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盛部、帝厌和伯仪按照蛇酒卖家董降发来的地址来到了隔壁市。
伯仪坐在后排,说道:“黑蛟不能来真是太可惜了,现在是烧烤的旺季,它要抓住夏天的小尾巴,努力再挣一笔。”
帝厌从副驾露出半张俊美的侧脸,表情冷淡的往嘴里塞薯片:“麻辣鸡翅可惜,还是孜然羊肉串可惜?”
伯仪摸摸肾,回味无尽道:“羊腰子最可惜,吃了大补的。”
盛部单手打方向盘,从后视镜里飞快瞥了眼羊祖宗,若有所思,“大补么。”
“大大已经需要食补了吗?”伯仪眼睛一亮,使劲看了看驾驶座上盛部的腰,看来大人和大大过的十分幸福。
帝厌淡定的拍拍盛部的手,别忙活,兴许等盛部身世大白之后,这腰就再也用不着了。
盛部表情一暗,停在了红绿灯前。
微信上发来消息,是董降问他们到哪里了。
盛部没回消息,红灯转为绿灯后,车子驶进一条街道,路边有四五间的商铺,停在了其中一间门前。
从店门口就能看见里面货架上一罐罐透明的蛇酒,蛇的姿态古怪诡异的浸泡在红枣人参枸杞中间。
盛部道:“我买你时,里面只有你。”
帝厌化成龙身,坐在他肩膀上,甩了甩尾巴,“哦,原来也有的,后来饿了就吃了。”
伯仪问:“吃完以后呢?”
帝厌:“一直饿着。”
盛部:“......”
怪不得初见时,它馋的像上辈子饿死的。
见门外嘀嘀咕咕的客人终于进来了,店里柜台后面偷偷摸摸窥视他们的人站了起来,这人特别魁梧,典型的北方大汉,手里拿着把鸡毛掸子,摇啊摇啊,笑的露出了八颗牙,粗狂的声音故意捏着,喊道:“盛老板?”
伯仪差点喷出来。
盛部在微信里和他聊过几回,已经习惯了,面不改色道:“董老板,这次前来打扰了。”
董降和他握了手,眼睛转向盛部肩膀上的白色小蛇,盯着纤细圆润白皙的蛇身,“这是我那泡酒的蛇?”
盛部点头。
董降:“不可思议,这事要是曝光,标题我都想好了,#男子买蛇酒下菜,打开瓶盖蛇活了#或者#良心商家用蛇泡酒,n年后蛇回来报恩了#,你们喜欢哪个?我倾向第二个。”
“......”
盛部:“你只想说这些?”
董降眼里精光乍现:“你退货吗,我包邮。”
盛部肩膀上的小白蛇忽然探出三角形的小脑袋,眯起了眼,董降被帝厌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想着它会动,但动起来还是有点惊悚哈哈哈。”
帝厌老神在在的眯着小绿眼,“本君认得你。”
伯仪点头:“你毕竟被他卖了好几次呢。”
董降谦虚道:“没有没有,主要还是这小妖不好卖。”
帝厌:“......”信了你个大头鬼。
帝厌直勾勾盯着董降,绿眸像一滩深不可测的水潭,努力从漫长岁月中追忆什么,想了片刻,帝厌头疼的用小爪子捧住脑袋,低声道:“老了。”
再也不是当年的青葱嫩龙了,脑子都不好使了,有些事说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了。
董降的笑意渐渐变淡,缓缓道:“不记得也是正常,当年帝君重伤难愈,神志不清,如今很多事都该不记得了。”
盛部却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失望。
帝厌眯着眼,“你果然认得本君。”
董降放下鸡毛掸子,跪了下来,“等了这么些年,帝君终得重见天日,小人恭迎帝君归来!小人愿追随帝君东山再起,重振雄风!”向着盛部和帝厌磕下了头。
屋里很静,气氛很肃穆。
片刻后,帝厌道:“你起来吧。”搞得他好像刚从监狱里刑满释放一样。
伯仪的眼睛转了转,“既然这样,你也应该活了很久了,你是人还是妖?”
董降说:“小人乃是当年看守帝君的一簇烛火,得了帝君的灵力,才苟且活到现在。”
帝厌道:“你知晓什么且一一说来。”
董降做了个请,“到后面来吧,我去关了店铺,给各位大人备些吃食。”
店铺的二楼是董降的家,等了一会儿,董降端着一只大盘子上来了,伯仪以为是什么好吃的,结果发现是一大盘枸杞红枣桂圆,还湿乎乎的,刚从某个酒瓶里捞出来。
“帝君当年最喜欢吃这些。”董降热情的看着帝厌。
帝厌伸爪抱了一只桂圆,沉稳如山的啃起来。
最喜欢个屁,那是酒里没东西吃!
盛部说:“董老板都知道些什么?”
董降的目光在盛部和帝厌之间转了几圈,“让小人想想从哪里说起。哦,就从小人开始看守帝君那日说来吧。小人还记得那是七千年前的某一日,那日风有点大,刮的小人好几次差点熄灭,小火苗扑簌簌的在风中抖啊抖啊,特别可怜。”
“……”
董降:“姜王手持烛火,走过一条阴沉腥湿的路,来到血腥和酒味最浓重的尽头,小人照亮了眼前的画面,一血衣人双腕被穿透铐在墙上,胸口血肉模糊,被一柄剑贯穿,血水在赤脚下汇集成血泊。姜王把小人放在墙上的烛台上,说,帝君,你快死了……”
帝厌被灌了许多烈酒,所以血和灵力不受控制般从身体里被抽丝剥茧。
帝厌又疼又醉,笑着说:“死你二大爷。”
姜王说:“我生于神明,没有二大爷。”
帝厌说:“人族始于天地,天地始于本君,本君就是你二大爷,你是孙子。”
姜王说:“帝君不过呈口舌之快。”
帝厌说:“你是孙子。”
姜王说:“本王会将人族发扬光大,再没有他族能威胁到本王。”
帝厌说:“你是孙子,所以你全族都是孙子。”
盛部打住董降的回忆:“不要添油加醋,将重点。”
董降委屈:“这就是重点,他们真的讨论了很久孙子和二大爷。”
盛部看向帝厌,帝厌抱着红枸杞望天。
伯仪由衷的赞扬,“嘴真贱。”
盛部只好让董降继续说。
“姜王怒不可遏,抬手抓着帝君胸口的黑剑,猛地抽了出来……”
鲜血顿时喷了出来,帝厌疼的颤抖,眼角泛红,是真的想贱也贱不出来了。
姜王把剑丢在他脚边,冷笑着说:“你的灵力已经耗尽了,现在只不过是个废物,既然你还没死,本王就让你亲眼看看本王是如何统领天地万物。”
姜禹拿出一只水晶瓶,用从帝厌身上盗来的灵力强行将帝厌打回了原形,然后塞进瓶中,瓶口以憎恶帝厌的灵火封口。
他将水晶瓶丢在血泊中,“你就在这里看着本王吧。”
说完,转身离开了地牢。
帝厌在瓶中疼的蜷缩,双眸还不肯闭起,死死的盯着墙上跳动的烛火,默然受着剜骨削肉的痛。
地牢里血气浓重,烛火氤氲在龙血血气中,便有了灵,它对帝厌说:“小人受帝君之血气生灵,愿为帝君而效。”
帝厌隔着水晶瓶,望着浸泡在血龙里的黑玉古剑尤霄,漆黑的剑身在幽森中泛过凛冽的暗光,帝厌轻声说:“小烛火,本君不会亡,待你化成人形,将尤霄送走吧。”
帝厌微眯起绿眸,水晶瓶外的影子模模糊糊,帝厌喃喃自语的低声说:“将有一日会有人救本王离开灵火。”
董降说:“又过了几年,我好不容易化成人形,带着尤霄离开地牢,那时恰逢不周山倾倒,外面地动山摇,东海扬尘,我一时不着,将尤霄掉落了,想再去寻找,就见姜王走向地牢的入口,我知晓他的来意,连忙从缝隙中钻进地牢,带着帝君离开了。”
果盘里的小白龙肚皮鼓起一个枸杞大小的包,看起来吃的心满意足。
董降说:“帝君重伤难愈,我偶然发现灵火只封帝君,不封他物,就往瓶中灌了酒,帝君酩酊大醉中会比较舒适,久而久之,我便将其伪装成了蛇酒,躲避姜禹的追寻。”
帝厌边吃边听故事,虽然自己是局中人,但仍旧吃的很舒坦,拍拍肚皮,说:“姜禹一定后悔将尤霄拔|出来,只有尤霄才能伤了本君,如今本君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六成,他自知对付不了本君,就转而开始寻找尤霄的下落,我们要先他一步寻到才可。”
盛部和董降点头,伯仪举爪要提问,“那大人是如何预言知道盛大大最后会把大人救出来的?难道又是一段不可不说的孽缘?董老板你快讲讲。”
董降摇头:“帝君当时只说会有人能将他救出灵活,未提是谁。”
众人目光看向帝厌,帝厌抱头歪倒在盛部手心里,“啊,老龙喝醉了,老龙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盛部沉吟说:“根据董降所说,七千年前并无我存在的痕迹。”
用手指弹了弹掌心的短腿龙,“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帝厌的绿眸闪了闪,正要说些什么,盛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张菌在电话里飞快的说:“你们在哪里?”
盛部报了地名。
张菌说道:“我也在这里,泰康大街江北地铁站发现一只呲——”电话一端发出尖锐的信号扰乱声,“……老段,拦住他,我——”
然后是张菌吃痛的喘气,随即,电话便挂断了。
“出事了。”盛部说。
帝厌从他身上跳起来,“泰康大街江北地铁站?我们去看看。”
伯仪随手抓了一把桂圆塞进口袋里,董降也跟着站了起来。
帝厌拍了一下董降的肩膀,说:“你留下,还和以前一样不要暴露自己,我们走。”说完,带着盛部伯仪离开了酒铺。
董降从二楼看着他们离开,忽然背后升起一股寒意,一道灵气化成的刀猝不及防劈在了他身上。
地铁站里人来人往,傍晚六点半,正好是下班高峰期。
盛部买了两张地铁票,和伯仪挤在通勤的人群里,挤了一会儿就发现,他身边逐渐空了起来,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圆,圆外面站满了欲言又止满脸通红的女孩。
女孩们用手机挡着脸,窸窸窣窣的说着话。
“明星还是网红?有暗中拍摄?”“应该是,不然太帅了。”“我偷拍了十几张!”“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却突然想给他生猴子。”
帝厌藏在盛部的领口里,双爪搂着盛部的脖子,gay声gay气的说,“人家也想给帅哥生猴子。”
盛部忽然从人群里穿了过来,大步往前走,伯仪在车厢里跟着,“去哪啊?”
盛部道:“找个地方生猴子。”
伯仪:“……”
地铁的最后一站被警戒线拉了起来,穿着特物部工作制服的人正和警察在沟通什么。
离得很远,地铁工作人员看见他们就说道:“这边在施工,不要过来。”
特物部的人看清盛部,连忙跑过来,问了身份之后,说:“张组长被袭击了,段组长说如果见到你们,就让你们进去,麻烦您二位了。”
下到地铁终点站的轨道里,然后沿着轨道的反方向走进地铁进不来的地方,昏暗的隧道中能听见身后地铁运行的呼啸风声。
盛部打着特物部提供的强光手电,跟着特物部的人在墙上留下来的荧光标记往里面走。
伯仪说:“我们看起来像免费劳动力吗?”
盛部说:“你比较像。”
“那你呢?”
“我是有钱闲的。”
“……”
帝厌的小绿眼在黑暗中冒着绿光。
伯仪嗅了嗅,“好浓的妖味,不知道什么来头,藏在这种地方,是老窝吗,混的也太惨了。”
好歹它还在市里租了个房子。
隧道里面一片漆黑,他们走的深入,身后就也变成了黑暗,四周没有动静,只有脚步声和越发难闻的妖气。
伯仪忍了一会儿,就说:“那个叫姜禹的,之前都抓过大人一次,为什么现在还要再抓一次?你们快和我说说话,我要被憋死了。”
盛部问:“因为他像唐僧。”
“啊?”
帝厌虽然不知道唐僧是谁,但估计和自己同病相怜,“姜禹是人,人活不了这么久,他吸了本君的灵力才活了一段时间,灵力总有用完的一天,他捕妖,都是为了吸取灵力,所以那些妖都死于灵源干枯。”
盛部说:“如果猪八戒的肉吃一口能让人多活十年,那唐僧就能让人多活一千年。”
帝厌摸摸自己纤细的龙身,我见犹怜的叹口气,人人都馋老龙的身子。
伯仪说:“哦,姜禹隔一阵子就要吃一口猪八戒的肉,发现既麻烦又不好吃,知道了唐僧的下落,回味起七千年前尝过的美味,一时食指大动,于是开始疯狂地追杀起唐僧来,但他发现唐僧已经不是七千年前的唐僧了,只好开始寻找曾经割过唐僧肉的那把刀,好让自己有趁手的兵器再割一次唐僧肉,这样一代入,感觉事情的条理简明多了。”
帝厌抚摸着馋人的龙身,毫不客气道:“那是你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有,么么,腰好累啊,写完这一篇,要写好几篇生子文才能弥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