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10日,陕西,黑水城
回到黑水城当天,虞白露的生活回到正轨。
清早到达药场,需要种植的植物清单已经列在会议室,大多是医院急需药材,少部分是年头最久、消耗能量最大的贵重药草。
时间仿佛倒退回一年前,她围着一个个大棚打转,所到之处植物茁壮生长,后勤人员吭哧吭哧收割、采摘、晾干、烘焙,迅速运送到医院,用不了多久,就会制成一丸丸的丹药或者汤剂。
虞白露忙碌的时候,苏紫薇也没闲着,在药场约好按日结算,浇水、收割、栽培,同样忙得满头大汗。
午休时间,何红梅那只混血虎斑猫围着餐桌转悠,虞白露撸了又撸,羡慕的不行,下班就拉着苏紫薇赶到兽栏。
刚好老李也在,见到她却不停摇头:“虞小姐,隔这么久才来,狞仔都不认识你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虞白露比他还头疼,“李叔,我也正愁呢,过几天还要去燕京,哪有空陪它?”
老李唉声叹气,直白滴说:“没办法,崽子们已经受训了:四条腿的都是小时候听话,长大了就不服管了。你这一去,又没谱了,狞仔肯和你亲近才怪。我看算了吧,明年看看配出什么好的,你再抱走。”
虞白露第一反应便是反对:小狞猫实在太可爱了。它长大了一点,两只耳朵上的黑线更挺拔了,像两根天线,眼睛炯炯有神。
看得出来,它是个好脾气的小家伙,跟驯养员好,跟老李好,跟虞白露好,就连第一次见到的苏紫薇逗它,它也肯跟她玩,完全不记得虞白露了。
离开猫舍的时候,虞白露有点失望,嘟囔,每天都要来陪它。
苏紫薇有点不忍心,依然认真地说:“露露,如果你不去燕京,应该能养熟它,现在就随缘吧:幼崽只在半岁以内和人亲,印象也最深刻,条件反射地听你的话,长大就错过了。”
虞白露耷拉着脑袋,非常郁闷,“四黄也是吗?”
苏紫薇摸摸她,像大姐姐一样说,“当然,大黄四黄都是我养大的,喂奶洗澡剪指甲擦便便,要不它们干嘛听我的话?”
听着很有道理。
闷闷不乐的虞白露回到住处,用翠竹和木板给四黄在别墅外面搭了个窝,刚好在苏紫薇居住的房间下面,一推窗就能摸到它;又把附近的作战植物移走,给四黄留出一条通路。
四黄归她一小半好了,虞白露悻悻地宣布,苏紫薇哈哈大笑。
当晚聚餐,虞白露发现到场的异能者从未有过的多,不少都是她见过的:4阶土系张孟澜、火系宋俊彦;3阶木系何红梅、雷系李桂林、水系御姐张莉娜、风系商务精英王增辉、火系上班族张雍,2阶1阶就更多了,大米小麦四人也在其中。
黑水城中的异能者应该都在这里了,她想。
于是刘霄寒别墅从未有过的热闹,烧烤从餐厅开到阳台,三层别墅人头攒动,视野之内都有人聊天吃喝。
虞白露和苏紫薇聚在大米小麦身边,共过患难的六人久别重逢,都很兴奋:
大米休了个幸福的长假,好好陪老婆孩子,调整到最佳状态;小麦鼓起勇气向暗恋的女孩子表白,对方却已有男友,收到重重打击;三石相亲成功,和对象处于暧昧阶段,不时露出傻笑;阿乔一边养伤一边读夜校,话多了些,动不动就“老师如何如何”
傍晚七点,休闲装束的刘霄寒站到一层客厅中央,拍几下巴掌,才提高声音:“不早了,兄弟们,姐妹们,听我说几句。”
四周静了下来,很多人挤到门口,有人控制风飘在空中,还有人坐在地板上,层层叠叠人头攒动。
只见刘霄寒从茶几拿起一个白色信封,高高举起:“昨天燕京送过来,不知道谁琢磨出来的,搞得跟武打片一样,挺low的。”
不少人发笑,虞白露也觉得有趣,抱着“蜜颜悦色”的乌龙茶喝。
“年初燕京就传来消息,科学院那群知识分子邀请我们过去,对付七绝兽。”说到这里,刘霄寒笑了起来,“用不着他们,我早就想把那玩意弄死,可惜,打不动,拿它没办法,凑凑合合拖了几年。”
“有件事,大家大概听说了:以前七绝兽只对5阶以上的感兴趣,也就是我、焦连城、鲁青松一共七个,4阶以上的时刻戒备,在座的该吃吃该喝喝,影响不大;现在不行了,七绝兽不挑食了,1阶2阶来者不拒,见谁都想吃。”
他利索地跳上茶几,指指自己额头:“只要额头长着这个,别管1阶2阶,火系水系,迟早逃不脱--焦连城和我对付它都费劲,更别说你们了。”
“这几年,我们被别人众星捧月,称一声老大、刘总、首领,该享受的没少享受,也该干活了。”刘霄寒呵呵笑,捏捏手指,毅然指着东边:“我就一句话,兄弟们,跟我去燕京,趁着人多力量大,把七绝兽解决了,来个一劳永逸,之后衣锦还乡,该逍遥逍遥,该过日子过日子,怎么样?”
身畔响起掌声、口哨声、欢呼声,每人脸上都写着兴奋,还有些背水一战的孤勇:不去?迟早被七绝兽吃掉。
不愧是做销售的,很能鼓舞士气,虞白露想。
刘霄寒挥舞双手,把声音压下去些,提高嗓门:“我和焦连城商量过了,我先去,他垫后。今天8月10号,一周之内,我和张孟澜、虞白露前往燕京,宋俊彦留下,等杜国瑞、齐宗宁、赵怡琳到齐再动身。在座各位,除了本来就跟着我们三个的,都不用动地方,该干什么干什么,跟着宋俊彦一起走。”
说完正经事,众人聚餐打牌,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喧嚣。
客厅嘈杂拥挤,虞白露等人挪到花园,何红梅也跟了过来。
葡萄、火龙果、车厘子、草莓....有木系异能者在,鲜果是从来不缺的。
虞白露兴致勃勃地榨果汁,冰激凌机是平安大街淘到的,试过几次,浇上牛奶鲜果味道好极了。
有人拍拍她肩膀,回头看看,是刘霄寒:“来的正好,首领,留下冰再走。”
刘霄寒满脸“杀鸡焉用牛刀”的表情,随手凝出几大块冰,堆在餐桌像座小山,“够不够?”
“够了够了。”虞白露喊小麦帮忙,后者随便碾几下,冰山就成了碎冰渣。
刘霄寒擦擦手,“给我弄点甜的。”
爱吃西瓜的男人。
虞白露打个响指,绿皮黑纹的西瓜圆滚滚,被众人嬉笑着像推铅球一样推走瓜分。
“首领,我觉得我有点亏。”她想起件事,盛一碟碎冰,浇上西瓜和牛奶,点缀几个车厘子递给刘霄寒:“我以为我要留守,还跟你商量,结果所有人都去燕京。”
刘霄寒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咔嚓咔嚓啃西瓜,“那你说怎么办?”
虞白露提不起精神,“不知道,我的狞猫也完蛋了。”
这件事刘霄寒还不知道,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你不是喜欢狗吗?养一只吧,跟紫薇那个做伴。”
可她喜欢猫啊?
有个胖子带着酒意挤过来,笑眯眯坐在她另一侧,下巴朝刘霄寒一扬:“露露,有日子没见,大忙人啊。怎么,以后跟老刘混了?”
张孟澜。
平时刘霄寒东奔西走,对付七绝兽,黑水城便由他坐镇,很有手段的男人。
虞白露和他不太熟,话也没说过太多,中规中矩地说:“先在这里混饭吃,以后的事,我也说不好,请两位多关照。”
张孟澜大笑,一副损友风范,朝刘霄寒挤挤眼睛,后者慢条斯理啃西瓜。“客气什么,自己人,别见外。以后老刘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抽他。对了,听说你跟贺图对上过?感觉怎么样?”
青龙潭一战算虞白露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最惊险的事情了。
她心有余悸地把经过说了说,夸赞大米小麦四人一番,忽然灵机一动,“张哥,你要是有空,我们也试试手?”
这是张孟澜没想到的,看一眼微微笑着的刘霄寒,连连摇手:“别别别,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住你这小姑娘折腾。”
嘴上说的谦虚,第二天下午,在空地试手的时候,张孟澜并没保存实力,几下就把张牙舞爪的捕蝇草、噬人树沉入地底。
“五行生克知道吧?”他大大咧咧拍着手,有点生怕她哭鼻子的神情,“木克土,你应该赢得过我才对。不过说实话,木系在七系里偏弱,多半管后勤,文碧璇那种类型的才~”
一道红褐藤蔓突然穿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径直射向他腰间。
领教过s阶植物厉害的张孟澜神色郑重地弹弹手指,地面泥土凌空飞起,从四面八方包住藤蔓。藤蔓竭力想挣脱,泥土却把它裹住一团,双方在空中艰难角力。
“别的呢?”张孟澜指指几十米外的虞白露,后者脚底土壤突然崩裂,齐腰陷了进去。
整个人矮一截的虞白露顾不上往上爬,匆匆种出九头藤挡在前面,一棵铁桦树在视野里越升越高。
望着躲在树后的虞白露,张孟澜哭笑不得地喊两声:“让老刘陪你玩吧”就走回场边,无论如何不肯出战了。
虞白露也在沮丧:3、4阶战斗植物对付普通人还好,遇到4阶异能者就没什么杀伤力了了,水草怪凶是凶,又不能上岸,豆茎就别提了,只有老虎藤靠得住。
“首领~”她把双手拢在嘴边,“请教请教~”
翘着二郎腿在场边观战的刘霄寒看了她一会,慢腾腾起身,迈开脚步朝这边走。
先下手为强!她喊一声“老虎!”
红褐藤蔓照猫画虎,朝着刘霄寒腰间激射--上次在法门寺,它就是这样把敌人拿下的呀!
可惜这次不行了--一秒钟后,一根红褐藤蔓被裹在厚厚的冰柱里,咣当一声落到地面,很有点狼狈。
“虞白露。”刘霄寒停住脚步,伸出一根手指朝她摇了摇,语气很温和,却带着郑重:“你们木系和别人不一样,没什么固定方法,得随机应变,把你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拿出来就好。”
8月14日,镇守兰州的4阶金系齐宗宁带领麾下各阶异能者来到黑水城。
8月17日,刘霄寒、虞白露和张孟澜带领部分异能者离开黑水城,踏上通往燕京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