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朱厚照他到底有没有作为一位君主的担当,也不管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应当承担责任。但是他是先皇唯一的嫡子,如今他登上了皇位,那么天下众臣就要辅佐他。
当天晚上,朱厚照回到寝殿后还是把那些话本子和避火图束之高阁。认认真真地读起了《孝经》。好似是真的要做一代盛世明君的样子。
刘瑾见了后心里发慌,问张永陛下这是怎么了,张永却三缄其口。
他和刘瑾算是竞争对手,那些东西是刘瑾找来讨陛下欢心的。如今陛下将其束之高阁,说不定会对刘瑾有些意见。他怎么可能主动告诉刘瑾发生了什么?
因此他只是笑着讥讽道:“咱家哪里有刘公公那么讨陛下的欢心,哪里知道陛下想了什么?”
张永的讥讽着实是把刘瑾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然而没过几天,朱厚照就又一次故态复萌,和刘瑾等人一起玩乐宴饮。
朱厚照又从刘瑾那儿得了许多宫外的好东西。不是蛐蛐儿就是蟋蟀。要不然还有骰子和画册。
但他现在还畏惧着内阁几位阁老,同时每每想起自己已经去世的父皇未免有些惭愧。因此所作所为还算收敛,不是十分过分。
至少在早朝和听先生讲学的时候他装的很好。没有人知道他在禁宫里的行事。
谢棠在那一日后也没有发现任何蹊跷。实在是那天他讲书讲《孝经》触动了年轻不知事的帝王。以至于帝王一见到他就想到自己已经去了的父皇,心里就有了几分羞愧。
因此朱厚照在他面前不自觉地伪装地极好。让谢棠都看不出来他到底干了什么,有没有认真读书。
朱厚照自出生到现在,就是肆意妄为的太子。他的父皇一生只有母后张氏一人,且皇家也只有他一个孩子活了下来。他被万人宠爱,自然娇纵霸道。有着不知世事的天真与残忍。所谓唯吾独尊不外如是。
他没有经历过弘治皇帝的苦难,也没有经历过历代皇帝夺嫡的残酷斗争。甚至因为年幼、连差事都没有办过。
他不知道外面的百姓吃不起饭,也不知道北疆战争会死多少人。他生来就已经拥有了一切,所以很难学会珍惜。
他还太年轻,哪里知道自己应当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又哪里知道,他的任性妄为,会带来多少糟糕的结果,给多少人带来灾厄?
而且,对于这位年轻的帝王而言。或许,就算知道那糟糕的结果他还是会选择让自己欢乐。
在我死后,哪管那些洪水滔天?他曾是任意妄为的太子。在做了皇帝后,自认为已经收敛了自己自由的羽翼,万分委屈。
或许他只是生错了人家。若是生在王公富贵之家,他完全可以做一个富贵闲人,做一个金堆玉砌的锦衣公子。各种玩乐也不过是换来旁人一句调笑。
但是他不是,他是天子,就应当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然而他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责任。只想欢喜宴乐,快意人生。
边疆鞑靼和瓦剌时常犯边。除了英国公、保国公紧急训练出来的军队和常年在北疆一线的宣大左军以外,几乎没有能打得过蒙古骑兵的。
边疆战报传回来,城池虽然守住了,但是几乎全是以人头换人头换来的和平。大明边军死伤无数。
军费也很吃紧。打仗打得不仅仅是战场厮杀,也是钱粮战争。
要不是还有出海带回来的收益,只怕现在国库都要见底了。
谢棠等户部官员精打细算地发放军饷,才让国库避免了动用最后一笔保底的银钱的窘境。
这一日休沐,谢棠和王阳明一起去京郊游玩。在路上居然遇到几个醉醺醺的府兵。
谢棠叫住了那府兵:“站住,你们是那个大营的兵?!不在大营里训练,反而在这里吃酒?你们在干什么?”
那几个府兵喝得已经醉得不行了,听到谢棠和王阳明两个人叫住了他们。抬眼望去,映入眼帘的不过只是两个年轻的公子。
于是为首的那个纨绔公子咧嘴笑道:“呵,这两个小白脸叫几位爷爷站住?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他身边的几位也陪笑道:“就是,不知道这两位是那里钻出来的相公?这是要来给几位爷唱一段取乐呢!”
那几个人笑地张狂,王阳明被气得额上青筋暴起。
相公!唱一段!竟敢把他二人比做戏子!
王阳明恨不得上去打他们一顿。谢棠拦住了王阳明道:“这几个竖子,哪里值得脏了王兄的手?”
然后谢棠对自家的亲卫道:“还不去把他们抓起来!”
谢家亲卫立刻上前去抓住了那几个府兵。那几人和谢家的亲卫打斗了起来。
不过那几人都是纨绔子弟的出身,哪里打的过谢家的精心培养用来保命的亲卫?
因此这几人很快被谢家的亲卫制伏。然后被谢家的亲卫用麻绳捆了,送到谢棠和王阳明面前。
谢棠笑道:“给我拿一盏冷水过来。”
那亲卫立刻去了附近的人家里寻了冰凉的井水。用竹筒装了那过来给谢棠。
然后送过来对他道:“大爷,水来了。”
谢棠接过那个竹筒,直接把水浇在了那几个兵的脸上。
那几个人被冷水一刺激,终于清醒了一些。为首的那一个嚷嚷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魏国公府的三公子!”
谢棠忽然想到了同是魏国公府公子的徐青砚。不得不感叹龙生九子,九子不同。
余下的那几位也在嚷嚷着,这个说自己是什么伯府的,那个说自己是什么将军府的。
他们最后竟然很是得意洋洋地看着谢棠和王阳明。
以为对方很快就会因为他们的父祖把他们几个给放了,甚至还会跪地求饶。
谢棠笑了笑,这是遇到耀武扬威的二代了。
他道:“各位的父祖很厉害吗?”
那几人道:“自然是厉害的。你这竖子,既然知道了就把我们给放了!给爷爷们磕个头,爷爷就绕了你们两个。”
谢棠笑的更欢了,他扶着王阳明的肩头笑个不行道:“伯安,他们说让我磕头,还说要饶了我们。哈哈哈!”
王阳明无奈地道:“我说了,我们两个的字都是伯安,你不要老是叫我的字。挺怪的。”
谢棠道:“好了好了,我的王主事。我不叫了还不成?”
王阳明早都习惯了他的打趣,这时候还能回上一句:“那你叫我王主事,我是不是还要叫你一声谢侍郎?”
谢棠道:“哪里哪里,王兄爱叫我什么就叫什么。我都是不在乎的。”
那几个人听到王阳明的那句谢侍郎后就觉得不妙。
但心里还存着一分侥幸,家里长辈说不要得罪的那位哪里会来这样的荒郊野岭?
结果谢棠走上前,一句话打碎了他们的侥幸:“几位的父祖的确是十分厉害!但是我二人亦然不是白身!我阿翁是东阁大学士,王兄的父亲乃礼部尚书!那么按照你们的逻辑道理。几位对我二人出言不逊,对我谢王二家的宗子肆意侮辱。这应该让你们磕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