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祯也未有多讲,只道了句：“里面暖和。”想着床榻外檐会有冷风灌入，自己替她堵着。高涵了然，羞怯的红了脸。
且怜且惜,一夜鱼龙舞。
这夜,景祈向雪儿问起香料之事,转移她注意。
雪儿打小飘零,曾在香粉店做过学徒,对于脂粉香料有些了解。雪儿听得景祈突然问自己这些，不知王爷是合用意。只得默默的把盘扣系好,低眉颔首的来在景祈身边，亦不敢靠得太近，小声回他道：“奴婢知道些。”
太师椅上的景祈点了点头,看了看她，这小丫头心思重，不能伤着她,语气依旧和缓道：“能给本王讲一讲一些香料的事么，本王最近对香料有些兴趣。”
雪儿听得景祈十分谦和的问自己话，心中的一匹小鹿又“咚咚”的乱撞。努力平复一下情绪,柔声回道：“回禀王爷,奴婢惭愧,奴婢在王爷作画的墨汁中加了些凝神静气的檀香粉,府上新送来一些檀香木心,奴婢向管家要了一些，研磨成粉,混入墨汁中。奴婢看王爷最近时常心神不宁，想着应是有些效用。”
景祈想起刚才作画时，飘来的真真香气,原是混在墨汁中，还以为是墨香，原来是她制作的香料。心想，这等善解人意，体贴温顺又胆小，像小猫一般的雪儿，必定讨人喜欢。
看她一颗热心，默默关心自己，景祈看着她真切道：“难为你，有心了。”
雪儿听到“有心”二字，紧张得更是厉害。又为揣测不出王爷的心意而焦虑，心下想到，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要不要收了自己。
景祈有些疲惫，靠在太师椅上，看到红木衣架上挂着前几日景善英送给自己的褐色狐裘。似是想起来什么，轻皱了一下眉头，指了指道：“本王有些冷了，去把那件裘衣拿过来。”
雪儿赶忙跑过去，轻轻取下，来在景祈身边，轻轻为他披上，狐裘轻软，毛质细腻，雪儿趁着抚平狐毛的机会，摸到了景祈肩膀的轮廓，顿觉激动得好似要飞上了天似的。
景祈却未有察觉身后的雪儿有什么异样，鼻头一吸，若有所思，开口道：“雪儿，你可闻到这衣服上有一股香味儿。”
雪儿正在那里想入非非，突然被景祈的话惊醒，回过神来，不知所措：“王，王爷说什么？”
景祈复又闻了一遍，问道：“你可曾闻到这裘衣上有一股很淡的香味儿，仔细闻闻。”
雪儿趴在狐裘上细细闻着，却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雪儿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这好似不是普通的香料，一般的花粉或是木料研磨出来的香料，我都能闻得出。这，好似不是我们日常见的香料，仔细闻着，好像还带有一点冲，奴婢想着，应不是中原的香......”
景祈听到这里，似是联想起了些什么，未有让雪儿再说下去，立马转了话道：“本王有些饿了，能否给本王炖些粥。”
雪儿应声点头，退出房门。
自打景祯召见了胡广后，案子似乎已经有了些指向，裴少羽每日里在尚书房更是心惊胆战。实则那胡广供出来的人，还是出乎景祯预料。若他供出裴少羽或是王贤忠一类，理所应当。而那身为裴少羽得意门生的胡广，却说是田公公授意。田公公是景善英殿里人，这弯子拐得真匀。
胡广从御书房回来之后，每每眼神回避裴少羽，更是让他害怕，这小子肯定是供出些什么。
裴少羽又观察观察章定山，看他一切如常，应是没什么干系。
这日李公公又来尚书房，这两日李公公分别传去了刘青松和胡广，裴少羽见了他都脚下发软，头皮发麻，还当是他又要传谁单独去面圣。
李公公手中拿着一个二尺见方的红木盒子，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
李公公满面堆笑的踏进尚书房，几个有眼力价的小年轻知道这是皇上的贴身太监，赶忙迎上去和公公搭话，让到位子上吃茶，寒暄几句辛苦等等。章定山先从里间出来，客套一番，而后裴少羽也从里间出来。
李公公起身，颔首给二位大人付手一礼，被裴少羽赶忙拉住。
章定山看裴少羽走来，本坐在李公公身旁与他搭话的章定山很是识趣儿的悄悄移开退到不显眼处，好让裴少羽与李公公说话。
裴少羽一眼便看到了李公公带进来的那个不大不小的盒子，先是客套道：“李公公，服侍皇上辛苦了。”
李公公面上依旧堆笑，见什么人，摆出怎样的表情，用怎样的笑，都是常年在宫中做太监的必学的一课。李公公是老油条，自是知道分寸，怎样拿捏。开口回他道：“哪里哪里，裴尚书在尚书房清查税款多日，还是裴大人辛苦。”
章定山在二人身边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听着，并不搭话。
“惭愧，惭愧。”
李公公佯装懊恼，轻拍了一下额头，想起道：“哎呦，净顾着唠嗑，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
说着，伸手打开那只红木盒子，笑道：“孩子们，快来瞧瞧。皇上赏你们好东西了。”
周围一帮年轻小官都围了过来，李公公把木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依次排列着品相优良的人参，各个都有一尺半长。
李公公取出一个来，捧在手上让他们仔细瞧。
一旁的章定山已瞧出些门道，李公公是皇上的贴身近侍，这些人参必定是皇上赏赐给户部和工部最近在尚书房忙于查账的官员们的。既是皇上赏得，章定山心想这可得趁着自己反应快这几机会，拍拍马屁。
本在一旁未有说话的章定山，随着一干小年轻瞧着李公公手上的人参，很是时宜的赞道：“果真是好参呐，这参有三个轮生复叶，必得是四年以上的参，个大饱满，可是上好的‘灯台子’。”
李公公听了，嘴角泛笑，果真是人称“不倒翁”的章家人，脑子活泛，反应快，见识广，嘴也利索。便道：“章大人果真好眼力，此乃刚进贡到内务府的上好人参，皇上让奴才亲手挑选些好的，给大人们送来。天也渐凉，这些日子大家查账辛苦了，每人一支，都有份儿，补补身子。”
裴少羽听了李公公的来意，这才稍放下心来，原是赏东西，不是又来提人的。
章定山与裴少羽都十分谦虚，让工部和户部的下属们先领，自己排在最后。众人领完，还剩下两支。
章定山开口对裴少羽道：“裴大人请。”
裴少羽亦是回道：“还是章大人先请。”
章定山来在李公公身旁，无意中撇了木盒一眼，木盒中仅剩了两支人参，品相比刚才发出去的还要略好些。心中明白，李公公在宫中混了多年，办事自是滴水不漏，悄悄把最好的两支留在最后，给自己和裴少羽。
章定山会心一笑，看李公公从盒中取出一支参来，参取完，这盒底还显出个别的东西来，章定山早已练就余光扫视，捕捉痕迹的本领，看清那东西，心中一惊，又是疑惑，那东西怎会放在这里。
章定山接过参，大赞了一番好参，又十分浮夸的谢了皇恩，还不忘给李公公道辛苦。盒子里的东西，却装作未看到。
领了参，告辞回了内间，继续查账。
裴少羽复又来在李公公身边，李公公颔首，十分客气道：“裴大人高风亮节，实乃为官之楷模，令洒家敬佩不已。”
宫里的太监最会说吉祥话，恭维一番裴少羽，李公公从盒中轻轻取参。
裴少羽也是个操心人，下意识的偏就要往盒里瞟一眼。这一瞟不当紧，吃了一惊后，又是气愤得呆在那里。
连李公公给他递参都忘了接，李公公看他眼神在盒中停了一下，愣在那里，小声解释，略带埋怨道：“哦，一群小兔崽子，给洒家拿个盒子也未瞧仔细，还有娘娘的牌子，诶，眼瞧着就要用，看他们怎么交代。”
裴少羽回过神来，自知失礼，听出李公公的话音，这些牌子好似最近是常用的。可那牌子上分明写着，德妃，王韶华。
裴少羽手脚麻木，接过参。
凤仪殿，高涵半躺在榻上，眯着眼，碧婉给她揉着肩颈。
小顺子在一旁小声嘀咕：“娘娘，安排好的事，李公公已经去做了。娘娘，咱们做这些，会不会起作用。”
高涵冷眼一撇：“那你想个必定起作用的好法子？”
小顺子自知失言，恰逢娘娘最近心情不好，惹了凤怒，赶紧自己掌嘴。
敏秀宫里的高家眼线今日死死盯着王韶华。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比较明显的几股势力，高派，以王裴为首的反高派，还有墙头草章派。收藏哦~~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