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20日,北京郊区,燕京基地
追看《金枝欲孽》和《甄嬛传》的时候,虞白露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在紫禁城勘察场地,准备战斗。
梁博士精神抖擞地站在树荫下,倒背双手,远远望去,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人。
“小虞,大树小树,你们能来,我代表中科院和燕京谢谢你们。”他向虞白露方向轻轻点头,随即提高声音:“时间紧迫,不多说了,我把12月2日的流程说一下。”
“上午7点,1-4阶异能者跟随各系强者登上相应的城楼,做好准备;你们三位,连同新野鸣沙,就在紫禁城正南的午门,养精蓄锐,准备迎战。”
“七绝兽无手无脚,类似爬虫,我选在辰时开战,图个飞龙在天,震惊百里,彻底压制它们。上午8点,1-4阶异能者把能量灌进莲台,像一个反射器,把能量无限制扩散出去。两只七绝兽三个月没露面,据我推测,就在距离燕京不远的地方,比如蚕蛹,经过蛰伏才能破茧成蝶,它们也处于异变前的潜伏期,等待时机,把我们统统吞下肚子。”
“可七绝兽对于能量的渴望是天生的,平时还好,一万多名异能者的能量被莲台催化、放大,一定控制不住,冲出来攻击城楼。这时候,你们两组各引一只,想尽一切办法把它们引进紫禁城。”
梁博士指指被漆成银白色、缎带般的蜿蜒城墙,“引进来不算完,必须拖住它们,等我们把紫禁城封印起来,才算大功告成。我测试过若干次,每个莲台需要49秒钟才能布下结界,十一个莲台总共需要9分钟。”
干脆一个世纪好了,虞白露用遮阳帽扇风,举起右手:“博士,我搞不定,想想办法吧。”
梁博士和龙新野都笑了。
“怎么可能?你想去,我们也不能答应,是不是?”梁博士呵呵笑着,带点慈祥地说,“小虞,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七是最关键的数字,11乘以0.7=7.7,我预计,只要11座中的7座莲台布下结界,最多6分钟,七绝兽就逃不掉了。”
虞白露松了口气,听起来容易些了。
“我是这样计划的:新野安排人手,等你们两组进入紫禁城,立刻放出信号弹,我们在城楼上的九个人开始封印。”他挥挥手,墙角战士远远投出一枚信号弹,大概是特制的,鲜红烟雾仿佛一缕血泉,袅袅升入空中,经久不散。
“只要完成5座,四分钟左右,发第二次信号,你们准备撤退。”第二枚信号弹是柠檬黄色,在空中非常醒目。
第三道烟雾呈翠绿色,绵绵长长飘起来,仿佛一颗芭蕉树,虞白露很满意:她是木系嘛。
梁博士也轻松不少,指着那边,“只要绿烟一发,就是第七座莲台成功,你们转身就走,越快越好,七绝兽出不去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等第11座莲台完成,事情也就结束了,就此一劳永逸,你们五位立头功,给你们开庆功宴。”
龙新野心情很好,“真有庆功宴,也是博士您坐首席,别人我可不答应,哈哈。”
梁博士目光透过烟雾,落在很远的地方,笑了笑没说话。
见博士像是累了,龙新野前进几步,“露露,我也跟着大家叫了。博士说,封印过程不能中断,更不能停止,否则就会失败,我是垫底的,也就是说,我必须在九分钟之内回到我的地盘。原本我打算,等第5座莲台搞定,就和吕大哥撤退,毕竟我得送他先回崇文门,再回东便门。”
他指着两张挂在铁桦树上彩色地图,一张是北京二环地图,第二章是八臂哪吒地图,后者按照各系颜色,把十一座城楼标的一清二楚,龙新野和吕鸣沙分别占据紫禁城右下两座并列的城楼,中间相隔一公里,即使他是华夏速度最快的异能者,时间也相当紧。
“既然你够意思,我就冒点险,多待49秒钟,将近5分钟再撤,不能再久了--我必须留出一、两分钟恢复体力,否则气都喘不过来,怎么封印结界?”
也就是说,我多撑一分钟就好,虞白露想,“博士,其实龙哥吕哥不走也行啊,已经有9个人了,9座莲台足够了?”
梁博士缓缓摇头,“我和吕莎莎3阶,新野鸣沙只有4阶,能量等阶都差得远,又不在《推背图》上,最多算是辅助。另外七位才是正主,可霄寒和青松得看到你们三个脱险才动手,焦连城和霄寒是朋友,项炎羽也不用说,能按时行动的只有莫雷霆、孟长风和陈铁金。小虞,你自己算算,七座莲台才保险,满打满算有几座?”
虞白露没话说了。
“昨晚我还在想,成也小虞,若败,也败在小虞身上,生机一线。”梁博士嘟囔,声音像蚊子叫,谁也没听到。
龙新野潇洒地挥挥手:“你放心,不能孤军奋战,我留下100个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在围墙上帮手。不过话说回来,等一座座莲台发动,就没效果了。”
虞白露拿出纸笔,把要点记录下来,又再三追问不清楚的地方,另一边,龙新野已经进入下一步骤了。
“大树小树,跟我说,你们的优势是什么?”龙新野像对待新兵一样不苟言笑:“劣势又是什么?”
很遗憾,两棵树人比划着树枝手臂,什么也说不出--它们只是树呀!
好在龙新野并没期待答案,直接解惑,“你们的优势是长着脚,力气大,跑得快跳得高,能打能抗。”
这种评价对于任何一棵树都是很少见的,忙着记录的虞白露发笑,铁桦树下的文碧璇也哈哈大笑。
龙新野像位经验丰富的指战员,有条不紊分析:“劣势也很明显,你们杀伤力太低,不能直接对敌人造成伤害--什么,你们能种战斗植物?大的4阶,小的只能种3阶,捕蝇草猪笼草,管什么用?别说你们,就连我、鲁青松刘霄寒焦连城,都弄不死七绝兽。”
“所以,你们的任务就是一个字,拖。”他面容严肃,竖起一根手指,大树人不停点头,小树人也跟着竖起一根树枝树枝。“把七绝兽引进围墙里面,跟它周旋,既不能被它抓住,也不能放它逃走。”
他对墙角方向招了招手,“过来几个,拿上家伙。”
仅仅几秒钟,二十个涂花面孔、穿迷彩服的战士就站在两棵树人面前了,个个敏捷彪悍,肃杀之气十足,显然是上过战场的。
龙新野从为首黑塔似的男子手里接过狙击□□,冲着远处城楼开一枪,墙壁炸开鲜红印痕,原来里面装着颜料。
“他们打,你俩躲,十个人一组,五分钟统计一次,先看看你们的实际情况,随后我安排训练。”龙新野一边说,一边示意手下抬过来两面门板似的巨大盾牌,不知什么金属铸造,正面刻着一条五爪金龙,张牙舞爪,在阳光下闪着乌沉沉的光芒。
“合金的,沉是沉了点,正合你俩用,能挡火、雷、金系攻击,风和水你俩不怕,木和土不用说了,最关键的,防住七绝兽那张嘴。”
两棵树人单臂接过,灵巧地在空中挥舞,丝毫不费力气。
随后是两柄七米高的金属棍子,棍身盘绕金龙,龙头盘在棍子顶端,神威凛凛,须发虬张。
“所谓异变,实际也是进化,用老祖宗的话,蛇修行千年想化龙,得遭雷劫,七绝兽想化成混沌,也得过我们这一关。”龙新野低头看看迷彩服领口一枚闪闪发亮的蛟龙图章,“总不能让它们把我们挨个吃了,是不是?”
虞白露正奋笔疾书:e、同一时间,只能一座莲台进行封印,f,各个城楼之间,配备对讲机、高倍望远镜,随时联络,g~
余光里,一棵翠油油的树超过金碧辉煌的宫殿屋脊,越长越高,笔直伸向天际:云南特有的望天树,变异前就能长到50米,变异后,在高阶木系异能者的催动下可以长到300多米,听说青木城生着不少。
“这么多擎天柱?”虞白露叫着它的外号,“用得上吗?”
两天没下雨了,天气憋闷的很,鲁青松光着膀子,穿条大花短裤,像一只围着大树转来转去的鼹鼠。“给你整的,比不上铁桦树结实,当门闩也好。”
第二棵望天树也长起来了,默默立在太和殿右侧,仿佛泰坦神话中的巨人,相形之下,广场边缘一棵棵铁桦树就渺小多了。
鲁青松抹了把汗,用下巴朝远处金水桥一伸,又指着围墙内侧、两米宽的护城河,河中波光嶙峋,“听老刘说,你那只水草能离开水,飞上天去?比不上我的海蛟,也很难得了。墙外停着二十辆消防车,11月2日不管下不下雨,保证不耽误事。”
虞白露很不满足,“喂,还有什么宝贝,都使出来吧。”
“落叶松、噬人藤、龟背竹。”鲁青松扳着手指,胸有成竹地说:“你放心,我手里都是最好的家伙,别处找不到。等事情过去,你到我这里来,喜欢什么拿走。”
这还差不多,虞白露开心不少:5阶强者手中的植物,无论威力还是种类,可比黑水城送给她的图册强多了。
鲁青松一口气讲下去,“还有,我从长白山、大兴安岭、小兴安岭找到3颗4阶木晶石,比不上你那颗5阶,差得也不远,你带上吧。我挨个打过招呼,老邓、文碧璇冯景洪他们都会把最好的晶石拿过来,事成之后,都归你了。”
虞白露有了些安全感,也不客气,“谢了。”
鲁青松笑了笑,朝着最近的铁桦树走几步,伸出右手,像扳动门把手那样凌空一拧--就像得到命令似的,那棵树顺着他的手势弯曲成90度角,看起来有些诡异。
“妹妹,上吧。”自从虞白露决定带着两只树人出战,他露露也不叫了,天天妹妹长妹妹短,不知道的以为两人真是亲兄妹。“没事练巴练巴,关键时刻能救命啊!”
这是种出小树人之后的新技能,当时鲁青松郑重其事地找过来,虞白露才发现,自己不用蹲在地面或者把手放在植物上,就能凌空操控植物。
虞白露一步一步走到铁桦树树底,又丈量着倒退回来,在四米左右停住脚步,集中精神,学着他伸出胳膊一扭--铁桦树站直大半,又一扭,成了腰杆笔直的守卫。
啪,啪啪,鲁青松拍着巴掌,由衷地说:“漂亮,青木会副会长非你莫属,还剩多少能量?”
一共才七个人好不好?虞白露不感兴趣,“比以前弱,用了两成,喂,分裂灵魂为什么有这种好处?”
鲁青松点点头,故作神秘地说:“《射雕》看过吧?里面有个双手互搏,小龙女和周伯通都会,就是说,一个人把思路分成两个,左手和右手打架。你的灵魂割裂,一小半种出小树,虽然能量减少1/7,却掌握一种新技能,赚大了!”
虞白露用力点头:凌空操纵植物太实用了,虽然能量耗费多了些,关键时刻多了一道杀手锏。
时间紧迫,鲁青松拽着她朝望天树走:“试试这个大的,不用节约能量,晶石有的是。”
紧张严密的训练过了一周,刘霄寒始终没有露面,令虞白露非常失望。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巴蜀城驻地,面前摆着几坛五粮液和泸州老窖,夫妻肺片、椒麻牛杂、花生米、老虎菜、松花蛋和酱牛肉、白切肉,还有热气腾腾的小面和馒头。
焦连城身姿挺拔地站在窗边,头也不回地说:“你想清楚了?”
“多新鲜啊。”刘霄寒哼了两声,掰开馒头,把牛肉夹进去,咬了一大口。“不弄怎么办?”
焦连城默然,半天才收回目光,走回桌边,看了他一会才黯然说:“以前羡慕你,女人会种药,还能搭把手;现在想想,还是普通人好,起码不用出去玩命。”
“好个屁。”刘霄寒粗鲁地说,“竹子落在你手里,白菜被猪拱了。再说,你身边缺过女人吗?文碧璇我挖了十回都挖不走。”
焦连城抬起目光,“文总是我兄弟,还有,我对竹子不赖吧?”
“赖不赖的,你们被窝里商量,我怎么知道?”刘霄寒毫无兴致,大口吃肉,风卷残云似的把菜肴吃的七七八八,才抹抹嘴:“差不多了,你帮我盯着点,万一出了事,找鲁青松去,他有经验,又有药。”
焦连城有点无奈地应了,看看自己戴着手套的手掌:“他配的天王补心丹和黑玉断续膏还算管事,我胳膊已经好了,能量也全部回复,不会耽误事。”
如果虞白露在场,一定觉得稀奇:面前这位巴蜀城首领双臂自如,手指灵活,完全没有几个月前重伤的模样。
紧接着他皱紧眉毛:“老刘,万一....万一你掉级了怎么办?”
“凉拌呗。”刘霄寒强迫自己坚定信念,不去想悲观的结局,“能怎么办?找梁博士,让他赶紧再找一个水系5阶,能封印莲台的,我是不中用了。”
焦连城沉默一会,左臂拍拍他肩膀,意味深长地笑:“老刘,说实话,我是没想到,你能有今天,还是为了一个女人。”
刘霄寒嘟囔:“那能怎么办?总不能让她空手去。”又看看手表:“得抓紧了,我起码得昏迷两天。”
“其实....”焦连城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住了:分裂灵魂的先例太少,鲁青松虞白露种出扶桑树人,比较特殊,项炎羽倒是货真价实的成功了--让刘霄寒找虞白露前任请教?可能吗?对方肯说吗?
于是他点点头,懒得废话了,半感慨半发自内心:“老刘,值得吗?”
“把她换成竹子,你就知道,值不值得了。”刘霄寒咧开嘴笑,叼着一根烟狠狠地吸,“再说,我能让姓项的比下去吗?”
几分钟后,刘霄寒坐在敞开的窗边,太阳斜斜晒进来,又不会太炎热。
怎么操作呢?他心里也没底,回忆着虞白露种出小树人的情形;无意看到焦连城担忧的目光,灵机一动,右手抓住自己的左胳膊。
分裂?切割?管他呢,把我的灵魂也好能量也罢,分出一部分!刘霄寒这么想着,把能量一股脑儿往左手汇聚。
焦连城踏上半步,紧张地停住了:刘霄寒左臂越来越亮,很快化成一片深蓝色的小小深渊,海面波涛汹涌,白浪滔天,下方则无声无息,宛如永不醒来的噩梦。
随后刘霄寒立起右手,像一柄刀似的割过自己手腕,小小深渊顿时离开他的身体,至于他的胳膊,流出的鲜血是深蓝色的,一眨眼就盖住了地板。
“老刘,老刘!”焦连城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朝后倾倒的身体。还好,是幻觉,刘霄寒两只胳膊好端端都在,人软绵绵的,双眼紧阖,额头莲台印记没有变化
随后焦连城的目光被小小深渊吸引住了:它浮在空中,载沉载浮,发出惊涛骇浪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