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澄澈的眼神,带着小心和试探,眼前仿佛蒙了一层薄薄的冰层。
程九珠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甚至都不敢太大声,生怕伤害到这个脆弱的双眸：“当然可以啊，只是如果你早说是游戏里的花园，姐姐就不会收你的钱了。”
“这不太好吧。”周翎飞还有些为难,“人家都说便宜没好货，我们班里的王强也找了设计师,花了两千多块钱，设计的花园我们班里的女生都觉得很好看，但我觉得很丑，里面的花花草草特别俗气。”
“两千块？”程九珠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有截图吗，给我看看。”
周翎飞从手机里找到图片：“就是这个。”
程九珠拿过来,刚扫了一眼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别的不说，这个像素风她看着真的有点不习惯,有种自己老花眼的错觉。
不过有一说一,这个花园设计得确实中规中矩,中轴对称,还有喷泉和高树。只是这样的花园太多了，又是游戏中的设计,实在是值不了两千块钱。
“这个游戏是什么设计都能还原吗？”程九珠问。
周翎飞点头：“基本可以的！”
他给程九珠看了自己以前还原的金字塔和白宫，虽然还是晃眼的像素风，但比例和颜色都做得不错。
“这是你还原的吗？很棒哎！”程九珠完全没吝啬自己的赞美,捧着手机对男孩大加夸赞，“连光影都考虑到了，你很有美术天分，平时也喜欢画画吗？”
周翎飞没说话，倒是周兰渊托着腮接过话：“他学过油画，有点儿功底的。”
“难怪。”程九珠点头。
程九珠平时很少吃肯德基这类的洋快餐，但现在是饭点，空气中都是炸鸡的香味，她闻着也觉得有点饿。
身边有人端着餐盘经过，她瞄了一眼。
对面的周兰渊突然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一时间只剩下程九珠和周翎飞一大一小两个人。
“姐姐，你也觉得他这个花园好看吗？”周翎飞问。
“中规中矩吧，不过如果让我来设计，肯定比他设计得好。”程九珠肯定地说。
“可是也不能让姐姐白帮我。”周翎飞低着头自言自语。周围很吵，他说话声音也不大，程九珠有点儿饿，也没听清他说什么，但这时候桌上手机一震，低头一看，发现是一笔来自旁边男孩的微信转账。
“干什么转账给我？”程九珠一愣。
周翎飞没说话，小身板迅速靠到她身边，趁她不注意伸出手指，飞快地点了接受转账。
“你收了钱了，就不能跑路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程九珠猝不及防。
“你——”她眉头刚一挤到一起，就看见周翎飞的嘴角一耷拉，眼中迅速有雾气聚起。
“……算了。”她叹了口气。等以后找机会转回给周兰渊吧。
听她这么说，周翎飞眼里的委屈瞬间消失：“那姐姐，花园什么时候能设计好呢？”
“你想什么时候？”程九珠问。
“下周六之前好不好？”周翎飞手里拿着一张餐巾纸，把它拧成一条麻花，在手指间绕来绕去。
事实上程九珠只有三天的时间，因为三天后海伦就从美国回来，她们会回到之前那种——甚至是更忙碌的工作之中。
“当然可以。”程九珠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笔记本，将餐盘微微向旁边推，本子摊开，“你喜欢什么风格的花园？哦对了，我要先了解一下你的花园有多大，什么形状。”她把本子推到他面前，“帮我画在上面吧。”
周翎飞瞥了一眼本子里夹着的黑色水笔，没说话，转身打开自己的书包，拿出一盒48色彩色铅笔和素描本，在上面认真地画了起来。
程九珠：“……”
感觉自己作为设计师的身份有被鄙视到。
周翎飞画着的时候，周兰渊也回到了楼上，手上还多了个托盘，里面慢慢都是食物。
程九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落座，把托盘搁在桌上。
“周总，你吃这么多吗？”
周兰渊看上去确实是在健身，但也不至于吃四个汉堡，一个翅桶，四个蛋挞，四个派，两个圣代那么多吧！
周兰渊闻言笑了笑，把托盘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之前说过要请你吃饭的，今天虽然不是个完美的场所，但也算是圆了我自己内心的一个愿望。”
话虽然这么说，但程九珠还是明白，他是看出来自己饿了，才以去洗手间为借口下楼买了吃的。
不愧是生意场上的人，略微粗犷的外表下心思却细腻剔透。
既然这样，程九珠也就不再拒绝。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谢谢周总了。”
周翎飞在一边画得很认真，程九珠吃得也认真，等周翎飞画完，程九珠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之间吃了一个汉堡、一对烤翅和两个蛋挞。
而周兰渊就在对面看着她，眼中含着笑意。
她微微有些羞赧，不敢抬头看他，只好转而去看周翎飞画的图。
只一眼，就被惊艳到了。
“哇，你画得很标准啊。”
虽然只是个平面图，但他把园林的外框勾勒得非常清晰，园林中心有座欧式城堡，甚至还在旁边画上了城堡的主视图，彩色铅笔淡淡地将颜色层次画出，园林中也用不同颜色注明了不同的功能区。
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确实是一副很有潜力的草稿图了。
“我想要那种特别温暖的花园，让人在里面就有回家的感觉。”他低头看着自己画的图，说。
程九珠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好，姐姐设计出草稿来，就发给你，然后我们一起讨论修改不喜欢的地方，你也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我会加入到设计中，好不好？”
周翎飞点点头：“谢谢姐姐。”
真是个家教好有礼貌的孩子，程九珠想。
由于剩下的东西实在太多，周兰渊就去柜台要了个塑料袋，装了一大袋子，全都给了程九珠。
“翎飞的父母不让他吃这些，我也不喜欢吃，你带回去吧。”
程九珠只能伸手接了过来：“又吃又拿的，我怎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提着印着kfc三个字母的大塑料袋，有些局促地站在车前。
周翎飞早一步坐进车里，低着头摆弄着他的手机，周兰渊和程九珠两人站在车外。
“对了。”
程九珠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拿出手机，找到刚才和周翎飞的聊天记录，“周翎飞刚才给我转了两千块钱，趁我不注意点了收款。周总，我加一下您的微信，把钱转回给您吧。”
“不必了。”周兰渊抬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手机，“虽然是游戏里，但总归也是你的设计，我回头会让秘书给你补一份合同，酬劳也会按你价格单上的价格补给你。”
“真的不用了，周总。”程九珠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次能见到周翎飞，也算是种缘分，就当我以朋友的身份帮他这个忙——”她顿了一下，“您不追究我私接case，我就心满意足了。”
当初在签合同的时候，中赢给出的明确要求，是她和海伦在完成酒店设计之前不能同时接其他的工作，可想而知，当程九珠看到周兰渊就坐在周翎飞对面的时候，内心是多么的忐忑。
周兰渊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周翎飞说他是在微博上联系你的，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在这么多的项目里选择他呢？”
“实不相瞒。”程九珠讪笑，“酒店的case给我和海伦的压力都不小，这几天圣诞节她回国了，我想趁机接个小活儿放松一下，所以也没找大case，正巧看到周翎飞给我发的私信，觉得他说话很有趣，就回了他。”
“是这样。”周兰渊点头，“那好吧，这次你帮周翎飞设计花园，我就不追究你私接case的事，不过那两千块钱是周翎飞给你的酬劳，我没有权力收回。你当是朋友帮忙也好，正式工作也罢，过后秘书还是会把合同补给你，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是一种保障。”
程九珠心里松了口气：“好，那我就先谢谢周总了，周翎飞的花园我会在三天之内设计出来，等海伦一回国，我们会立刻投入到酒店草图的绘制里，不会耽误交稿。”
“没事，不用紧张。”周兰渊靠在车门上，看着她的眼神和刚才看周翎飞的时候很像，都像是在看个孩子。
“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程九珠指指对面，“我的车停在了那边。”
“今天我说请你吃饭，是开玩笑的。”周兰渊突然说。
“什么？”程九珠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次不算数，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周兰渊一本正经，“我可不能被别人知道，我一个‘总’请人家女生吃饭，只能请个肯德基。”
程九珠被他逗笑了。
周兰渊直起身子：“好了，我也先送周翎飞回家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谢谢您。”程九珠点了点头，提着她的一袋子肯德基在周兰渊的目送下过了马路，然后上了车。
没想到今年的圣诞节，程九珠竟然是在肯德基和一个十二岁的男孩，还有自己的金主爸爸一起度过。
距离圣诞节过去，还有4个小时。。
抬手拧开收音机，里面传来陈奕迅的《圣诞结》。
“电话不接，不要被人
发现我整夜都关在房间
缓缓的响声，听来像哀悼的音乐
眼眶的泪，温热冻结
望着电视里的无聊节目
躺在沙发上变成没知觉的植物”
往常下了班都是巴不得快点回家躺着，但今天的程九珠看着街上圣诞气息浓厚的装饰和欢乐氛围，一对对情侣从她车边走过，她突然不想回到那个只有她自己的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至少还有一章
（btw:最近玖月晞原著改编的《少年的你》上映，希望读者里有周冬雨的粉丝、四字的粉丝，这次大家都不要去看，就算他们贡献了多么影帝影后级的演技，为了拍片下了多大努力吃了多少苦，演员演融梗片，从长远看对演员本身也是一种伤害，毕竟大家日后提到这部电影，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印象就是演员，他们因为原片而挨骂，说起来也算是融梗片的受害者。更不必说直接受到伤害的丁墨、尾鱼、东野圭吾等被她融梗了的作家。
不带演员节奏，抵制玖月晞，并且不看这部电影，也算是我们这些人能支持原创做的一点微小的贡献，贪贪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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