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军出征,攻打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青城县。
这个因为和鞑靼瓦剌专心作战而被忽略,从而被人拿下的城池,对于明军而言,是难以忘怀的耻辱。
乌衣军军令严明,而那拿下青城县的唐王残部也只是钻了空子才摸到了鱼。他们对唐王三子吹嘘不已,也不过是为了赢得唐王三子的赏识和军饷。实际上根本没那么大的本事。
但是唐王三子信了他们的话,真的以为他们能够智计百出,能够百战百胜。所以根本没有继续再派后续部队前来支援。
以至于此时,乌衣军攻打青城县,不到一天就拿下了这座城。当日死战的县令被谢棠主持着风光大葬,而判敌的县尉被斩首于众,脑袋被挂在城墙上。以此来告诉众人背叛大明的下场。
谢棠答应了小杜先生,要为他救母亲。谢棠在心底里,也是想着要除掉那些反贼。
大军势如破竹,唐王反叛后拿下的那些城池遭到了第二轮清洗。很快全都被乌衣军拿下。军队攻击很顺利,但是唐王三子和小杜先生的母亲却是不见踪影。
“他到底藏在了哪儿?还有杜夫人,你们找到了吗?”谢棠坐在上首,问着斥候和暗卫的首领。但是无论是唐王三子,还是杜夫人,却都好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无迹可寻。
那几位首领感受着谢棠的压迫,心中惊惧愧疚。却也只能回答,怎么找也找不到。
谢棠让他们离开继续去搜寻,这些人走了之后没多久,小杜先生就走了进来。
“我有一计,或许可以帮到阁老。”
沈王府
容颜姝丽的女子唇上是鲜艳的口脂,赤色的衣裳上绣上了百蝶穿花。大红色的绣鞋鞋尖儿勾着一个素衣女子的下巴。而那个素衣女子哭着道:“主子,主子。柳儿到底是哪里做的不是,您说呀,说了奴婢就改。”
那女子一巴掌打在了柳儿的脸上嗤笑道:“想攀高枝做沈王爷的侍妾,也不看你配不配?抢我何良女的男人,你可真有胆。”
就是唐王妃和那七八个出身比她好的多得多的女人都斗不过她,更遑论眼前这个小小丫鬟。
柳儿哭着道:“主子,沈王爷只是夸了奴婢眼睛好看。奴婢什么都没做,对您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啊!主子您怎么能够和沈王私通,您可是沈王的嫂子!您要想想三爷啊!”
何侧妃吹了吹指甲:“不过是杜柔那个贱人的孩子,我在乎什么?”她诡秘地笑了:“让杜柔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是不是很好玩?”
柳儿看着何侧妃的眼睛中充满着惊惶,就好像是在看魔鬼一般。而何侧妃则是起身,在柳儿耳边吐气如兰道:“柳儿,知道太多的人会死的。”
柳儿被她吓得两股战战,突然间感受到腹痛。她惊呼道:“你刚刚给我喝的那盏茶......”
何侧妃道:“最顶级的鹤顶红,你有福,还能用得上这样好的毒药。”
柳儿的唇角溢出黑色的血液,何侧妃则是站起了身。拍了拍手便有人进来,问她道:“娘娘,有什么需要?”
何侧妃笑意盈盈地道:“我院儿里面的丫鬟,害了急病死了。你便用草席子卷了她,葬了吧。”
那仆役是何侧妃的心腹,他低声道了句知道了。直接把柳儿的尸体扔到了乱葬岗。
杨一清最近总是被皇帝针对,满朝文武也在寻找这其中的原因。众人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直到沈玉在酒桌上说漏了嘴。
原来杨一清这般被皇帝针对,是因为见了邹王世子的缘故。
皇帝担心皇位不稳的事情从未变过,因此满朝文武终于不再忧心忡忡自自己会像杨一清一样被人盯上,都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有些人却是想到了别的事情。
——杨一清私交藩王世子
这件事情在平常的时候也是让皇帝忌讳的,更遑论现在这个时候。
要知道,皇帝可是还是没有儿子的。
而此时被朱厚照的侮辱伤透了心的杨一清面上虽然显得好像是和邹王世子一刀两断的样子,但是私下里和几位他看好的藩王世子之间的关系日益亲厚。除了彼此之间没有戳破那一层掩饰以外,基本上已经和约定好盟约一般无二。
这些消息,谢涟知道,任芳也知道。
他们知道,是因为杨廷和与谢棠在那些藩王身边留下的细作。这些人的作用很大,平常几乎不被动用,也不适合很多人知道。至少谢门只有谢棠父子,而杨门只有杨廷和师徒知道。
谢涟想到了这儿,突然心中升起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决定立刻去做。
任风被谢涟邀请到了太白楼吃饭。谢涟为了安全,包下了他们包间前后左右所有的包间。
任风和谢涟那种正经上进的世家子的关系都不大好。虽然说谢涟没有戴着有色眼镜看他,但是他自认为也没有多么和他交好。谢涟突然邀请任风,也是让任风一阵狐疑。
他是为什么邀请我?
直到坐在太白楼的包厢里面喝上了谢涟拿过来的上好的竹叶青,他也没想出来谢涟约他出来的因由。
谢涟道:“杨阁老和邹王世子的事情,贤兄你怎么看?”
任风本来就在怀疑谢涟寻他的用心。如今听到他说了这样的话,心中想到,终于来了!
他的桃花眼风流地笑着:“我的脾性,谢公子也不是不知道的。琼有那个时间去听朝里的正经事,不如去听曲儿票戏。歌舞楼里还有一堆娟娟,兰娘之类的等着我。我哪里有时间想你说的事情。”
谢涟笑道:“贤兄这样说,就是知道这件事情了。”
毕竟连问都没问就说没有时间想,那么自然是知道地清楚了。
任风被谢涟噎地要命,却说不出话来。
谢涟恍若未觉地道:“我也是和贤兄投缘,才来和贤兄讲这件事情。任大人根基不牢,在这种时候,也应该多做打算才对。”
任风桃花眼中的多情也没了,他眼神锐利地看向谢涟:“谢兄是什么意思?”
谢涟笑道:“任兄想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涟告退,任兄慢用。”
谢涟走后,任风眼神空洞地盯着那桌渐渐变凉的饭菜。良久,他丢了杯子,直接往家里赶。
无论对方有什么意思,他都要先把这件事情告知祖父。
任芳听到任风的话后,问他这个最得意的孙儿:“你怎么看谢涟说的话。”
任风此时仍旧是那一身锦衣宝带的纨绔打扮,但是眉目之间却尽显精明坚毅:“孙儿有两种猜测。”
任芳看向这个他最疼爱的孙儿,慈爱与愧疚难以掩抑。
他最疼爱他的这个小孙子。平素总是有人质疑他,为什么小孙子如此不好,每日斗鸡走狗,游走在青楼楚馆之中仍旧还最疼他的时候,他总是笑而不语,但是心口却好像是有一把钝钝的刀在划他的心。
他还记当年风儿还是一个小少年的时候,和自己说,任家不能有一个出息的子弟,否则祖父永远在首辅大人那里出不了头。
——的确,只有后辈无望的人才会指着杨家后人帮扶,才会成为老师手中最好用的一张牌。
只是可惜了他的风儿,受尽了委屈。
所以任芳,其实也并没有杨廷和想的那样,那么看重他的意见,有着一颗忠诚于他的心。
忠诚和义气,也敌不过自己的孙子。
而且,谁又愿意屈居人下?
任风道:“我和谢涟的关系,只是点头之交罢了。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过来和我说这些话谈天,因此这其中必有用意。”
“孙儿猜测,第一种就是他们已经有了要支持的藩王世子,因此在试探我们的意思。这种可能五五开。”
任芳问道:“为何?”
任风道:“谢伯安在朝堂上的权力,正好被他控制在既不会让上位者感到威胁,但是却又占了很大一部分,让各方势力必须看重的地步。无论是谁登上皇位,都要用谢家。无论是真心重用,还是用谢家做刀都不会立刻清算他们。”
“谢家就算元气大伤,也会性命无碍。就是因为这一点,谢家可能会想去挣一份从龙之功保得富贵。也可能会为了保住根基性命不去冒险。因此要过来试探我们的动向。”
“二就是,他想挑动我们,去对付杨一清和沈玉。”
任芳道:“怎么说?”
任风道:“陛下无道,诸大臣不满日久。看现在的沈玉,难免是下一个刘瑾。而且杨一清卷入邹王世子一事之中,若邹王世子扛鼎,那么谢家也不好过。”
无论是任芳还是任风都被京中的权力争斗和紫禁城的繁华迷住了眼睛,他们不知道谢棠暗中在各个地方到底扶上去多少自己的人,也对谢棠在军中,尤其是西北军中的威望一无所知。才会下出错误的判断,觉得谢家真的威胁不到皇权。
不过谢涟也是在引人入觳罢了。
任芳沉吟了许久,终于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告诉了自己最信任的孙子。
“风儿,庆王世子和谢涟住在一起。那是个奶娃娃没什么威胁力。我们暂且不算。但是在灵韵楼的雅间里面,平允安见了郑王世子。这是我安插的细作传回来的消息,绝对真实可靠。”
任风手一抖,他心中波澜起伏不休。渐渐地,他的眼中有了灼人的光芒。只听他道:“祖父,我们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