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兵符回去的路上,沈枝枝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方才在席间注意到了,赵遇的轮廓,和她一样,也是比旁人鲜亮上不少。
她垂眼看着掌中的兵符,仲修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而他在每一次作战的时候,都会写一封遗书给林菀。
沈枝枝曾见过,都在林菀的梳妆台的柜子里搁着,厚厚的一沓。
那遗书有多少封,就象征着仲修打了多少场战役。
他打了那么多场仗,怕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战场上,本就是你死我活。
所以他战败之后,真的还会有那么强的执念和不甘,来凝结出来一个愿阵吗?
沈枝枝也曾修习过怎样布阵,她试图把这件事往布阵那方面靠拢,发现大致是可以套用的。
一个阵法,首先是要有阵源,也就是阵眼之类的。
而阵源就是破阵的关键,但并不是布阵人设置的,是阵法自动根据布阵人的爱好,性情,亦或是别的种种而生成的。
厉害的阵法,阵源还会随着时间而改变。
而阵源虽难找,但也整个阵中,最为特殊的一部分。
如今这愿,也算是阵法的一种,只不过并不是有意布置的。
所以在这里,只有她和赵遇,是这愿中最特殊的部分。
翠鸟之前查到的是:仲修的意愿太强而化成了愿。
但如果仲修是阵源,那么这个愿,就不可能是仲修的执念凝聚出来的。
应该也不是林菀,从她保管良好的那么厚一沓子遗书看来,她也和仲修一样,看淡了生死。
仲修生,她就在城中守着他。
仲修死,她就去黄泉路上陪着他。
在战争之中,最受苦的还是百姓。
沈枝枝想到,在战败的第二日,关山城就被屠了城。
百姓的不甘和怨念,夹杂着对仲修将军一家的愧疚,形成了这个愿阵。
这也就是为什么别人都是这愿阵中原生的人,而只有仲修林菀,仲夏宋澹,是他们四人所扮演。
因为他们四人看淡了生死,所以没有那么强的执念,在愿阵中化不成形。
至于这些百姓的愿望,沈枝枝十分确定,就是让这场战争没有败,他们敬重倚仗的仲修将军,没有死。
如果她真的达成之后呢?
就可以破阵了吗?
沈枝枝这样想着,方才那股汹涌的力道又窜了上来,沈枝枝这下察觉出了,这是掌中兵符施加给她的负担。
因为她改变了原有的轨迹。
力道一点点加重,巨大的负担之下,沈枝枝终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不知多久之后,沈枝枝再次睁开了眼,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轻飘飘的。
她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是飘在半空中的。
哦,真是惊喜呢……
沈枝枝很快搞清楚她这样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原本的仲修和林菀回来了。
她飘在半空中,看到了继续下来的场景。
十年前,终于明白仲夏心意的宋澹,准备在打完那场仗之后,就正式向将军府提亲。
而最后,他永远地留在了那场战争之中,没有回来。
婆婆的衣裳还没来得及补完,鞋底还没来得及纳完,那帮她口中的孩子,就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战场上,狼烟遍地,残破的军旗随风微微晃动着。
仲修将军跪在地上,他的胸膛被一柄剑贯穿。
他的眼还望着关山城的方向,不肯闭上。
虽说早就知道,也许会有这么一天,但当死亡降临,哪里真的有人,可以坦然面对呢?
将军的遗憾,其实也有好多,不过都是些细小的遗憾,他每日练兵,其实没几次回过家。
和妻子,也没吃过几顿饭。
所以每次回去,妻子都会舍不得他走。
他守护着万家灯火,却没给守护他的人留一盏灯火。
而现在,随着沈枝枝和赵遇的干涉,当初的那一半兵符还了回来。
那一场仗打得毫无意外地赢了,和他打过的其他仗,没有任何区别。
婆婆做好的鞋子,被那帮小兵们穿在脚上去练兵场训练。
仲修将军终于得了空,回府陪着自己的妻子。
而宋澹,也终于找到了机会,向将军府提了亲。
每个人都好好地活在这里,当初那无尽蔓延的血色,也变成了屋檐下那抹喜庆的红……
沈枝枝心满意足地睁开眼,她看见了那熟悉的、广袤无垠的碧蓝色天空,和身下一望无垠的黄色土地。
从愿阵中出来之后,旁的卷入愿阵中的弟子,似乎都再不记得愿中的事情,好像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睡了一觉,然后如常醒了过来。
连梦都不曾做过。
沈枝枝有些耿耿于怀,她好想证明这一切都是真正发生过的。
正适时,她看见了赵遇,他向她走来。
沈枝枝抬眼望向他,“你还记得吗?”
迎着山城的风,他的嗓音低而柔,“记得。”
那一刻,沈枝枝的眸光看见在他的身后,寸草不生的关山城前,长出了一株小小的,洁白的花朵。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却又重新开始。
休息好之后,一行人离开了关山城,没行多久,一阵狂风忽然袭来。
那风很大,也很奇怪,吹得人什么也看不清,沈枝枝只得死死地攥着粼奴的鱼须,才能保证不被风吹得掀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干冽的风中,忽然裹挟了阵阵的冷意。
沈枝枝感觉自己的睫毛上湿漉漉的,身上也开始有些僵硬。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沈枝枝的意识一点点地开始模糊,她渐渐地陷入了昏迷。
沈枝枝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但她是被冻醒的。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白茫茫的世界映入眼帘。
“这全,全是雪啊……”她冻得直哆嗦了起来。
此时正是夏末,这地方竟飘着这么多雪,难不成是北极吗?
天寒地冻的,沈枝枝在储物空间翻翻找找,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在里面放御寒的东西。
储物空间可以储存东西,但却不能无中生有。
意识海中的翠鸟,也是一声不吭的,沈枝枝都快怀疑它是不是被冻得死机了。
沈枝枝看见身旁有个奇怪又眼熟的冰球,大概有小西瓜那般大小。
沈枝枝哆哆嗦嗦地将那“冰球”捞了过来,球上插着两个细冰条,沈枝枝将那冰球转过来,才瞧出了这是粼奴。
她试着将粼奴变小,粼奴的身体发出“噼里啪啦”一阵冰裂声。
身上的冰全碎裂之后,粼奴才慢慢变小,沈枝枝将它收进随身的锦囊里。
她现在冷到恨不得把自己一同给塞进去。
实在是太冷了,沈枝枝感觉自己也快要被冻得死机了。
意识一点点地抽离,朦胧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飞快地跑了过来。
下一刻,她就彻底地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四肢才渐渐回暖。
朦胧中,她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一片温暖的被子包裹了起来。
那被子很软,还有温度,暖洋洋的。
沈枝枝将脸不舍地往被子上蹭了蹭,然后睁开了眼。
她好像被一团白色的东西驮在身上,飞快向前移动着。
她刚将脸抬起来想看一看那是什么,冷冽的寒风便如同刀子一般直往脸上招呼了过来。
沈枝枝只得将脸重新埋回那团白色的柔软之中。
不知又过了多久,它的脚步停了下来。
就在沈枝枝犹豫着要不要动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领子被轻轻地叼住,然后她被放到了地上。
沈枝枝睁开眼,这里是在一个山洞,在她面前窝着的,是一只白色的大狗。
大狗通体的毛是雪白色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就好像是一块上等的和田美玉。
更夺人的是它的眼。
那双眼的睫毛很黑很浓,眸子是微微的灰蓝色,沈枝枝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狗狗的眼睛是这个色儿的。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大狗。
大狗没有抗拒,只是任由她将手掌贴到了自己的身上。
沈枝枝这才发现,大狗的身体有些颤抖,就在沈枝枝没有明白它为什么这样的时候,它忽然闭眼蹭了蹭她的手掌。
它的毛很滑,很柔软,沈枝枝一边摸着,心头忍不住赞道,成色这么好,这是一只上等品种狗啊。
这一水儿的好毛。
沈枝枝这样想着,将脸贴过去蹭了蹭它的毛,简直是太舒服了。
沈枝枝狠狠地吸了一口,大狗十分乖巧地卧着,不叫也不闹,任由她抚摸。
洞中甚至还有些炭火,不知是不是上一个在此处躲避风雪的人留下的。
沈枝枝在储物空间中取出了点火的工具,将炭火燃了起来。
大狗在她身旁静静地趴了下来,沈枝枝顺手将它搂住,将下巴搁在了它的背上。
大狗的身体忽然一僵,但还是没有动。
沈枝枝揉着大狗身上的毛,它一直没有动,很温顺。
就在沈枝枝的手揉到它肚子上的时候,大狗忽然动了动,然后前爪将她的手轻轻地给拨开了。
沈枝枝不信邪,又要去摸,大狗好像有灵性一般,将她的手按住了。
沈枝枝惊喜道,“你能听懂我说话?”
大狗望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沈枝枝从它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嘲讽。
哦豁,好生高贵的一只狗啊。
一人一狗在洞中等风雪停,等着等着,沈枝枝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恍惚中,她感觉大白狗将她圈在了毛绒绒的尾巴里,柔软而暖和。
翌日醒来的时候,风雪停了,但天还是阴沉的,这个地方似乎是阳光永远抵达不到的地方。
沈枝枝生病了,她有些发热,醒来之后四肢无力。
大白狗似乎感受到了她精神的颓萎,伸出爪爪摸了摸她的额头。
洞中没有食物,也没有水,不能在此处继续呆下去了,他想。
沈枝枝身上懒懒的,没有动弹的力气,她感觉大狗又叼起她的领子带她走了出去。
大狗的背很宽阔,让她十分有安全感。
迷迷糊糊地,沈枝枝的意识又陷入了昏沉。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但她感受到了些许的杀气。
她睁开了眼,她还趴在大白狗的背上,只是周围还围了五只虎视眈眈的雪豹。
他们竟然遇上凶猛的雪豹了。
中间的那只体型颇为雄壮,比其他几只大上不少,沈枝枝猜想它约莫就是这个小团体的头领。
沈枝枝目测她一人一狗是绝对打不过那五只雪豹,她开始寻思大白是否能凭一己狗力从那五只雪豹的爪下逃出去。
就在此时,雪豹头领向后退了几步,后爪蹬地,猛得跳了起来。
不等沈枝枝反应过来,电闪雷鸣之间,大白已经带着沈枝枝一同跃了起来,它甚至比那只助跑了的雪豹头子跳的还要高。
大白一鼓作气,十分迅速地一爪拍到了它头上,将它狠狠地拍到了地上。
不知是那只领头雪豹太菜还是大白那一爪子太狠,那雪豹落地之后足足懵了几秒。
许是它豹生之中没碰到过这么大的打击,它回过神来之后足足看了大白约莫有半分钟。
就在沈枝枝以为它要召集身旁的小弟一起上的时候,它却掉头走了。
几只雪豹撤离得非常迅速。
劫后余生的沈枝枝紧紧地搂住了大白,将下巴搁到了它的脖颈处,懒洋洋地道,“还是我家大白厉害啊。”
凭一己狗力打退了五只雪豹啊。
大白仿佛被她呼出的气烫到了一般,耳尖无声地颤了颤。
然后又背着她继续沉默地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沈枝枝只觉得这只狗的体力真是好,好像一路都没怎么停似的。
她被烧得迷迷糊糊地,感觉意识迷离之际,好像有人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盖了很厚的被子。
沈枝枝觉得自己一定是又发梦了,这冰天雪地的,哪里来的床和被子呢?
她是被热醒的,身上的被子实在是太厚了,她轻轻地推了推身上裹着的厚厚的被子,然后那被子像是成精了一样,又自动贴了上来。
沈枝枝不放弃地继续推,被子也孜孜不倦地继续朝她身上裹。
最后沈枝枝气急败坏地推被子,被子没推动,她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自己的手贴在了一个胸膛上。
视线再往上,是微微凸起的喉结和修长的脖颈,那衣服被自己推得有些乱,领子稍稍开了些,露出了一点锁骨。
沈枝枝小心翼翼地继续往上,看见了赵遇的脸。
他垂着眼,视线放到了她推着他胸膛的手上,然后又缓缓平移,终于落到了她的脸上。
他微微拧了一下眉,似乎在懊恼于这样糟糕的局面——
他正压在她的身上。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你醒了。”
“嗯。”沈枝枝默默地缩回了手。
赵遇看着她的动作一顿,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是在给你掖被子。”
沈枝枝忙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赵遇终于直起了身子,侧首道,“拿药来。”
两个小小的身影像是等了许久一般,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两个小孩子,一男一女,人虽然不大,但嗓音清脆洪亮,“药来了药来了。”
小男孩手中端着托盘,小女孩空手打量着沈枝枝。
赵遇从小男孩手中的托盘上拿起药碗,碗中的药冒着腾腾的热气。
熏得赵遇微微拧起了好看的眉头,“药怎么还这么烫?”
听到这话,那小女孩忙将药碗接了过去,捧在手心,不过瞬间,沈枝枝便看见,那碗中的药便不冒什么热气了。
“好了。”她道。
赵遇又拿了回来,似乎这次的温度刚刚好,他便递给了沈枝枝。
沈枝枝有些疑惑,“什么药?”
“你得了风寒。”赵遇道。
沈枝枝惯不爱喝什么药,闻之道,“不用了吧,我现在都好得差不多了,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啊。”
那小女孩听她这话道,“你现在好了是因为我们给你熬了一宿的药,这是最后一副了。”
沈枝枝被噎了一下,昏迷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她现在清醒着,只觉得这药光是闻着味儿都苦。
赵遇似乎是瞧出了她的心思,拿过药喝了一口,“不苦。”
沈枝枝瞧着他面不改色的脸,半疑半信地接过药灌了进去。
“唔——”
汹涌的苦味儿自舌尖蔓延到了整个口腔之中,她生理反应般地想吐出去,但赵遇似乎是瞧出了她的意图。
先她一步伸手将她的嘴巴捂住了。
“唔……唔唔。”沈枝枝有苦说不出。
“咽下去。”他轻声诱哄道,“咽下去就不苦了。”
嘴巴被他捂着,吐又不能吐,沈枝枝只得含着泪将药吞了下去。
感受到掌中的双颊不再鼓着,赵遇终于将手放了开来。
“咳……苦死了。”沈枝枝含泪道。
“张嘴。”唇上忽然被抵住了一个东西,沈枝枝下意识张嘴含住,却不想将他的手指尖一并含住了。
赵遇触电一般地将手缩了回去,沈枝枝没感觉到他的异样,她轻轻咬了一口,是蜜饯。
嗯,真甜,她眯了迷眼。
沈枝枝打量着四周,只见这里陈设并不奢靡,却透着一种低调的华贵。
“这是哪儿?”
她说完,两个小鬼头的眼悄悄地朝赵遇那边瞟。
“借宿,主人不在。”赵遇忽然道。
他说完,沈枝枝又去望两个小孩子,只见他们俩点头如捣蒜,一副赵遇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
沈枝枝硬生生地品出了一点打家劫舍的味道。
他不会是要借宿,然后人家主人不接受,他一个不耐把人家主人捆起来了吧?
蜜饯吃完了,沈枝枝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赵遇垂在身侧的指尖忽然轻轻地颤了一下。
“哎,我的大白狗呢?”
赵遇一怔,低声道,“大白狗?”
“是啊,那只大白狗通身的毛都是雪白雪白的,不掺一点儿别的颜色,你瞧见它了吗?”
“狗?”赵遇忽然被气笑了。
沈枝枝也不知道他这反应为什么这么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它是一只性格很温顺的狗。”
赵遇没搭理她,沈枝枝也不知道他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别扭上了,但她心中实在惦记着大白,只得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那,你见着它了吗?”
“没见。”赵遇没好气地道。
他这一声把旁边两个小鬼头吓得个不轻,一个道,“火上还温着粥,我得去看看。”
另一个紧接着道,“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两个小鬼头十分迅速地撤离了现场。
沈枝枝望了一眼赵遇,不明白他这莫名的脾气是怎么回事,当即道,“你没见着大白,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路边捡回来的。”
“不可能,大白不可能抛下我一只狗独自走的。”
赵遇的脸色更沉了,仿佛他跟那只狗有什么仇似的,“它嫌你蠢得厉害,丢下你自己走了,爱信不信。”
说罢,他气得一副袖子走了。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
沈枝枝狠狠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莫名其妙!”
沈枝枝下了床,床边放着一件厚厚的斗篷,她拿过来披在了身上。
那斗篷很暖和,披上之后一丝风也不露,领子上还有一圈白色的绒毛,柔软地包裹着脖子和下巴。
这屋子很大,不止卧房,外间是一个会客厅,铺着厚厚的地毯,放着几张案几和一些书柜。
沈枝枝穿过前厅,走到了外面的回廊处。
院子里积着一层厚厚的雪,周遭白茫茫的,看不见远处,好像置身仙境一般。
方才那两个小家伙坐在院子里,瞧见沈枝枝走了出来,忙好奇地围了上来。
“我叫秋露。”小女孩道。
“我叫冬茸。”小男孩道。
“姐姐,你胆子真大。”秋露道。
“敢跟他那样说话。”冬茸接道。
沈枝枝不解,“你们很怕他吗?”
两个小脑袋点头如捣蒜。
沈枝枝疑惑道,“他借宿你们家,你们俩算是主人,害怕他干什么?”
秋露和冬茸一怔,随即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完了。”秋露道。
“说漏嘴了。”冬茸道。
沈枝枝,“……”
冬茸又望了沈枝枝一眼,“她能听见。”
“是啊,她能听见。”秋露道。
我是聋了还是怎么地。
“这到底怎么回事?”沈枝枝道,“你们俩小家伙别想骗我,不然我现在就告诉他去。”
“别别别。”冬茸道,“你别跟主人说。”
秋露也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露出祈求的神色来。
“主人?”沈枝枝一怔,看着这俩傻孩子,登时脑补出了一场拐卖儿童的年度大戏。
可赵遇之前天天在轩云宗,可能性倒是不大。
“我们俩算是主人的灵,灵,灵……?”
“灵兽?”沈枝枝接道。
秋露摇了摇头,“不,不能算是兽。”
冬茸点点头,“我们俩是草,是灵草,意外得了主人的一点血,然后认了主。”
“怎么个意外法?”沈枝枝不解道。
“就是主人受伤昏倒,然后伤口没止住,血滴到了我们俩身上……”
“他什么时候受过伤?”
“也没多久,大概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吧。”
沈枝枝微一沉吟,那时候她不在,已经离开这里了。
怎么她一走,这赵小狗就大伤小伤不断啊。
“那你们俩知道他为什么受伤吗?”
“知道,主人好像是去采什么灵药了。”
“那灵药据传言是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功能。”
“起死回生?”沈枝枝不由地想起来之前在他身上发现的那颗镇灵珠。
她想起来后来翠鸟说的,聚灵这件事,不光只是需要那颗珠子,还需要几味十分不易的灵药。
没有那几味灵药,否则不能强行聚魂。
她之前原以为他时不时出去,是在找那几味灵药,原不曾想他那么早就开始找了。
沈枝枝想了想道,“那你们家主人他身边,有没有什么至交好友,然后后来突然不见踪影的?”
秋露和冬茸摇了摇头,“我们俩也不知道,我们并不是时时跟随主人的,我们只是被主人丢在这里替他打扫这所宅子罢了。”
沈枝枝吃了一惊,“这地方是他的啊?”
秋露和冬茸点了点头。
沈枝枝叹道,“他竟然还有这么大一房子。”
秋露和冬茸不甘示弱道,“主人可不止这一处有宅子,还有好几处都有呢!”
沈枝枝彻底惊呆了,当初捡回来的时候,他可是身无分文。
怎么现在她又回来,秒变坐拥几处院子的富豪了呢?
她记得之前她还跟他胡扯过:等她以后有钱了,一定买好多房子,游山玩水,走到哪都住自己家,到时候请他一起玩,一起住。
他当时不是还不屑来着,现在怎么真香了,自己偷偷买这么多房子。
呵,口是心非的赵小狗。
沈枝枝想了想又道,“那你们有没有瞧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狗?”
沈枝枝想了想又补充道,“狗狗的眼睛是灰蓝色的。”
即使相处没多久,但沈枝枝打心底里将那只善解人意的狗认定为了自己的狗。
“我很担心它。”沈枝枝补充道。
秋露和冬茸听着她这描述,神色有些怪异,他们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知道。”
“没看见。”
嘶,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沈枝枝还想开口问些别的,门口忽然传来声响。
沈枝枝抬眼,瞧见周绿站在门口,沈枝枝惊喜地起身道,“你也在这儿啊。”
周绿走了进来,和她一同坐在了回廊口的台阶上,“咱们都被那场大风吹到了这边,只是你吹得比较远,最后还是……赵师兄出去把你给找回来了。”
“就他一个人去了吗?”
周绿“嗯”了一声,“这边太冷了,我们突然过来,都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他好像完全没受影响,先将我们安置在这里之后,就出去找你了。”
沈枝枝叹了口气,她好担心大白,不知道它孤零零地一只狗,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
“那你知道咱们是怎么忽然被吹到这里来的吗?”
周绿摇了摇头,“许是咱们碰见百年难遇的大风了罢,当时风太大了,我坐在你身后,一个不小心没抓住,就掉下来了,还好沈师兄接住了我。”
“沈师兄?”沈枝枝一顿,“沈暮朝?”
“嗯。”
沈暮朝他离她们俩那么远,怎么说也不会刚好救下周绿啊。
沈枝枝想起了在幻境中,两人的相处。
虽然沈暮朝对她这个妹妹不地道,但是现在,她再回来之后,不知道她是谁的沈暮朝对她还算照顾。
她沈枝枝素来是宽宏大量,思及此,她道:
“咳咳,那个,你觉得沈师兄人怎么样?”
周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人挺好的啊。”
“除此之外呢?”
“术法修的也不错。”
“谁问你这些了。”沈枝枝恨周绿不开窍,“就是你对他……”
周绿疑惑地望着她,“好端端的,你怎么脸红了?”
气的了。
不远处,赵遇望着廊下坐着的两人,握紧了拳头。
她左一口沈师兄,右一口沈师兄,提到他还脸红。
赵遇眉毛一拧,沈暮朝他有什么好?
赵遇想了想沈暮朝素日的装扮,怎么,她就喜欢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