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善英心头一冷,自己的亲哥竟被那个狐狸魅惑,与她站边来敲打自己。
景祈聪慧至极,自然听出景善英话中深意。景祈打小与景善英接触多,对她的脾气秉性最是了解,景善英人是不错,正直善良,只是骨子里有些执拗,她若是认定了的死理儿可就难改了,算是个说一不二的女中豪杰。她既认定是高俨一家害死的赵诚君,则必定是要作法报仇的。看来景祯和高涵已瞧出些一二来,这才出口提点。
景祈心中冷笑,你们还是不如我了解她,她景善英岂是个听劝的主儿。
景善英心凉过后,面色恢复平静,面上带着笑,声音不大,颔首向景祯道:“善英十分愿意听皇兄劝解,善英从小被父皇和母妃宠坏了,旁人的话,善英怕是听不进。”
说罢抬起头,颇有意味的望向高涵,像是在示威。
短短两句话,不急不恼。景善英却搬出先皇和母妃来,景祯气得咬牙。想起母妃老来得女,对景善英是宠爱无加,惯出她现在一个目中无人的样子。
景祯紧紧攥住手中的杯盏,眉头快要皱起来。
高涵心想,听皇兄劝解?哼,这里劝解她景善英的就俩人,开头的是我高涵,景祯不过是在帮腔。景善英分明是在怼自己,暗示旁人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特别是我这个妖孽皇后。
高涵嘴角也快要挑起来。
景祈看出形势不妙,景善英刚烈,那高涵也不是好惹的。武将之后,头上顶着个“妖孽”的名号在后宫叱咤多年,岂是吹的。景祈上次因那件褐色狐裘看出景善英不满高氏一族,高涵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家伙,景善英的心思不会看不出。二人一直没有撕破脸,糊着一层窗户纸,看来今日是要捅破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景祈硬着头皮上来解围,对景善英半是调笑道:“娴公主此言差矣,为兄记得咱们年少时皇兄劝你多读书,少吃糖,娴公主也未听啊。”
景善英爱吃甜食,现在还有两颗后槽牙夜晚隐隐作痛,皆是贪食甜腻的结果。
景祈一句调笑,气氛缓和了些。景祯和景善英脸色稍解,高涵面上却依旧难看。心中暗道,自己忍了景善英这么久,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足了她面子,未想到这个娴公主硬着呢。
高涵饮了一口杯中的热牛乳,放下杯盏,下巴上挑,眼神下撇,对景善英抛去了句:“娴公主乃女中豪杰,一向以大义为重。自是不会做出不听父兄之言,阻碍天下社稷之事。”
景祈暗道,刚刚缓和的气氛又一次要跌到冰窟里去了。话已经很明了,傻子也能听得出,劝告景善英不要作对。
嫂子与小姑子,景祯夹在中间,景祈正在那里想词,怎么缓和。景善英反应很快,似笑非笑的回过去道:“皇后娘娘过奖了,皇后娘娘才是女中豪杰,此事天下皆知啊。景善英愚钝,哪里能与娘娘比肩。阻碍还是帮扶,各人的看法不一定相同。您说是不是,皇后娘娘?”
景祈暗道,完了,完了,景善英必定是认为高俨去救高欢,若是此次乌克察能拿下高俨,也算是为皇室除了个心头大患。瞧这样子,景善英八成是被那个乌克察蛊惑,迷了心窍。
景祈还在想词,景祯脸色一缜道:“善英,吃饱了吗?”
景善英安耐住火气,不干的回道:“皇兄,吃饱了。”
景祯面无表情:“散席。”
康王府,景祈打了个阿嚏,雪儿赶紧又给他披上一件衣裳,脱口想要嘱咐他莫要坐久着了凉,想想仍是止住了,来在他身后默默的蹲下为景祈系上衣领。
景祈从宫中饮宴回来应是路上着了风,鼻头酸痒,怕是要染风寒。不留意间打了个喷嚏,便拿手指揉了揉鼻头。正半蹲着为景祈系好衣领的雪儿抬头看着,从怀中摸出自己的桃色绢帕双手举过头顶,递给景祈。
景祈犹豫了一下,接过来,拿着擦了擦鼻头,刚着了风寒的景祈虽是嗅觉不大灵,还是闻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绢帕柔软气味甜香,景祈忽然觉着很是熨帖。看雪儿也是越发可爱。
景祈看着雪儿,嘴角不由得挑起一个弧度,微笑着叠好刚用过的绢帕。
雪儿偷偷打量着景祈,看到他正为自己叠帕子,心中一暖,还有些慌张,赶忙结结巴巴的对景祈道:“王爷,我自己来。”
说着便伸手过去,一时紧张,失了礼数,正碰到景祈皙白纤长的手指,雪儿的手凉,景祈一直在烤火手热,刚一触到,雪儿便一阵酥麻,赶紧撒了手,脸上霎时涨得通红,不经意的抬眼看到了景祈,正一脸和善的微笑着,雪儿更是紧张得小鹿乱撞,赶紧低下头去,喃喃道:“雪儿,雪儿失礼了。”
景祈看她这副又惊又喜的样子,实在不忍心,伸手想要扶她,停在半空中终是作罢。这丫头心思细,不似别人能开玩笑,边边角角她都能当真。景祈告诫自己若没有照顾她一生的心思,就莫去招惹她。
雪儿慌乱中复又抬头望了一眼,正看到景祈停在半空中的手,景祈十分尴尬,伸也不是,缩也不是。雪儿一脸疑惑,眼神中掺杂些失落,眼波流转,陇上水汽。
景祈正欲趁机缩回手来,却被雪儿突然一把抓住,捧着放在自己脸颊。景祈感到手上有水珠划过。
“雪儿知道王爷的心思,雪儿不如王爷心中那个人。可雪儿此生愿为王爷舍命不惜。”
景祈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触到雪儿滑嫩的脸颊,叹了口气,淡淡道:“你年纪还小,不知情为何物,以后会遇到比本王更好,对你好的人,本王不值得你舍命。”
雪儿跪在那里,摇了摇头,景祈手上的水珠啪嗒啪嗒的滴落,低语道:“雪儿知道,雪儿能在王爷身边已很知足了。没有奢求,王爷从不亲近雪儿,雪儿没怨言,只怕委屈了王爷。雪儿不愿王爷不畅快。”
景祈一愣,苦笑,谁又何尝不想畅快。
西厢房,朵儿在屋中思量,一面念着高欢,一边想起乌克察。自己虽是乌克察安排在京中的奸细,可早已被高欢一片赤诚感动。想起他正在塞北忍耐苦寒,心疼不已。
当年自己被西域王送给乌克察当做登上王位的礼物,年纪小不懂事,已做好被欺辱的准备,谁知乌克察并未为难自己,看过自己跳舞,没有耽溺于此,而是细细看了后给自己提点了几处疏漏。后又教会自己突厥文字,一点点汉字。
乌克察对朵儿施恩多年,所图便是有朝一日为其所用。
眼下时局危急,主子和高欢必要选一个。朵儿下定决心,提笔写了几个字之后又把纸张揉做一团。想了想又再取了一张净纸,继续写。
第二日,朵儿见景祈,呈上一个信封,并无多话,只道了句:“这是乌克察的所在之处,高欢也在此。”
景祈接过信封,心中大喜,暗道高欢有救了。
漠北,塞外风雪,寒冷至极。高欢每日蹲在帐边围着火盆暖手,心里诅咒着乌克察赶紧暴毙。
那日趁乌克察不备,高欢拿着那封桌案上的书信看了,心中一个疙瘩,终是证实。每日看他的仇恨又更添加了几分。
高欢眼神恶狠狠的瞟着乌克察。乌克察看着桌案上的折子书信,呷了一口茶,仍是未抬头道:“最近本王怎么老觉着后脊梁发凉呢?”
听到乌克察说话,高欢这才收回视线,低头专心去烤火。
乌克察又接道:“是说这是怎么了,高小侯?”
高欢被乌克察提到,嘴一撇:“你叫我呐?”
乌克察放下手上的折子,好整以暇的看向高欢:“屋里除了下人,便是高小侯,自然是与你说话。”
高欢的嘴快要撇到耳后根去,没好气的回道:“你后脊梁发凉,我怎么知道因为什么。本侯爷想着吧,估计是坏事做多了,有人戳你脊梁骨吧。”
乌克察听了轻笑,回他道:“本王觉着最近高小侯好似对我不满得很呐。可是有话要对本王说?”
高欢被挑起了斗志,气道:“我对你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没话!”
乌克察亦不气恼,转而再去读书信看折子,悠悠的飘来句:“哦,既然高小侯没有话要问,那本王就给朵儿回信了。”
听到“朵儿”,高欢立马炸了。
站起身来气鼓鼓的吼道:“乌克察,你要敢动她一根毫毛,高小爷我就让你,让你......”
乌克察很是有乐子,看着气得说不出话的高欢,递上一句:“小侯爷要让本王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更了,不用吃翔了。最近感情写得比较多,接下来节奏会加快一点,再提一句,乌克察人比较阴险,嗯啊,喜欢的亲们来收藏某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