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柳若璃上门,顾蓁蓁看见她有些惊讶。
“怎么突然过来？”顾蓁蓁让人煮点凉茶送过来。
“贺兰洲不放心，让我过来陪你说说话。”柳若璃瞧见榻上放着的绣框，拿过来看了一下,随口问道：“昨晚出了什么事？”
顾蓁蓁迟疑一瞬，“就是差点被人掳走,不算大事吧。”
柳若璃拿东西的手一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看她,连忙问：“怎么回事？”
顾蓁蓁摇头,“我也不知道。”
闻言柳若璃也不再询问，而是说起这两日的事,“衍哥哥收到边关求援,想亲自跑一趟,也不知道我爹那边怎么样了。”
“想去看看吗？”顾蓁蓁问，她记得柳若璃确实去了边关。
“嗯。”柳若璃应了一声，她低下头看着桌子,手指在上面划着,“我想和衍哥哥一起去。”
顾蓁蓁听见她的话，想说什么劝她不要去，但现在看她心并不在这里。
她低下头想了许久，只说了一句：“那你注意安全。”
柳若璃听她这么说微愣,忍不住笑道：“不劝我留下？”
“那你会留下吗？”顾蓁蓁不答反问。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她看着顾蓁蓁许久,见她还是那般恬淡的神，轻轻弯起唇角。
“谢谢理解我。”柳若璃说了这么一句话。
顾蓁蓁明白，现在的柳若璃要听的不是劝说，而是支持。
她没再说什么。
柳若璃只坐了一会就离开，临走的时候她送顾蓁蓁一把匕首,“放靴子里，防身用。”
“谢谢。”顾蓁蓁接过她手里的匕首，看着柳若璃转身离开，衣上带起的风落在她身上。
她站在门口看着柳若璃上马，朝她招手后御马离开。
傍晚贺兰洲回来，神及其不耐，握着扇子坐在榻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顾蓁蓁见一回来，一会欲言又止，一会又低下头，半天不说一句话，告诉自己要耐心一点。
她问：“发生什么，一句话不说摆脸色给我看？”
“我没有。”贺兰洲听见她的话，连忙为自己辩解，许久才道：“那个人死了。”
“谁？”顾蓁蓁没反应过来，随即她明白贺兰洲说的是谁，“昨晚看见的那个？”
“嗯。”贺兰洲点了点头，神有些凝重，“有人不希望我查到他身上，但是是谁？”
顾蓁蓁见眉头不展，想说什么却想起来纪如莹和自己说的话，难不成真的是纪如琳？
但她还是有一点想不透，纪如琳为何要这么做？
只是因为自己拒绝她合作？
这件事暂且未了，贺兰洲就顾不上这些，云衍要点兵离开京城，身边的势力大多都在贺兰洲手上。
如今身上无官无职，手上却有京城一半的势力。
贺兰洲不知晓如此器重自己的原因，总觉得是在设计什么。
云衍并不在意这些，临走见贺兰洲一面，道：“若有叛党，可先斩后奏。”
贺兰洲答应下来，看着云衍神色有些迟疑，不知道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未说出口。
感觉到云衍似乎是被长公主叫出京城的，而非主动离开京城，这其中的原因并未说，贺兰洲也未问。
只是云衍一走，朝堂再无人镇压太后，长公主到底是想做什么？
贺兰洲心中有疑问，但未问出口。
有些事并不想掺。
今年的夏季似乎比往年都要炎热，离贺家的变故，只差一个季节。
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扇子，这些日子已经很少出门去找朋友，手上的事一天多过一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军队离开京城之时，顾蓁蓁去送柳若璃。
她站在城外看着外面的广阔天空没有尽头的道路，目光落在端坐在马上的柳若璃，她穿着自己送她的那件红衣，头发束起露出明艳的脸。
“蓁蓁，这个给。”柳若璃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轻声说话，“金金拜托照顾了。”
顾蓁蓁看着她递过来的玉佩，接过来发现上面写着一个“柳”字，还没询问这是何意，抬头就看她骑马转身跟上军队，只剩下红色背影。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玉佩，“这是什么意思？”
贺兰洲也不知晓柳若璃的意思，并未开腔回答。
回去的路上顾蓁蓁坐在马车里，忽然外面有人敲了一下马车，她听见有人开口：“纪如琳今日也出宫，就在城门边的茶楼上。”
“谁？”顾蓁蓁掀开车帘，却发现外面什么人都没有。
她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的贺兰洲，解释，“七王爷留下的人。”
“哦。”顾蓁蓁也不再询问，她不是很想知道这些事。
贺兰洲见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并未再提，而是想着纪如琳为何现在出来。
想着世的事，将手中的扇子开，看着上面的图案沉，索性云衍只是告知他护着小皇帝就够了，其他人无需再管。
夜间军队要安营扎寨，柳若璃忽然想到一件事，她不太理解，于是去找云衍解惑。
云衍此时一个人站在溪水边，看着月亮映在水面上，被水流碎成细碎的光点。
“衍哥哥。”柳若璃走过去，见身边的随从都未带，不免困惑，“身边的人都留在京城了？”
“嗯。”云衍看了她一眼，“怎么不睡？”
“我有一事不明。”柳若璃看着，想看透他脸上的绪，“衍哥哥这次出行，是不是过于草率？”
后时间不到三天，柳若璃总觉得云衍不应该这般急切，还是边关那边的战事真的有这么紧急？
云衍目光撇过少女的面庞，不动声色问：“为何这么想？”
“我总觉得有点不太对。”柳若璃低下头回答，“我担心我爹，那边的战事是不是很紧急？”
闻言云衍移开目光，“不是，贞儿给我送了一封信。”
“她说了什么？”柳若璃追问。
云衍想到信上的内容，回答她的话，“她说她想开了。”
柳若璃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云衍回答：“我也不明白。”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璃璃，觉得这天下，谁做皇帝重要吗？”
“不重要。”柳若璃并未犹豫，随即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说什么挽救，却听见突然开口。
“所以贞儿说她想开了。”云衍道，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有些落寞，“云家困在京城太久了。”
“什么意思？”柳若璃一时想不明白，云衍却转身离开，“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回去睡吧。”
她看着云衍的背影，转过头去看之看着的水面，上面除了月影什么都没有。
云衍离开京城，京城仿佛静止下来一般，又恢复成往常的模样。
顾蓁蓁偶尔会去店里看看，到如今的霓裳已经不止京城的客源，还有南来北往的商客，被夫人千金央着要来霓裳定做一件衣裳。
霓裳有时忙不过来，顾蓁蓁意识到必须要做些取舍，于是将霓裳做成衣的人全部改成定制，团队中心还是最初的那些人。
至于剩下那些成衣的活，她全部交由成衣铺来做，将两家店并在一起，但分工却又不相同。
也并非无人想来她这里挖人，但顾蓁蓁并不在意，重要的是她的脑子，而不是技术。
她总能推陈出新，哪怕将她身边的绣娘挖走，只要有新的图纸，照样可以开工。
如今染坊也渐渐走上正轨，顾蓁蓁并不满足刺绣花纹，开始利用染色技术来制作裙摆的大花纹。
但是衣纹设计她需要好好筛选人，裙摆的大图她准备入宫一趟，去找小皇帝。
只要胆子大，皇帝都能给她画图纹。
她身上有之小皇帝给的玉牌，可以入宫面圣。
这回小皇帝身边不止那几个宫人，似乎周边都有人在暗处守着，仿佛一无所知模样，面对着自己刚画的图。
上面画的是一只猫玩花球，旁边的座位上正躺着那只白猫，蜷成一团睡觉。
“民妇参见皇上。”顾蓁蓁躬身行礼。
小皇帝专注画画没理她，顾蓁蓁没在意，将滚到自己脚边的一副画卷打开，上面画的却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位少女。
她看着画面上的女子，又看向专注画画的小皇帝，将画卷重新卷起，放回画坛里。
随后顾蓁蓁看着凌乱的大殿，还是没忍住将地上的画卷一个个捡起，一一放回原位。
旁边的宫人并未上阻止，皆低着头屏气息声。
许久小皇帝似乎搁下画笔，转头看见顾蓁蓁将地上的画卷都收到画坛里，“谁让你动朕的东西的？”
顾蓁蓁并不怕，将手里的画卷放进瓷坛里，“地上都没下脚的地方，皇上不怕踩上去滑倒吗？”
小皇帝似乎真的干过这种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转身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抱起椅子上的猫咪，坐到椅子上顺着猫毛问，“怎么主动过来了？不怕朕？”
顾蓁蓁从袖里翻出一张图纸，在他面前的桌上展开，“谈个合作。”
出来的时候，外面太阳正盛，顾蓁蓁抱着一卷画轴准备离开皇宫。
半道却被纪如琳拦住，想到上回的猜测，这回顾蓁蓁仔细瞧着她脸上的神。
“见过娘娘。”她低头行礼。
“夫人借一步说话？”纪如琳盯着她道。
顾蓁蓁索片刻后答应下来，她被纪如琳请到一座高亭上，只有她们两人。
二人面前是宫人摆下的瓜果水酒，顾虑到纪如琳会在杯里下东西，顾蓁蓁并未碰水酒，而是问：“娘娘找民妇何事？”
纪如琳见她抱着画卷坐在那，好像随时准备离开的模样，内心按捺不住怒气。
她闭上眼好一会，才睁开眼，语气平静问：“为什么？既然肯搭上皇帝为何不我合作？”
顾蓁蓁看着她面色平静问：“会画画吗？”
“什么？”纪如琳没听明白她的话，她看着顾蓁蓁面色平静，感到心中一股火气，她压抑许久才挤出一句话：“真让我恶心。”
顾蓁蓁没说话，反而抱紧怀中的画卷，她眼睛盯着面前的酒水，心里盘算泼到纪如琳身上会不会被治罪。
“怎么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宁可委身皇帝也不我合作，顾蓁蓁说你是不是贱？”纪如琳忽然站起身，再也压不住自己内心的火气，“真的是男人吗？”
闻言顾蓁蓁瞬时抬眼看她，她望着面容略显狰狞的纪如琳，对方脸上的妆容都有些变样。
顾蓁蓁不悦蹙眉，“说什么？”
“我说的不对吗？嘴上说自己是男人，转头就对男人投怀送抱……”纪如琳忽然笑起来，“以为这个皇帝能当多久？”
一想到日后的场景，纪如琳忽然不想让顾蓁蓁这么早死，她该看到自己满身荣光，看见自己冠冕加身再死才行。
她要顾蓁蓁自己一样，死不瞑目！
顾蓁蓁握紧自己怀中的画卷，她望着纪如琳变幻莫测的神，告诉自己不要冲动，于是站起身行礼告辞，“娘娘身体不适，民妇先行告退。”
她出了亭子下台阶，忽然听见纪如琳叫她，“顾蓁蓁！”
顾蓁蓁回过头，看见她站在亭子边缘，风扬起她的衣衫，锦衣玉带。
她居高临下，蔑视着看着顾蓁蓁，脸上扬起笑容，“且等着，会后悔的！”
顾蓁蓁并未说话，她回过头下台阶，等落地后才稍微松口气，随着送她的宫人离开。
纪如琳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回身坐在桌边，看着面前顾蓁蓁一回都未碰过的水酒。
她拿过来一饮而尽，随后又摔下，瓷杯四分五裂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