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一旦挥动镰刀,谁也阻止不了。
根据赵小彤的描述,当时大家正在讨论昨晚发生的事,她发现方里他们不见了就准备去找寻他们,结果那两个妹子就毫无征兆地开始自燃了。
两个妹子被烧死,变相说明了一点:别墅里不止一个鬼魂,至少是两个同时在作祟。
“我尝试救火了的,没用,那火根本扑不灭,而且只烧她们两个,我挨得近了根本感受不到火有热量。”赵小彤搓了搓手臂,嘀嘀咕咕:“还好我昨晚没给你开门......”
方里面露无奈:“都说那个不是我了。”
他怎么可能大半夜跟谢柏沅吵架跑出去啊!
由于队伍里两个妹子离奇的死亡,不等男主人出现,他们用衣服包裹住那两具焦尸,搬起尸体提前回到了别墅内。
吃过午餐,大家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下午。
傍晚的时候男主人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们还有些意外。
陈舟面色很不好看,他强忍着怒气上前询问:“先生,今天我们去了后山,在后山那里看见了一个跛脚男人。”
“后山?”男主人动作顿了顿,“哦,你们说的是老韩吧,他是我们家花匠,别墅前的这片玫瑰花海就是他负责打理的。”
方里问:“既然是花匠,为什么会住在后山,后山那里到处都是......”
“您想说坟场是吧?”男主人笑了笑,将外套脱下来递给管家,“那片坟场据说是这座别墅之前的主人世世代代安息的地方,后来别墅的主人家道中落,将整座庄园卖给了一个德国人,我又从德国人手上买了回来。”
男主人的表情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十年前的一场大火,烧死了老韩的妻女,他本人也毁了容,又不能说话。我见他可怜便让他留在我这里做花匠,他担心自己容貌丑陋会吓到别墅里的女佣们,便一个人住在了后山。”
这一切解释起来似乎都合情合理,方里却直觉没那么简单。
如果仅仅是这样,花匠老韩看到他们的时候为什么第一反应是逃跑?
当时老韩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他的什么秘密似的......
吃过晚饭大家便准备上楼了。
谢柏沅走上楼梯,在拐角略作停顿。
“季先生,”男主人姓季,“您和夫人初次相遇的时候,她是否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
男主人闻言面色微变,笑道:“是的,她穿红旗袍的时候模样非常美,我曾给穿红旗袍的她写过情诗。”
谢柏沅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真是非常浪漫呢。”
走在二楼的走廊上,谢柏沅问:“你发现了什么?”
“啊?”方里想了想,迟疑道:“他在害怕。副本里的npc也会害怕吗?”
“会,npc在各自的副本里都是真实存在的,有喜怒哀乐都很正常。”谢柏沅缓步前行着,目光在走廊尽头那幅《哭泣的男孩》画像上稍作停留,“他怕一定是因为有足以令他惧怕的东西。”
方才男主人虽然笑得甜蜜,但摆在裤管两边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似乎每次提到女主人相关,男主人就会表现得很不自在。
女主人已经去世,男主人却坚持说她在楼上睡觉,这真的是因为所谓的深爱吗?
那晚教育小圆的红旗袍女人又是谁呢?
下午众人将被烧死的那两具焦尸摆在她们平时睡觉的房间里,果然,一下午过去,两具焦尸也凭空消失了。地上留有两道焦黑色痕迹,痕迹消失了房门口,说明这两具尸体是被人为地拖拽出去的。
别墅里的鬼在杀人后,有人在替它们善后。
也就是说,别墅里包括八个乘客在内的二十多个活人里,有人是内鬼。
方里想起了三楼走廊上的那幅最后的晚餐,他早就有画对应人的猜测,现在能进一步确定了,他们这些人中,确实有一个“犹大”的存在。
联想到今天无端被烧死的两个姑娘,他跑去问女佣要了块黑布,将二楼那幅哭泣的男孩画像用布罩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跑回房,脱了衣服摘下眼镜,准备安心入睡。
谢柏沅倚在床头看书,见他笔直地躺下就有些好笑。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方里:“什么?”
谢柏沅:“像保护贞操的良家少女。”
方里:“......”
谢柏沅:“都是男人,放松点,昨晚搂着我睡的......”
“睡觉。”方里耳朵有点烫。
“方里,你睡了吗?”这才刚躺下,那边赵小彤敲门来了。
有了前车之鉴的方里学聪明了,先隔着门板核实身份。
“你是谁?”方里问。
赵小彤愣了愣,反应过来,叉着腰理直气壮道:“我是你小彤姐姐,妖精开门,还我爷爷。”
方里:“......”
他把门拉开一条缝,看到的是门外生龙活虎的赵小彤。
“打个商量呗,”赵小彤抱着枕头被褥,嘿嘿笑道:“问问沅哥,能不能通融一下,收留我一晚?”
方里一挑眉:“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昨天那个是我么!”赵小彤撇了撇嘴,“你是不知道,我那个室友,叫乐菲的那个,胆子比我还小,已经先一步溜去找陈舟他们了。我跟他们又不熟,一个人又不敢睡。”
方里回头看谢柏沅,咨询他的意见。谢柏沅只顾翻书,淡淡道:“没有床位给她。”
赵小彤抱着枕头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讪笑道:“那哪能啊,我不打扰你们,我打地铺,打地铺。”
说完赵小彤女士背过身去,对着墙壁流下了单身狗的泪水。
方里看她确实是两只脚踩着地面进来的,也就放下心来。
不过一个屋挤三个人,气氛有些诡异。
熄了灯后,方里翻了几次身,忍着没往散发着热量的谢柏沅身上靠。
在一片沉寂中,方里以为早已沉睡的谢柏沅陡然出声:“你怎么不抱我了?”
一语惊死屋里的另外两人。
谢柏沅毫无察觉似的:“你昨晚还抱了我一宿呢。”
赵小彤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你俩要是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方里哭笑不得:“他说的是拥抱的抱。”
“睡不着的话,给你们讲个睡前故事。”谢柏沅主动靠了过来,他的呼吸很平稳,带着一丝丝热气。
方里正准备拒绝,睡在床下的赵小彤来了精神:“行啊,沅哥还有这项技能呢?”
方里想说你听了就知道了,你会后悔的。
果然,谢柏沅酝酿了一番,缓缓说道:“一位年轻的妇人独自在家哄儿子睡觉,小男孩无论如何也不肯躺下,他嚷道:‘妈妈,妈妈,你看看我床底是不是有人。’,妇人为了让小男孩乖乖睡觉,边蹲下身去看床下。”
赵小彤吞了吞唾沫:“床下怎么了?”
谢柏沅道:“妇人在床下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孩,小孩望着她,天真烂漫地问道:‘妈妈,妈妈,你看看我床上是不是有人。’”
这个故事在漆黑的夜里,从谢柏沅的口中用这样舒缓的语调讲出来,还是蛮吓人的。
尤其是在地上睡着的赵小彤,已经把头死死地闷进被子里,生怕自己一抬头就看见床底下站着什么小男孩。
第二天一早,外面天色暗沉,天边乌云密布,七点多的时候就下起了小雨。
别墅前的红玫瑰在雨中随风摆动,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团火。
谢柏沅早早地起床洗漱好,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
方里有些担忧:“你多穿点,小心又着凉。”
“我知道了。”谢柏沅笑了笑。
方里将窗户关紧,以免雨水吹进来打湿床铺。
“早上好。”赵小彤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腰小声抱怨地板太硬太冰,硌得她腰酸背疼。
“早。”方里说:“今天下雨,应该不用外出了吧?”
如他所说,男主人今天没有带他们出门的意思。
今天是第三天,离画展开始还有四天,刚进入副本时的十二名乘客也已经只剩下了八名。
没人出门,大家各自三两组队,在别墅里四处探索。古锋的女儿馨馨,倒是和小圆玩得很开心。
别墅里能探索的房间都已经探索过了,只剩下三楼女主人的卧室反锁了起来,以及一楼角落里上锁的房间。
雨下了一整天,傍晚大家围聚在一起享用晚餐。
餐桌上男主人表现得有些烦躁,他将目光投向别墅外面,门外,雨势转大,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溅起一圈圈的泥点。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刀叉,身体紧绷,仿佛雨里藏着什么令人惊惧的东西似的。
没有人说话,只剩下银质的刀叉划在盘子上的清脆响声。
雨势越来越大,男主人颤抖得也越发剧烈,到最后他连叉子都握不住了。
玫瑰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方里抬头看去,在密集的雨幕里,看到了一个隐隐绰绰的瘦长人影。
随着人影的靠近,众人头顶的灯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了起来,方里下意识地拉住谢柏沅的手,他看见了一张属于女人的脸,那张脸往下滴着雨水,面色惨白。
那张脸的主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旗袍,仿佛窗外暗夜里的玫瑰。
几息之后,灯重新亮了起来,方里听到了队伍里乐菲的一声尖叫。
男主人趴在餐桌上,手臂不自然地垂在两侧,他眼睛死死地瞪着前方,胸口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