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静悄悄的,唯有叶夏清越冷然的声音回荡:“四哥每个季度都寄工资回家,我呢,每天挣满工分不说,还额外多挣两个工分,我的三个孩子加在一起一天也有挣到五个工分,就我们娘几个的工分和四哥寄回家的工资,多年来顿顿吃粗粮……”
“每顿饭连七成饱都吃不到,成日饿肚子不说,还要动辄你磋磨打骂,被你养的资本家女儿和儿子奴役,告诉我,四哥可是您的亲子,我的孩子可是您的亲孙儿?”
“你,你……”
陆老太太的脸色难看到极致,嘴角噏动,却半晌说不出后话。
“我怎样?”
叶夏直视着她,清冷的嗓音再度扬起:“难道我说得不是事实?”
“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有打骂过我和我的孩子,您的一对宝贝疙瘩没有作践我这个嫂子,没有糟践我的孩子?”
“又或是我二哥来看望我,给我和孩子带来的布料和吃食,以及接济我的钱,你没从我手里抢过?”
“那是你该孝敬我的。”
陆老太太撇嘴。
“我该孝敬您?”
叶夏笑出了声:“在这个家里哪个有我挣得工分多?”
“在这个家里,又是谁劳累一整天,还得挤出时间带着孩子上山捡柴火?”
“猪和鸡鸭又是谁每天在喂?”
陆红红冷哼:“你是我四哥的媳妇,我四哥远在l省无法孝敬爹娘,由你这个媳妇来孝敬有什么不对?”
“你四哥在外为国家做建设,每季度寄回的工资是做什么用的?我平日里干的那些活儿又是做什么用的?”
叶夏凝视着陆红红,冷笑:“倒是你这个资本家小姐和你那位资本家小哥,你们长这么大都干了些什么?”
“好吃懒做,用我男人寄回的工资买衣服,买皮鞋,买手表,买收音机,买自行车,说是在县里读中学,实际上你们每天除过吃喝玩乐,只怕一点知识都没有学到。”
陆老头虽偏心小儿子和小闺女,可此时此刻听叶夏一席话,只觉脸臊得慌。
陆大哥有几次想张嘴说些什么,但终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思,一句话都没有吐出。
至于陆三哥这个老实人,在陆老太太扬起鞭子欲抽叶夏那一刻,他起身差点冲上去阻拦,却被陆三嫂暗中拽住衣袖给生生止住。
对此,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四弟,觉得自己不配做人兄长,甚至不配做一个男人。
可媳妇之所以不让他出头,无外乎担心老娘连他一起迁怒,甚至迁怒他的妻女。
毕竟在这个家里,除过给人上门的六弟和换亲嫁到余姚村的大妹不算,他是说话最没分量的那一个。
结婚多年,他是兄弟中唯一没生出儿子的,这在无形中压得他直不起腰杆,也就无法像大哥那样,与爹娘平日里多搭话。
更别说,在爹娘眼里心里,他这个儿子就是个没用的,又哪里肯听他出声。
双手抱头,陆三哥蹲在地上,没脸看叶夏一眼。
“老子有没有学到东西关你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