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就这么走了吧？”展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到处寻找着程九珠的身影,“又没说什么重话,怎么脸色就不好看了呢,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他找遍整个六楼的会议室，才想起打电话这回事，连忙从口袋翻出手机,竟然发现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展浩随便找了个同事借了手机，给程九珠打了过去。
“您好,请问找谁？”
电话被接通的瞬间，展浩松了口气：“是我。”
那边的程九珠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这是谁的号码？”
“手机没电了，借了同事的。”他顿了一下,“你——现在在哪呢？”
“办公室。”程九珠虽然不知道展浩为什么会突然打过来，但还是如往常一样回答道,“王培源刚才给我打了电话，说冯主任设计院有紧急工作,从明天开始就不会常驻项目组,我现在回来收拾工位,顺便通知其他同事。”
听到她还在公司,展浩心里的石头放下了：“好，那我上楼找你。”
“找我？”程九珠一怔,“不是部门聚餐吗？”
“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展浩学着她的语气反问她。
“呃……”程九珠斟酌着，“其实部门聚餐结束后，也可以说的,不着急。”
“好啊。”展浩一扬眉，“那就聚餐结束之后再说吧。”
“啊？”程九珠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机会，忙说开口，“其实我——”
“对了。”展浩打断了她，“这个是同事的号码，不用保存，我的手机等到了餐厅就会充电。”
程九珠在电话那边瘪了瘪嘴：“好吧，那你们晚上玩得开心点。”、
“嗯。”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什么嘛，打电话过来又不说要干什么，还以为是回心转意，就算不愿意听我解释，嘱咐几句也好啊。”程九珠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把冯文希留下来的办公用品都收拾到纸箱当中。
所幸冯文希一共也来了没几天，给她准备的办公用品很多连塑封都没拆。
短短几天，这个办公区经历了几场风波，现在想起来都像闹剧一样。而冯文希这个人在折腾了大家之后，反而拍拍屁股就这样轻易抽身了出去，程九珠叹了口气，觉得被这样的人搅乱生活的自己真的很可笑。
收拾完办公桌，程九珠拿着包准备离开，没想到刚一转身，就看见展浩坐在她身后梁超的工位上。
程九珠愣了：“不，不是说部门聚餐之后吗？”
“是啊。”展浩看了眼腕表，“不过我一般都会迟到半小时，摆一摆组长的架子。”
“你还有这习惯呢？”程九珠表示不相信。
“不是所有组长都像梁超这样和所有人都称兄道弟的，没我在他们也会玩得自在一些。”
“那现在——”程九珠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后背不自觉地挺直，“抱歉，中午——”
“说好聚餐之后的。”展浩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现在先什么都不要说，好吗？”
说完转身就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程九珠连忙追上去：“为什么不能现在说呢，我不懂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无论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也不会原谅，说好聚餐之后就聚餐之后。”两人走到电梯边，展浩按下电梯，好整以暇地站着。
程九珠憋了一肚子的话，本想不管怎么样都要说出来，可听他这么一说，冲到嘴边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没有这样不讲道理的。”她小声嘀咕。
“以前我就是和你讲了太多道理。”电梯来了，展浩率先走了进去。
“讲道理不好吗？”程九珠追进去，两人并肩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难道真的要像电视剧里一样，动不动就吵架你不听我不听才叫谈恋爱吗？”
“倒不是说喜欢吵架这种形式，但只有人在不理智的情况下才会暴露出一些平时看不出的问题。”
“我承认中午我确实有情绪失控的情况，但面对我的失控，你始终都很冷静，所有的问题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你的问题什么时候能暴露呢？”程九珠隐隐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走到愤怒的边缘。
“两个人都失去理智，即使问题出现了也看不见，那么争吵就没有任何意义。”展浩紧绷着下颌线，平视前方。
“那是不是每次吵架都有一个人要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才可以吗？这样相处是不是太累了一点呢？”程九珠质问他。
电梯门打开，两人同时走出去。
身后角落里，和他们搭了同一班电梯的同事缩着脖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按下了“关门”键。
现在人谈恋爱都这么恐怖吗！
“要控制情绪本来就是很累的，但好处就是不会失去理智脱口而出伤害别人的话。”
两人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展浩说道。
程九珠闻言，突然停在原地。
展浩感觉到脚步声停了，转身看向她。
程九珠抓紧了背包的带子，直直地看着他：“我明白了。”
她知道展浩是想让她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被别人扰乱，可是这样近乎冷血的命令式还是让她一时不能接受。
在一瞬间，她突然开始考虑一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她也在下一秒问出口了。
“你爱我吗？”
就在公司门口，两个人距离不足两米，程九珠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为什么会濒临愤怒的边缘。
因为眼前这个理智、淡定、能和她讨论怎么在争吵中察觉到问题从而改善自身的男人，从他的身上，她感觉不到爱了。
想到这里，程九珠的心头一酸，手死死地抓着包带，几乎要站不稳。
而展浩听到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刚想开口解释，就看到程九珠双眼通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还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的样子。
下一秒，他立刻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知道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把她拉进怀里，牢牢地圈住。
“不是的。”他的声音有些慌乱，“我刚才是在逗你的。”
坐在梁超座位上，在程九珠背后看她收拾桌面的时候，展浩心里对于中午那几句话和下午白等半小时的怒气已经散了大半，可是也不想就这么简单原谅她，于是就打算逗一下程九珠，假装冷漠看看她对自己的愧疚感更重一些，没想到竟然用力过猛，在电梯里的交谈更是火上浇油，现在竟然令她怀疑自己是否还爱她。
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几句话，展浩都想抬起手打自己嘴巴几下。
程九珠抓着他的外套，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一开口，眼泪就迫不及待地冲出眼眶：“我知道我中午说错了话，我也知道下午临时有事让你等了那么长时间是我不对，我是想和你道歉的，那你也要给我机会说才行啊。冯文希那么欺负我，我一个人全都解决了，本来还高高兴兴的想和你讲讲经过，但是一见到你你就冷着一张脸——好，是我不对，但你去聚餐就聚餐啊，为什么还要特地跑回来和我吵一架呢？”程九珠越说越委屈，“你之前看我的眼神都是柔柔的，刚才在电梯里，你都不愿看我一眼……”
“对不起，是我不对。”展浩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我不是想和你吵架，我只是……刚才听同事说你脸色不好，我上来是想带你一起去参加部门聚餐，顺便把你正式介绍给组里的同事认识。我不看你是我不对，对你冷脸也是我不好，以后我天天看着你，每天都对你笑，好不好？”
程九珠本来委屈得不行，一听到他这样说，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他每天一看见自己就笑的样子，突然“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有病啊。”程九珠流着眼泪打了他肩膀一下，“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平时的样子，板着脸和大家都欠你钱似的，要是那样每天笑，还不被人当成神经病抓起来。”
看到她破涕为笑，展浩松了口气，他松开抱着程九珠的手，从口袋拿出纸巾，轻轻帮她按去脸上的泪痕：“是我不对。”
“不，是我要道歉。”程九珠抢过他手上的纸巾，小心地吸着眼下的泪，嗓音还带着没褪去的哭腔，“本来就是我的错，最近被冯文希影响，情绪波动太大了，中午还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下午又自作主张找梁超让他帮我留下你，害你白等了那么久，该道歉的本来就是我。”
“那些我早就没生气了。”展浩轻叹口气，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抬手捏了捏程九珠微微泛红的耳垂，低下头，“去车上再说，嗯？”
下班时间，周围也有不少员工从门口出来，两人抱在一起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程九珠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拉着展浩的手两人朝停车场走去。
到了车上，程九珠才想起自己还有个东西没有送给展浩。
“喏，道歉礼物。”她把礼物袋子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