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啊,别冲动,”系统眼见自家宿主和bug一样的秦大总裁就要真爱表白了,连忙出声,“快穿总部是有保密协议的,如果你说出任务内容会受到惩罚,你一定要冷静。”
“我知道。”
姜沉看向蹲在池子边上的秦肆,本来也没打算跟他摊牌,因为他害怕,害怕两个人的任务是互相纠缠互相影响的,若是他直接摊牌会不会让秦肆那边直接判定任务失败?
如果失败了,秦肆会怎样?
此时的姜沉并不知道秦肆是尊贵的人民币玩家,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最终只是笑着说:“阿沉是谁?你给我起的名字吗?”
“对,”秦肆也接到了系统的保密警告,气笑了,“给你起的,以后你就叫这个。”
事到如今,他也看出来这个恋爱模拟游戏不对劲了,如果真像系统所说鲛人只是npc的话,为什么每个世界都是同一个npc?甚至还保留上个世界的记忆?
这不正常。
但很显然,眼下不是谈心的好时候,于是他轻叹一口气:“不管怎样,我总不会害你。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陪着你。”
两个人心照不宣,姜沉的好感值也终于成功突破50大关,很给面子地停在了51点上,秦肆看在眼里怎么都觉得有点岌岌可危。
不大的房间里一时只有清脆的水声,秦肆索性坐在池子上的台阶上,伸出一只手拨动池水,姜沉觉得身上有些热,在水里游了两圈后又凑过来,不安分地用尾巴尖勾秦肆的手。
他□□了两下他的尾巴,眸色深沉警告道:“老实呆着。”
他算是看明白了,小绵羊乖巧的面孔下藏着许多的叛逆和一点点的恶劣,这这种恶劣包括但不限于隔三差五撩拨他一下,并不讨厌,只是勾的人心里痒痒。
“这池水有点不对劲。”
姜沉趴在池壁上:“我觉得身上好烫。”
起初他以为是因为秦肆的话,但游了两圈回来才发现是真的很烫,生理上的烫。
秦肆微微皱眉:“池子里铺满了月灵石,你那颗妖灵有什么异常吗?”
姜沉感觉了一下:“好像妖力运转的更顺畅了,妖灵也更有力了一些。”
“那就没事,”秦肆放下心来,“是吸收了月灵石的缘故。”
“魏越泽废这么大劲在东宫挖密道,把我关进塔里,还准备了一大堆月灵石助我修炼……我怎么就觉得有点像先养肥了好杀呢?”
“……他跟你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沉捡着重点剧情跟秦肆说了一遍,总结道:“所以,他现在要想让蒲陵活的长久,就要用我炼灯,点灯长明才能保住他的命。”
秦肆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的下降压缩,不远处的墙皮都因承受不住压力掉了几块。
“别急,”姜沉伸手拍了他一下,“现在还不是时候,魏越泽害了那么多的妖族,不可能仅仅让他一死了事。”
“嗯,”秦肆脸色仍旧发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摸清楚这座地下塔的构造,最好能找到大门。”
“好,我抱着你去吧,省的尾巴受伤。”
姜沉刚想点头,后知后觉道:“等会,你既然都能改变样貌,为什么不能给我变一双腿出来呢?”
“……”沉默是秦肆的尴尬,“我忘了。”
毕竟都是第一次做妖,业务不熟练也能理解。
秦肆:“你想要一双什么样的腿?”
姜沉:“……人腿就行。”
一个白问,一个白答,秦肆变出来的腿修长笔直,白的发光,代替了那条又重又长的尾巴,姜沉动了动脚趾,还挺灵活的,这才放下心摸了摸:“秦先生再给我变条裤子吧。”
听见这个称呼,秦肆心上一颤,随后移开落在那双光溜大腿上的目光,点点头:“你先从池子里出来。”
“哗啦——”
姜沉背对着他从水中坐在了池子边上,秦肆大手一挥,一条和上衣同款的裤子出现在他的腿上,还贴心地为他烘干了身上以及头发上多余的水分。
他站下来走了两圈,圆润的脚趾和深色的砖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秦肆看在眼中,不等他说又变了一双鞋子出来,体会到了玩换装小游戏的快乐。
两人推开门走了出去,正对着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看不清通往哪里,两侧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姜沉随手掰下来一颗把玩,问他:“你来的时候有什么发现吗?”
“我急着找你,”秦肆摇头,“只知道这座塔一共七层,这里就是最后一层,再往上五六两层没有人,但有很多暗格,时间紧我没有细查,第四层关着那只黑鲛和一些受伤的妖族,第三层没有人,头两层是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些妖族。”
“那我们直接去第四层,至于五六两层的暗格先不要贸然行动。”
“好。”
其实姜沉想的是,反正有秦肆在,到时候直接将这座塔拆了就是,管他有多少暗格也无济于事。
然而秦肆领会到的则是:小绵羊做事真的好谨慎好乖。
鬼知道两个人的脑回路什么时候能成功对接。
地下塔第四层十分幽暗阴冷,不像第七层那样用蜂巢似的墙壁隔出房间来,仅仅只是用木栅栏草率地圈了几块地方。
黑鲛被关在深处,面容颇为清秀只是双颊深凹,头发犹如枯草,末端好似被烧焦了似的打着卷。
他的油脂被炙烤了大半,看起来就剩一层薄薄的皮覆盖在骨头上,尾巴上的鳞片全被拔掉了,稍稍一动就有鲜血流出。
察觉到有人来,他也只是撩了撩眼皮,满脸都写着任人宰割。
姜沉蹲在他面前:“你怎么样?”
黑鲛没理他,喘了两口粗气,又不动了。
秦肆用妖力试探了一番沉声道:“他的妖灵被生生挖出来了,最多再撑半个月。”
“怎么会这样,”姜沉的手微微攥紧,“有办法把他放走吗?就算要死,也别让他死在塔里。”
也不知道黑鲛是不是听懂了,他眼睛眨的厉害,撑着身子摇摇晃晃想起来却被腹部贯穿的铁链死死拉住,摔回了地上。
他只能用伏趴着的姿势来减少疼痛。
秦肆用妖力斩断了铁链,并且勉强为黑鲛治愈了外伤,但他没有另一颗妖灵给这只黑鲛了,没有妖灵的妖族多活一日都是煎熬,更别说黑鲛这样受尽折磨的,能撑住不崩溃都实属不易。
“我们想法子把他救出去吧。”
“先不急,”秦肆施展了一道幻境,“总归是要把所有妖族放出去的,且再等一等,我给他灌输的妖力能让他再多撑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就把他送回西海。”
“好。”
姜沉临走时最后看了一眼黑鲛,他的眼周尽是疤痕,泪水流过那些凹凸不平砸在地上,是一颗颗黑色的圆润的珍珠。
本该是令人遐想的族类却在魏越泽的一己私欲前被折磨的面目全非。
离黑鲛不远的地方,三三两两关着一些妖族,大多都已经失去了妖灵,甚至有些连记忆都没有了,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有的则不停在自残自虐,仿佛人间炼狱。
秦肆一一为她们治伤,然后布下幻境,两人对魏越泽的愤怒都达到了顶峰。
“你说的对,”离开第四层的时候,秦肆突然出声,“只是死太过便宜魏越泽,他要为自己做下的这些事付出代价。”
姜沉主动碰了碰他的手:“会有报应的,因果循环,谁种的因谁就要承担恶果。”
*
地下塔的第二层开始热闹起来,和下面几层比起来天壤之别。
吊顶是粉红色的结晶,折射出柔和明亮的光线,脚下是铺着月灵石粉末的地毯,温暖厚实,还有助于修炼。
前来给魏越泽贺喜的小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品尝灵果美酒,眉眼间尽是惬意,单看这一幕就像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可姜沉和秦肆明白,很快这些妖族就会成为魏越泽拿来救蒲陵的牺牲品。
第二层的构造像一颗五角星,最中间是厅堂,五个角向外延伸形成不同的房间,西北方向隐隐传来空灵的歌声,姜沉和秦肆对视一眼抬腿寻着歌声找过去。
那是塔里布置最华丽的一间房,就是皇帝的寝宫与之相比也不过凡品。
蒲陵坐在软塌上,面前摆着无数上等灵果灵酒,脚边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老虎,吊顶挂着一只金丝笼,里面关着姜沉曾见过的绑在墙上的那只黄鹂小妖。
此时小妖负责唱曲,老虎用来暖脚,蒲陵面色红润,眉目间更添几分柔弱风情。
秦肆感受了一下,拉出正想走进去的姜沉,低声道:“这间房里的窗帘地毯,软塌床褥中全都融合了妖灵,可以无死角滋养蒲陵的身子。”
姜沉恍然:“难怪他比之前看起来健康了许多。”
“趁着魏越泽没回来,你想做什么就去,我在这给你看着。”
男人懒散地倚靠在墙边,转身就能进屋确保姜沉的安全,抬眼就能看见前方有谁过来,可谓十分周到。
姜沉挂上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抬手敲了敲门框不等蒲陵说话就自顾坐到了他的身边。
见鲛人拥有了双腿,蒲陵一愣:“你的尾巴怎么变成腿了?”
“这要多谢太子殿下,”姜沉胡扯,“多亏他为我准备一池子月灵石助我修炼,我才能长出人族的双腿来回报他。”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蒲陵当即脸色就不好了,可谁知姜沉紧接着又说:“太子对我这般好,可我却只是拿他当做一个替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想找蒲公子谈谈心。”
信息量有点大,蒲陵消化半晌才讪笑道:“你与殿下之间的事,又何必找我谈心。”
“随便聊聊,”姜沉笑弯了眼,“我听闻蒲公子与太子竹马竹马,少年时便有些情谊,只可惜后来因病而逝,却在数月前死而复生……传言着实神奇,不知是真是假?”
“连你们妖族都知道了吗?”
蒲陵有些紧张,左手抓紧了衣裳下摆:“我的确是死过一次的人,但好在有殿下,才能让我死而复生。”
“已死之人,如何复生?”
姜沉声音清浅,却狠狠砸在蒲陵心上。
他脸色白了一层:“殿下说过,是偶然寻得妖族至宝千年妖灵芝,此物可活死人肉白骨,有起死回生之效,也是上天庇护。”
“庇护?”姜沉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落在一旁不住发抖的白虎身上,“妖族并无此物。”
“没……没有吗?”蒲陵望向他,神色有些茫然,“可是殿下说,是上天怜惜不忍拆散我们,这才赐下那妖灵芝……”
“噗,”姜沉没忍住笑出声来,漂亮的眉眼中尽是讽刺,“妖族从来就没有妖灵芝,放眼天下,能够让人族起死回生的只有两样东西,一个便是妖族的妖灵,但要想长长久久的活下去,就要有源源不断的妖灵来滋养你的身子……”
蒲陵面上彻底没了血色,说话也有点磕巴:“你……你不是说有两样东西吗?另一样呢?”
姜沉收回目光,抬眸看他:“另一样便是鲛人油灯,炼化鲛人为油膏,点燃做灯芯,灯不灭,人不死。”
‘轰——’
蒲陵霎时觉得有什么击中了他的脑袋,恍惚间他想起了自己苏醒的那一日,浑身都是刺骨的寒冷,他从冰棺中坐起来,身下是看不清的寒霜白雾,魏越泽惊喜怜惜地抱住他,声音都在发抖。
他亲眼瞧见有一团小小的光晕融入自己的身体,便追问魏越泽到底因何而复生,魏越泽给了他一个不堪一击的答案,但他也就这么信了。
虽然他耳边常能听见海浪的声音,虽然每隔几日魏越泽就会和国师一起为他做所谓滋补的‘药膳’……但有了生的希望,有了长久陪伴在心爱之人身边的诱惑,他选择闭上了眼堵住了耳朵。
魏越泽说,他就信,不问也不想。
夜深人静之时,他也会安慰自己:‘我不过是个平凡的小小人族,即便是魏越泽做了什么帮他复生,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可这一切在今日,被姜沉寥寥几句话彻底粉碎。
蒲陵猛地收回踩在老虎身上的脚,缩成一团哑着嗓子道:“失去了妖灵的妖……会怎样?”
“妖灵之于妖族,相当于心脏之于人类,没了妖灵的妖,会变得虚弱、不堪一击在疼痛和自我损耗中消亡。”
“我身上的……妖灵是你的对不对?我有时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姜沉笑了:“一颗妖灵算的了什么,很快,以我为灯芯的鲛人油灯会长明在东宫,而你在魏越泽的保护下会健康长寿。”
“我不要!”
蒲陵低声尖叫:“我是人,我不要妖族的东西……我不要……”
他背负不起这滔天的罪孽,也无法承担自己从少时便相恋的爱人如此十恶不赦。
“阿陵!”
魏越泽快步闯进房间中,上前将蒲陵搂在怀里,他甚至没时间去管姜沉和秦肆,只是颤抖着双手安抚怀中的人:“阿陵,你别听那些胡言乱语,鲛人皆是狡诈之徒,他这么说是为了挑拨你我之间的感情,好自己上位罢了。”
早在他进来的时候,姜沉就退后站到了秦肆的身边,眼前的两人抱在一起,魏越泽看过来的目光有恨意和愤怒,姜沉却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
魏越泽一愣:“什么?”
“你不过是个替身,我的心爱之人不在了,所以拿你来解闷逗趣罢了,当然你的用处远不止这些,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与爱无关,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这么认为,我可从来没承认过,魏越泽,我只要一看到你就能清楚地提醒自己,你不是他,你不配跟他比。”
一字一句传进魏越泽的耳朵里,既陌生又熟悉。
刚知道自己养了四年的鲛人拿他当做替身的时候,魏越泽心里无比羞恼,可现在细细听来……这些话竟全是当初他对鲛人说过的话,只是角色对调罢了。
“你还在恨我?”魏越泽冷笑,“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该伤害阿陵。”
姜沉摇头:“伤害他的不是我,是你,既然你说我胡言乱语,那你当着蒲公子的面说说,这满满一塔的妖族,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蒲陵听着闭了闭眼,姜沉说替身的那些话,魏越泽的反应,还有在东宫时下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他就是再想装傻也大致明白了曾经发生过什么。
为了复活他,魏越泽欺骗了一只鲛人的感情,挖去他的妖灵,将他关在塔中,准备制成鲛人油灯。
而这塔里其他的妖族更不必多说,是用来做什么的一目了然。
想到这,蒲陵终于承受不住似的吐出一口鲜血。
“阿陵!”
魏越泽惊慌失措擦拭着他唇边的血迹,狠狠踹了白虎一脚让他去叫国师。
“阿陵……你不要吓我……”
蒲陵死死抓住他的衣角,气若游丝:“人死不能复生……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我……”
魏越泽张了张嘴却像一只濒死的鱼,什么都说不出口。
蒲陵在怕他。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屠尽天下生灵,但他接受不了被蒲陵这样质问惧怕,心脏像是被火烧似的疼,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蒲陵宁愿信一只鲛人的话,也不信他说的。
半晌,他只是轻声道:“你先别说话了,一会国师就来了,会没事的……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