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秋效率很高,只用了两天就把查到的资料打包了一份发给了程九珠。
程九珠盯着那个压缩包心痒痒,想等到午休的时候偷偷拿到休息室的时候再仔细研读,所以上午在电脑前都有点儿心不在焉,竟然冷不丁还被突然震动的手机吓了一跳。
她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妈？”
程九珠又确认了一遍来电显示确实是她母亲没错。她妈从来不在上班时间给她打电话，除非——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语气立刻紧张了起来，压低声音起身快步朝茶水间的方向走去。
“我？没事啊……不对,也算是有事吧，不过是好事,你绝对猜不到！”
程九珠松了口气，手机夹在脸和肩膀中间，两只手取出杯子给自己冲咖啡：“那怎么了，昨天看你朋友圈的照片了,不是挺开心的？”
“是我在这儿遇到了一个人，你绝对想不到是谁！”程母说着就打开了视频,屏幕上先是出现了程母的大脸，随后画面一晃,一个优雅的中年女人出现在了画面上。
女人靠着栏杆,身上披着围巾随着海风飞舞。
她看着镜头,冲着屏幕上目瞪口呆的程九珠招了招手：“嗨,程小姐，好久不见。”
程九珠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连忙整了整头发，正色道：“阿姨您好。”
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和展浩的妈妈在一起？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程九珠的母亲的脸又出现在屏幕上。
“我不是和你二姨妈今天的行程是上游轮吗！没想到刚登船就和别人拿错了行李箱,可偏偏那人还是外国人，我英语水平又不高，幸亏faye在，帮我和那个外国人沟通，麻烦很快就解决了。后来我们俩一聊才发现，原来都是芜城人，再一问，你说巧不巧，竟然是展浩的妈妈哎！”
巧，真的太巧了。
程九珠也没想到双方家长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
“那……”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妈妈你和阿姨在那边吃好玩好啊。”
“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上班了。”程母摆了摆手，“对了别忘了告诉展浩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的，忙起工作来就什么都不顾，刚才faye给他发微信哦都不回的。”
程九珠尬笑。
“真是……太奇妙的缘分了。”程母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挂了视频电话。
“呼……”
程九珠长舒一口气。
看到自己母亲和展浩的妈妈站在一起，竟然还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她想了想，把刚才通话时候的截图找到展浩的微信头像点开，给他发了过去。
展浩也没有回她，看来又是在工作了。
程九珠收起手机，拿着咖啡走出茶水间。
刚一出门，就看到冯文希在自己的工位上坐着，还操纵着自己的电脑。
糟糕！
程九珠者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接收了孟秋发过来的压缩包，虽然保存在了很隐秘的地方，但那个文件夹可还是最小化的状态！
想到这里她立刻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前，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赫然是那个文件夹打开的状态，而那个以“fyx”命名的压缩包也已经被解压。
冯文希转头看着她，程九珠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收紧。
“这种东西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冯文希当然知道里面是什么，她当着程九珠的面，转头就将文件彻底粉碎。
程九珠把咖啡杯往旁边的工位上一放，眉头紧皱：“你凭什么删我的东西？”她愤怒地开口质问，但也知道自己找人调查她的举动并不光明，所以压低了声音。
“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吗？”冯文希嘲讽地一笑，“昨天和你的实习生两个人一唱一和捧我不是还很开心吗，背地里找人查我？”
“你没做亏心事，会怕人查？”程九珠反问。
“我就算做了亏心事，也有隐私权。”冯文希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别想再找人查我，除非你也不想再在这行混下去。”
或许是看到那个压缩包还没解压，所以猜到程九珠并没有看过压缩包里的内容，可冯文希心里有鬼，也不敢赌程九珠完全对里面的内容不知情。
而程九珠也为自己不是很光明的手段而感到有些心虚，一时间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脑子里都飞快搜刮着对策，竟然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梁超经过，看两人气氛不对，连忙把程九珠叫走。
“呃，小程。”梁超拍拍她的肩膀，“有个大厅的细节我们工程师没看懂，他在会议室等你，你去给他讲讲。”
程九珠就坡下驴，点了点头，端着杯子离开工区，找了间空会议室走了进去。
刚关上门，放下杯子，她就忍不住打了自己手背两下。
怎么就这么不谨慎！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明知道冯文希喜欢乱动她工位上的东西，还把这么重要的文件夹留在任务栏里！
现在文件已经被粉碎，程九珠连忙联系了孟秋，问刚才的压缩包还有没有另外一份。
孟秋直接给她回了电话过来。
“怎么了，为什么又要一份？”
“刚才操作有点儿失误，不小心粉碎了，总之你再发我一份吧。”
“可我这儿已经没有了，发给你之后我就全都删除了。”
“你动作未免太快吧！”程九珠眉头一皱。
“干我们这行要有专业素养，客户的东西我们这儿不能留底。”孟秋在那边一本正经地说。
程九珠按了按太阳穴：“你干哪行？怎么连专业素养都扯上了？”
“嘿嘿。”孟秋笑笑，“实不相瞒，昨天在帮你查这个冯阿姨的时候，发现原来咱们市还有机构是专门做这个的，而且正好也在招人。现在相亲行业不景气，我们这些员工一直拿的都是基本工资，连个税都交不上，我早就不想干了。昨天我已经通过了他们的面试，今天正式入职，现在已经是一个‘助理律师’了，以后再找我可要给钱了！”
“那早上等我接收完文件你就撤回这招是他们教你的？”程九珠收文件的时候还纳闷。
“是啊，谨慎吧，尽量不留蛛丝马迹。”孟秋说，“不过粉碎的文件应该也能恢复，要不我在这边帮你找人问问？”
“算了。”程九珠叹了口气，“我自己再想别的办法吧。”
虽然冯文希这个人让人讨厌，但她刚才说的话也不无道理，私下查别人的底，确实不算什么光明的行为。
“真的不需要我了？”孟秋问。
“辛苦你帮我查那么多资料了，等过几天我这边事情解决了，就请你吃大餐。”程九珠有些疲惫地回道。
再说不能再让冯文希有机会抓住她的错处。
“其实你那个同事的家庭问题也蛮简单的，就是前段婚姻留下来的后遗症。”孟秋回忆道，“她和前夫分居很多年了，女儿一直跟着前夫，直到最近回国后才和她一起生活。对了，她女儿是你男朋友的前女友，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程九珠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她再婚的这个丈夫其实和她也已经在一起二十几年，两个人也有个女儿，年纪和她前夫的女儿也差不多大。且自从前夫的女儿回国之后，现任这个女儿似乎不太高兴，我顺藤摸瓜找到她的社交媒体看了看，发现两个人最近好像在吵架，我想这应该是她心情不好的理由。”孟秋说道，“不过她现任丈夫确实很厉害，省国税局的局长，叫王国跃，我在新闻上还见过他——”
“等等。”程九珠突然打断了她，“你说她现任丈夫叫什么？”她忍不住直起身子，声音有些颤抖。
“王国跃啊。”孟秋不明就里。
“哪三个字？”
“王，国家的国，跳跃的跃。”孟秋回道，“他的资料百度百科也有，你自己去看就行。”
“……九珠，九珠？”
“啊，抱歉。”程九珠回过神，“我突然有点急事，再联系吧。”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会议室只有程九珠一个人。
她攥着手机，深深吸气，又缓缓吐出。
她打开百度，在搜索栏里输入那个名字。
跳出来百科介绍，上面有照片，还有履历。
真的是那个人。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资料，眼神有些复杂。
二十多年前就和前任丈夫分居，对一直不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儿能有多少感情？为了一份早就结束的感情来特意为难她这个现女友，这种理由果然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可是如果本来就要接触的这个项目里，有个人既是自己女儿前男友的现女友，又是自己现任丈夫和前任在二十八年前生下的女儿呢？
展浩发信息约程九珠吃午饭，得到了一个会议室的门牌号的回复。
他找到会议室，推门进去，看见程九珠坐在那儿，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还没等他坐下，程九珠就起身扑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展浩轻拍她后背，“知道我妈和你妈偶遇，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冯文希现在的丈夫是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