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6日,陕西,黑水城
窗外北风呼啸,偶尔能听到树枝折断的声音,玻璃结出美丽的冰花。
有暖气、小太阳两大杀器,再多盖一床羽绒被,卧室暖融融仿佛春天,两个女生睡不着,裹着羽绒被喝冻奶茶。
黑水城的最后一晚,话题不可避免地涉及刘霄寒。
“明天刘老大送我们,亲自送耶。”杜娟沉浸在被黑水城首领器重的气氛中,美滋滋地说:“到达州告诉我姨婆,她一定不会信的。”
四年时间,足以令文明社会翻天覆地,学历、金钱、职位统统靠边站,银行存款和豪宅一文不值--强者为尊的年代,活下来才是第一位的。
虞白露挺起胸膛:“我可是黑水城第一药师,陕甘宁也算一号人物了,他不送也会有别人送。他想礼贤下士,当然要亲自出马。”
杜娟咯咯笑,“他怕你跑路嘛,留在达州一去不回头。”
提起这个,她又感叹:“说实在的,我还以为他会留下你呢,没想到这么痛快就放我们走了。”
“那我就不给他种药了。”虞白露嗅嗅自己手臂,各种草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他自己想办法吧。”
杜娟嬉笑,“你不理他,他一定天天报道,送一大堆吃人花给你。”
提起这个,虞白露不由沉默:
自从刘霄寒回城,和她的接触不可避免地多了起来。
每个周末,在黑水城的异能者都聚在刘霄寒别墅团建,她和众人熟稔不少;他还到药场探班,见她能量耗尽,不得不休息,第二天送了一袋木晶石过来,让她不要舍不得用;偶然听说她想养宠物,刘霄寒还推荐过飞得又高又快、能递信的飞禽,被她拒绝了:狞猫很漂亮好不好?
望着天花板的虞白露翻个身,刚好看到窗台一排巴掌高的猪笼草。
前面一排出自画册,最后一棵像灯笼,红彤彤非常漂亮,是刘霄寒送的。当时他不经意地抛给她,说从银川带回来的,小玩意。
到家种出来,虞白露一眼就喜欢上了,就连很怕食人植物的杜娟也拍手称赞,还用手机拍照,评价,这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吃人花了。
他....对自己有好感?
虞白露默默地想。
拒绝他?
可是....对方规规矩矩,友善温和,从没表达过什么;加上自己初来乍到,他一个做首领的,帮助职位重要的新下属尽快融入团队也是应该的,仔细想想,似乎又没什么不妥。
心中胡思乱想,杜娟说些什么便没听清,被她推推,胡乱接话:“是啊。”
杜娟大笑,抱着膝盖坐在羽绒被里,“露露,我当时说,要去达州投奔姨婆,你居然要跟我一起走,把我给吓得,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哎,你看你现在多开心。”
虞白露竖起耳朵,“我那时候不是傻嘛,想不开。换成现在,早就海阔天空了,刚才我还想,早点跟你离开就好了。”
相处久了,她时时拐弯抹角打听以前的事。
杜娟见她既不伤心,也不留恋旧事,在黑水城步入正轨,也有位高权重的单身男人示好,还能陪自己回老家,便不再忌讳烈焰城,偶尔也提起项炎羽。
此时她便义愤填膺地说:“让他娶姓吕的吧,切,还家族利益、长辈定下的婚事,提起来就很蠢。都2016年了,要不要那么low?”
记得书里的项炎羽吕莎莎并肩作战,很和睦啊?
虞白露眯着眼睛,故意说:“吕莎莎有什么好?没我漂亮没我能开花没我能种树,哼,我给你打赌,项炎羽早晚后悔。”
“吕莎莎不就一个3阶空间嘛,要不是灾难时期反应快,装了不少武器和药品进去,有什么了不起?哼,眼睛长在头顶上,像只丹顶鹤。”杜娟学着对方昂着下巴,哈哈大笑,挥舞着拳头:“露露,你快点找个更好的男人,比如刘老大,结婚给烈焰城和燕京发请帖。还通缉令,哼哼,气死他们。”
真是简单粗暴。
虞白露擦擦汗,“算了算了,我不找男人了,我现在很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还有你给我人参煲鸡汤枸杞泡水,红枣熬粥山药排骨,天天炒秋葵,要多幸福有多幸福。”
入冬以来,一天比一天寒冷,夜间滴水成冰,杜娟餐餐补养,反正药材是现成的。
杜娟开心地大笑,忽然停住,认真地叹息,“露露,你比以前爱说话了,讨人喜欢多了。”
书里的虞白露确实偏执古怪。
虞白露伸个懒腰:“人总是要成长的,我不可能一辈子....”
说到这里,杜娟忽然叫一声,跳下床去,外衣也不穿就跑出房间,虞白露目瞪口呆。几分钟后,她风风火火冲回来,一边把背包塞给虞白露一边缩回被窝,念叨“冻死了。”
给她的?虞白露端详,全新的爱马仕lindy30,明艳橙红色,洋气又实用。“送我的?”
杜娟美滋滋依偎在她肩头,“happybirthdaytoyou~”
生日礼物?书里的虞白露和她生日都是7月21日啊?现在11月份了。
茫然拉开拉链,里面是一大套满是外文的高档颜料和画笔;另外一个漂亮的盒子,盛着一对巴掌高的天蓝瓷瓶,可以当香水瓶,也可以养一朵花。
“画笔7月21日就想送给你的,结果~”她模仿着虞白露的歪脖子,滔滔不绝地说:“塞在包底,忘得一干二净,前天收拾行李翻出来,瓶子在平安大道买的,我的审美不错吧?”
如果没有面前叽叽喳喳的女孩,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虞白露不敢想,哽咽着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夜间她失眠了,摆弄着画笔和颜料,由衷庆幸自己进入的是末世文,而不是清穿或者古代文:她可不会琴棋书画,非得露馅不可。
书里的虞白露喜爱画画?似乎没提过,她记不起来了。
转念一想,自己在这个世界才23岁,凭空年轻两岁,又高兴起来。
25岁生日,也就是2018年7月21日她进入书里那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还能回到现实世界吗?
天蒙蒙亮,虞白露就睡不着了了,梳洗收拾一番,把背包拎到客厅,行李箱是早就收拾好的。
白米粥冒着香气,杜娟正把裹鸡蛋的馒头片放进油锅,路程切着饭碗大的鸭蛋,配上腌菜肉松就很丰盛了。
大门传来响动,是刘霄寒,深蓝冲锋衣看着很厚实。“早。”
虞白露客套:“首领,吃饭没?添点吧?”
刘霄寒大大方方应了,率先走入大门,林助等人跟在后头,把餐厅坐得满满的。
这下早餐就不够了,好在路程手脚麻利,下了一大锅汤面,辣椒油是现炸的,成功填饱众人的肚子。
趁着男士们清点、搬运行李,虞白露走到花园,恋恋不舍地抚摸几株战斗植物:“铁桦1,九头1,噬人12345,我要走了。我和保洁阿姨说好,隔一天喂你们吃肉,天冷给你们裹稻草,你们乖乖的,不要随便咬人,知道吗?”
喏,她给它们起了名字,学名在前,数字代表出生序号,留在药场的两棵植物便是猪笼1、捕蝇1,已经告别过了。
和普通药草花朵不同,只要她想,虞白露就能隐隐约约感觉到3、4阶植物的情绪,比如面前几棵,长时间不喂就饿的很,下雨非常欣喜。
现在嘛,它们耷拉着叶片,像情绪低落的小孩子,显然不喜欢离别。
虞白露也满心难过,直到车队驶出黑水城依然没缓过劲。
既然首领亲自相送,虞白露自然和刘霄寒乘一辆车,杜娟和陆程的车跟在后头。
开车的依然是林助,这位名牌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仿佛刘霄寒半个影子,行事谨慎妥帖,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
副驾则是姓徐的中年男人,速度1阶异能者,不爱说话,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扫视前方和道路两侧。他是刘霄寒的护卫队副队长,正队长姓莫,正在车队最前方开路。
打开地图,距离川达基地(达州)将近500公里,斧头帮估算一周行程,以刘霄寒贴身护卫的实力,4天也就够了。
尽管隔着车窗,车厢依然冷冰冰,虞白露吸吸鼻子,把拉锁抬到脖子底下,心想早点离开就好了。
可药场缺口太大,她不得不加班加点,木晶石也用了半袋,才勉强把过冬的药草应付过去。和何红梅、老医生告别的时候,两人都很失望,期盼她早日回去,老医生更是心灰意冷,半句话也不多说。
行驶一阵,虞白露发现脚下道路(原来的包茂高速)比来时那条宽阔平整的多,想了想便明白了:
黑水城和巴蜀城是近邻又是盟友,每隔半月,就有满载药物、商品的车队往返于两城之间,道路特意修过。
耳畔三人闲聊,话题不离各大主城:
什么东三省下起大雪,雪深三米,好在青木城由巨木修建,不受影响;巴蜀城的焦连城冒险把一只七绝兽引入西藏,目前正在撤退的路上;长江以南的长风城和雷霆崖摩擦不断,风雷两位5阶强者剑拔弩张,若不是忌惮另一只七绝兽,就要大打出手。
大概顾忌她的感受,谁也没提起燕京和烈焰城,虞白露便默默听着。
“虞白露,到川达你就知道了,比我们黑水城差远了。”刘霄寒扭过头,笑着说:“要是想回来,随时打招呼,我派人接你,跟着送药的车就回来了。”
相处两月,他不再叫她“虞小姐”,直接称呼名字,虞白露却依然称他“首领”
介于药材缺口很大,刘霄寒直接提议,在达州期间,种出的药材一半留在当地,一半运回黑水城,她的薪水照发。
算起来占了便宜,虞白露答应了。
她没去过达州,此时随口应了,问道:“首领,七绝兽很难对付吧?会不会到我们这里?”
刘霄寒脸色转为郑重,捏着手指:“那玩意追着异能走,等级低的看不上,4阶以上的被盯上就没完没了。2013年,公的那只冲黑水城来,被我引到青海、新疆转一圈,从蒙古绕回东三省,找鲁青松麻烦去了。今年母的那只盯上四川,焦连城和它较了半天劲,在西藏兜了个大圈子才甩掉,游过长江往南走了。”
“说起这个,你不用担心:一只七绝兽在东海,另一只在海南一带,我们和巴蜀城、青木城、雷霆崖每天通信,一有异动,立刻通知你。万一有意外,或者我不在附近,你记着,像种药一样把能量全部耗尽,找个地方藏起来,它找不到你,自然就找别人去了。”
书里也是这么写的,有点像击鼓传花,反应慢或者最倒霉的人被吞噬,其他人得以苟延残喘。
听起来是个技术活,虞白露有点忐忑。
林助接话:“说起来,还是我们安全呐!”
他才1阶,华夏大地总共一万多名,并不在七绝兽的攻击范围之内。
“不是长久之计。”这句话并不好笑。虞白露嘟囔着,“引来引去很危险,万一失手就糟糕了,人总有疏忽的时候。不如我们齐心合力把它们解决,来个一劳永逸。”
女孩子挥动纤细白皙的手掌,大眼睛认真地望着自己,刘霄寒微微笑。“我和焦连城、鲁青松商量过七、八次,问题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他调侃一句,指指南方:“雷霆崖那边好说,其他的,哼哼,走一步看一步吧。”
七大势力并不齐心,虞白露半点也不意外。
好在书里写过,2017年夏天,吕鸣沙和金系5阶强者登高一呼,把七系强者召集到燕京,联手封印七绝兽,就此大功告成。
于是她信心满满地说:“我倒觉得,什么事情都不如七绝兽重要,先把它们解决,其他慢慢再说,来日方长嘛。”
刘霄寒赞赏地嗯一声,笑道:“对了,七绝兽路过江苏入海的时候,你是怎么躲过去的?”
那时书里的虞白露在烈焰城吧?
她卡了下壳,按照想好的说法敷衍:“我只管种药,每天把能量耗尽,其他的不敢问。对了,首领,说来说去,七绝兽到底长什么样子?”
书中设定最强,外表描述记不清了,她很好奇。
答案是一只手机:照片不算清晰,显然拿手机的人在高速移动,只能看到照片中央有个灰粉色的庞然大物,张开的嘴巴像火车隧道,眼睛鼻子不知在哪里,皮肤皱巴巴的,有点恶心。
如果一定要形容,有点像庞大无比的蚕蛹。
她看了两眼就推开,抛给刘霄寒,嘟囔着“这么丑。”
林助徐队都笑了,刘霄寒也笑几声,吓唬她:“虞白露啊,你这样的见到它跑都跑不动,一口就被吃了,还敢嫌这嫌那。对了,你家乡那边,丑怎么说?”
“窝赖,恶心。”她用南京口音说,补充:“赫人巴拉滴,很吓人的意思。”
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各人都讲着家乡话,鸡同鸭讲,气氛相当和谐。
运气不错,一路畅通无阻,连半只野兽也没见到。午餐在车里解决,直到晚霞漫天才将将赶到休息区。
篝火刚升起来,太阳便落到树梢之下,原始森林被黑暗一寸寸笼罩。
“冻死了。”虞白露哈着气,把手伸到橙色火苗上,眼巴巴看着锅里的热汤。
裹着棉大衣的杜娟把脸庞藏在围巾里,吃口烤肉便缩回去,吞下肚再继续吃,被陆程嘲笑了。
零下3度?虞白露看看温度计,快该下雪了吧。
烤肉香喷喷的,是最后那辆车在沿途打到的猎物。
林助转动架在火上的树枝,洒了些盐、孜然便开始切割。
突然之间,南方和东边各自传来动静:“有狼!六个、八个!”“四条腿的,像是豹子。”
有野兽!虞白露第一反应便是战斗,蹭地跳起身,从袖口摸出捕蝇草和噬人树叶片的同时却愣住了:
除了惴惴不安的杜娟和陆程,徐队莫队带领其他人掏出武器布下防线,反应虽快,神态却悠闲的很,半点被猛兽围攻的惊惶都没有,林助居然还在切肉。
一秒钟后,她的迷惑迎刃而解:
十六道高达八米的厚厚冰墙凭空出现在四面八方,边缘相接,刚好把小小的休息区罩了进来,就连示警的哨兵也包围在内。
犹如一个没有天花板的庞大冰屋,头顶能看到星星,跳动的火光映着冰面非常美丽。
坐在篝火边的刘霄寒若无其事地收回右手,目光不离烤肉,头也不抬地说:“虞白露,弄点解渴的,别太甜。”
这就是5阶强者的威力?虞白露被深深震撼了。
他~他如此强大,怎么会,怎么会败给书里的项炎羽?水克火才对啊?虞白露本能地想,随后释然:大结局一团混战,出手的不止两人。
把茶盅大的妃子笑荔枝和新疆无籽露、碗口粗的新鲜甘蔗分给大家,虞白露拍拍手,抱着膝盖坐在篝火旁,朝他讨来手机,仔细打量照片里的七绝兽。
“首领,我想请教下~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厉害。”她指指周围,外面传来利爪抓挠的声音,不时有野兽高高跃起,企图越过冰墙。“怎么会关不住七绝兽?”
刘霄寒嚼着烤肉,“虞白露,什么克水?”
“土。”她毫不犹豫地说,这种问题是难不倒异能者的。
刘霄寒却摇摇油腻腻的手指。“别的也可以。比如说,我用这几面墙把七绝兽关起来,再弄个盖子盖上,顶多能困住它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内,它可以震裂土地,从地里钻出来,也可以吐出烈火,融冰成水,墙也就没了。”他面无表情地总结,“对付你的树,办法就更多了。”
虞白露吐一口气,拎起荔枝开始剥,消灭七绝兽的任务还是交给七大强者吧。
篝火逐渐减弱,能见度越来越低。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从车里取出睡袋和棉被,顺着一棵参天大树垂下来的绳索慢慢攀爬。
虞白露已经有经验了,围着树底和车顶种满荆棘,这才攀到树顶平台,找一处背风“旅馆”。
此处比7月底住过的休息区更高级,几平米的小小空间,睡袋紧靠树干,棉被挂在挂钩上,虞白露种出厚厚的芭蕉叶片盖在外面,风也就吹不进来了。
还是有点冷的,合衣钻进睡袋的虞白露缩成一团,冬天赶路可真难熬。
忽然灵机一动,她拿过背包,打开标记“杂”的皮袋,翻出几枚小小的种子。几秒种后,西瓜那么大、棉花糖似的雪白棉桃便占据“旅馆”大半空间。
啊哈~她兴奋地种个不停,又分给杜娟和众人,在棉花围绕之中慢慢睡着了。
之后三天,旅途风平浪静,每人多了一床棉被。车上无聊,杜娟用棉花做衣裳,虞白露可不会,只好填个枕头充数。
11月10日下午途中休整,虞白露对照地图和路边标识发现,当晚就可以到达川达(达州)基地了。
赶夜路还是歇一夜,明早到达?
有刘霄寒在,野兽是不用怕的,大家等着这位首领决定。
只见刘霄寒瞥一眼逐渐西垂的太阳,又看看川达基地方向,果断挥挥手:“多住一晚吧,也不在乎一时半会。大冷天的,能不赶路就不赶路。”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陆续回到车子。
引擎发动的时候,虞白露舒舒服服地靠着枕头,打算眯一会,忽然睁开眼睛:什么声音?
顺着风声,隐约传进车里的,是个女人凄厉地喊着“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上午还有一更,重要配角出场。
感谢在2020-04-2403:26:00~2020-04-2423:5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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