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祈神色严肃,并未多绕圈子,直接道:“本王不瞒你,高欢受了乌克察的伏击,现在下落不明。”复又看了她一眼,了然道:“你是谁,本王早就看出来。”
朵儿皱眉,手上的指节拧得发白。
雪儿立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声音,奈何门板太厚,听不真切,暗自伤心。感念王爷不喜欢自己,喜欢朵儿姐姐,猜想应是自己不如朵儿姐姐貌美,不如朵儿姐姐能歌善舞。她在那里越想越伤心,泪眼婆娑,终是忍不住推门而入。
门一打开,便看到雪儿哭得梨花带雨,屋中的景祈和朵儿一同看她,一脸纳闷。
景祈起身,拄着手杖来在雪儿身边停住,俯身对雪儿关切道:“雪儿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王爷的声音很温柔,撩拨得雪儿红了脸,也不敢说出自己抽泣的原因,心上一暖,小眼泪一滴滴的啪嗒啪嗒的往下流,停不住。景祈瞧这情形,洞察如他,心中也已有了些答案,并未再追问,反倒安慰了她几句,让她不要多想。
本打算好了一番劝解朵儿协助自己探听高欢下落的话,被雪儿这般误打误撞一搅和,未能说出来。景祈只得让哭得伤心的雪儿稍等片刻,自己与朵儿再交代两句便出来陪她。
朵儿很聪明,未等景祈开口便回道:“王爷的意思我明白,话不必多说,给朵儿一点时间。”
景祈点点头,听她这话音,应是有戏。
景祈心中焦急高欢下落,出门看到十分听话蹲在门口拭泪的雪儿,立时柔软。想到如若身边有个女人,定也会这般麻烦。动不动便要多想,动不动便要垂泪。女人麻烦,但也有趣。
景祈一向心善,怎能忍心不管她,来在雪儿身边蹲下身来对她道:“雪儿别哭了好吗,你再哭就要下雪了。”
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却把雪儿逗笑,撇撇嘴,想一想心中又委屈。王爷若是不喜欢自己,为何又对自己这么好,总让人误会。
御书房,景祯揉着脑袋,担心高欢。高涵不知此事,看景祯昨日未来,担心他过分操劳,让小厨房炖了鸡汤亲自给他送来。
高涵进门,看景祯一脸疲惫,甚是心疼。
景祯看到高涵,快要四个月的小腹微微隆起,高涵走路比以往慢了些,也是景祯嘱咐要小心。景祯起身,来在她身边,亲手搀扶,惹笑了高涵,对他道:“臣妾自己能走,并未到了十分笨重的时候。”
景祯摇头:“诶,言棠不管怎样都要小心些。”复又问道:“最近进食怎样?身子可好?”
高涵嗤笑回他:“皇上前日才来凤仪殿看过臣妾,怎得跟好久不见似的。臣妾好着呢,这一月来好多了,能吃下东西,也不似以前那么恶心了。”
复又让碧婉把鸡汤端上来:“臣妾看皇上神色憔悴,不知为何事烦忧。炖煮了一些鸡汤拿来。”
高涵看着景祯吃了一碗。
高涵看出景祯神情闪烁,必定有事瞒着自己。与景祯共处多年,二人早已心心相通,谁也瞒不过谁。
高涵等他吃完,似是无意道:“臣妾不知皇上最近遇上何事,但臣妾知道,皇上不愿告诉臣妾。想必是件臣妾不能知道的事,若真如此,臣妾不问,只求皇上能保重龙体,不要过度操劳。”
景祯听了她的话,心生怜惜,轻叹道:“朕从不对言棠生疑,也瞒不过言棠。只是朕有难言之隐,还望言棠能体谅。”
高涵心中已有了些猜测,高欢多日未有音信,而景祯又似是有所隐瞒,此事应是与高欢有关,景祯怕自己担心。
朱锦殿里的景善英手上拿了个木盒,问田公公问道:“你确定皇后此刻在御书房?”
田公公确凿:“千真万确,皇后给皇上送鸡汤去了。”
景善英点了点头,把手上的木盒递给田公公,告知他盒子要递在皇上与皇后一同出现的时候。
田公公领了命接过,景善英看他走到门口,还是改变了主意,实在不忍心高涵腹中的龙胎,叫回他嘱咐道:“罢了,罢了,还是趁着皇后不在场的时候递上去吧,不必惊扰了皇后。”
康王府上,朵儿对景祈回了一句话,景祈听了稍有安慰。说是,侯爷安好,在乌克察手上。
得了消息的景祈赶忙进宫禀报皇兄。
“康王爷觐见!”
景祯脸色稍变,猜到这时候来应是高欢的事有了眉目,让他进来。
景祈进门看到高涵也在,一时犯了难,好似不宜当即讲出来。高涵看出景祈为难,必是有话要讲,自己在这,不便说,高涵主动告辞。
景祈说明来意,禀明高欢安好,问景祯下一步该是怎样营救。
得知高欢平安,景祯甚是欣慰,复又犯了难,高欢在乌克察手上,势必要去营救。而一旦去救,则意味着开火。景祯早就料到,自己与突厥王乌克察定有一战。此时钱粮兵马还未齐备,贸然开战,不大有利。
景祯陷入两难,景祈也在发愁。
眼下若要救高欢便要通知高俨,高俨必定竭尽全力领兵开战,暂且不说那五百万两银子被劫走了一百万,余下的将近四百万两银子最快也要在路上走上半个月才能运到京城来。钱粮不备,仗可怎么打。
正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李公公呈上来个盒子,说是乌克察托人送来。李公公从王韶华那里得来,实则是景善英特意安排。
景祈上前接过,距离景祯有一段距离,掂了掂盒中的东西很轻,也并未上锁。盒子上附了一张小条,上写道:景祯皇帝亲启。
笔力清秀,字很好看。景祯也熟悉,必是那人墨迹。
景祈担忧,对景祯道:“臣弟怕盒中东西来路不明,奴才们不敢贸然打开。还由臣弟帮皇兄来开吧。”
景祈打开小盒,里面只有一张字条。景祈轻轻拿起,低头不看,手上铺展开来,呈在景祯面前。
景祯一看,快被气炸了肺。字条上只有九个字,上写道:若放高欢,拿高涵来换。——突厥王乌克察。
景祈看出皇兄神情不对,立在一旁不敢作声。
景祯气得伸手抓起桌案上一个茶盏,朝一边墙上狠狠砸去,景祯这些年已是克制了许多,上次忍不住发火还是两年前。茶盏被景祯砸得粉碎,小李子也不敢立即上前。
景祯气道:“发兵!打!”
如此一来,景祈已猜到这盒中之物必定与乌克察有关。那乌克察怕是在故意激怒景祯,让他乱了方寸。
景善英一直被乌克察所利用。听信了赵诚君是受高派势力所害,立志要未夫君报仇。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若是一件十分悲痛的事有了个出口,心中便有了盼头,有了目标,日子能好过许多。
这条子景善英看过,乌克察亲信框她说这乃是坐实皇后与其私通的罪证。上次未能达成所愿,只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纵使是皇上对她感情再深,也会有所怀疑。待高涵失了宠,到时候落井下石,置她于死地。
而这短短九个字,乌克察实则是意在激怒景祯,逼他开战。
立在一旁的景祈深知景祯为这一仗准备多年,现下银钱未到,若是贸然开战,利敌而不利我,十分可惜。看景祯盛怒的样子,这八成也是那个狡诈的突厥王施的计,让他上钩。
景祈默不作声,在一旁等景祯平静下来。
高小爷怒瞪着眼前的乌克察,轿子比上午走的地更加颠簸。越往偏远走,路越不平稳。高欢算着若是再这样走下去,不久便就会离开中原,来在乌克察的地盘上,到时候再想跑可难了。
乌克察不大想与盛怒的高欢打嘴仗,只让他与自己同乘一座大轿,二人无法聊下去,乌克察便索性又翻开了书卷,翻到刚才留了签的那一页,接着往下读。
高欢看到他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更加来气,看轿中只有自己与乌克察二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快步上前,准备以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与他一搏,打算劫持乌克察,再命令他的属下把自己放了。
高欢的心眼子不如高涵一半多,年纪又轻,根本不去想,人家既然能让他共乘一轿,他的斤两,怎会不知?
高欢一个健步上去,伸手要掐乌克察的脖子。乌克察发觉高欢的动作,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手上还轻翻了一页书。算到来在身旁的时间,只略抬起一只手臂,似是无意间便把他挡了回去。
乌克察虽是只抬起一只手臂,看似轻松,但力道极大,高欢使尽全力还是被他挡得一个趔趄,朝后退了两步。而那乌克察头都没抬,仍是读着书。
高欢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受了莫大的耻辱,十分后悔没有听爹和姐的话,练好本事,平日里太贪玩儿,总往康王府上跑,没有好好习武,自己这个武将之后却只学得了个三角猫的功夫,在人家面前丢人现眼。高欢深深自责,书到用时方恨少,拳到用时不够招。爹,皇姐夫,孩儿给你们把脸丢到敌军这里来了。
二人一套动作过后,乌克察抬头挑眉笑看着高欢,语气轻蔑似是哄孩子,眯眼道:“高小爷,玩儿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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