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方里还在洗漱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拍门声。
谢柏沅没动,朱易乘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翻下来,闭着眼睛就往门口走:“来了来了......别拍了,小孩还在睡觉呢!”
门外那声音闻言居然真的放小了,从拍门改为敲门。
等他拧开门把手,发现来人是郭翔鸣。
“你是......”
朱易乘跟他并不熟,看脸只记得昨天队伍里有这号人,但不知道这人一大早敲他们门是什么意思。
岂料郭翔鸣视线直接越过了他,语气嗔怨地说道:“我找谢柏沅。”
方里洗漱完,刚走出卫生间就和朱易乘迎面撞上。
方里看他一脸急迫的样子以为他是急着上厕所,便侧身给他让出道来。
结果朱易乘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表情凝重:“你先别出去。”
方里:“......你不上厕所?”
“上!”朱易乘语出惊人:“我们一起上。”
说着便要将方里推进洗手间。
方里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挣脱开,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讶异:“我没这个爱好。”
朱易乘:“......”老子也没有!
他这不是为了不让方里看到不该看的么,那人大清早出现在他们门前,眼眶红着,指名道姓找沅哥,像个为情所伤的怨男。
朱易乘脑补了不少画面,基本都是八点档琼瑶剧剧情。
什么你爱我我不爱你但是等我发现原来我爱你你已经爱上了别人。
虽然他看谢柏沅那张脸,不像是什么四处留情的浪子。
“哎,反正你陪我进来一会儿就对了!”
方里被他不由分说地拉进卫生间,无奈地叹了口气,拧开水龙头再次洗了把脸。
“刚刚敲门的是谁?”方里想起来这茬,随口问道。
朱易乘解裤子的手一抖,差点没把拉链扣拽下来,他打着哈哈道:“没谁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方里狐疑道:“真的?”
朱易乘:“真的。”
然后他就听到方里小声嘀咕的一句:“我分明听到了郭翔鸣的声音啊。”
朱易乘唔了一声,他刚刚好像是听到那人名字叫什么郭翔鸣......
意识到自己可能闹了个乌龙,朱易乘不说话了,方里再推门出去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拦,只是看着窗外当自己是个哑巴。
天真蓝啊,远处的学生宿舍楼修得挺好看——等等,那是什么?
朱易乘瞪大了眼睛,瞳孔微缩。
从他的角度,依稀可以看见,斜对面的宿舍楼六楼右手边的第一间宿舍里,像是挂了一道人影。
阳台门大开着,风灌进来,那道人影在空中轻轻摇摆,就像挂在风铃上的铃铛。
方里路过床铺的时候,古锋跟他打了声招呼:“早。”
方里:“早上好。”
馨馨和赵小彤还在上铺睡着,女人和小孩的身形小,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觉得挤。
宿舍的门半开着,外头的谈话声传了进来,方里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谢柏沅对着他招了招手。
他乖乖地走过去,走近了就听郭翔鸣说:“......教学楼有很大问题,那作怪的东西就躲在里面。”
谢柏沅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方里问:“怎么了?”
谢柏沅言简意赅地说道:“昨晚他们在教学楼出事了。”
出事了?
方里皱了皱眉,看郭翔鸣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所以出事的是柯灵?
果然,郭翔鸣紧跟着讲述道:“昨天晚上我们在教学楼,没等到你们就准备打道回府。”
只是他一个转头的工夫,柯灵便朝着楼上跑去,无论他在后面怎么叫她的名字都没用。
这时候郭翔鸣才知道,柯灵应该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他顺着楼梯一路向上爬,找到柯灵的时候,柯灵正站在顶楼的栏杆前,似乎准备翻跃护栏,从楼上跳下去。
郭翔鸣大喝一声:“柯灵!”
柯灵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眼神依旧迷茫,神志不清。
郭翔鸣情急之下,一个箭步冲上前,搂住柯灵的腰,想要将她抱下来,却感受到了一股向下的阻力。
他低下头,这才看见,有一只乌黑青紫的手,紧紧抓着柯灵的脚踝。
手的主人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她残缺不全的身体吊在半空中,朝着郭翔鸣一笑。
接着,柯灵便突然开始挣扎起来,她似乎是在幻境中受到了什么惊吓,整个人开始颤动,郭翔鸣几乎要抓不住她,和她一起掉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郭翔鸣心中一动,索性单腿越过栏杆,朝着下方那张脸,狠狠地踹了一脚。
他也就仗着这女鬼年纪小,而且还缺了一只胳膊,腾不出手来对付他,这一踹还真把那东西踹了下去。
向下的力道没了,柯灵和郭翔鸣一齐向后翻去,摔在了地上。
郭翔鸣趴在栏杆上向下张望,却没有在地上看到那女鬼的尸体。
他不敢再在教学楼逗留,背起受了伤的柯灵,火速跑回了宿舍。
郭翔鸣虽然嘴上总喜欢损谢柏沅几句,总说这个人没脸没皮,说他冷漠无情,但真有了什么发现,总是第一时间来告知谢柏沅。
方里关切地问道:“柯灵怎么样了?受的伤严重吗?”
郭翔鸣说:“崴了脚,膝盖上有点擦伤,不严重,就是走路不太方便。”
他顿了顿:“昨晚我们等到半夜,校医已经下班了,准备现在去医务室看看,上点药。”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对谢柏沅是有几分埋怨的。
方里对这份埋怨不做评价,毕竟他其实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再加上谢柏沅确实没有答应过郭翔鸣晚上会去教学楼赴约。
片刻的沉默后,谢柏沅开口道:“什么时候去医务室?我跟你们一起去。”
郭翔鸣看了他一眼,大抵是觉得这人终于良心发现了,他说:“就现在。”
昨晚他只是对柯灵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消毒和包扎,但是崴伤的脚踝需要冰敷和固定,一晚上过去,伤处已经肿成了馒头,不能再拖。
“嗯,”谢柏沅应了一声,扭头对方里说:“你跟我一起。”
朱易乘追到门口,原本想说出自己刚刚的发现,但看有外人在便没说。
得知他们要去医务室,他表示自己也要跟去。
谢柏沅摆了摆手:“你们留在宿舍里。”
朱易乘立刻幽怨道:“为什么?”
谢柏沅皱了皱眉,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你留在这儿,多注意注意隔壁那些人,尤其是那个女人。”
他指的是牧隆和曹菲芸他们。
虽然不知道谢柏沅为什么要盯着隔壁那些人,但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朱易乘领了任务,跟得了什么奖励似的,蹦跶着回房间了。
方里好奇地看着他俩,谢柏沅冲他挤挤眼睛,手臂揽上他的腰:“走吧。”
校医务室六点半便开了门,朱易乘背着柯灵进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
不得不说,这人虽然脑子缺了根筋似的,但对柯灵是真的细致入微。
谢柏沅进去后,四下里看了一圈,然后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份报纸,状似不经意地翻阅。
方里隐约懂了他的意思,果然,谢柏沅凑近了他,用几不可查的气音说了句:“去找找最近几个月的新闻。”
这个架子上除了报纸还摆有一些杂志,供人翻阅。
方里在一堆奇奇怪怪的杂志中间捡出几份报纸来,看日期,都是最近三个月内的。
其中有一份记录着半个月前两名女生跳楼的事情,这件事在本地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报纸上也交代了这两位女生的身份。
天神中学初三年级的学生,记者怀疑是升学压力太大,学生受不住压力,才会在课堂上跳楼自尽。
学生家长却表示,家里平时很少给孩子压力,如果有压力,也一定是来自于校方。
这篇报道的下半部分登出了部分家长的采访,其中有一句话吸引了方里的注意。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们把孩子送进来是让孩子来学习的,不是让你们逼孩子自杀的!”
他把这句话指给谢柏沅看,用口型说道:“所以之前还有学生自杀?”
谢柏沅略一思索,说道:“再往前翻。”
往前是三个月前的报纸,方里生怕自己漏掉什么重要信息,所以看得格外仔细。
这小地方,不是经常有大事发生,报纸一周出一次,有时候没的写了,哪两家因为门前的花坛种玫瑰还是牡丹吵起来这种琐事也会刊登上来。
方里翻了半天,还得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来,留意身后的动静。
在校医给柯灵固定好伤处之前,他终于翻到了一则新闻。
标题用大写加粗的字体写道:“初三女生抑郁症自杀”。
在他翻报纸的时候,谢柏沅换了目标,将视线放在了桌上摊着的登记本上。
校医这里,每天都有学生或老师过来坐一会儿,不一定是生理问题,心理上遇到什么难题了也会找校医聊聊。
谢柏沅主动请求陪郭翔鸣来医务室也是为了看看这本登记簿。
毕竟,学校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再加上学生们的集体反常行为,一定会有人来找校医咨询,登记簿上会记下他们的信息。
但是想要拿到这本登记簿也不容易,一般校医都不会同意外人翻看。
谢柏沅正要有所行动,柯灵那里就已经包扎好了。
校医甩甩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朝着桌子这边走来:“这几天要注意,少跑少跳,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把脚垫高点。”
郭翔鸣一一应下,他刚要扶起柯灵,谢柏沅忽然走了过来,并且一把拉过他,不由分说地道:“跟我来。”
两人来到医务室外面,谢柏沅开门见山道:“一会儿配合我一下,你拖住校医,我把她那本登记簿偷过来。”
“好啊,”郭翔鸣应得倒爽快,还很天真地问了一句:“不过我要怎么拖?”
谢柏沅并未答话,只是双眼盯着他看,并且眼神有渐渐下滑的趋势。
郭翔鸣:“......”不知道为什么,恐惧它包围了我。
医务室里校医正在给柯灵开药,几个字写得很有风采;方里站在架子前,抽出那份刊登了抑郁症女生自杀新闻的报纸,问校医这份报纸能不能让他带走。
校医看上去很好说话:“拿走吧,我这里不缺这一份。”
方里刚说了声谢谢,就听医务室外面,传来了一声痛呼。
这声音十分耳熟,似乎是郭翔鸣的。
“怎么了??”柯灵不顾脚上疼痛,唰的一下站起身,第一反应是郭翔鸣和谢柏沅在外面白日撞鬼了。
下一秒,众人就看见门口走进来两道身影,谢柏沅架着郭翔鸣,神情十分淡定。
反观郭翔鸣就没这么淡定了,他涨红着脸,脸上的表情像是痛苦又像是......酸爽?
再看他动作,手脚无处安放,有几次方里分明看出了他想要伸手捂住裆部,但也许是碍于女友在场,这样做实在有损形象,硬是强撑着没动。
“您帮他看看。”谢柏沅扶着郭翔鸣,对校医说道。
校医推了推眼镜:“他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难道是她老花眼了?这娃刚刚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郭翔鸣表情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精彩极了。
谢柏沅顿了顿,张嘴道:“他步子迈太大,扯着蛋了。”
郭翔鸣闻言在痛苦之余恶狠狠地瞪了谢柏沅一眼。
谢柏沅,老子日/你大爷的!
要是留下了什么病根,他祝谢柏沅这老王八蛋绝后!
作者有话要说: 沅哥:妹想到吧?绝后就绝后。
害,看看这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