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
海伦哼着歌从程九珠身后走过。
“早啊gem,昨天又通宵了吗？”
“是啊——”程九珠靠在斥巨资新买的坐垫上，掀开身上裹着的珊瑚毯子，揉了揉眼睛。
“不是说好一个星期每个人最多熬两天吗,多了身体会受不住的。”海伦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喏,别说我不爱你啊，红枣粥，特地熬的。”
程九珠接过她手里的布袋，把里面的保温桶拿出来：“哇,哪个人特地熬的？不是给我的吧，借花献佛,也不怕送粥给你的人伤心？”
“我其实不太习惯喝粥的。”海伦眼神躲闪，“呐,给了你就喝了吧,没事的。”
“是吗？”程九珠余光瞥了一眼斜后方,有一个人正暗戳戳地盯着自己的方向,两个人视线一对上，那人立刻心虚地转过头,若无其事地敲击着键盘。
“算了，我还是不占别人的便宜了。”程九珠笑了笑，把粥推了回去,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着镜子把卷发扎成马尾。
“去哪儿啊？”海伦问。
“展浩昨天也留在这儿加班了，上去叫他去公司餐厅吃。”
路过海伦身后的时候，程九珠坏心眼地突然弯下腰，扶着她的肩膀，“梁超这个人虽然平时油腔滑调，但我帮你跟展浩打听过了，他这个人业务水平和人品都很不错的。”
海伦吓一跳：“别乱说啊，我可没和他有什么。”
“谁也没说你和他有什么啊。”程九珠的工牌在手指尖快乐地旋转，“只不过海伦，的现在中文越来越好了，连新年的歌都会唱了，是不是考虑嫁来中国，做个中国媳妇了呢？”
“快去吃饭吧，你的展先生要饿死了！”海伦推着程九珠的后背赶她走。程九珠撇撇嘴，转头看见把脑袋埋进抱枕里的梁超，哼着小曲从两人的工位走过。
“叮咚——”
电梯打开，程九珠走出去。
她走到展浩的办公室，看见门开着就走进去，发现里面没有人。
“找展工？”路过的是工程部的小林。
现在整个工程部都知道一向脑子里只有列车模型的展工找了个美女设计师当女朋友，两人每天同进同出，恩爱得很。虽然她和展浩都没有正式将两人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同事，但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工程部一群八卦的男人还经常趴在窗户口偷窥两人挽着手臂下班，流下属于单身狗的宽面条泪。
程九珠愣了一下：“呃对，他人呢？”
“刚才看见他坐电梯下楼，应该是去休息室睡觉了。”小林指指电梯的方向。
“谢谢。”程九珠点了点头，转身朝电梯走去。
等程九珠进了电梯，办公区的众人才蜂拥上来。
“挖~~那就是传说中的美女设计师，果然又漂亮又温柔！”
“同样都是熬夜一晚，怎么人家还是那么容光焕发，我就是烂苹果呢？”工程设计部唯一一个在场的女生摸摸自己的脸，“不如抽时间问问展工他女朋友平时都怎么护肤吧。”
小林：“我觉得可能不是护肤的问题——啊！”话音还没落，后脑勺就挨了一键盘。
**
程九珠在二楼休息室的按摩椅上找到了蒙着毯子正在休息的展浩。
休息室里有两台按摩椅，只有他一个人，长腿没地方放，只能就这么伸直了交叠在一起。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明明已经动作很轻，但还是把展浩吵醒了。
毯子下面的男人动了动，伸出一只手掀开眼罩，眯着眼看向门口的方向。
头发乱糟糟的在头顶，脸侧和下巴也有青青的胡茬，衬衫搭在扶手上，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下摆也揉搓得乱七八糟，露出一截小腹和运动裤的松紧带。
“噗。”
虽然有过相拥而眠的经历，但程九珠还没见过展浩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展浩原本逆着光看不清进来的人是谁，刚想坐起来，但听到程九珠的笑声，便松了劲儿，重新躺回按摩椅上。
程九珠在他旁边蹲下，手搭在他手臂上：“很累啊？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等等。”他嗓音沙哑，明显是没睡醒的样子，却一只手抓着她不让她离开，“现在几点了？”
“七点，还可以再睡会儿。”程九珠帮他把毯子重新盖上，手指摸了摸他脸侧，“男人真神奇，上次也是这样，只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就能长出胡子来。”
展浩眯着眼，嘴角微微上扬。
“好了，不吵你了。”程九珠起身想走，却又被抓住了手。
“晚上来我家吃饭吧。”展浩说，“我妈让我问你的。”
程九珠想了想：“下午在芜大有迪林席勒先生的一场关于色彩的讲座，我想去听一听。”
“那讲座结束我去接你。”展浩说。
“好。”程九珠拍了拍他的手背，“休息吧，我去餐厅吃早餐了。”
“嗯。”展浩看着她离开，重新拉下眼罩，回归黑暗。
下午，程九珠开车带着海伦到了芜大，把车停在了礼堂门口，一下车，就被眼前人山人海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来迪林席勒在学生群体里也这么有名啊。”程九珠看着礼堂门口排着队的学生们和贴着的大海报，吐了吐舌头。
“幸亏我提前找师兄要了两张票，否则我们可能都进不去呢。”海伦拿出票递给程九珠，“走吧，我们快进去。”
说完拉着程九珠两个人挤到门口，把票递给保安，两个人走进礼堂——礼堂里已经坐满了人，她们俩在众人的注视下在第一排的中间落座。
左右两边都是白发老头，一看就是学校的老教授，她们俩一坐下，就感觉坐立不安，如芒在背。
“韩呈碌怎么弄了这么两张票啊，太扎眼了吧。”程九珠小声说道。
海伦本来就是金发碧眼，纵使戴了棒球帽，也遮不住过白的肤色和高挺的鼻梁，而程九珠自己更是年轻，和旁边的老教授一比，完全没有坐在中间的资格。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这里视野很好。”海伦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还伸着脖子朝四周看。
“哎，mike！”
看到一身西装的韩呈碌从侧门门口出现，海伦连忙朝她招手。
韩呈碌看见海伦，自然也看到了坐在她旁边的程九珠，脚下一顿，转了方向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好高调，好尴尬。
程九珠恨不能把自己缩进椅子里，但此刻她是坐在第一排，旁边的老教授一脸慈祥地看着她，她也只能保持着优雅的坐姿，嘴角笑容僵硬地看着前方。
“海伦，九珠，你们来了。”
韩呈碌先给两人打了招呼，然后给旁边的两位教授介绍道，“冯老师，倪老师，这是海伦，是迪林席勒的学生，我的小师妹；这位是程九珠，是中赢启天酒店项目的设计师。”
“您好，您好。”程九珠连忙起身和两位教授握手。
“没想到迪林席勒……老师在中国大学的人气也这么高。”海伦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身后。
密密麻麻坐满了人，连过道都站满了来听讲座的学生。
“这个礼堂上下两层能容纳一千五百人，加上旁边站着的学生，估计会有一千八百人左右，当然，这里面不仅有芜大的学生，还有从其他省市的学校赶过来的。”韩呈碌朝海伦眨眨眼，“很骄傲吧。”
海伦一扬下巴：“总有一天我会比他还厉害。”
韩呈碌宠溺地点了她额头一下：“当然，你最棒了。”
和海伦聊完，他看向旁边的程九珠，“九珠，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稍微有些忙。”程九珠朝他点点头。
“等讲座结束，晚上一起吃饭吧。”韩呈碌刚说完，就看到程九珠眉头微微一皱。他低头一笑，“上次林雪娟婚礼，说好了要一起参加的，最后还是放了鸽子，害得我在同学们面前夸下海口最后丢了人，不需要补偿我一下吗？”
“我——”
“mike！”
程九珠刚想告诉他晚上自己有事，那边迪林席勒就从后台探了个头出来。
“讲座结束之后门口等我。”说完，韩呈碌就转身匆匆走向后台。
程九珠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只能等讲座结束再和他解释了。
“gem，mike刚才是在约你吃饭吗？”海伦凑过来小声问，“虽然mike在你们中国人的审美里应该算是长得不错，但他太瘦了，不如你的男朋友看上去强壮。”
“我和他什么也没有的，他只是以一个老同学的身份在约我。”程九珠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展浩也会被用“强壮”这个词来形容。
讲座即将开始，韩呈碌站在讲台上准备，程九珠看着他修长的身形，恍惚间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候也是在学校的礼堂里，韩呈碌作为学生代表上去发言，临上台前还不会打领带，对着镜子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最后还是她看不过去，扯过他的领子给他系好。
她看着他如今一丝不苟的衬衫和领带，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时过境迁，就连这些小小的细节，都被时间推着往前飞快地走着，磨去了毛躁，变得平滑而稳重。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前两天肠胃炎，凌晨进了医院，感觉疼掉了半条命，在床上躺了两天，现在好不容易能吃点儿不是白粥的东西了。以我为鉴，大家冬天一定少吃凉的，喝酸奶之前也一定要看好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