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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晋江独家首发(1 / 1)

第二十四章

顾清延停在塑胶跑道前,离长椅有些距离,身子一半浸润在阳光下,一半陷在主席台的阴影里。

长风拂过,白大褂微微向后扬起,光影的分割线随之晃动。

盛明澜知道顾清延的声音好听,但夹在操场远处嚷嚷的人声中,平添某种难以言喻的时空停滞感,叫人耳根发麻。

她抬眸越过帽沿的阻挡向顾清延看去,视线刚要与人对上,眼睫一顿,又飞快别了开去。

接着顾清延便看到盛明澜目不斜视地站起身,从他身前走过,没有任何要搭理他的意思。

顾清延在原地静站片刻,半侧过身,看向盛明澜走开的背影。

她走出操场,刚和她一块儿的灰色卫衣女人似乎从小卖部回来,递她一只冰棍,两人推搡说笑地沿校道走开。

顾清延沉默地注视两人消失在砖红色的墙线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盛明澜对待自己与他人时的态度反差太明显,他不由得较真地比对了下盛明澜起身前飞速扫向自己的那一眼。

所以他刚是被人翻白眼了吗?

长得好看的男人落单时难免叫人想要多看一看。

苏梨下巴轻抬,小幅度地往盛明澜身后的方向示意了下,道:“小顾老师都来找你了,你还不理人家呀。”

盛明澜严肃地咬了口冰棍:“莽撞的错误可以犯一次,但不能犯第二次。”

“啊?”苏梨没太听懂。

盛明澜挽过她的胳膊,作势往前跑:“快陪我去车上补妆。”

苏梨一愣,顿时乐笑了,连忙跟上她步子:“不是吧,你脑子里装的就这个?你这素颜吊打百分之九十九女生,怕啥直接上啊。”

盛明澜瘪嘴:“不要,顾老师长得太好看,我不带妆,多跟他对视一眼都感觉马上要自卑。”

苏梨乐得更厉害了,但又感到欣慰:“你这算哪门子自卑,分明是陷入爱河,开始为悦己者容了。”

盛明澜没说话,她在心里小声纠正,现在还不是悦己者呢,只是己悦者。

盛明澜和苏梨到晚饭的时间才回到食堂。

校长和几个老师正在食堂门口,帮大厨把卡车上的水果往内厨搬。

学校之前的中晚餐没有设水果,今天是特意为了给志愿者们加餐感谢,从镇上订了新鲜水果送来。

校长率先看到她们,招呼她们快去吃饭。

盛明澜和苏梨进去,下午的时候志愿者们都忙着,没注意到有别的新鲜面孔,这当儿突然看到两个漂亮却陌生的,不由侧目望来。

几个外院的男医生自然熟络地抬手招呼她们一起坐。

顾清延和齐清正说着话,他从盛明澜进来起就注意到了,虽然仍和齐清交谈,却一直用余光留意着。

头上的渔夫帽摘了,发绳也解了,头发有些长,也有点微微泛卷。

五官说不出哪里变得不一样,但总觉得下午时还有点绵软的模样,现下气场全开。

那只把他压在桌前、像受了气一样的小狮子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她无论到哪总是受欢迎的。

顾清延心想。

他们这桌还有两个空座位,顾清延站在客观角度思考了下或许一个医院的同事坐一块儿更自然合理些。

他想了想,对齐清道:“理事长来了。”

齐清闻言瞥去一眼,应了声“哦”,又转过头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顾清延:“……”

齐清讲起国内医学生现状有些滔滔不绝:“培养出一个合格的临床医生实在太难喽……当年我还在大学给临床医学生上外科操作课的时候,学生们课上聊天,十个里面有八个在讨论转业或者做副业,将来挂什么证好拿钱……”

霍绍秋接话:“确实。我之前有听肿瘤科主任吐槽,京华医学院的临床医学直博班每年在全国只招录80名学生,都是些状元高材生,但最后能熬到毕业的一半不到,别说到社会上淘汰竞争,在校期间就能刷下一批人。清延现在在京华代课,应该感触很大吧。”

顾清延听他们聊远,有些无奈,只好暂时把心绪拉扯回来,颔首道:“嗯,课间有挺多学生来咨询我,想转去耳鼻喉或者眼科之类轻松一点的专业。”

齐清道:“盛明澜不也京华直博班出来的吗。本来是个行医的好苗子,吴晟华老先生你们知道吧,她当年就是他老人家底下最疼爱的关门弟子,可惜啊,后来从师门退出了……”

顾清延下意识眼眸一抬:“吴老?”

齐清点头:“对啊,就是那个去年获得诺贝提名的科学院院士,在京华有不少实验项目组,你们应该见过吧。”

顾清延心想何止见过,他猜老人家口中那个“品味一般、纯粹爱玩”、还表示“金融可以动荡半个华夏,学医不能”、所以最后选择弃医从商的小徒弟应该就是盛明澜。

顾清延视线不自觉地移开,看向从窗口打完饭回来的盛明澜,她和那个同伴没过来,但也没选择和其他院的志愿医生合坐,反找了张其他空桌子。

霍绍秋对这些都不知情,不解道:“我入职以来一直没见过这位理事长,不过她既然是吴老的徒弟,现在怎么又不干这行、转做幕后管理了?”

齐清叹气:“我那时候拿到一个去m国学术交流的机会,不在医院,也是听同事说的。前理事长去世,盛明澜亲眼看着她母亲死在手术台上,你们干了那么多年,肯定也懂,在学校里对着大体老师解剖缝补和真正看亲人死在手术台上是不一样的,一旦有了阴影,好多医生都不愿意再从业了。”

边上输血科的医师小声补充:“其实理事长当时为了赶到医院见前理事长最后一面,还出了车祸,流了好多血呢。”

顾清延听到这儿,眼皮不易察觉地轻跳了下,看向对方。

齐清也看了过去:“怎么回事,伤得重不重?”

输血科医师被整桌子人注视,感到几分紧张:“理事长家里对这件事保密的很好,医院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不过我那天晚上值班,当时从血库调了好多血浆,具体伤到哪了我也不太清楚,但大小动过挺多次手术,后来听说去了国外,也是为了治疗。”

“啊……”齐清神情顿时怅惘,还有些懊恼。

在他为盛光惜的医疗事故顶罪时,曾一度埋怨盛明澜消失的一点踪迹找不到。

上个月被人找来时,也用了那样糟糕的态度。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一定都没事了。”霍绍秋看餐桌上的气氛稍稍凝重,活跃气氛道,“话说下午看到理事长时,我一个女的都惊艳到不少。对了,清延你和理事长熟吗,看你俩说话时,别怪我八卦一嘴,真挺登对的。”

顾清延没马上应答,他自认自己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但今天几次有些走神,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原本想说“不太熟”,但话脱出口,变成了:“还好。”

不过在座医生有把他的回答对应成霍绍秋那句“真挺登对”的,一时间大家不由小声轻笑起来。

另边盛明澜和苏梨面对面吃饭,丝毫不知道自己存在感强烈地在别人嘴里出现了百八回。

苏梨看人一脸淡定,憋了憋,还是没忍住,道:“你撸了个那么精致的妆,不去人家面前晃一圈不可惜?”

盛明澜严肃伸了根手指:“都市撩汉第一计,欲擒故纵懂不懂。”

苏梨想说她是真不懂,下午去车上的时候某人怕自己一个人补妆太明显,硬拉她一起。本来要是跟顾老师坐一桌也就罢了,毕竟跟颜王同桌,她这个小透明也会有点颜值碾压上的压力。

但现在离那么远!但凡顾老师有个两百度近视眼,都看不出她们与下午有什么分别。

尤其一会儿吃完饭就可以回住的地方休息,她觉得晚上这个妆化的,除了影响她吃饭的速度,实在没有别的什么意义。

盛明澜把手拄到太阳穴边,优雅吃菜:“帮我参谋下呗,顾老师和那个霍绍秋到底属于什么关系。”

盛明澜语气尽量显得轻松。

其实她刚才说的欲擒故纵是唬苏梨的。

她追顾清延是一码事,但如果顾清延真的有喜欢的人,又是另一码事。

倘若那两人情投意合,她还硬挤上去在一个饭桌上窜达,她会瞧不起那样的自己。

苏梨对此也十分好奇,所以盛明澜一说,就非常认真地转头研究起来,然而人还没看两秒,底下就被盛明澜踹了一脚。

她无辜看向盛明澜:“你踹我干嘛。”

盛明澜面上仍表情管理满分,连嘴唇起伏的弧度也控制得很小:“头别转得那么明显,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苏梨:“……”

苏梨只好调度眼弧的最大极限,用余光扫射。

两分钟后,豁达如苏梨也不禁为盛明澜感到凝重起来:“怎么说呢,其他地方还好,但我觉得顾老师和霍医生说话的时候过于随意了,你懂我的意思吧,就是没点感情基础,都随意不出这种态度。”

盛明澜夹米饭的动作顿了顿,在餐盘里戳了戳:“所以你觉得我是没戏了吗。”

苏梨安慰:“也不一定,或许两人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呢。你可以找医院其他员工旁敲侧击问问。”

盛明澜唇线轻抿,情绪有点低沉:“顾老师回国没多久,在国内没什么朋友的……”

苏梨给她夹了个大鸡腿:“不要那么消极嘛,最差情况就是冲上去找小顾老师摊牌问一问,没戏拉倒,天涯何处无芳草。”

盛明澜轻应一声“嗯”,食欲还是难以避免地骤降下来。

z州与京北车程太远,包括盛明澜她们在内的其他志愿者们都会在学校宿舍留宿一晚。

学校老师已经帮她们把行李拎去,晚饭吃完,盛明澜以前到这种乡镇小地方都喜欢四处逛逛,但今天兴致不高,便打算去宿舍呆着。

齐清他们这桌位置靠门口,看盛明澜要往外走,他们这桌水果拼盘有多,就拿了一盒送去。

齐清以往和盛明澜的相处模式习惯了说话带刀,今天语气放温和了些:“村里晚上八点戏台边有放大电影,要一起去看吗。”

盛明澜往他们餐桌扫了一眼:“顾医生也去吗。”

“去啊。”齐清没多想,自然道,“霍医生提议的,他给个面子也会去。我想着你们这么早回宿舍肯定无聊,就过来问问要不要一起。”

盛明澜语气有些凉:“哦,那你们玩得开心,我就不去了。”

她说着径直往外走,情绪不受控制地外露,连步子都带了几分赌气的成分。

给面子,呵。

亏她还觉着顾清延一个人惯了,所以对她格外冷淡。

敢情就像他当初回答自己的那样,不喜欢说话,是因为分人——

所以那么难追,也是因为分人。

她送的入职礼物,他可以一口不吃。

霍绍秋请看电影,他却可以变得合群起来。

这面子给的倒是精贵,她一点没有,全分给了别人。

苏梨一脸懵地拄在原地,冲齐清尴尬笑笑,接过水果拼盘:“不好意思啊,那我们先走了。”

跟人道完歉,连忙追了出去。

齐清有些茫然,挠挠他的寸头。

他还以为说了顾清延要去,盛明澜会答应呢,敢情是他误会两人的关系了?

顾清延看人回来,问道:“怎么说。”

齐清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感觉一开始像是答应要去的,但我一说你也去,她就说不去了。”

顾清延:“……”

周末学生们没有上课,做完体检大部分都回家了,只有少部分家离得远的住校生留宿,整条楼道上只有三两个身影,显得有些空荡。

盛明澜带的行李不多,回到宿舍就开始安静床铺,连带苏梨床铺一并铺了。

苏梨坐在床边的书桌,全程仓鼠式啃水果,对于盛明澜反常的勤干,感到点怵。

不过盛明澜的低气压只持续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常态。她从箱里翻出卸妆用品和睡衣,问道:“去洗澡吗。”

苏梨终于听人说话了,松了口气,她知道盛明澜只是习惯了把负面情绪往心里压,而不是真的没事,连忙站起身道:“去!”

乡下学校的条件有些简陋,每层楼只有一个大浴室,淋浴头用帘子隔开。

盛明澜虽然骄奢但也不过分挑剔,和苏梨挑了相邻的洗漱位,便拉上帘子洗澡。

大浴室是盛明澜知道的第三个比公司厕所以及茶水间更容易听到八卦的地方。

大约是晚上戏台边有看大电影,志愿者们白天流了不少汗,吃完饭便早早组队回来,打算洗得香喷喷的再出门。

不大的淋浴房里,隔着几道帘子,响起数道水声。

“也不知道明协的那个顾医生晚上去不去,呜呜呜,那张脸长得实在太非人了,搞得我回去都想递辞呈,转去明协上班了。”

“谁不是呢,不过你没看追他的女人都什么咖位嘛,一个明星医生霍绍秋够强劲的了,下午在操场把顾医生压桌上那女的长得更漂亮,晚上到食堂吃个饭,几个医院的男医生都在聊她。”

“啊,那女的姓盛,听同事问校长了,这次过来是捐教学设备的,很大手笔,估计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竟然跟顾医生也有关系吗?”

“对啊,我下午给学生检测视力,就在顾老师隔壁桌,看得清清楚楚。”

“诶,你们说这个盛小姐和霍绍秋医生谁更有机会一点啊?”

“霍医生吧,同行共同语言多,更何况晚上人都坐一起吃饭了,应该很清楚了吧。”

热水的水雾在不大的隔间里弥漫开来,盛明澜和苏梨在那些人出来前走出了大浴室。

苏梨有些不放心地看向她:“还好吗。”

盛明澜笑:“我还不至于把这些八卦听在心里。”

苏梨看她不像说假,稍稍安下心来。

苏梨从宿管哪儿借了个吹风机来,吹好后递给盛明澜:“先把头发吹了再看手机,小心着凉。”

“好,稍等,给家里人回短信。”盛明澜在手机上戳戳点点,肩上垫了干毛巾,不至于把睡衣领子打湿。

大嫂谢毓给她发了信息:【有意向相亲不?就我那小叔,姑奶奶家的儿子。家里长辈有些操心他的婚姻大事,问我有没有可以介绍的漂亮妹子,我想着你们可以处一处?当然也不用有压力,要是处得来可以做个朋友,处不来就当蹭他一顿饭?】

盛明澜并没有马上回绝:【大嫂,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和你小叔在一起了,是你改口管我叫婶婶呢,还是你小叔改口管你叫嫂子。】

谢毓:【……是我考虑得不周了。】

谢毓:【但我觉得我小叔叫我嫂子好像也不错?】

盛明澜:【……】

盛明澜:【所以小叔今年几岁?既然都沦落到相亲市场了,行情应该不太好吧。】

谢毓:【32,医生!他只是太忙,性子又太挑,行情其实很好的!】

盛明澜盯着屏幕上的字,像是联想到某个人,带了点火力转移的性质,打字道:

【抱歉,全踩我雷点上了。】

【不想找当医生的对象,也不喜欢行情太好的。】

至少今晚一点都不想。

盛明澜继续:【性子挑就更麻烦了,我觉得我是不会合对方的意的。】

谢毓第一次看盛明澜那么认真地拒绝:【好吧,那就不勉强了。】

谢毓:【什么时候有空一起聚聚?景烨不是快订婚了嘛,都还没约你二嫂出来玩过,到时候一起?】

盛明澜:【行。我现在在外地,等回去约个餐厅,发你短信。】

盛明澜将手机放下,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银白色的月光穿过玻璃流泻进来,远远地能辨别出远山的轮廓。

宿舍门没关紧,依稀能听到大楼外空地上传来的喧闹声。

盛明澜感觉腿上被蚊子叮了几个大包子,挠了挠,问苏梨道:“有驱蚊贴和花露水吗?”

苏梨已经钻进了床上的蚊帐:“没有诶,被蚊子叮了吗?山上的蚊子贼毒,不然去找医护要点药膏吧,别肿了。”

盛明澜看时间七点四十五,寻思他们都要出发去看大电影了,不想麻烦人,便没动,插上吹风机吹起头发来。

谁想头发刚吹个半干,突然发出一声爆响,接着宿舍陷入一片黑暗。

苏梨率先着急地打开手机手电筒的光:“什么情况,你吹风机炸了?有没有受到伤。”

盛明澜也有些茫然,但感觉吹风机好好的,人也没事:“……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我出去问问。”

盛明澜过了五分钟,带了盏照明手电回来。手电瓦数很大,将宿舍照得半亮。

她道:“隔壁烧热水,线路炸了,就我们这一排。宿管联系了电工,但电工家里住得远,要明天早上才能来。”

苏梨无言:“咱这运气也太衰了吧。这么早的时间断电,离我睡觉起码还要5个小时,也不知道怎么打发。对了,你手机还有电不,我充电宝还剩一点,要不你先充?”

盛明澜想了想,道:“你充电宝给我吧,我去外面车上充,一会儿充满给你带回来。”

苏梨:“啊,好啊,我记得车上储物盒里有一只芦荟胶,你要是被蚊子要的地方太痒,可以用那个试试。”

盛明澜的睡衣是家居休闲款,可以外穿,也就没换衣服,戴了顶帽子,捎上东西便往外走。

宿舍前的空地十分热闹,大部分老师和志愿者都下来了,打算去戏台看电影。

盛明澜没往人多的地方绕,沿着绿植边缘走。

霍绍秋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几盒驱蚊贴,还有一袋小型便携花露水。

她和等在路灯下的齐清和顾清延会和:“晚上毒蚊子多,拿去给女同志分一分吧。”

顾清延顺着霍绍秋的视线,看到不远处走来的盛明澜,灰色系的简单长衫,同色短裤,白花花的大长腿在昏暗的夜色中十分瞩目。

她大概就是霍绍秋口中说的女同志,他看过去时,正好弯腰在拍小腿上的蚊虫,似乎还气急败坏地挠了挠。

盛明澜一个抬眼,不期然对上顾清延的视线,接着便看到他身边的霍绍秋。

她一瞬敛下脸上的所有表情,如若无事地挺直腰身,也不顾边上草丛茂盛,蚊虫更多,就近绕了个岔道,硬生生与他们的方向岔开了。

霍绍秋从袋子里拿出瓶小花露水,又拿出几片驱蚊贴:“理事长这边交给你了,我和齐哥去给别人发。一会儿直接戏台集合?”

说着也没给人拒绝的时间,招呼上齐清先一步走了。

顾清延捏着东西,在原地站了会儿,顺着盛明澜刚离开的小道跟了上去。

盛明澜来z州,是让司机把家里的考斯特开了来,豪华大客车,内部宽敞舒适,可以将脚随意抻直了去。

车子就停在校门口,她上车后,把充电宝和手机分别冲上电,借着车里的灯光,把脚上的红胞分别涂了些芦荟胶,接着便打开车载电影,打发时间。

车外人群大部队陆续走过,十分热闹,远街的灯光像投下一圈又一圈的舞台光束,温馨又静谧。

盛明澜盯着电影,心思却有点飘远,视线想往车外移,又被自己控制住了。

正心不在焉着,一旁的车窗突然被人从外头敲了敲,吓她一跳。

顾清延的身形隔了层玻璃膜,有些模糊,但盛明澜偏头看去时,心脏还是像被一根细线微弱地牵扯了一下,酥酥麻麻。

她定下心神,才将车窗往下降:“有事?”

顾清延将防蚊贴和花露水递去,透过窗缝,他看到盛明澜车载多媒体屏幕上播放的视频,敛眉思忖了片刻,道:“我不去戏台看电影,你去吧。”

盛明澜眨眼,指尖攥着花露水的瓶身,冰冰凉凉。

直觉诱使她往下问:“为什么?”

顾清延道:“齐清说你应该是不想见到我。”

一片沉寂中,山的另一端传来几声村户的犬吠。

盛明澜哑然过后竟气不起来,甚至有点想笑:“我不想见你?那你现在过来是怎样?特意找我不痛快?”

顾清延沉默看她,片刻后说了句毫无相关的话:“霍医生是我家庭医生的女儿,她已婚,还有个两岁的孩子。”

顾清延也不太清楚自己是抱着什么样心态说出这样的话的。

思考了很久,只能从她下午扔出的那几句质问入手。

他知道对一个已经拒绝过的追求者进行这样的解释是不明智的,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这句话着实让盛明澜消化了很久,久到校门附近人声都稀疏了。

她出声道:“孩子的爸爸应该不是你吧?”

顾清延表情蓦地变得有些无语:“不是。”

盛明澜一天的坏心情瞬间抛得一干二净,她调整坐姿,双手交叠在窗沿上,眼里的笑意几乎要盛不住。

晚风很轻,她的声音也很轻:“为什么跟我解释?”

顾清延眼神无奈,他害怕的问题出现了。

盛明澜见他不答也不恼,晚灯在她眼底投下黄白成片的光影,像闪着光:“老师是同意我追你了吗?”

许久,顾清延再次捡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齐清说你毕业很多年了,我算你哪门子的老师。”

盛明澜鼓鼓腮帮子:“噢。不给叫算了。”

顾清延垂眼看她几秒,道:“叫吧。”

顾清延想,这应该是他三十二年人生唯一的一次放纵。

盛明澜错愕睁圆了眼,等人走远了,才悟过来言下之意。

她打开车门追上去。

那是她的全部欢欣与悸动:“老师你真同意我追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3-0323:59:17~2021-03-0623:5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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