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涵感激景祯,定了定神,压住火气,努力调整声调:“陈大人,本宫突然有个笑话要讲。”
陈清波这些日子谁也不放在眼中,舒爽惯了,并未回她。
景祯陪她唱道:“哦?爱妃说说看。”
陈清波斜起嘴角听着,她要唱哪出。
高涵瞪着陈清波道:“从前一个人要到京城投靠亲戚,不知其具体住处,提前写了封书信给他,定好日子让亲戚来城门处接他。那亲戚也回了信,答应了。”
讲到这里,陈清波已经知道,意有所指呀。
语调高起来:“之后那人便就上了路,走了一月,盘缠刚好用完,到了京城。陈大人,你猜怎么着?”
陈清波捋了捋两撇小胡,慢吞吞道:“微臣不知啊。”
高涵听了,动眉转眼,带上表情,阴阳顿挫道:“亲戚没到!”
陈清波装傻:“哦?”
高涵复又道:“那人盘缠用光了,又找不到接应的亲戚,只得在京城挨家挨户的找。”
听故事就要在节骨眼儿上发问,景祯很是时机的配合道:“盘缠用光了,怎么留在京城的?”
高涵唱道:“要饭呀!”
陈清波冷哼,讽刺自己断了高俨的粮草,让十万大军要饭回来的么?啊,十万大军回来了?怎么回来的?
“哈哈哈!”景祯笑道:“陈爱卿,好笑不好笑?”
陈清波干哼了两声,顿了顿,开口道:“着实好笑。”
景祯微笑看着陈清波,眼神温和:“想必陈大人不是那个不守信的亲戚,三日后高大人回京,陈爱卿定然十分想率领百官出城迎接凯旋将士,是么?”
是?
入夜,昭和殿。
景祯付手进门,瞧得高涵爬在八仙桌案上,正赏一副画,躬身认真的样子像是在读一本经。
他悄悄踏进来,高涵入了迷,竟未抬头。
景祯探了一眼桌上的画,上画了个青面竖发的钟馗,面目狰狞,一手拿着兵刃,一手提了个皮包骨的小鬼。看上一眼,生出冷汗。
又看高涵貌若西子,媚骨天成,趴下身去瞧这张骇人的画,反差有趣,忍不住轻笑。
身边多了个影子,高涵以为是宫女,头也未转道:“起开,影了明儿。”
凉风有性,秋月无边。
入耳入心,煞是可爱,勾起了景祯心头的那根弦,忍不住要随着琴弦,荡一荡,浪一浪。
高涵看到惊喜处,扭动腰肢,屁股翘得更高,在景祯眼中,更撩。
伸手从背后环住高涵的细腰,倾身附在她后背上,闻得一股甜香,十分熟悉。暗自偷笑,身为皇帝,后宫充盈,旁人又岂知,自己至此只闻过她高涵一人的女人香。
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
高涵惊醒过来,吓了一跳,身躯一震,手上的东西拿不稳。
身后响起景祯略低哑的声音:“是朕,别动。”
高涵伸手撑在桌案上,娇喘不均。
“言棠盯着个钟馗,看得这般入神,怎得,梦魇了么?”
高涵任由他在自己酥背上呢喃,笑道:“我是问问,他钟馗大人何时来抓我这个妖精。”
景祯扶着她胸口起身,仍是从背后抱着她,屈身把下巴搭在高涵削肩上,帖耳道:“收你这个妖精不必麻烦他老人家,让朕来。”
高涵嗤笑着转身,迎上眼神迷离的景祯,伸出一根手指轻刮了一下他的脸颊,逗弄道:“皇上就不怕我这个妖精吃了你。”
景祯被她撩拨得再难克制,蹲下身来,把高涵放平,双手抱在怀中。贴着她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景祯揽着高涵,调笑道:“看你瞧那钟馗如此入神,朕好生吃醋呀。”
高涵翻着眼,神气回道:“皇上连个画里人的醋都吃,倘若知道这画的主人是个男人,皇上岂不是要泡到醋缸里去了。”
景祯闻言,脸上立马僵了,亦知她是调皮,但脑中还是转个不停。
高涵看他中招,坏笑道:“这是臣妾让高欢从父亲书房里顺出来的,趁着他后天回来之前。”一副精细脸浮上来:“我刚才仔细瞧瞧真伪,算算能卖多少银子。能买得起吴道子十指钟馗图的人不多,卖给谁呢?”
景祯一脸不解。
陈清波不但苛扣军饷,连后宫的支出也是难出。高涵独理六宫,不肯服软,只得自己想法子支撑。
景祯想到这一层,二人都未捅破。
自责道:“言棠,辛苦你了。”
高涵伸手轻拍了一下景祯的肩膀,打趣道:“皇上跟臣妾客气什么,臣妾是再世狐妖,还要魅惑
皇上呢,舍不得让旁人碰了我的东西。”
景祯被她逗笑,食指探进高涵柔嫩唇瓣之中,触到贝齿,佯嗔道:“嘴上没个把门的,哪儿不硬,就是嘴硬。”
高涵顺杆而上,轻咬住景祯手指,玲珑眼望他回道:“臣妾嘴硬,皇上哪儿硬啊?”
景祯被她撩拨得意乱神迷,反手轻按住她的臂膀,放在身下,细雨滴落般啄着高涵耳垂,呢喃道:“言棠这张嘴真厉害,若你这张嘴挂城墙上,十万大军都能让你怼回去!”
高涵毫不示弱,脸上一派正经,嘴上车马驰骋:“臣妾把嘴挂城墙上,皇上把您哪儿挂城墙上?到时候,臣妾给皇上在城墙上钉个钉子......”
说到最后,脑中浮现一组画面,连自己也讲不下去,笑得花枝乱颤,娇体在景祯怀中耸动着。
娇柔一捻出尘寰,端的丰标胜小蛮。
一番云雨过后,高涵抱着景祯出神,随口问道:“皇上,我们的计策能成功吗?臣妾心中没底。”
景祯坚定,安抚道:“言棠放心,一定能。”
三日后,陈清波当真率领百官出城迎接高俨官兵。并且穿了一身戎装,从景祯刚送的亲兵里挑选了五十个精神的千总跟在自己身后。
陈清波身量不高而且精瘦,文官出身透着股子弱气,一身铠甲套身上,撑不起来,十分不搭。自己也很难受,只觉这身铁皮驾着自己走似的,可还是强打精神。
景祈景褆也在当中。
景褆一向快嘴不过心,脱口对景祈道:“前头那是个什么?瞧着像是铁疙瘩成了精。”
景祈会意,陈清波拿了景褆一手带的五万亲兵,心里不顺气儿,嘴上定然要呲几句花。正欲开口劝慰,又来了个更没遮拦的。
“陈大人一身铁皮包这么严实,是怕我爹会杀了他吗?”
来人正是高小爷高欢。近来长高了些,快要与景祈平视,一身湖蓝锦缎衣裳,墨色小靴,精神帅气,细看眉眼还有些像他姐。除了没他姐鬼精城府深,这快意恩仇不憋话,倒是一脉相承,仿得极贴切。
景祈潘安之貌,却生了副鼠胆,冲着高欢伸出大拇指,由衷叹道:“高小爷,你厉害!”
一旁的景褆轻撇了高欢一眼,转过脸儿去。
景褆桀骜,想起上次和高欢打了一架,不对,应是打了一顿高欢。再次见面,有些尴尬。
景祈看到今天高大人和陈大人见面,还有高小爷和倔景褆见面,当下十分后悔,今早为何没有称病不来呢。这一对儿老对头和一对儿小对头相见,保不齐待会儿真打起来,自己是拉呢,还是跑呢。
正当景祈陷入了沉思。
高欢觉察景褆有意避他,不悦道:“安平王脖子扭了么,怎得不会转了?”
景褆倒是一点儿没客气,冷眼回道:“高小爷又想挨揍了么?”忽又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补道:“挨了揍可别再找妈妈找姐姐的。”
高欢听了,怒气直窜,挽起袖子要冲过去,被景祈挡在身前,转移俩小年轻注意力道:“看,高大人来了。”
只见远处一队车马扬尘,浩浩荡荡,高俨下马,陈清波由一身铁皮驾着,俩人扶着走上前去。
高欢看见了爹,顾不得与景褆斗勇,跑过去,景祈拄着手杖跟在后头。
高俨见了陈清波,八面来气,张嘴没好话:“一些日子不见,陈大人这是怎么了,是要给本部院唱大戏么。”
陈清波挺直了身子,佯装谦虚道:“高大人有所不知,大人不在京城的时候确实好戏连台,这不,承蒙皇上错爱,非要赏赐本部院五万亲兵。诶,本部院哪里会领兵,又不好推辞,现下和高大人同算半个武将吧。”
什么?高俨暗自在心中问候了一遍陈清波的列祖列宗。
“高大人此次剿贼,辛苦了。”
高俨撇了一眼陈清波,笑道:“不辛苦。”心中却暗骂,不辛苦个鬼,老子和十万大军差点儿被你个陈老邪饿死在漠北。幸好此次平叛只是皇上一计。
复又道:“漠北蛮荒,本部院回来也未给陈大人带什么东西,不过,陈大人放心,下个月,漠北有份儿大礼,要送过来。陈大人定然喜欢。”
陈老邪知道高大壮要报复自己,就看他要使什么法子。脸上堆笑道:“那老夫可就等着了。”
第三十六章暗度陈仓之进贡
暗度陈仓: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
——题记
一月过后,年底。
漠北乌克察派来使臣,送来岁贡。
景祈和景褆代表皇上出城迎接,得知消息的高欢非要跟来。高涵高欢姐弟,喜欢凑热闹的性子,也是极像。
高欢听说此次使臣一并带来一队从别部掠来的胡旋舞姬献给皇上,个个风情万种,美若天仙,挑起自己心中那颗年少又躁动不安的小心肝。
城外远处驶来异域风情的车马,突厥使臣到了。
使臣却身穿汉人服饰,发饰也与本朝中人几乎相同,四十岁上下,斯文白净,全然不像突厥人长相。
景祈和景褆迎上前去,此人见了他们拱手施礼,诗书灌溉如景祈,亦是瞧他十分顺眼。开口更是惊诧,一口汉话说得比自己还好。
“突厥使臣李然,拜见二位王爷。李某惭愧,让二位王爷久等了。”
这个李然本就是个汉人。李然本是江南官宦之后,先帝在世的时候父亲犯了事,被抄了家。一家子都下了狱,当时他和姐姐不满十六,姐姐李薇要被卖到教坊,自己要被流放。李薇拼死逃出来和弟弟一起往北跑,后来到了突厥领地,被突厥王看上,纳她做了王妃。李薇不耐漠北苦寒,早早离去,生了个儿子便是现在的突厥王乌克察。
李然身后跟着几个侍卫,倒全是突厥人长相装扮。其中一个麦色皮相,高个精壮的侍卫好似地位最高,紧贴李然身后。
景祈与他寒暄客套一番。
跟在后面的高欢一直瞅着那些车马,想着什么时候能看看那些胡旋舞姬。那个李然伸手击掌,只见身后一辆稍大些的马车上依次下来几个美艳女人,酥胸蜂腰,看得高欢两眼发直。果真是丰满撩人的美人,自己年轻的小心肝澎湃了。猿心意马,若是能跟姐姐们睡上一觉就好了。
想到高兴处,心中欢快的唱起来:横看成岭侧成峰。
高欢一脸痴像,望着她们发呆。
被景褆看到,揶揄道:“小侯爷的口水擦一擦,今儿个风大,险些吹到本王这里来了。”
景祯已在宫中设宴,等着使臣进宫。
沈文姝神色倦怠,两眼无光,心中明白自己不过是个摆设。而高涵一身盛装华服,美得不可方物。突然在人群之中看到高欢,高欢低着头不敢看自己,有意躲闪。悄悄把他拉到一边,压着火气教训道:“你个人塞子,跟进来干什么!”(高涵护弟心切)
高欢自知躲不过,嬉皮笑脸道:“姐,你今天真好看,美得很。”
高涵不吃他这套,眼珠一转:“少来!大人的事,你来干嘛。”
高欢鼓起嘴委屈嘟囔道:“人家半年前已经封了侯了,也是有身份的了,朝廷关键的时候要出来一下。”
“你封了侯,你有官职吗?回家去,别跟着裹乱。”
高欢岂肯走,脱口道:“不走,我来看大......”那“胸”字还未说出来,迎上高涵一瞪,吓得立马吃了回去。
“大什么大?”
机智如他,赶紧道:“我来看,大,大大,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的胡璇舞来的。”说着伸手比划。
高涵险些被他气笑,正欲开口训斥他,被景祯一句:“皇贵妃,来,这是突厥使臣李然。”岔过去。
高涵方才放过高欢,移步到景祯身边。看了一眼这使臣李然,没什么特别,倒是身后几个侍卫,是自己没瞧过的突厥人长相,有点儿意思。
李然十分通晓宫中礼仪,施礼问安后,不忘称赞道:“早闻娘娘乃中土第一美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这个李然不简单,对朝中形势很了解。知道现在高涵势力大,皇后盈虚,自然要巴结高美人才是。
高涵心中喜悦,嘴上谦虚道:“李使臣过奖了,莫听那些唬人的称号。”
李然身后的那个麦色侍卫不知回避,看着高涵,眼神炙热。
席间,胡旋舞姬献舞,身姿曼妙,凹凸有致,舞步勾魂。看得高欢傻笑,高涵心中暗骂,没出息的东西,一副呆像,给你姐我丢脸。
景祯知道高涵是个醋坛子,她坐在身边,余光早已往自己这里瞟。正是看自己反应。景祯有意避开舞姬视线,看向一边。瞧得景祈心不在焉的端杯吃酒,景褆斜眼瞟了瞟舞姬,最有乐子的还是高欢,俩眼儿跟着领舞的那个舞姬转,嘴上挂着傻笑,眼睛眯成一条缝。
瞧他这副模样,景祯差点儿笑出声来,赶紧端起酒盏呷了一口,掩饰一下。
高涵在那里暗骂那未曾谋面的乌克察,思路奇异,送一队美貌舞姬是几个意思?试探试探皇上是不是昏君?
席间,李然道出乌克察王亦是送了皇后和皇贵妃礼品,让身后那个麦色侍卫呈上来,两颗宝石,桂圆大小,光泽通透,一块儿红宝石,一块儿绿宝石。(乌克察很聪明,两颗宝石,试探后宫地位。)
沈文姝正欲张嘴,高涵挑眉气她道:“我喜欢红色那块儿。”
沈文姝积压许久的怨气,在心中撒开。本就该自己先选,她倒先放了话。这种场合又不能发出来,只好咬牙道:“刚好,本宫喜欢绿的那块儿,瞧着干净。”
高涵故意恶心她接着道:“那好,我亲自给姐姐拿过来。”
说罢,起身来在那侍卫面前,接过那个放宝石的盒子。那个拿盒子的麦色侍卫却并未立时松手。想着他应是不懂汉话,便用力一拉,他应该知道自己要拿走的意思。
那侍卫好似了然,看着高涵,微微泛起笑意。双手伸展松开,正触到高涵接盒子的手指,他便顺势轻刮了一下,方才松开。
高涵瞪了瞪他,这蛮夷不通教化,也未在意。
拿着盒子,取出那颗红色宝石,瞧了瞧很是喜欢。而后把剩下的那颗绿色宝石连同盒子递在沈文姝面前。殿堂之上,众人皆知,意味明显,她高涵把挑剩下的东西给了皇后。
沈文姝接过,一阵恶心。
入夜,使臣一行住在皇家驿站。
景祯踏进昭和殿,高涵正对镜拆卸发饰,从镜中看到景祯走进,假意热络真心吃醋道:“皇上今日辛苦了,为何不找个刚送的舞姬侍寝呢,她们各个肤白貌美,身量窈窕。转年生个大胖小子,中原突厥合为一家,仗也不必打了。到时候,臣妾给皇上看孩子。”
景祯静静的听她说了一大通,有模有样,心知她一定是看着那几个舞姬,吃了醋了。而后才道:“言棠说完啦?言棠吃醋啦?”
高涵言不由衷,翻了个白眼:“才没。”
景祯偷笑道:“言棠让醋泡坏了,那些舞姬是从西域抢来的,不是突厥人,合不了亲。况且,朕都未正眼瞧过她们,倒是高欢那孩子,好似很喜欢。”景祯复又假装思索道:“要不,待突厥使臣走了之后,把西域舞姬都赏赐到高府上,让高欢天天和她们玩儿,小侯爷定然欢喜。”
高涵一听,立马炸了毛,回他道:“我们家可养不起。皇上爱送哪儿送哪儿,你都封成妃。”转而一想,又道:“后宫也养不起。”
景祯在一旁嗤笑,听着她瞎说。从背后一把抱住她,揉了揉脑袋,温和道:“小家伙,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朕爱不释手。”
刚才还滔滔不绝的高涵,噘着嘴一时没了话,头上的额发被他柔乱,像极了刚洗过澡又没梳毛的“花狸”。(摸头杀)
“姑且原谅皇上了。”
景祯心中纳闷,自己做错什么了?
嘴上安抚道:“那就好。”忽又想起近日压力之大,叹了句:“成败在此一举,希望诸事顺利。”
高涵转身,双手搭上景祯的肩膀,抬眼望着他,使坏道:“放心,我这妖孽已经替皇上给各路神仙打过招呼了,放心,一定会顺风顺水。”
景祯无奈:“又瞎说,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是妖孽。”
高涵勾起嘴角,笑道:“皇上你已经受了我的魅惑,只会觉着我讨喜,看不出我是妖孽。旁人才能看出,这不,天下大半的人都知道,我是妖精化的。”
景祯立时附上她的唇,不让她再讲,边亲边道:“众人皆醉。”
这几日,高欢总是想着法子进宫,说是来看高涵,实则想来找机会瞧瞧那几个西域舞姬。
这日,一跳一跳的进了昭和殿。
高涵正在吃茶,撇他一眼道:“你怎么又来了。”
高欢笑眯眯的说道:“今天父亲和几个大臣还有突厥使臣在宫中商议年贡回礼什么的,父亲就带我进来了。”随后又眨眨眼问高涵:“姐,进来我学了几个词儿,景祈王爷教我的,我还怕忘了记上个条子。说是形容我,特别贴切。”
随即从袖口中摸出一个纸条,展在高涵眼前,上写着五个字:潘驴邓小闲。
高涵看了暗骂了句,景祈你个混蛋。
第三十七章暗度陈仓之湖心
高欢一再追问,高涵怒回道:“不知道!你以后多读点书,长点本事,别老跟着康王瞎逛。”
高欢又拉着高涵想逛园子,实则想在园子里偶遇西域舞姬,那么些姐姐,定然会碰上个一两个出来转的吧。
高涵懒懒的,和他出来逛这逛了快四五年的园子。
“见过娘娘。”
西域舞姬没碰上,遇上了昨日那个给自己递宝石的麦色突厥高个。正在自己面前拱手行礼。
高涵看了他一眼,想起昨日之事,随口道:“原来你会说汉话。”
那高个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正与麦色面皮相互映衬,说道:“我还会背诗呢。”(撩妹大法,让她对自己感兴趣。)
“哦?”
那麦色侍卫未等准许,便开口道:“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高涵觉察到此人言语不端,皱眉,不想听他再讲。
那人看出高涵略有愠色,识相的赶紧告辞,留下一句:“我不知你们汉人在弄什么把戏,但我希望以后能再次见到你。”
高欢听不出名堂,看他离去背影:“这人有病吧。”
高涵道:“病的不轻。”
乌克察停战,价码不低。此次进京进贡,送的东西不多,要的东西不少。意图明显,若不赔个合适的银钱牛羊布匹,开春儿接着打咯。
只是经历此次断粮风波之后,高俨恐怕就不大愿意去了。私下里暗示陈清波,说:“陈大人现在已是手握重兵的官员了,开春儿若真打起仗来,陈大人是不是要去前线立个头功回来呢?本部院的兵已经打得疲倦,需要休养,正是陈大人练兵的好时机呀,莫要错过。”
陈清波暗道,你当我傻?
李然连续两日进宫谈判,明里暗里,价码依旧谈不拢。
景祯十分憋闷,独自在御书房发了几次脾气,摔了几个茶碗。想起高涵,巧笑嫣然,又想起那使臣提的作心的条件,心头不忍。
终是来在昭和殿,看到高涵坐在那里正读一本书,极恬静又认真的样子,心中舒缓了许多。
上前调笑道:“言棠这般用功,下次恩科,定能考取个状元。”
高涵看他,痞气一笑,拿起书来,封面举在他眼前,景祯伸头过去读出声来:“多,多,情,剑客,闯,天涯。”
景祯看她手中那本书页已有些泛黄,应是有年头了。想起自己年轻时曾经亦是读过这些骚气肉麻的书,建议道:“朕儿时也读过这些,还记得有个叫乐乐仙的人,专写这类书。”又道:“那时包上朕让小李子给朕包上书皮,上写‘论语’‘中庸’之类,母妃每每看朕读得认真,十分欣慰。”
高涵听他讲完,一副过来人的语气:“皇上经验丰富,臣妾小时候也用过这些法子,只是后来被高欢那个烦人精给告发了,父亲母亲命令一律不许包书皮。”
景祯笑道:“那言棠之后就好好念正经书了。”
高涵一个眼神,含义,皇上你还是太年轻。回他道:“之后臣妾就加银子去书局直接定制了,书面印着论语,里面的内容是别的。精装细致,以假乱真。”
随手指着刚才手中拿的这本,炫耀道:“之后高欢长大要看闲书,就不那么容易了,他使什么法子都瞒不过我。这本就是五年前我没收他的。生生逼得他背了几年正经书。”
想起高欢,复又叹气道:“纵使读了正经书,也未见他有多正经。”
“小孩子,越调皮越聪明。”来在高涵身边,望着她,后又牵起她的手,拉她起身:“言棠,朕想出宫吃碗混沌,随朕一起,只有我们俩。”
高涵惊讶,也望着他,未有答应,眼神中满是,你难道不怕有人行刺么?
景祯看出她的顾虑,道:“朕的敌人若想害朕,随时都可以。况且......”这句“这个皇帝着实不想再做”憋在心头。
景祯拿了小李子的出宫腰牌,带着高涵出了宫,踏出宫门,心情豁然开朗,无人簇拥,不再端着。
一路上景祯话很多,不必再想,哪句当讲,哪句不当讲。
说起,自己之前喜欢着便衣到街上逛,吃过地摊,逛过古玩店,瞧过人家街头卖艺耍把式,听过草台班子唱戏。
一路追忆往昔,终是来在混沌摊子前,傍晚,街市热闹。仍是当年那个卖混沌的人,曾经是中年大叔,现下已是老翁。
吃了混沌,景祯依然不想回宫。高涵也不想回去,拉着他来在一处府宅前。
“这是?”
“高府后门。”
景祯觉着不妥,未有提前告知高俨,接驾事宜,让他措手不及。
“臣妾若打算让皇上光明正大进去,就不会拉皇上来后门了。臣妾带皇上瞧瞧臣妾以前存的好玩的东西。”
景祯脑子浮现高涵七岁时的可爱模样,满怀兴致。又面露难色,询问道:“这,难道要翻墙进去?”
高涵扬起手掌聚过头顶,神气道:“山人自有妙计!”
随即口中发出一种像鸟叫的声音,三声之后又像鸭子的声音,连起来就是“咕咕咕,嘎嘎嘎。”还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又出了三声母鸡叫:“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哒。”
这一套声响下来,又重复一遍。
少顷,门果真开了,不过是后门旁的角门。
景侦嗤笑:“言棠你们家的门,成精了,要念咒语开的。”
门开一条缝,里面的人小声抱怨道:“姐,你回来干嘛呢,不走大门。”
角门里探出个脑袋,正是高欢。
原来高涵打小鬼精,和那高欢串通好,平时一人偷跑出去玩儿,另一人在里面给开门。高欢七岁那年,被高涵教唆着,要搬到离后门最近的一处房间里好好读书,离前门拜谒父亲的地方远,很安静。
高俨夫妇听了十分欣慰,大赞自己儿子开了窍。
高涵便教了高欢一套暗号,自此高家门禁再也挡不住高涵高欢姐弟。
高欢让她快进门,看到随后跟进的景祯,傻了眼。正要跪拜,被景祯拦住。
高欢看到高涵又从角门偷偷进来,想起儿时的事,兴冲冲的对她道:“姐,皇上,咱们去湖心岛上玩吧!”
高涵瞧了他一眼,道:“好,你去划船。”
高府后院有处人工水潭,水潭中央建了一处湖心小,小岛上有一处亭台。父亲商议重要事宜的时候,怕有细作,便与心腹划船来在这小岛上。平时无人,被高涵高欢两个小祖宗发现,便常常偷跑上来玩。
高欢兴冲冲的找到湖边小船,卖力撑着。
水汽氤氲,淡起波澜,似是华年,悄无声息。
景祯扶着高涵上岸,高欢正欲下船,被高涵一把又推到船上,瞪他一眼道:“一个时辰之后来接我们,你出去玩儿会儿。”
高欢撇嘴,心中暗道,过河拆桥。
高涵拉着景祯来在亭中小屋内,不知从哪个角落摸出一个小竹马,坐在上面拉着马头边摇边道:“高欢小时候最喜欢骑竹马,骑到了八九岁,马都快坐塌了,他已经长大,母亲不知哪里听来的流言,怕,怕搁着他什么,以后影响子嗣。要给他扔出去。高欢知道了可难受了,我俩赶紧趁人不备,藏到这湖心亭里,抽空来玩儿。”
“当时母亲还纳闷儿,这马怎么自己飞了。时间一长,她自己也忘了。皇上要不要试试。”
景祯一副正经道:“朕,朕怕影响子嗣。”
看着高涵律动的身影,景祯偷笑,来在高涵身后,抱住骑竹马的她,声调缱绻:“朕不想骑马,朕想变成这匹马。”
高涵被他一抱,吃力不住,一个不稳向后倒了去,正在景祯怀中,压得他平躺在地上。高涵转身想起来,刚转到正面,双手撑地,被景祯环住腰肢定在那里,俯身看他,四目相对。
高涵双手撑不久,力气用尽,景祯顺势轻轻一揽她娇背,便倒在自己怀中。
听得景祯胸口心跳,高涵挑逗他道:“皇上心跳得那么紧,在想什么?”
景祯在她额头轻吻,道:“想言棠。朕不想做皇上,只想抱着你。”(这句话事出有因)
高涵双手扶着景祯的脸颊,挺起身来,胸口微敞,轻笑娇柔道:“看,皇上让臣妾魅惑了吧,连皇上都不想做了,只想做......言棠”半晌才加了后俩字“的夫君。”
景祯抱着怀中微微颤动的高涵,欲罢不能。佯嗔道:“言棠你个妖精,天生是来采阳补阴的。”
复又深情道:“死在你手上,在所不惜。”
随即用力吻上去,清甜软糯,宛若四年前那块儿前门外的花糕,咬得小了,便融在嘴里化了,咬得多了,便塞嘴中,吸干了汁水。齁住了心。
亦是不舍得放过这花糕其中每一分香甜,每一寸柔贻。
唯有小心翼翼的轻呷,细细软软的咀嚼,方得其中滋味。
这花糕又十分有灵气,反过来把自己最甜糯的一块送到自己口中,顿时沾满了口腔和脑袋。
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等闲不许春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
鸾凤已眷巫山处,不知今夕是何年。
景祯近日心力俱疲,事态发展已超出预期。此次布的这个局,到底有几分胜算胜算。看了一眼身旁的言棠,景祯深惑。
“一个时辰到了,走不?”
作者有话要说: 景祯遇到难以抉择的问题了。估计大家已经看出来,那个侍卫就是乌克察。终于上v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抱抱大家,希望继续支持某蛊~无以为报,送上大肥章,以后勤勉码字,卖力气,收藏哦,再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