宁等几个顺治帝的孩子都相当好,以此来弥补她不能做额娘的遗憾。
叶夏慢慢翻着画册,每翻一页,就说给康熙帝一句,说这是他几岁时的样儿,一直到康熙十九年的成人画像。
因为用的是素描,画像上的团子玄烨,少年玄烨,青年玄烨,和康熙从小到大的真实相貌几乎毫无差别。
“喜欢吗?这种画法很简单,保清保成他们都有跟着我学,不过,到目前为止,长华学这种画法学得最快,在他们兄弟姐妹中,也是画得最好的。”
叶夏说着,又从木匣中拿出一枚暖玉雕刻的生肖福牌:“喜欢吗?这是你的生肖,背面有刻你的名字,保清保成他们都有一块,是暖玉雕刻的,和你平日佩戴的玉佩相比,不怎么值钱,但这是皇额娘亲手雕刻的。”
放下生肖福牌,叶夏嘴上边说边把雕花木匣中的其他几样小礼物取出,分别给康熙做介绍,最后,她招呼鸣烟取来一张纸,
顺便把她要用的碳棒拿过来,在康熙帝泛红的眼睛注视下,画出一只只q版生肖图,并在空白处画了个q版顾墨尘,说:“可爱吧?等我跟着纳喇氏学会双面绣法,就给我的孙儿们一人绣一方生肖帕子,到时,皇额娘给你也绣一块。”
“皇额娘只给儿子绣,不用管保清保成他们。”
逼退眼底的湿意,康熙帝像小孩子似的,很是吃味说:“他们天天守在皇额娘身边,跟着皇额娘学这个学那个,还在皇额娘身边撒娇,得皇额娘宠爱,儿子却天天要忙政事,这让儿子觉得好心酸。”
闻言,叶夏“扑哧”一笑,说:“你可是大清皇帝,和自个孩子吃醋,这传出去可是要闹笑话的。”
康熙帝脸颊微热:“儿子看谁敢?!”
“是是是,没人敢传你的闲话,好了,既然喜欢,就收起来带走吧,以后只要保清保成他们有的,你的肯定也少不了。”
在这大清她过得是养老生活,虽然吧,有考虑从太医院开始,培养几个西医,然后再在京中开设一座规模大的医馆,及一所医学院,但这急不来,得一步步慢慢计划着来。
不然,她动静闹得太大,有孝庄这座大山在,难保不会把她的举动往旁的地方想。
承乾宫。
看着宫人摆好的桌宴,贵妃佟佳氏坐在正殿主位上,眼神平淡无波,望着空荡荡的殿门口半晌没有挪开眼。
“姐姐,七阿哥真得好给您长脸啊,不对,应该说七阿哥不仅给您和我这个小姨长脸,还很给咱们佟佳氏一族长脸,听我的,姐姐打今儿起,定要比以前对七阿哥更好些,绝对不能让七阿哥知道他的身世。”
小佟佳氏压低声音,用完全为你好,为咱们姐妹好,为咱们家族好的语气,对贵妃佟佳氏说着,实际上,她所言仅有一半真心。
——肚子不争气,没本事为皇上生儿育女,可是该死的,却好命的被皇上偏袒,把乌雅氏的儿子从出母腹就抱到身边,并由皇上封宫人们的嘴,不得在底下议论七阿哥的身世,好叫七阿哥从小便知自个是贵妃的儿子。
每每想起嫡姐佟佳氏在皇帝心目中的份量,小佟佳氏就嫉妒的要命。明明她也是佟佳氏家族的女儿,是皇上的亲表妹,为何皇上就不能像之前宠着眼前这贱人的宠法给予她圣宠?
是,一抬进宫就给了她位分,但至今皇上翻过她几次绿头牌?而眼前这贱人,在她被抬进宫前,应该已经失宠,熟料,她进宫第三个月,
这贱人竟然奇迹般地慢慢复宠,平日里皇上只要来承乾宫,都会到这贱人住的正殿,不去她的偏殿坐坐,且这贱人一个月起码会被皇上翻四次绿头牌。
小佟佳氏越想越嫉妒,甚至想着,要是贵妃佟佳氏薨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家族自然会全力支持她在这后宫向上爬,而皇上为平衡朝局,
势必会向对待贱人嫡姐那样宠着她,与此同时,七阿哥在后宫能依靠的除过她这个小姨,还能有哪个?
有皇上疼爱,天赋非凡,已获封贝勒爵位的七阿哥在手,日后家族想要在富贵路上走得更远,支持七阿哥夺嫡毋庸置疑,期间,
她要是再把皇上的心收拢在自个身上,没准皇上会册封她为皇后,这样等七阿哥夺嫡成功,皇上百年后,那她就是太后,是这后宫,乃至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如是想着,小佟佳氏垂眸,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除掉嫡姐,踏上后宫青云路。
“七阿哥是本宫的儿子,身世有什么可说叨的?”
贵妃佟佳氏将视线从门口缓缓收回,眼神晦暗不明地凝视着小佟佳氏:“不想过安生日子,本宫尽可以成全你。”
她声音很轻,落在小佟佳氏耳里,却让小佟佳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须臾后,小佟佳氏露出委屈脸,眼里泪光萦绕:“姐姐所言是何意?妹妹不过是为姐姐着想,免得七阿哥知道她是乌雅氏那个贱人生的,跑去认生母,不再来承乾宫走动……”
不等她说完,就被贵妃佟佳氏打断:“够了!本宫再说一遍,七阿哥是本宫的儿子,你若继续胡言乱语,就给本宫自行掌嘴!”
冷冷说了句,佟佳氏将视线挪回门口。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那被皇上抱到她膝下,由乌雅氏那贱婢生的七阿哥胤禛,是否已经知道她不是他的生母,不然,那孩子为何跑永和宫那么勤快?虽然每次去永和宫都有其他阿哥陪同,但她心里真得很不安。
是的,她不安,而且很不安……她怕,怕天资聪颖,几乎和太子一样深得皇上宠爱的七阿哥,知道她只是养母,知道她曾有心谋害他的生母,会不再喊她额娘,甚至对她生恨……
因为怕,所以这近半年,她对那孩子多用了几分心,哪怕他没住在承乾宫,但她的关心日日都会送到小人儿面前,如此做,她唯愿七阿哥真得有天知道他自个的身世,能记着她这养母的好,而非对她生怨、生恨!
蓦地,佟佳氏在心里摇摇头,不至于,对,不至于,七阿哥就算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曾有心乌雅氏那个贱婢的命,他也不至于怨恨她,只因到目前为止,整个的后宫,以她位分最高,七阿哥现在还小有些事尚且不知,来日等七阿哥成年,想要夺嫡时,
有她这个高位分养母,要比有乌雅氏那个贱婢出身的生母好太多,且她背后有佟佳氏家族做后盾,这在夺嫡路上无疑是强大的助力。
做皇帝多好啊,佟佳氏不信七阿哥胤禛不动心,有了这层心理建设,心里那点担心和不安,被佟佳氏很快如烟云般挥散。
“胤禛(胤礽)请额娘(贵额娘)安。”
顾墨尘被团子保成牵着手儿一走进正殿,哥俩便有模有样地打千向贵妃佟佳氏行礼。看到团子保成,佟佳氏明显一怔,旋即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而后面露微笑,柔声着两小只免礼。
“谢额娘(贵额娘)。”
哥俩站好,团子保成绷着脸儿,一板一眼说:“胤礽在皇玛嬷宫里听说贵额娘设宴庆祝七弟被皇阿玛封为贝勒,就厚着脸皮跟七弟一块过来蹭顿宴席,还请贵额娘勿怪胤礽不请自来。”
保成是团子胤礽的乳名,只有亲近的人,可以用乳名称呼这位小太子,旁人是没资格的。
佟佳氏笑容温婉柔和:“太子能来承乾宫用宴,贵额娘高兴都来不及呢!”
这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闻言,团子保成稚声说:“那胤礽就打扰贵额娘了。”
心中气闷,佟佳氏面上却始终保持微笑。
是老妖婆不放心她,才让太子跟着七阿哥过来,还是太子自个觉得她会对七阿哥做什么不好的事儿,跑过来监视她?佟佳氏愤愤地想着,面上的笑容却愈发温柔亲切。
“来,胤禛到额娘这儿来,让额娘好好看看。”
应付完团子保成,佟佳氏唤团子顾墨尘到跟前,伸手就将小人儿抱起:“重了不少,也长高了一点呢。”她说着,用额头在团子顾墨尘脸儿上蹭了蹭,这让顾墨尘很不习惯,甚至有些反感。
对于佟佳氏,顾墨尘没有多少好感,一个心思不正的女人,哪怕再会伪装,依旧改变不了有颗恶毒的心。
不管有什么理由,害人性命就是不对!
前面谋害乌雅氏,他这一世的生母,后面又谋害太后,他最亲最爱的母上大人,如若不是他尚且年幼,不是顾忌康熙帝的感受,这女人想要活到今日难。
这不是大话,就他的能耐,随随便便配制出害人的药物,还不会被太医检查出来,不要太简短。
“额娘瘦了,要多多用膳,这有才能有好身体。”
顾墨尘敛起心绪,奶声奶气地对佟佳氏说了句。
暂且这有吧,他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只要佟佳氏不知收敛,总想着去害人,翻船是迟早的事儿。
“太后如果真对皇上说了,皇上肯定会认为是我在太后面前搬弄的是非。”
纳喇氏说着,眼泪一个劲往下落:“我要是出事,就再也见不到八阿哥了!”
紫萱头疼,觉得纳喇氏太会胡思乱想,这眼下什么事儿都还没发生呢,至于害怕成这样?
她走上前,轻声劝慰:“咱们皇上是明君,即便对主子您的话有怀疑,也会自个彻查一番,这样主子还有什么可怕的?正殿那位不许主子见八阿哥,这是事实,非咱妈瞎编乱造,皇上了解到事情,指不定不再让那位抚养八阿哥。”
“那我的八阿哥岂不是又得送给另外一个人抚养?”
纳喇氏悲从心来:“我位分低,皇上万不会把八阿哥交给我养的,紫萱,这要是八阿哥被送到其它宫的娘娘那,我只怕更见不到八阿哥了。”
紫萱眉头微蹙:“尚未没发生的事儿主子何苦自个吓自个?”
微顿须臾,她方续说:“咱们先稍安勿躁好不好?看一会子有没有皇上的口谕或者圣旨到,随后咱们再另行计较。”
皇上是孝子,她相信只要太后所处她家主子的苦痛,十之**会引起皇上的重视,继而查明敬嫔的所作所为。
主仆俩一个坐在榻上默默哭泣,一个垂眸侍立在旁,默默地想着事情,其他宫人被紫萱一进屋就打发到门外候着,一时间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太监小桂子的声音忽然自门外传来:“主儿,皇上身边的梁大总管到咱们咸福宫来了!”
纳喇氏尚未作出反应,小桂子就被紫萱唤了进来:“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梁公公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