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冯文希的灵魂质疑,程九珠沉默了。
看她不说话,冯文希却突然笑得一脸了然：“当然,过场还是要走的……对了,你们面试都是什么内容，我让他们回去准备准备？”
“我也不知道。”程九珠微笑道，“不过您刚才也说了,既然都是设计院的正式员工，那一定是非常优秀的,区区面试而已，相信不会难到他们。”
冯文希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那倒是，那倒是……”
这句话说完，两人之间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程九珠不是个会找话题的人,冯文希和她相对无言了大约十几秒之后，故作自然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么晚了啊。”
程九珠立刻心领神会：“那我叫辆车送您回去？”
“哦，那倒不用,我开车过来的。”冯文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程九珠的工位,“咱们这个工期很赶,还是要抓紧起来,做设计哪有不加班的？行了，我今天就是随便上来看看,你的情况我也不会和领导那边说，下次按时发给我进度就可以了。”
“好的，也希望您以后多多来指导提醒我们。”程九珠微笑.jpg。
冯文希把搭在程九珠椅背上的大衣拿起来抖了抖穿上,拎着自己的包转身朝电梯走去。
“我送您。”程九珠跟她到电梯门口，帮她按了电梯。
“小程，你们组里那个外国人看着还挺年轻的，能力怎么样啊？”等电梯的空当，冯文希问程九珠道。
“海伦是迪林席勒的学生，基本功非常扎实，也很有创意和想法。”程九珠回答道。
她注意到冯文希在听到“迪林席勒”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是愣了一下，她立刻意识到，对方更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迪林席勒是谁。
好在这时候电梯门从两人面前打开，展浩从里面走了出来。
程九珠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停留，展浩心领神会，自然地从两人身边擦肩走过。
“那我就不送您下去了，冯主任，您慢走。”程九珠站在电梯门口看着电梯门关上，电梯面板上的数字一个个向下跳，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展浩走过来：“刚才那位是哪个部门的，没见过。”
程九珠像霜打的茄子，脸色都是紫的：“上天派来折磨我的仇人。”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笑得都僵了的嘴角，“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位设计院和我对接的人吗，就是她。今天连个招呼都没打就上来突袭，海伦倒是给我打了电话，但……”剩下的话她不用说，展浩自然明白。
“我最不擅长应对这种教导主任类型的人。”程九珠扯扯嘴角，表情无奈。
“gem！”
海伦转过头，抻着脖子朝电梯口的方向张望，“刚才那个女人走了吗？”
“走了。”程九珠也回头又确认了一遍，生怕她像背后灵似的又出现在身后。
“她是什么人？”海伦皱着眉头，“刚才我一回来就看见她坐在你的工位上，还想打开你的电脑，幸亏电脑都有密码。”
她转身看着自己背后刚才突然消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回到工位上的小郑，“你也是，怎么也不拦一拦她？”
小郑也是有苦说不出：“海伦，这个冯阿姨是出了名的更年期，我们谁也不敢惹她的，每次有和设计院合作的项目她都要来插一脚，之前还厚着脸皮让我们把她的名字也加到设计团队里，超哥当时一生气，就没给她好脸色，和她算是闹翻了，好在她当时也不占理，超哥也铁了心要和她对着干，正式撕逼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
海伦锤了他一拳：“那刚才你怎么不帮我们挡挡？”
“谁知道她今天搞晚上突然袭击？”小郑搓搓手臂，“我们这些人都是受过冯阿姨摧残的，各个都有‘冯阿姨ptsd’，看到她躲都来不及。”他双手合十，“嘿嘿，对不住了两位妹妹，哥哥也是无能为力。”
展浩闻言眉头微微蹙起。
程九珠注意到，抬手按了一下他的手臂，轻轻摇头，小声说道：“怎么说也是设计院那边的人，还是主任级别，关系搞僵了不好，现在年底了，很多工程都要收尾，我看王培源忙得差不多都要四脚朝天了，就别再麻烦他出面了。放心，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会尽量配合她。”
说到底也只是个并不精通设计的行政人员而已，他们这些人只要好声好气地伺候着，应该也不会有多少麻烦。
“不过有件事倒是有点儿麻烦。”程九珠突然想到一件事，“刚才冯阿——主任……”
“噗。”小郑忍不住偷笑，被程九珠瞪了一眼之后，捂着嘴转过身。
程九珠借着说道：“冯主任说要介绍两个实习生给我，晚点会把两个人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介绍实习生过来可以，但就怕这两个人还带着任务——”展浩想了想，“这样，等那位冯主任把联系方式发给你之后，你发给丁霈，她现在转人力了，应该也会负责招聘，让她帮你留点儿心。能力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不要有什么别的心思。”
“丁丁转人力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没听她说过呢？”程九珠诧异地问。
“我也是和王培源见面的时候听他提过一次，他说丁霈和行政部新招进去的主管脾气不太合，就主动申请调去人力了，前两天才批下来的。你这几天忙得也是四脚朝天，估计她根本没时间和你说。”
程九珠噘了噘嘴：“唉，等忙过这一阵，我得主动维系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拢共也没几个好朋友，不能就这么疏远了。”
两人聊得自然，举手投足之间也不自觉透露着一股亲密，周围的其他人纷纷转头看向他们，目光如炬。
而程九珠也总算是后知后觉，察觉到了投射在两人身上过分热情的视线。
“都……都看着我们干、干什么？”
“哎小郑，你进公司几年了？”像是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似的，小刘探头问。
小郑托着腮：“三年了吧，你呢？”
“四年了，四年了啊……”小刘夸张地摇着头，“四年，我和展工除了工作，私下一共才说过——”他掰着手指数，“——十个字！早上好，谢谢，下班了，走吧。”
“哪有这么夸张？”展浩随手拿起小刘桌上的文件夹，“啪”地一下拍在他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哎哟哎哟！腰断了！展工冲冠一怒为红颜——”小刘扶着自己的腰哀嚎。
展浩作势还要打，小刘忙嬉笑着躲闪，刚才被冯文希搞得无比严肃低沉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收。”展浩抱着手臂，“看来让梁超带你们真是个错误，个个都带得和他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闯进了花果山呢，全是泼猴。
展浩转头看向程九珠：“这个点儿了，还加班吗？”
程九珠同样的问题问了海伦。
“不画了，今天我状态也不好。”海伦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本来想让你七点叫醒我，没想到你没来，我也一觉睡到了九点……”
“对不起啊海伦。”程九珠走上前，面带歉意，“今天晚上我的朋友出了点事，我赶着去帮她，才忘了回来叫醒你的事。”她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记得你的剖面图还有一点没画完，我帮你画，怎么样？”
“哇，你真是我的天使！”海伦冲上来拥抱她一下，“其实我也没有怪你，不过既然你主动提出要承担我的一部分工作，那我也只有同意了。”她调皮地眨眨眼。
程九珠无奈地笑了笑：“那今天不加班了？”
“不加了不加了！”海伦松开手，转身拿起自己的包包胯在肩上，“还有，明天我在家画图，不来办公室了。”
程九珠点头；“好。”
正好，明天她要去医院看贺优。
在一片暧昧的眼神中，程九珠和展浩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出门的时候，展浩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干燥的手掌温暖有力，包裹着她的小手一起放进他的大衣口袋，程九珠围巾下面的脸微微有些发热。
两人走到停车场，程九珠看到自己的车，脚下突然一顿。
她想到不久前在派出所看到的监控录像里，那辆和自己的车有九成相似的那辆车。车上的女人烫着和自己差不多样子的卷发，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衣服，开着几乎一样的车，骗过了门口的保安，也骗过了因为前一天凌晨宿醉而尚有些不清醒的贺优，畅通无阻地进入了贺优的家，差点就这么要了她的命。
究竟是谁？那双眼睛究竟在什么地方窥视着自己？
程九珠冷不丁转身，朝四周扫视，身后寂静的院子里，只有路灯在孤独地向地面投射着白光。
口袋里的手被焐热，可身上的温度却慢慢变冷。
为什么会是她？
为什么会是贺优？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希望大家都还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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