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才是瘦马。”胤禟的三观在今日被彻底颠覆。他越过栏杆看向下方变得黑暗沉寂的高台,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不过四五岁的孩童被贩卖进各种馆子里,经过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教导,再分门别类贩卖出去——犹如奶制品厂流水线的产物。
只不过奶制品厂出炉的是各种点心,而这里出炉的是专供于高门大户的小妾舞姬……不对。
胤禟眉心紧锁。
他握住栏杆的手逐渐用力:“真的选出来的瘦马都能进高门大户做小妾?那没有选上的人呢?”
“这……”瓜尔佳侍卫哑口无言。
上好的瘦马精通四艺,成为富商官宦家的妾室玩物,中下等的瘦马学习记账管事,成为富商官宦的贴身丫鬟,或是学习女红做饭,成为寻常富家的丫鬟贱妾。
要说最惨的便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瘦马,十有八九被送入烟花柳巷,一双玉臂千人枕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这些话能说出来吗?
光说了上面这些,瓜尔佳侍卫就觉得自己回京怕不是没有活路了,要是把剩下的也说上那么一说:)自己还不如直接一剑把脖子给抹断了,还免得心里头忐忑不安呢!
瓜尔佳侍卫不敢说话。
可是胤禟却没有放弃的打算,他的视线转向站在角落里战战兢兢,不知道该说话还是不该说的掌柜和小二:“你们——说呢?”
掌柜:……
小二:……
小二吞了吞唾沫,他讪笑着试图扯开话题:“三位少爷,本店已经要打烊了……”
胤禟反手拍在桌上。
黑眸里闪动着沉重的冷意,小二瞬间打了个激灵,哭丧着脸看向掌柜:说话啊……
掌柜满脸冷汗。
公子哥们他见过的也不是一个两人,可在这三位小少爷面前他却感觉到压力山大,整个人下意识的弯下腰:“三位……”
“瓜尔佳侍卫。”
“在。”
“买下这家店。”
“……哈?”瓜尔佳侍卫惊呆了,他下一秒才回过神僵着身体一步步走至掌柜面前。
掌柜简直惊呆了。
他看看眼前的瓜尔佳侍卫,又看看年幼的胤禟,问号险些都要把他整张脸给淹没了。
掌柜回过神,他苦笑一声:“小少爷——咱们这家店可是杭州府里最是有名的店家,起码要五千两往上……”
“一万两。”胤禟竖起一个手指。
“……啊?”掌柜瞠目结舌的立在原地,呆呆地盯着胤禟。他手足无措左看看右看看,想要明白这位小少爷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瓜尔佳侍卫嘴角抽了抽。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面无表情的点了十张,双手奉送到掌柜面前。
掌柜:……
他呆呆地看着这银票,傻乎乎的转头看向胤禟:“……这位少爷……”
“两万两。”胤禟冷冷的打算掌柜的话,竖起了第二个手指头——今天搞不清楚这瘦马他就不走了!
掌柜:……
他可不敢在东家不知情的情况下把这铺子卖了,可是……他现在更不敢哄人走啊!能让闭着眼睛让孩童花两万两巨款买酒楼的哪里是寻常人家?
掌柜浑身一哆嗦。
他恭恭敬敬地一弯腰:“小的并非东家,这铺子自然是卖不得的,不过少爷们想聊便聊吧!聊到什么时辰都没事!”
至于旁边还没走的公子哥们更是惊呆了,连醉酒的那名手持象牙扇子的郭公子也瞬间清醒,他觉得一股子凉意从脚底板一起窜到了天灵盖,喉咙滚了滚细细抬眸打量着胤禟一行人。
他乃是杭州将军郭丕之子。
自然是知道太子殿下和两位阿哥驻足杭州行宫之事,等发现眼前三位都能和脑海里的三位联系上以后,郭公子手心里沁出冷汗,双膝盖一软咣当跪倒在地。
旁的公子哥们吓了一跳。
他们七手八脚的扶着郭公子,只以为他是醉得糊涂了。郭公子也愣是装着自己醉晕了过去,任由着一起玩乐的朋友将他拉回家中。
杭州将军郭丕笑呵呵的把一群公子哥们送出门,再望着他们坐上马车,等马车的踪影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以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他大踏步的走入正堂之内。
杭州将军郭丕居高临下的望着醉成一滩烂泥的儿子,脑门上青筋乱跳。他回头就是一声怒吼:“把家法给本官拿来,今天不抽死他老子我就改和他姓!”
“老爷——!”夫人急急冲上前拦着郭丕的动作:“意远不过年纪小不懂事。”
“他年纪小?他不懂事?他这个岁数的时候老子都已经当上侍卫了!!!”杭州将军郭丕气得半死,随手操起棍子就想往郭意远的身上打去。
下一秒杭州将军郭丕气歪了鼻子。
只见前面还醉醺醺趴在地上的儿子,居然屁股一扭躲过了他的一击,紧接着从地上一跃而起:“阿玛——阿玛!您可饶了儿子吧!”
“好小子,还敢忽悠你亲爹我啊?”杭州将军郭丕越发恼火,一把棍子挥舞得虎虎生威,朝着郭意远那是劈头盖脸的打去。
郭公子:……
他惊恐的双手捂住脸,嗷嗷乱叫着:“阿玛!别打脸,儿子是真有正事要和你说。”
“你能有什么正事,看老子打断你的腿——”杭州将军郭丕根本不信自己儿子的话,冷笑一声就继续乱棒痛殴不孝子。
“儿子今天见着了太子爷!!!”见着再也无处可躲,在外牛逼轰轰在家凄凉可怜的郭公子哇哇大叫着。
杭州将军郭丕的动作一停。
他虎目圆睁,怒瞪着儿子:“胡说八道,太子殿下住在行宫里哪里会大半夜在外头玩耍?”
“是真的。”
“……真的?”
“真的真的qaq”郭公子忙不迭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通,杭州将军郭丕听着越发恼怒又将他痛殴了一顿。
“阿玛你打我做什么……”
“废话!你这就是活该,天天就知道去看那劳什子的花魁赛,有什么好看的?瞧瞧到在太子殿下面前出了大丑,本官的名声都被你败坏光了。”杭州将军郭丕冷笑一声。
他收回棍棒若有所思:“太子殿下和两位阿哥对花魁赛很有兴趣?”
“是啊……等等!阿玛您不会想送花魁给太子爷吧?”郭公子吓了一跳。
杭州将军郭丕脑门上又蹦出几根青筋。
他怒目瞪向儿子,操起棍棒又是打了他一通:“放屁!你阿玛我像是那种人吗?”
郭公子:_(:3」∠)_
把儿子打得满头包,顺带要求他跪倒一边去反省以后,杭州将军郭丕摩挲着下巴深思起来。
这花魁赛积年累月,早已变成了深深植在杭州府身上的一块脓疤,他和杭州府尹想过数个法子也无法去除。
或许……
他目光灼灼望向行宫的方向,使着人将太子殿下观看花魁赛的消息传了出去。杭州将军郭丕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阿,阿玛……你这样看很像大恶人,大奸臣……”郭公子探头探脑,伸出手讪笑一声:“还是别露出来为妙哎……”
“……”杭州将军郭丕脸上再次蹦出一个青筋。他目露杀气盯着儿子,手下意识的捏紧棍子。
也不知道他手上的力气有多大,木棍直接被捏得咔咔作响……郭公子吞了吞唾沫,他直视墙角,规规矩矩的跪好。
反省反省。
另一边明白瘦马含义的胤禟一晚上没睡好。
他蔫巴巴的直睡到中午才起身。
宛如幽灵般胤禟从寝殿内飘出,垂头丧气的在抄手游廊上漫步走着,就是走进花厅里用着午膳他也是食不知味。
四阿哥胤禛看着可怜。
他伸手摸摸胤禟的脑袋:“九弟……别放在心上。”
“四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一回说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对。”四阿哥胤禛老老实实回答:“……不过我以为顶多是买回去做歌女舞姬,没想到竟然还分门别类有着完善的市场……呵呵。”
说到最后四阿哥胤禛也是一肚子的恼火。瓜尔佳侍卫身家清白,虽然知道瘦马一些事情但是毕竟没有经历过。
可是酒楼的掌柜和小二就不一样了。他们见多识广,眼见着大把大把的银票在眼前,最终将瘦马们的来历介绍了个清清楚楚,难免让胤禟三人心情大跌。
低则一贯铜钱就可以买来的幼女,经过细致的教养则摇身一变可以卖出万贯、千金乃至万金。有利益的地方自然有商人进入,更何况这瘦马的生意利润如此之高,百倍甚至千倍都有,无疑更是引发了无数商人的追捧。
像是仙来馆这般专做高档生意的地方更是被挂上名流的牌子,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富商官宦,而有了富商官宦便吸引了更多的商人加上其中。
越想越是郁闷。
胤禟和胤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不是滋味的叹了口气。没胃口的两人草草吃了几口,便往太子胤礽所处的正殿走去。
还没走入院落,两人就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发现两位小阿哥出现,宫人们的反应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古怪,甚至有几名侍卫特意上前和两人说着话,隐隐有着不想让胤禟和四阿哥胤禛进去打扰太子殿下的意思。
胤禟:……?
四阿哥胤禛:……??
两人的眼睛同时眯了一眯。
侍卫宫人们越是如此,倒是越把胤禟和四阿哥胤禛的兴趣给引发出来。
两兄弟只需相视一眼,就心领神会对方的心思。随后两人撒开腿,如同两条灵活的游鱼般在侍卫间钻来窜去,三两步就冲入正殿之中——倒不是侍卫们抓不住,而是他们想抓又不敢抓,只能追在阿哥们的身后哎哎直叫。
胤禟和四阿哥胤禛才不管呢!
他们大摇大摆,气势汹汹的闯入正殿——他们倒要看看太子二哥在瞒着自己做什么。
可是这一眼两个人同时惊呆了。
正殿内悄然无声,两侧宫人们竖手端立,至于太子胤礽?他和另一人立在琉璃窗边,他们的距离非常之近,甚至于太子胤礽的手还掐着那人的下巴……
四阿哥胤禛的嘴缓缓大张。
胤禟的眼睛睁得溜圆,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尤其是落在太子胤礽面前那名娇怯女子身上时,他更是悚然一惊:“哎……?哎!?哎!!??”
这人分明是他们昨天见着的那名摘掉面具的花魁啊!
胤禟难以置信。
胤禟痛心疾首。
胤禟鄙夷的望向太子胤礽,他双手环胸怒斥一声:“太子二哥!弟弟我看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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