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仰颈哈哈的笑起来,拉着穆云琛的手坐起身,理了理头发道:“你是没看见今天朝上闻玉那个脸色,简直被我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那个满朝文武啊,神色才叫异彩纷呈,连我弟弟都惊呆了哈哈哈哈。”
穆云琛见她笑得那么开心,明媚张扬又恣意随心,忽然就有些心疼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清欢啊,是卸下了那么多年不肯背负的家族责任,真正开心随性的清欢。
穆云琛揽着清欢的肩柔声道:“别的倒也罢了,郡主不想做这个家主,我也不愿郡主做,可与宇文家断绝关系这等事郡主却做的出格,父母血亲宗庙家族怎能当着所有人就这样说断就断?郡主太过草率儿戏了。”
“儿戏吗?”
清欢坐直身体诧异的看着穆云琛道:“可我就是这么想的,也只有这么做闻玉才能‘被迫’放心。”
清欢说完想了想又忍不住笑得意道:“若说儿戏,也行,我就要把所有人都看着大过天的事当儿戏,就是要看他们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缓不过神来的样子,我看了就高兴,就自在,就解气!”
清欢这一番说辞像是要把她多年来的压抑和郁结都发泄出来。
她越是如此穆云琛越是心疼,看着语气锐利眼中倨傲的清欢将她深深的嵌进怀中,声音低沉又坚定:“我补偿郡主。”
清欢听出楚穆云琛语气中的歉疚和自责,她抬头用脸颊蹭着他的侧颜道:“别这样九郎,我没有做出很大的牺牲,家族除名什么的,不痛不痒,我真的不介意。”
在这个注重出身与家族荣耀的世道上,解除与四大门阀嫡系的血脉关系怎么可能不痛不痒不所谓呢。
当初孟姨娘为了爱穆思寻在圣贤孟家除名,她那时用了多大的勇气后来经历了什么样的冷眼和鄙夷,这些没有人比穆云琛更清楚。
他曾经觉得母亲孤注一掷义无反顾,这世上难以再有这般一腔孤勇的女子,可是如今清欢竟然也为了爱他走到了这一步。
穆云琛步步计算事事成局,却也没想到自己就这样欠了清欢好多。
穆云琛的下巴抵上清欢的额角,轻声呢喃道:“我会补偿郡主的,这一生这一世,这颗心这个人,都是郡主的,任郡主拿去折磨磋磨,再不离开郡主。”
“别别别,你这样我压力很大的。”
清欢转过脸抚搂着穆云琛的脖颈道:“说真的呢,跟家里一刀两断这事,我娘要是活着可能得骂我两句,不过她也就嘴上喊打喊杀,心里可疼我定不会与我计较。我爹你也听说过,是个不拘泥世俗的人,要是知道简简单单一纸断绝文书就能让我从此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开心一辈子,他说不定都愿意帮我写断绝书。”
清欢说完又做起来挽着穆云琛的胳膊,故意带出几分娇气的味道说:“我哥哥以前将兮姌送到我身边的时候就告诉她,让她哄我开心,别的都不重要。你看,我们家很开明的,他们都不会介意这些,即使我真的宣告天下我不再是宇文一族的后裔,我与他们的血脉也还是分不开的。”
及便清欢这般真诚的向穆云琛解释,穆云琛也还是带着几分犹疑:“那你弟弟……”
这回清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估计已经气炸了,见到他你要小心些,战场上下来的人都很暴躁,估计你打不过他。”
穆云琛:……
两个人腻了一会清欢眼看着穆云琛换了她带来的新衣,待要让他和自己一起离开天牢时才后知后觉的道:“哎呀,光顾着来找你,也不知道这赐婚诏书能不能当放你出去的旨意,闻玉当时被我那些话惊傻了,还没说要放你走呢。”
穆云琛会心一笑道:“郡主放心,郡主已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后面说服圣上的事就让我去罢。”
穆云琛牵着清欢的手走出牢门,对早已等在外面的封承道:“安排下去,即刻入宫,我要见圣上。”
他说完在清欢耳边亲昵的小声道:“回家等我,告诉灵俏我今天一定陪她吃晚膳。”
穆云琛说完轻轻拧了一下清欢的手转身离开。但他方才说话时唇却时似有似无的擦过清欢的耳际,让站在原地的清欢脸颊一点点的发起热来。
故意的,哼。
有西南军的出征支持和清欢的大胆决定在前,穆云琛的一番深谈终于说服了闻玉。
翌日奉天皇帝李闻玉下旨宣布寻回宇文嫡脉流落在外的二公子,并准奏宇文氏现任家主宇文清欢的上书,同意宇文骁为宇文氏新任家主,并允他承袭宇文嫡脉世代册封的靖西侯爵位。
宇文氏家主之位更迭不久首辅穆云琛官复原职,与宇文清欢的婚期定在了两月之后。同时,十万西南军北上借道山西前往嘉峪关。
作为新任家主,改名宇文骁的贺骁受清欢委托到山西会合西南军时带了一封清欢给元林川的书信。
清欢始终相信元林川是个分得清是非曲直,最看重家国情怀的血性男儿。他没有再第一时间听从闻玉的调兵圣命,或许是因为对他的副将、北海郡王长女韩江晴之死心怀愧疚,践行不与北海郡王兵戎相见的承诺,亦或许是因为穆云琛杀元林鑫将英国公气成重病而气恼,但他作为大魏军神,定不会因为一个胡作非为的异母弟弟元林鑫就对大魏心生二心。
清欢相信,元林川一定不希望看到他多年来以命守护的这片国土重燃战火,即便他不出面也一定会支持宇文骁对北海郡的平叛。
因为大战在即,朝中有人建议清欢与穆云琛的婚礼在平叛之后再举行,但清欢觉得没有必要,凭她多年带兵的经验和对宇文骁在西南的战绩推测,北海郡王的叛乱并不会持续太久,而且这两件事并没有绝对的关联。
她等的太久了,不想把婚事再拖延下去,毕竟灵俏在最初的五年中都没有父亲陪伴,清欢不想还未降世的崽崽也像他的姐姐一样,在出生之后没有父亲名正言顺的陪伴。
她希望她的孩子们尽可能拥有完整的爱,无论是灵俏还是崽崽。
穆云琛曾表示过对宇文骁上战场的担忧,毕竟那是清欢刚刚找回来的弟弟,可是清欢却答得从容不迫。
她对穆云琛说:“北海郡王的胆子是让你用边贸的黄金白银喂大的,他年纪大了顾虑多,真论打仗未必是星河的对手。再说,宇文家哪个家主不是战场上走下来的,就算是我这六年也一样没少打仗。”
事情果然如清欢所料定的那样,北海郡的部队果真不是久经战阵的西南军对手,两场大的战役下来北海郡的颓势已非常明显,因元林川对回鹘军的打击很大,北海郡王甚至连最有力的回鹘援军都失去了。
北海郡王也是老脸比长城墙还厚的主,仗着自己的打不过就打不过,毫不拖泥带水的投降了。
而闻玉作为一朝天子竟然一意孤行与朝中所有大臣意见相左,除了收回北海郡军权以外,不但没有啥北海郡王甚至还保留了北海郡王的封号。
或许也只有闻玉这样痴性不改的君王也才能如此孤行己见,以此怀念逝去的挚爱韩江雪。
清欢与穆云琛成亲那天,她如愿以偿的穿上了苗疆白色彩绣的嫁衣,那嫁衣有着长长的拖尾,精致的绣工,光是看着都觉得美不胜收,只是那白色却并不太能被人接受。
但是穆云琛并不介意,只要清欢喜欢,他真真的愿意与整个世间为敌,正像闻玉所言,他是为了清欢才走到了今天,没有清欢,得到的再多,于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宇文骁驰了几天的快马才从刚刚收兵的前线赶回来,好在赶上了给清欢送嫁。
他也是个执拗的少年,清欢说她与宇文家一刀两断从此姓贺,宇文骁就写了封奏疏,打算在清欢成亲的第二日上书皇帝李闻玉,要求效仿拓跋皇室改汉姓为“李”的先例,将宇文家全族该汉姓为“贺”,这样无论外面怎么说清欢宗族除名,至少他和姐姐可又是名副其实的同根同姓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姐控”好老弟,却实在是对穆云琛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都嫌弃,谁让姐姐就是为了这个“小白脸”要求自我除名的。
反正宇文骁是讨厌死穆云琛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看一回就想打一回,幸好有灵俏保护她的阿父,宇文骁在外面再怎么铁血硬气驰骋沙场,回来看一眼灵俏就要温柔化了,连半个让她不高兴的字都说不出来。
一场盛大婚礼环环紧扣,让两人都忍不住提着一口气拜了天地高堂,行对拜大礼,直到“称心如意”调开清欢凤冠上的珠帘,喜娘将合衾酒端到两个人面前,他们才终于有时间四目相对,一诉衷肠。
绵柔的合衾酒交腕饮下,沁香从鼻腔流向喉间。
这一刻穆云琛看着眼前美到不真实的清欢,忽然想起了那日他自天牢入宫后与闻玉的对话。
闻玉对他说:“你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巧合,如果不是运气,如果清欢的弟弟不是恰好被人所救,她是一定会放弃和你在一起的,在她心中宇文家的责任远比你重的多,这才是真相。”
那时穆云琛只是风轻云淡的轻声一笑:“但巧合与运气还是都让我碰到了。”
真相?
清欢曾说过,什么是真相?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相,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人们看到的永远都是结果,结果就是真相。
所以一切建立在假设上的寻根究底都没有意义。
而他的真相就是最终与清欢走到了一起。
“你在想什么呢?”察觉到穆云琛微微的走神,清欢不愉的问道。
“我想吻郡主。”穆云琛抬起头,水杏眸中的柔意如春水荡漾。
他的眼睛那般好看,如此沉溺的目光让清欢仍旧忍不住心生爱意,面染绯红。
她抿着笑偏开柔情蜜意的视线道:“可是我当殿发愿只要嫁给了穆九郎,从此就跟我的家世再没有关系,我也就不是郡主了。”
穆云琛看着清欢,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着迷,看多少遍也觉得不够。
他含笑拥她入怀,用此生最满足的语气说:“那我,想吻我的妻子。”
深情自古累春宵,红烛鸢帐多情长。
那一片红艳装饰喜气洋洋的房间里,落下的绞绡帐透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床边的妆台上放着贴了喜字的各样奁盒。
其中一只木盒已经打开,里面是一朵风干的合欢花。
正是当年穆云琛情不知所起时,自清欢发间拿下的那一朵。
而今,已有七年。
——无论过了多久,即使馨香散去,花容不再,我也保留着最初动心的模样,像是一直等在爱情发源的地方
——正如我爱你,一如既往。
(《渣了身娇体软的首辅》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了,谢谢各位小天使的一路相随,后面会出两个番外。
我有很多的话想感谢,尤其是一直在为我留言的几位亲亲,感谢你们的陪伴,真的因为有你们的留言才让我感到不会孤单,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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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下一本,我们还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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