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高涵,朝中重臣高俨的长女,他们以前叫我皇贵妃,现在叫我皇后。景祯叫我言棠。
景祯是当今圣上,我小的时候,他还是那个不起眼的四皇子。
我出生没多久,父亲便开始东征西战,母亲年轻,带着我一直陪在父亲身边。八岁前我便去过塞北,西疆,看过漫天风雪,也见过烈日当空。后来母亲怀了弟弟,我便随母亲搬回京城高府。
刚回京城没多久,便有传言说我貌美。长到十几岁时,也不知被哪个好事的起了个“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竟传开了。
十二岁那年,欠了五皇子景祈一个大人情,害他成了坡子,错失争储的机会。
最近我的贴身丫鬟碧婉归置东西,翻出了一个陈旧的锦盒,打开一看里头是一些我常年不戴的首饰,我随手翻了翻,皆不是我喜欢的样式,正因如此方才遗忘了,便一一赏了宫女。赏到最后,只剩下一只珍珠耳环,找不到另一只。
我拿起放在掌心,握了握。依稀想起十四岁时的自己。
“嘿,美人。”
一声清脆的嗓音过耳。那时我还在后院最深处的一间书房里鼓捣东西,这间房离前厅最远,后墙最近,是我教我弟高欢说他要找个僻静处用功读书,父亲母亲听了甚是欣慰,赶忙令人收拾出来。其实我只是图翻墙方便。
那喊声不用抬头也知道,定是五皇子景祈。我望向窗外,扯起嘴角对他道:“我不黑,不要叫黑美人。”
景祈正立在我家院子中,朝屋里张望。看到了我朝他那里瞧,咧嘴一笑:“玩儿去不?”
我翻了翻白眼:“我爹同意?”
景祈拄着手杖朝窗边走了两步,一本正经道:“我身为五皇子,区区小事......”
我望着他,看他在那里编。
他又接着道:“区区小事,怎么能提呢,岂不有失颜面。你随我偷跑出去呗。”
我早就料到,以五皇子那个胆子必不敢跟我爹提。我一手拄上下巴看着他:“不去,我一深闺大小姐,偷跑出去像话吗。”
景祈瞪了瞪眼,干笑道:“高美人为何在这间书房坐着,不是没想法吧,怕是这后院的墙都快被你们姐弟踏平了吧。”
我心中暗道,这家伙胆子小,脑子还挺好使。我本还想矜持一会儿,装装大家闺秀的样子,刚要开口,谁知高欢那厮在外头疯够了,爬墙头回来,抹了一脸的黑灰,半只脚挂在墙头,呲牙冲我喊道:“姐,我回来了,换你出去玩会儿。”
高欢本来白嫩的小脸儿现在跟花猫一般,咧嘴一笑,那两排牙真是格外的白。五皇子闻言,转头看他,嘴损如他,立马张口道:“几日不见,高公子翻墙的本领真是渐长,瞧瞧,刚刚七岁便练就一身绝技,不愧是将门之后,敬佩,敬佩啊。”
最后一个敬佩转脸儿朝我这里望来,嘴角挂着一股按耐不住的笑意,搞得我莫名有点儿愧疚,教高欢不学好。
当我正在那里慌神,高欢已翻身下墙,动作熟练流畅,我在那里不禁暗叹,这小子对文对武都不大有兴趣,倒是在翻墙上颇有天分。
高欢跑来正准备给景祈行礼,被他止住,看高欢一脸灰,我忍不住翻窗出来,取出身上的绢帕给他擦脸,一边唠叨:“你个小埋汰,在外头胡玩儿些什么,弄得一脸灰,若是被娘发现了,挨了打,可别供出我来。”
我那条桃粉的绢帕,刚给他擦了半边脸便立时变成黄灰色,高欢抹了一把鼻涕,得意道:“我跟章定澜玩儿烧火来着,后来被他哥发现了,端了盆儿水给浇灭,玩不成了。章定澜说烧过的火棍儿上头那黑的东西抹到脸上是大补的,能长个头,还能变有劲儿。我就抹了。”
我分明感觉到景祈想笑,又生生憋住的气息。
高欢这傻小子又被章家人蒙了。章府离我们高府不远,后院儿挨得很近,从后墙翻过去斜对门半条街便是章府的后墙。
章家是官宦世家,圆滑聪明,各个精得跟猴似的。这一辈儿里大哥章定山颇得章家人精髓,刚补了侍郎的缺,他三弟便是章定澜,比高欢大一岁,刚刚八岁总是把我弟耍得团团转。
我一边给他擦脸,一边气道:“那章定澜抹了吗?”
高欢眯眼憨笑道:“他没有。他说他们家都是读书写字的,要大个子大力气没用。我们家是打仗的,力气得大。”
我一时无语凝噎,愤愤道:“以后别跟他玩儿了。”
我嘱咐高欢好好在府里待着,自己翻墙出去。
五皇子故意道:“不知刚才是谁说自己是深闺大小姐来着。”
我一时面上挂不住,嘴硬道:“我是找章家那小子评理去,以后莫要总是欺负高欢。”
我嘴上这样说,心中实则很虚,也怪高欢那傻子自己不长脑子。
景祈听了笑道:“那刚好,我带你去瞧个热闹,章定澜他哥也在,你正好去告章定澜一状。”
亭晖小筑,一处不小的院子。正是春夏时节,院中青草丰美,场边几处桃红点缀,相得益彰。
景祈神秘道:“景徽皇叔圈的地,以前在这里养过小婶子,后来人家跑了,地就荒了,我们几个常来玩儿。”
我撇了撇他,小道消息还不少。
“四哥,早啊。”
我抬眼一看,远处一人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正向这里步来,定睛一看,正是那日父亲寿宴上遇到的四皇子景祯,身旁跟着一个身骑白马身着绛色衣衫的章定山。
四皇子看到景祈,翻身下马,来在我们身前。问候了两句,转头看向我,目光和煦,装出腔调:“这位姑娘是......”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景祯早知我是谁,不过是故意发问,好能多看上几眼,说上几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景祯一直都是个闷骚,早就盯上女主了,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