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宴散之后,在标有穆氏族徽的马车上,少年穆云瑛正高兴的翻阅着今晚抄录的诗集左看右看,最后拉着对面的穆云琛道:“看来看去就是九哥写得最好!九哥,你说这些诗你都怎么写出来的?你怎么那么有才呢!太好了,今晚真没白来,遇见崔祭酒你拿了邀信,明日就可以参加笔试了!九哥一定能考上的!”
穆云瑛说完又拍手道:“这可多亏了那个仙女姐姐一样的宇文家主,要不然,咱们今天就来不了了。”
提到清欢穆云琛便笑了,淡淡道:“确实最该谢她。”
不单是这帖子,这整件事他都该谢她。
说到明天的笔试,穆云瑛朝前面努努嘴道:“九哥你看穆云珏今晚喝的那副鬼样子,明天可怎么考呢,不够丢人的。”
穆云琛很轻的冷笑道:“他便不醉,也考不上的。”
“对,他一定考不上!”穆云瑛傲娇附和,说完又拉着穆云琛的手道,“九哥,明天考完我接你去吧,给你庆贺,你一定考的上的。”
穆云琛想起与清欢的约定,温言对弟弟道:“我明日考完需回书院请教先生些学问,可能要住几日,小十帮我留意着姨娘的身体,有什么话让司南传信到书院去,我即刻就回来。”
穆云瑛是天真爽气,有时候显得傻气可爱,但他不是真傻,宅斗高手孙姨娘的儿子也不可能真的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他点头道:“别的我帮不上忙,留个心是应该的,九哥放心。”
第二日穆云琛与穆云珏同去国子监应试,因穆云琛昨晚才得了推荐信,穆夫人是早上知道的事情,脸就算拉得再长也不能不让穆云琛去,只是给穆云琛的笔墨准备相当潦草,连马车都说调不出其他,她与穆云珏母子坐在前头华丽的车上,穆云琛只能将就坐在小厮的那一辆里,连司南也不许跟着他去,说是车里没坐的地方。
穆云琛本也不愿让人跟着,他面上淡淡的,到了国子监下车向穆夫人行过家礼,然后也不等她和穆云珏表演完母子情深,转身便进考场去了。
“越发嚣张了。”穆夫人吊梢眼微扬,抿着红唇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她回头再看自己的儿子穆云珏便柔和多了,拉着他的胖手笑道:“珏儿,幸好你酒量拿得出手,昨晚一计醒酒汤就好了,他写的那文章和诗你该背都背了吧?”
穆云珏拽着一身肥肉,混不在意道:“娘你就放心吧,等着好消息,这回考上国子监爹都要高看我两眼。”
穆夫人笑道:“就知道我的儿差不了,你和你大哥都是家里鼎鼎好的,比那起子私奔妾生的贱种强多了。”
穆夫人不喜欢知书达理恬静貌美的孟姨娘,更不喜欢才华横溢样样压自己儿子一头的穆云琛,不但日常苛待他们,明里暗里还要嘲讽两句。
穆云珏小眼睛一转,想起昨晚从陆阶那里听说的为奴烙印一事,不怀好意的笑道:“娘你就放心吧,等我考完我就了了你的心事,穆云琛的把柄要被我抓住了我包管让他们娘俩儿滚出穆家,看他还怎么嚣张。”
国子监笔试一上午便结束了,发榜要在十日之后。穆云琛考完出来见四饼守在外头等他,他便与四饼一起从国子监车马场的角门出去,上了一辆并无家族徽记的低调马车。
上了车四饼先献宝似的拿出一只四喜盒:“九公子还没用午膳吧,这是我临来的时候兮姌姐姐给九公子备下的点心,御香斋的精四样:玫瑰饼,枣花酥,栗子糕,豌豆黄。九公子考的累了先吃一点,回头咱们从穆氏书院绕一圈,到家里再吃好的。”
穆云琛接过四喜盒,拿出一块栗子糕递给四饼道:“郡主今日可在家中?”
“九公子,眼看没多久就要入冬了,咱们家主这个时候多忙呀,西南那边要粮要饷,朝堂上你争我抢。不瞒您说,要不是昨晚沾您的光,小人都七八日见不着家主了。”
穆云琛若有所思的点头,知道清欢有大事要做也不好再打听,吃了点东西便靠在车上休息。
穆云琛到宇文家仍是住在清欢寝室的耳房中。走了将近一月,这里与他离开时变化不大,要说小有变化那就是收拾的更精致了些,一应的锦被挂帐,茶具器皿都换做了簇新的冬款,多宝阁上还添了许多新书。
考试耗神,穆云琛回去睡了一会,下午就有裁衣师傅来给他量身做冬衣。晚间他没等到清欢回来吃晚膳,自己用过饭就被宇文家的金大夫催着上药。因要晾着伤口,他便趴着看了一会书,然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夜里穆云琛趴在软枕上,雪白的中衣退到臂间,露出颈后一片白皙和撩人的蝴蝶骨,几许青丝落在上面,烛光下黑白分明,十分惹人。内室里闭风做得很好,即便晾着伤也不觉得有多冷,他睡得沉不曾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只是感觉在梦中一直有急切的声音在呼唤他。
“穆云琛,穆云琛,穆云琛……”
那声音唤的好急,穆云琛在梦中猛然辨出是清欢的声音,只觉她必然身在险种,一下就醒了:“郡主!”
“是我呀。”清欢穿一套香云纱的海棠花暗红里衣,长长的黑发散下来,正闪着清透的桃花眼弯腰看着他。
穆云琛讷然的眨眨眼睛才算真的清醒过来,望着眼前散发无妆的清欢,再看看指向三更天的珐琅鈡指针,不禁慢慢蹙了眉心,起身拉好肩上的里衣,疑惑道:“这么晚郡主该歇下了,怎么又来……”
他坐起身就看到站在罗汉床前的清欢光着秀气的脚站在青金石地面上,立刻伸手将她拉到床上道:“郡主体寒怎么光着脚,不冷?”
被他一说清欢才觉得一路从青金石的地面上走过来确实冷,于是蜷腿到床沿上道:“是有点冷。”
穆云琛向里靠了靠,自己让出去,很自然的将锦被全都盖在清欢腿上道:“暖暖。”
清欢推开锦被,心情却好,轻笑道:“我知道你爱洁,弄脏了你怎么睡。”
穆云琛也不管她推,直接把她捂进带着体温的锦被里,连肩膀都盖住道:“这寝室的地面一日少说要擦三五回,有什么脏的。夜深了寒的厉害,好好暖暖。”
清欢被他裹进去果然觉得全身暖暖的,眯起眼睛就躺下了,跟只猫似的缩起来,舒服的叹道:“暖和。”
穆云琛笑了,靠在床架上,看着清欢额头上有些散乱的黑发,不禁生出为她拂去烦恼丝的想法。
穆云琛性痴,这般想着就忘记了许多男女大防、君子礼法,自然的伸出手将清欢额间的碎发理好,垂眸望着她轻声问:“几时回来的?”
“才回来不算久。”清欢随口答着,侧眼看到穆云琛只着雪色深衣靠在床屏上,便提议说:“你也进来吧,躺着说话,外面怪冷的。”
穆云琛的目光很柔和,他没有动,坐在枕边看着她道:“你躺着,我不冷。”
清欢就听他的舒舒服服的躺着,用锦被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蛹宝宝。
穆云琛低头看着清欢,他想或许是夜深了,白日里骄傲强势,任性肆意的她也变得和软起来,像个真正的小郡主,又妩媚又娇气。
他看了一会好像怕打扰清欢裹着被子取暖似的,很轻的说:“郡主这么晚来,有事吗?”
清欢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直白道:“穆云琛,我饿。”
穆云琛愣了一下道:“你找我是想吃东西?”
“我晚上就吃了那么一点点。”清欢伸出手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丢丢的样子,“你回穆家以后,这一向事好多,今日尤其忙,给我急的都没吃上几口,就喝了那么一点点粥。”
穆云琛道:“我出去叫人给郡主备食。”
他说着已经起身下榻穿上了中衣,却被清欢一把抓住宽袖道:“不能去,去了也不会有人弄东西给我吃的。”
穆云琛疑惑了,不太明白清欢的意思。
清欢躺着,柔顺的黑发散了一床,她拉着穆云琛婉声道:“你坐下我跟你说。”
穆云琛坐在床沿上,把她伸出来的胳膊盖进去,安静的听她说话。
清欢躺着,一双澄明的眼睛一直望着穆云琛给她盖锦被,她看着看着就有些晃神,然后笑道:“你这样也好看。”
穆云琛说不出此刻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胸口满溢,双颊有些热,他想都没多想就用修长的手很轻的抚在清欢睫毛浓密的漂亮眼睛上,语气里带着温柔的笑意:“不要看我。”
清欢任由他掩着自己的眼睛,语气不无认真的问:“是不是以后有人嫁你,你每日就这样待她?”
穆云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首先想到的竟是清欢与元林川的一纸婚约,而且那婚事还是最顶尖的门阀元氏无论如何都不想退掉的。
穆云琛唇边的笑意敛去,他眼睫轻颤眸底晦涩,放开手道:“郡主刚才拉住我要说什么,不说我出就去找兮姌,给你弄东西吃。”
清欢也不纠结刚才问过的话,只道:“过夜不食是我娘在时留下的规矩,她是公主出身,规矩自然大,以前家里连着我爹还有哥哥弟弟都是一样的,过了一更就不能再吃东西了。我小时候脾胃虚,她看得更紧,说我夜食不能克化,日日叮嘱我身边的人不能让我晚上吃东西,兮姌坚持到现在也没改,所以你不必找她,咱们家晚上是没有热食的。”
穆云琛听得认真,问道:“郡主如今脾胃调养的好了吗?”
“早就没事了。”清欢侧身起来不屑道,“我现在能吃掉一头牛。”
她起了身也就像变了个人,从娇气任性的小郡主又变作了时不时就要撩人作妖的宇文家主。
清欢歪头朝穆云琛挑眉笑道:“吃一头牛不算什么,现在让我把你吃了都使得,怕不怕?”
穆云琛才不理她的荤话,站起来道:“郡主在这里等着,我去外面的小厨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清欢一下来精神了,拍着床沿道,“带上我带上我,省得你偷吃了好东西,给我拿个干饼冷馍的。”
清欢说着就要光脚下地去,穆云琛赶紧给她拦住了:“这是做什么?!”
清欢一点都不掩饰,直白的理直气壮:“我原先想让你抱我过去穿鞋,但是我想起你伤还没好,也不知道你吃解药以后那个药劲过去没有,就不好麻烦你了。我自己去穿,你不管了。”
穆云琛蹲下身,用疑惑又很难理解的目光抬头看着清欢道:“郡主,我可以把鞋子给你拿过来。”
清欢愣了愣结舌道:“好像……也很有道理啊。”
穆云琛已经满是无奈的走出去给她拿鞋子了,出了耳室的门就没忍住笑起来。
过了一小会穆云琛将清欢家常穿的厚底大红鞋取了过来,见清欢已经穿着他的外袍坐在床沿上晃着腿等他,就半跪下来给她穿上鞋子。
清欢穿好一下跳到地上,将穆云琛的外衣束紧,提着长出一截的下摆道:“走,找东西吃去。”
穆云琛却没动也没笑,一脸正色道:“郡主别闹,你现在要么留在屋里,要么外间有披风穿好与我出去,这样出门就是胡来。”
清欢理全不在意道:“我穿你的不冷。走呀走呀。”
她说着已经从屏风后的小后门跑出去了。穆云琛无法,只能快步出去在寝室的衣架上扯下一件披风,速速跟上清欢。
他到小厨房的时候,清欢正打着鎏金的烛台四处搜罗吃的东西。
穆云琛无可奈何的将披风搭在她肩上,自然而然的接过清欢手中的烛台道:“郡主今日将值夜的侍女遣出去了?外间为何一个应承的人都没有。往后不可如此,万一有什么意外便不好了。”
清欢翻出笼屉里一碟咸鸭蛋流沙掐陷的花包,样子做得很好看但她却扔在了一边,不耐道:“前门有两个小丫头守着的,这么晚了大概睡过去了。我睡得轻,不怕什么人进来。”
穆云琛还想再劝她两句,忽然想起兮姌之前跟清欢说话时提到的暗卫,想到这院里或许就有许多暗中护卫清欢的人,也就不再坚持了。
他看了一眼被清欢丢到一边的花包道:“郡主夜里不食甜?”
清欢也没怎么来过正院的小厨房,乱翻一通什么其他的也没找到,一摊手道:“不是不吃甜,是我入了秋就不吃冷食。”
她因少时落入冰湖,即便多少灵丹妙药养好了身体,秋冬季节仍对寒凉之物尤为敏感。
穆云琛是知道的,所以眼下看着不肯系上披风的清欢便蹙起眉心,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强硬硬的过去将她从靠窗的灶台前拉到了闭风的地方。
清欢给他拉过来后破天荒的老老实实站着,抬起桃花眼看着穆云琛低头在她披风的系带上认真打了个活结,不禁抿唇笑道:“穆云琛你现在都肯跟我亲近了,之前……”
“不准说话。”穆云琛肃着清俊的面容指了一下避风角落里的小板凳,轻声道:“坐那。”
清欢被他按着乖乖的坐下来,但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主。
穆云琛如何不知道她,见清欢一副马上就要作妖的含笑表情,无奈出了口气道:“郡主应我好好坐着,我便给你弄东西吃,可好?”
清欢翻着白眼不咸不淡道:“你要弄得出来才行。”
穆云琛上前一步将她未收好的披风给她裹上,对小板凳上的清欢弯腰强调道:“自然是不必你费心。你且坐着吧,这就不准动了。”
穆云琛说完已经转身去乌银包角的樟木柜里找食材了。
清欢见穆云琛又是蛋又是菜的往外拿不禁觉得有趣,可穆云琛不让她动地方,那她也不能闲着,穿着穆云琛衣袖长长的外裳还要去拿方才找到的花包玩。
小厨房内的灶具一应俱全,穆云琛往锅里添了水就用火折子生上了火。
“你还会生火呢?”清欢好奇的问。
穆云琛一心看顾刚生的火就没有对请换用敬语,随口道:“姨娘身体不好,我常给她煎药。”
“你家里没有下人的吗?”
穆云琛平淡道:“煎药看火,说一个时辰便是一个时辰,早了迟了药效都不好,别人如何会上心。”
这话也只有他这样的“少爷”才说得出了,若是在别人家有几个大胆的奴才敢这样怠慢主子,可见穆云琛与他母亲在穆家的处境确实不好。
清欢不想说这些引起不快的事,她手上揉着花包,转开话题道:“九公子,你下午没吃点心吗?这是我让人做给你吃的点心呀,上回你走之前用早膳我瞧你吃了两个呢,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次一整盘你都没动。”
穆云琛听清欢这样说,便转过头看了一眼那碟花包,隐约想起下午看书的时候是有侍女端进来过,但他往日在穆家并无什么点心可吃所以也就不太上心,只是想到清欢的好意,他便温声道:“多谢郡主,我平日午膳后没有用点心的习惯。”
“这样呀,专门给你做的素点心呢,我下午都是吃肉月饼、牛肉脯、肉松粥的。我想你整日吃斋的,所以专门让人做给穆大师你吃。”
清欢说完就想到了一个撩拨穆云琛的新办法,她卸了妆的温润淡唇弯起娇俏的弧度笑道:“穆云琛,我以前听说,像你这样特别聪明一点即透的人,在佛家叫做有慧根,这样的人如果出家,那说不准是可以成为名留青史的大和尚,就是高僧,大师,唐玄奘那样的你懂吧?”
穆云琛现在基本摸得清清欢的套路,没事跟他瞎攀扯肯定是挖坑让他跳呢,他挽袖摘着菜一口答道:“不懂。”
清欢啧了一声,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揶揄道:“我觉得你现在跟做和尚也差不多了吧,你看你整日里吃素,这么大了呢,也没碰过姑娘,没事还看佛经道经解闷,其实真的做和尚也很不错呀,六根清净。你要真的去做和尚,我就放了你呀!你去不去?”
她提这样的问题,穆云琛不过脑都可以回答:“不去。”
这回轮到清欢惊讶了:“为什么啊?”
穆云琛已经开始洗菜了,素玉一样的手指在木盆中搅动着碧绿的菜心,清欢光看着都觉惹眼。
穆云琛将洗菜的注意力分出来一丢丢,看了清欢一眼道:“出家不能成亲。”
“成亲?你为这个?哈哈哈——”
清欢笑的简直要从板凳上跌下来,笑过之后又拖着小板凳做到穆云琛身边,凑过去道:“你说你以前天天在我眼前做出清心寡欲的模样,原来脑袋里在想这些有的没的,谪仙般的穆九公子,没想到你也只是个不堪的凡人,嗯?”
要是从前穆云琛就算不跟清欢辩白也要先红了脸颊,但是他现在多少长进了,面对蓄意的清欢不为所动,直接用当初穆云瑛的那套说辞,板板正正的道:“成家立业,子嗣绵延,此乃宗族大事,有什么不能想的。”
他说完已经捞起青菜,起身去灶前了。
清欢在他身后坐着小板凳,明眸若星,单手托腮道:“哦,原来你不是玄奘那种和尚,是辩机那种和尚(高僧辩机与唐玄宗之女高阳公主有染)。”
穆云琛不理她,一心弄着手上的东西。
清欢歪头看着他一身白色中衣站在火光明亮的灶前,水汽蒸腾出氤氲的青烟,笼着他殷唇墨发,长睫如鸦,挽起的衣袖下露出些许隐隐的鞭痕,如此画面便让人觉得这定然是天上的仙君落入尘世,凭白添了令人心动的烟火气息。
清欢看着他美就忍不住要撩,仰起笑脸问:“穆云琛,高阳公主当初就赠了辩机一只镶金流苏的玉枕。我也有一只,你要吗?”
穆云琛手上拿着长筷在聚精会神的照看锅里的食材,没说话。
清欢不满意他无视自己,坐在小凳子上手拉他的衣摆来回扯:“穆云琛,穆云琛,你要不要啊,云南翠玉枕,可值钱了,你要不要啊?你倒是说句话。”
穆云琛被她缠的没办法好好做饭,垂眸看了她一眼。
清欢跟打了鸡血一样,人是始终没离开小板凳,但整个上半身都要攀到穆云琛垂下的光|裸手臂上了,不依不饶的问他:“我的玉枕你要不要?”
穆云琛沉着表情道:“要。”
清欢得意洋洋的放开他道:“算你有眼光哼。”
穆云琛微微摇头,露出一点无奈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我来啦~~~
昨天喵七那句“作天作地做大死,断粮断网断脚趾”获得了小天使们的高度赞扬呢,说我很押韵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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