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柏沅钳着驼背老太的手,也不管她口中如何发出嘶哑的低吼,硬是将人拽进院内。
其他人纷纷围了上来。
朱易乘原本想教训教训这个“熊孩子”,袖子捋到一半,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是位老人,而且还是村长的母亲。
“您干嘛呢?我们都是来村上帮忙做事的,不是什么坏人。”朱易乘尽量放缓了语气说道。
谁知听完他的话,驼背老太突然更加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手指着某个方向,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虽然听不懂,但能听出她应该是在重复说着什么词汇。
朱易乘凑到谢柏沅耳边,偷偷说道:“不会真有什么精神上的疾病吧,这人老了啊,就是容易......”
谢柏沅睨他一眼:“滚一边儿玩去。”
驼背老太像是听到了什么关键词,眼神一亮,大声喊道:“滚!滚!滚!”
众人:“......”这老太还挺彪。
驼背老太来捣乱的事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他们大多偷偷摸摸地躲在半米高的围墙后面,还有人溜去通知村长。
很快,村长就带着两个青年男子赶过来,不由分说地架走了自己的母亲。
“抱歉,看管不周,给你们添麻烦了。”村长指了指搁在石桌上的两个竹篮,说:“每天的早饭由我们提供,午餐和晚餐则需要你们来提供。先吃吧,吃过早饭就请开始你们的工作。”
他说完便招招手离开了这里,驼背老太被架走的时候,嘴里还在重复喊着:“滚!滚!滚!”
那两个青年男子动作迅速地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
村长一行人走了后,躲在围墙后看热闹的村民也立刻散了个干净。
村长来的时候他们跟着来,村长走的时候他们跟着走,安分乖巧得甚至有些不合常理。
方里可以看出来,村民们对他们这群人并不是不好奇,而是似乎碍于某种原因,才不主动与他们交流。
跟着村长离开的时候,大人们还能摆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村里几个小孩儿却是一步三回头,不断朝他们这里张望。
*
早饭是装在篮子里热气腾腾的红薯。
也许是当地的饮食特色,这里的早饭还给配了酒水。
昨晚的晚餐也配了一碗酒,只是方里对自己的酒量有一定的自知之明,进了副本后就自觉遵守滴酒不沾。
朱易乘却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地抿了一口,表情有些惊艳,低声说道:“这酒味道一点也不像酒,喝着有几丝甘甜,像是用山泉水酿的。”
边说,他边把碗递到方里嘴巴,示意他尝一口。
考虑到自己一口就倒的酒量,方里犹豫了几秒还是拒绝了。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划过一丝疑惑。
这附近有山泉?
他们昨天是从山上下到村子里来的,但是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山泉。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他纠结多久,刚吃完早餐,一群村民从院子外面鱼贯而入,很快脏衣服脏被褥锅碗瓢盆什么的就堆了大半个院子。
“......”
“......”
方里和朱易乘看得目瞪口呆。
朱易乘掩着嘴吐槽道:“这是把积攒了一年的‘家当’都掏出来了?”
这小丘似的杂物堆,难怪村长要找他们来帮忙。
那些人放完东西,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留宫学峰一行人在院子里叫苦不迭。
这样的大冷天,手指放进水里便是一阵刺痛,清洗这一堆物件简直可以说是让他们去承受一场酷刑。
有个小孩儿站在外面朝院子里张望了一会儿,探头探脑地走进来,看年龄,差不多在十岁左右。
比较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会说汉语。
方里原先还以为整个村子只有极个别像村长那样的中年人才懂得说汉语,没想到这小孩子家家的,汉语说得也很流利,而且语气还颇为老成。
“整个村子只有一口井,在南边,我带你们过去打水。你们快点儿跟上,去晚了要排很长的队。对了,你们清洗物件要用很多的水,最好现在就分配一下工作,一半人打水,一半人负责运送。”
这样一张稚气十足的小圆脸,十分具有欺骗性,很容易就让人放松警惕。
队伍里有个姑娘走过来,伸出手想捏小男孩的脸,口中打趣道:“小朋友,你普通话说得真好,家长教你的?”
她只是见了小孩儿心里开心,忍不住随口调侃一句,没想到下一秒那小男孩一抬手将她的手打落,语气十分得冷淡。
“既然收了我们的钱,就好好做事,屋子里的日程表都看见了吧?你们每天用来清洗物件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这姑娘和宫学峰走得最近,名字叫汤楚桃,也是个新手,不过与宫学峰稀里糊涂被后面人拥上来的情况不同,人家是靠实力进的一号车厢。
当然——是服装店打折促销时抢着结账的实力。
因为没有经历多少挫折和磨难,她心思还算单纯,和同样单纯的宫学峰凑一块儿,两个傻白甜傻得让其他人看了直摇头。
心疼却是不心疼的,没人发那个善心,在副本里大多数时候都自顾不暇了,哪儿有闲工夫考虑别人安不安全。
更何况,这样的多人副本,通关方法往往是要试出来的,只要自己不死,其他人就是那试金石。
被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训了一顿,汤楚桃面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经过这么一出,其他人也察觉到了这小孩身上的异常,纷纷对这孩子留了个心眼。
整个村子确实只有一口井。正如带路的小男孩所说,只要去得晚了点儿,打水的队伍能排三十米长。
方里脑子里又开始想山泉的事。他想,如果村庄附近就有山泉,大家为什么要排长队共用一口井呢?
所以说,山泉应该是不存在的。
他呼了口气,心道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他也不觉得把事情想得复杂些是件坏事,毕竟到目前为止,他手上什么线索都没有,只好努力去从细节里挖掘。
借着出门打水的机会,他开始留心观察这个村子。
村民们乍一看基本还是和昨天一样,但仔细观察,又有些不一样。
昨天他们刚到村上的时候,村民们虽然很少有主动上来打招呼的,但都在偷偷地打量着他们这一行人。
今天他们二十个外乡人就站在队伍中间,这些村民却始终低着头专心做自己的事,一副对他们毫无兴趣的样子。
除此之外,方里还有一个新发现,那就是这个村上的老人很少,年轻人和小孩却很多。
这并不科学,正常情况下,一个较为落后的村庄,应该是老人比例居高才对,因为年轻人往往会选择背井离乡去打拼挣钱。
除了这两点,目前为止方里还没发现别的。
清洗物件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他担心谢柏沅的身体状况,怕他这时候受了凉,回头就病倒,所以决定自己洗得快些,把谢柏沅的那份一并解决。
同样的,谢柏沅也担心他,为此两人争了一会儿。
朱易乘捂着泛酸的牙,腆着脸凑上来笑嘻嘻道:“要不你俩再商量一下,我的也一起解决了呗?”
谢柏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了一声。
朱易乘起了层鸡皮疙瘩,讪讪地将衣服拿回来:“......我自己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做吧。”
方里无奈道:“要不这样,上午我洗衣服,下午你编竹筐。怎么样?”
他的动手能力肯定是不如谢柏沅的。
谢柏沅思索了几秒,同意了,随后又叮嘱道:“今天晚上如果怕冷,就到我屋里来。”
*
第二个插曲发生在下午,就在大家编竹筐的时候。
当时他们刚忙完午饭,好不容易扒了几口冷饭填填肚子,坐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方里不可能真把自己的任务全部交给谢柏沅,他让谢柏沅编给他看,自己跟着学。
谢柏沅的手指看上去很修长,指腹也没什么茧子,那些扎手的竹条在他手里却成了布做的似的,听话得不得了,他编出来的竹筐都好看极了。
方里正咬着牙跟手上的竹条较劲,从东边某户人家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哭喊,紧接着又过去了几分钟,东边就响起了丧乐。
纵使语言不通,听这丧乐大家也都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村里有人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更新的日子不是在偷懒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