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3日,北京郊区,燕京基地
铁桦树青翠茂盛的枝叶如同一把巨伞,把午后灼热明亮的阳光隔绝在外,偶尔有风吹过,天边隐隐约约飘着个白气球。
说实在的,虞白露很不喜欢鲁青松,居然自说自话地拉小树人下水,太自私了;可形势比人强,既然有可能和七绝兽沾边,她必须打起全部精神。
所以午休之后,鲁青松提出“走,看看你的小树”,她还是答应了,毕竟自己对树人一窍不通,对方可是经验十足的老司机。
5阶强者的第一课和哲学有关。
“露露,什么是灵魂?”和三天前初见不同,鲁青松满脸红光,整个人都放松了,不时哼着歌儿,呼噜呼噜喝热茶。
虞白露用心思索,“思想,脑电波,总之独立于□□,比生命更重要,比如说人格,骄傲,感情,良知啊。”
鲁青松显然是研究过的,指指自己太阳穴:“头一句就对了,灵魂是区分你和其他人的唯一标志,地球60亿人口,60亿灵魂,就像一滴水一粒沙、一片树叶、一枚指纹,没有完全一样的。你看过美国《克隆岛》没有?”
区分自己和其他人的唯一标志么?
仿佛暮鼓晨钟,虞白露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另一个虞白露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疑问随之浮现:对方在这个世界的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回到属于她的身体里?
因为自己的缘故吗?
一恍神间,她没来得及答话,鲁青松已经滔滔不绝讲述:“一部科幻片,讲的未来科技发达,人类也能克隆了,有钱人花大价钱克隆一个自己,养起来备用。比如张三心脏不好,用他的基因克隆出一个健康的复制人,把复制人的心脏挖出来,换到张三身上。那么问题来了,露露,换完心脏的张三,还是不是张三?”
虞白露点点头,认真说:“还是张三,复制人是独立的人,有独立灵魂,和张三完全没关系。”
比如另一个虞白露的海带和蘑菇,明明同一具身体,却不肯臣服于她。
“瞧我妹子,多明白。”鲁青松努力套近乎,竖起大拇指:“张三是张三,复制人是复制人,□□不是区分人的标志,灵魂才是。你的灵魂和别人不一样,才能被桑桑选中,才能种出小树。”
虞白露困惑地说,“为什么是我?”
鲁青松耸耸肩膀,一副“天晓得”的模样,“管他呢,老天爷选中你,能有什么道理?露露,四年前我种出桑桑那天,做了一个梦,梦到我被它砍成两段,睡了整整两天才醒,你做了什么梦没有?”
虞白露顿时觉得他亲切多了,连连点头,比划着自己脖子:“做了做了,它用一把斧子,咔嚓一下,可吓人了。”
一个男人悠哉悠哉过来,往她身旁金刀大马地一坐,说:“给我弄个西瓜。”
西瓜西瓜,什么电脑销售富二代,根本就是陕西瓜农。
虞白露白他一眼,随手从地里种出一棵瓜秧,黑绿相间的西瓜圆滚滚。
鲁青松殷勤地斟一杯热茶:“首领,请喝茶。”
刘霄寒老实不客气地切瓜、凝出冰盘,分给三人,咔嚓咔嚓吃起来。
鲁青松嘿嘿笑两声,这才拉回话题:“我琢磨很久,斧子什么的,八成是潜意识想出来的,实际是你的灵魂被割裂一块,分给小树。露露,你这九零后,看过哈利波特吧?”
挥舞魔杖、骑着火□□翱翔天际的英国小巫师?
虞白露立刻明白,身体不由自主前倾:“伏地魔?”
“答对了。”鲁青松满脸“知己啊”的表情,也把脸凑过来,“就是那个意思,能承载灵魂的魂器,懂了吧?”
这回轮到虞白露发散思维了:“假如我挂了,我的灵魂能伏在小树身上?还是说,只要小树不死,我的灵魂也不会消散?反过来也一样?”
鲁青松嘀咕着:“这谁知道,我没挂过,桑桑也活蹦乱跳的。呸呸,乌鸦嘴。”
他决定换个话题,“来来,露露,你从1阶往上随便中,别重样,想种什么种什么。”
这个没难度,虞白露走到木桌边的空地,先种出一株红玫瑰,一棵草莓,之后种出2阶白芍药和人参,随后困惑地停住了:
好像有点慢?
她迷惑地看看右手,再看看鲁青松和刘霄寒,两人都神色郑重。
大概和失去的能量有关,虞白露随后选择的是3阶捕蝇草和猪笼草,两棵食人植物在夏日午后阳光中伸展叶夹和袋子,把两只树人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她却非常沮丧:速度慢了,也吃力不少。
轮到4阶铁桦树和大王花,虞白露叹息着摸摸它们,回到自己座位,什么话也不想说:无论作战能力还是日常种药,她都比以前弱不少。
刘霄寒握住她手掌,低声安慰:“有得必有失,多了个小树,还不知足?所有人都羡慕你了。”
虞白露应了,心里好过一些。
鲁青松更是直截了当,指指她额头莲台印记,“露露,说实话,我很担心你维持不住4阶,掉到3阶去,那就对不住你们了。现在还好,少是少了点,足够用了--说起来,你原来的能量是4阶中最高的,比米岩、文碧璇冯景洪五人都强得多,我估计在4.6左右,现在就将及格了。”
按树人耗费1/7能量,虞白露默默计算,差不多。
“话说回来,自从我种出桑桑,就彻底绝望了,完犊子了:天下之大,哪里再找一个我去?”鲁青松很像古装片里自觉天下第一的高手,寂寞如雪,独孤求败:“我一直想,木系和其他系不同,说不定国外隐藏着另一个5阶6阶7阶,否则桑桑怎么办?我在还能陪它,等我挂了,它孤苦伶仃守着我的墓,活上几百年几千年?”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扶桑神物,必定成双成对。”他用充满粉红泡泡的目光打量虞白露,唉声叹气地说:“怪我,都怪我,也怪两只土疙瘩,这几年愣是没来得及去烈焰城找你,啊!刘首领别见怪,黑水城,啊,黑水城!”
刘霄寒哼了一声,把虞白露手掌握得紧紧的,低声说:“别理他,让他自己应付吕鸣沙去。”
鲁青松已经站起身,挥着胳膊:“桑桑,让露露和小树看看你的本事!”
认真倾听三人说话的大树人行动起来了。
只见它松开小树人的手,拍拍它树干,示意对方在这里等待,自己退开几步,树枝做成的胳膊挥舞着:
一棵又一棵4阶战斗植物钻出地面,有的虞白露熟悉,比如铁桦树和大王花,有的非常陌生,比如龙爪槐,树枝虬结,如同蛟龙探爪;还比如蛇藤,有点像米姓男子的s阶植物。
随后是3阶,捕蝇草、九头藤等等,还有不常见的旱柳和苍耳:前者有点像《哈利波特》中的打人柳,范围之内乱打一气,后者一次性发射数千枚长满蒺藜的果实,被打中的一定变成刺猬。
它可以替代鲁青松,种出战斗植物?虞白露睁大眼睛。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树人同样被惊呆了,瞪圆两只黄眼睛,半天没回过神。
大树人更兴奋了,开始种药草,从人参灵芝种到柴胡重楼,一株株一簇簇,空地连能走路的地方都没有了。
“桑桑,干得漂亮。”鲁青松时刻不忘夸奖自己的树人,又撺掇虞白露:“快,该你了。”
于是虞白露站在小树人面前,捧着它脸庞(树干),鼓励地说:“小树,树宝,你像桑桑一样,好不好?”
小树人本能地点点头,开始跃跃欲试,又有点无处下手。
好在大树人很够朋友,拉着它比比划划,用人类听不懂的语言交谈,几分钟后,小树人有点胆怯地站在桌边(别的地方都种满了),把虞白露塞给它的草莓种子拍在地面:
有点像魔法,一棵翠绿茁壮的秧苗冒出土壤,对所有人说“hi~”
虞白露突然有点明白,作为一个母亲是什么滋味:发自内心的喜悦和自豪从心底涌出,毫无理由且理所当然,她欢呼着,围着小树人转圈,“你好棒~”。
小树人更兴奋了,无师自通地栽种着各种蔬菜水果,随后是药材,不久却卡壳了:那是一棵鲁青松递给它的4阶铁桦树种子,试了又试,无论如何也种不出来,第二棵大王花也不行。
它只是棵小树,一下子备受打击,不知所措地望着虞白露,仿佛犯了什么错误。
后者心疼极了,“没事没事,小树,你已经很厉害了,歇歇吧!”
鲁青松却不这么乐观。
“露露,和我猜的一样,你的小树最高只能种出3阶植物。”片刻之后,他对回到桌边的虞白露说,声音很低:“它们是扶桑树没错,可你我毕竟是凡人,不是神仙。我的桑桑只能种出4阶植物,你的小树也要低一阶,我估计,它的实际能量在3.6阶左右。”
递减一阶么?也对,否则太逆天了,虞白露很容易地接受了:有这么个鲜活可爱的树baby在,低一阶高一阶又算什么呢?
忽然之间,她有点理解鲁青松,也没那么讨厌他了:将心比心,如果她自己处于对方境地,大概也会不择手段地保护自己的小树人,见到救命稻草就抓在手里不放。
“无所谓了。”虞白露挥挥手,洒脱地说,“它已经很厉害了,能帮我种花种药,不管去哪里都能陪我。”
小树人听懂她的话,立刻开心起来,美滋滋凑到桌边,虞白露种出几朵红玫瑰递给它,忽发奇想踩到椅子上,戴到它头顶。
忽然之间,大门处有守卫奔入,匆匆穿过广场直奔这里,林助迎了上去,低声叫谈几句就走到刘霄寒身边说着什么。
后者正扶着虞白露的椅子,不动声色地点头,等她跳下来才简单地对两人说:“项炎羽和吕鸣沙来探病,项夫人也到了,我去迎一迎。”
虞白露愣了愣,本能地有点抗拒,刘霄寒发觉了,拍拍她肩膀,低声说:“有我呢”,于是她点点头。
望着刘霄寒远去的背影,虞白露有点心神不定,大概一直讨论灵魂、唯一的缘故?
小树人戴着满头红玫瑰,又送给大树人,后者高兴地蹲低一点,由着它插在自己树冠。
鲁青松呵呵大笑,拍着胸脯担保:“露露,露露?放宽心,有哥哥罩着你,天王老子也不用怕。”
虞白露怀疑地盯着他:“喂,我什么时候,成你妹妹了?”
鲁青松双手指住两棵树人,理直气壮地嚷:“怎么?扶桑成双成对,按理你应该跟我去东北,现在碍着个老刘,叫声大哥还不行?”
虞白露瞪着他,半天才说:“说破大天也没用,我对东北没兴趣,也不许小树去找七绝兽的麻烦。”
鲁青松努努嘴,半点不担心:“你说啥也没用,它俩可拆不散。”
就想证明这句话似的,两只树人你送我花,我给你药草,两只树手又拉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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