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软腰酸背疼地挪到枕头下拿了钥匙,去开书桌的抽屉。
她为了不让自己动不动就玩手机,把手机锁在抽屉里了。这样每次想玩手机的时候还得起身去拿钥匙打开抽屉,在这个过程中她完全可以用自控力打消想玩手机的念头。
白软接起电话——
“软软,我给你买了些好吃的。”电话那边是林丘的声音,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高兴:“我现在已经到了小区附近,你出来接一下吧。”
白软之前有跟林丘提起过顾宅的位置,所以他直接过来了。大概是怕白软拒绝他的好意,所以等到了这边才打电话告诉她。
“那你具体位置在哪啊?”白软有些担心,边问边往门外走,下楼。
“我在小区大门外,保安不让进去。”
“好的!我马上就来。”白软加快了下楼的速度,顾奶奶睡得早,客厅里已经没有灯了。她打开手电筒,迅速到玄关处穿鞋。
她每次回顾宅的时候都是坐在王司机车上的,门外有个感应器拍照确定车牌号后,就会自动放行。她之前也看到过户主走进大门的,他们都是用手上的遥控开的门。
这里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外人进来都要得到住户的允许,外卖之类的还得登记。
白软怕林丘等自己太久,挂掉电话就沿着那条熟悉的路小跑着往大门那边去。周围一片都是黑漆漆的,只有暖黄色的路灯还亮着。
不一会她就看到了小区大门,林丘在铁栅栏外站着,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的塑料袋。
白软没有开门的遥控器,跟保安打了个招呼才被放出去。
林丘站在那等了好一会了,看见她,笑容温和。
他把那一袋子东西朝白软举了举,嗓音清润动听:“里面是你喜欢吃的糕点,还有一些零食。”
白软隔着透明塑料袋看到最顶上有两盒蛋黄酥和两盒艾草青团,下面则是一些超市里就能买到的零食。
她看着那糕点的盒子,口里分泌出唾液来,她下意识咽了咽。随即感慨道:“林丘哥哥,你这得排队排了多久啊!”
白软在芙镇的时候,很怀念海城市中心杏花阁的糕点,还跟林丘说过有多么多么好吃。她津津有味地描述蛋黄酥里的咸蛋黄的鲜香的时后,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只不过那里的糕点虽然很好吃,却要排很长的队。杏花阁每天下午三点开门,每种糕点限量一百五十份,售完就要等到第二天才有。蛋黄酥和艾草青团是他们家的招牌糕点,有的人为了买到,午饭前就在那排起了队。
林丘和煦的笑了笑:“也没多久,玩了一下手机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他说得很轻易的样子,但白软知道他肯定至少站在那排了两个小时的队。
她和林丘认识快两年了,如果林丘是个女生,那么就一定是她最好的闺蜜。
白软刚开始去蹭林丘家电脑玩的时候,还是非常不好意思的。每次林丘喊她去打游戏,她都会偷偷爬到家里后院的树上摘点苹果、橘子或者柚子送给他。没有什么零花钱的她最开始把这当做上网费,陈秀芝栽的树结出来的水果味道很好,连林丘的父母也很爱吃。
后来林丘有一次突然没有收她的水果,而是很认真地告诉她:“朋友之间是不用算得这么清楚的。”
不用每一次都你来我往,弄得她好像只是他家网吧的顾客一样。
后来白软就没有继续送东西了,但她拿到零花钱的第一时间都肯定会用来请林丘的客。
有一天林丘跟她开玩笑说:“你学习这么好,以后肯定赚得比我多。到时候哥哥没准还得靠你接济啊。”
白软望着那一袋伸向自己的糕点,既不好意思辜负他的好意,也不能白收他的东西。她掏了掏口袋,里面有几根刚才急匆匆地从抽屉里抓来的一把棒棒糖。
她常常用甜甜的棒棒糖来感谢别人。
“那我给你这个,谢谢林丘哥哥还记得我馋这这些糕点很久了。”白软欣喜地把棒棒糖从裤兜里掏出来,捧着递给他。
……
五分钟前,顾执风听见对面房门打开的声音,同时也能听见走廊上传来的说话声。
好像是白软的声音。
他开门的时候披散着头发的少女已经从楼梯间拐了个弯。只听见她着急的答应了一句什么,就说“我马上就来”。
顾执风看了眼手表,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十点过十分了。
他不知道白软这么晚要去做什么,眉头皱了皱,也跟着下了楼。
一路跟过来就看见她在大门外和一个男子讲话。那个浅蓝色的身影有点眼熟,他又走近几步,才看清楚是谁。
顾执风站在一个路灯的阴影下,一时竟不知道是该继续看下去还是该回去。虽然心里莫名反感林丘,但知道他总归不会把白软拐走。
他不是一个喜欢偷窥的人。
这样出神了片刻,他望着大门外面对着的两个身影,心中再次泛起那股难言的情绪。就像那天他看着白软和林丘一起去排跳楼机的队一样,他几乎就要走了过去。
但他走过去是要干嘛呢,以什么名义呢?
这样想着,他还是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只见女孩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草莓糖,捧着递给对面的男孩。
和上次放在他手心里的用玻璃纸包着的粉色草莓糖一模一样。
看起来数量还比上次给他的要多。
顾执风把手放进口袋里,握着一根随身携带的草莓糖。那个糖他一直舍不得吃,有一根放在抽屉里锁着,有一根放在床头,还有一根放在书包的夹层里。
最后一根随身带着,放在口袋里都被体温给融化变形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就见白软已经和他挥手告别。提着那满满一袋零食,进了大门。
少年站在路灯的阴影下,他的后方是在黑暗中或远或近一颗一颗亮着的路灯。灯光从背后打来,给他清瘦的身形染上一层温柔的橙色。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
白软走得很近了才发现他,先是好奇地“咦”了一声:“你怎么在这?”
说得好像他本不该在这一样。
的确。
顾执风假装喘了两口气,两条手臂做摆动状:“我锻炼锻炼。”
还虚抹了把一滴汗都没出的额角。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中二。
白软“噢”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突然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好。这时,顾执风一双半裸露在外的脚也进入她的眼帘。白软愣了下,疑惑道:“你怎么穿着拖鞋跑步啊?”
顾执风也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出门的时候连鞋子都忘记换了,脚下还踩着一双家居拖鞋。
半晌,他不动声色地反问:“跑步不能穿拖鞋吗?”
白软汗颜,难道大佬跟常人的运动方式不同?
“晚上怎么没上线?”顾执风垂眼,目光绕过白软手中那个无比显眼的林丘送来的一袋子东西,落在她头顶上。
少女仍然低着头,心虚地目光闪躲,不敢直视他。
白软的发际线是一个圆圆的弧度,干净利落。就是有点儿碎发竖起来,细绒绒地在空中飘着。顾执风看着心情忽然不那么糟糕了,他特别喜欢软毛的小动物,尤其是狗。
白软在他看来就像一只圆毛的小奶狗,尤其是她每次用讨好的语气跟他讲话的时候,或者做错事情的时候。他就会联想到自己坐在草地上,一只可爱的卷毛狗从远处蹦哒过来,亲昵地蹭蹭自己的手臂。
少女半天没好意思回他,毕竟他们周末晚上一起练习已经成了战队内不成文的规定。就连主播大梨都放下伟大的直播事业来和他们排位了。
顾执风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轻揉了下,额角细绒绒的发丝穿过他的手掌,痒痒的。他缓声开口:“我——”突然顿了顿:“大家等了你一晚上。”
白软咬紧后槽牙,她也知道她不该鸽了他们。于是愧疚道:“我错了,我下次不会了。”
可是这还不是顾执风的锅,一开始就没向她坦明身份。白软这样想着便抬眼直视顾执风,她有点幽怨。
顾执风好像准确接受到了她眼中的哀怨,眉毛扬起,云淡风轻地说:“之前因为你打游戏实在是太坑了,我怕你自责,所以没让你知道我是谁。”
他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声音听起来很愉快,像是在嘲笑白软技术菜,让白软觉得很欠揍。
白软磨了磨牙,只敢在内心腹诽,我要是真坑你会邀我入队?
肯定是从她朴拙的操作中隐隐看出来了她其实只是一个还没来得及适应手游操作的真端游高手。
由于自己刚鸽了四个队友,白软也只敢在内心想想这些东西,嘴上还是乖巧地服软:“我以后一定好好打,给战队争光!”
她握拳举到在脸颊边一寸的距离,很狗腿地给自己加油打气。在顾执风辨不清情绪的漆黑眼眸的注视下,她又把拳头上下晃动两下,心虚地加了句:“给队长争光!”
浅棕色的眼睛在黑夜里都是亮晶晶的。
顾执风微笑地凝视她:“我不跑了,一起回家吧。”
他的心情很好。此时夏末的微风轻拂过二人的脸颊,荡起道路两旁的树叶,发出窸窣的声响。
仿佛此刻全世界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胸膛内的心跳声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