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原来大佬不知道叶亦要开个人工作室了。
他看看眼色，夏旭池持筷夹菜的动作都迟缓了些，紧盯着他们。眼神不知为何格外有神，像是嗅着肉骨头来的狗苟，突然提起了兴趣。
叶亦咽下一口酒，拿起餐厅纸巾细细擦了擦嘴：“我和海川的合约到期了，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个人工作室了。”
他放下纸巾，仔细地折起、靠着桌沿放好，抬眼看着夏旭池。
今天他穿得休闲，浅色毛衣包住脖颈，反倒衬得他更加白净。眉眼轮廓被修饰过，清澈双眼盯着夏旭池，隐约有些期待的神色。
夏旭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噢”一声低下头重新吃起饭，错过了叶亦变幻的神色。
四个人围坐，脚旁假火炉的火焰翻腾，头顶暖灯燎照，燎喉酒精和温暖的布置在冬夜里烘托起氛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杜嘉祯喝得有些上头，突然开始唉声叹气：“哎，我带小叶也有五年了。当初小叶刚来的时候特嫩的一脸冷淡样，我还以为又是一个特不服管教的呢。”
那个时候他刚带过一个特另类的仔，一开始是特立独行搞摇滚范儿，后来不好好工作开始泡吧，私生活特乱。
杜嘉祯收拾烂摊子到头疼，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位祖宗，海川上面又转头给了他一个新人，就是叶亦。
好在他时来运转，叶亦这五年来都勤勤恳恳工作，不仅圈内人缘较好，而且一心扑在事业上，从未有桃色绯闻传出，让他放心得很。
这一带就是五年。
“要不是胡西…照小叶你性格，咱可能之后还在海川待着呢。”杜嘉祯开始伤春悲秋，猛灌了一口酒，用巧劲把劝阻的小巴推开，“咱们工作室……”
这时候，夏旭池冷不丁地突然接话：
“胡西他是怎么回事？他和叶亦不是朋友吗？”
李鸿当初说得那么言之凿凿，随便一操作就能捆绑他俩。当初叶亦问他要黑料，难道不是为了去提醒胡西吗？怎么现在听杜嘉祯意思…？
杜嘉祯一拍桌子，怒瞪：“什么朋友！那姓胡的对我都敢喷，背后抢小叶角色，当面嘲讽咱，我呸！可把我恶心坏了…”
“杜哥冷静！冷静！”小巴没喝酒，抱着杯肥宅快乐水，扑上去摁住杜哥。
杜嘉祯双手挥舞，两人在这头鸡飞狗跳、四处扑腾，另一边的叶亦盯着夏旭池沉思的侧脸抿酒。夏旭池慢慢咬着一块肉，喉结随着下咽的动作滚动。
小腿突然被人碰触了一下。
夏旭池回神，看向身旁：“干嘛？”
叶亦刚刚看他半晌都没见他回头看自己，这才忍不住碰了碰他小腿。
他笑眯眯的：“谢谢你帮我。”
“我帮你什么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对上眼一瞬间，夏旭池一愣，觉得任务目标老谋深算，自己还有的修炼。
他五官生得好，双眼皮鼻梁挺，天生睫毛浓密，笑起来带出眼尾一抹韵味。平时瞧着清冷，这会儿笑起来像是冰川融化、恣意盎然。
叶亦：“你给了我胡西的黑料，我才能这么顺利脱离海川。”
“啧没有的事儿。我只是…日行一善，”夏旭池疯狂否认，他怎么可能被任务目标利用，“还有……”
他别扭地扭过脸：“别老冲我笑。”
又想蛊惑他，他和被蒙骗的其他人可不一样！
夏旭池在心里喊系统：[…我是不是不该把别人的料给他？]
系统996谄媚道：[哪能呢主公，听他们说的这胡西也不是好东西，您是为民除害啊！之后再揭穿任务目标，那就是超额完成kpi，我一定给您报上去！]
系统的机械音嗡嗡作响，一套奸臣话术哄得夏旭池心里又安定下来。
叶亦被夏旭池直白的话语说得一愣，收了收笑容。好看的眉头皱了皱，头不自觉地向一侧歪去。
为什么夏旭池突然不让他笑呢？叶亦对自己的模样心里有数，他难得这样灿烂地笑，是看他高兴才这样呢。
难道……夏旭池是在拒绝自己的示好？
奇了怪了，这人到底是喜欢自己还是不喜欢？一边帮自己一边否认，同时还在网上注册了个微博，一面说着要黑他，一面又放他的好看照片帮他带热度圈粉。
叶亦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要不然问问吧。
“你微博——”
“对，微博！
杜嘉祯突然插话。
“小叶啊，你辣个，辣个黑粉，”他扒拉着小巴，耳朵捕捉到关键词，大着舌头说话，“给詹们造势造得可好啊！”
夏旭池：？给他造势，我有吗？
“当时热搜刚出来我就让人去联系那博主了，他没回我啊！”杜嘉祯用一只手像老鹰捉小鸡一样逮着小巴的双手，小巴脸皮薄体又虚，没喝酒脸上也已通红。
夏旭池：没啊，我没看到消息啊？啊，私信？那一堆红点点我哪里看得过来。
一旁的叶亦全程看着夏旭池的脸色随着杜哥的话而变幻。太好懂了，真的，心里过程几乎全摆在了脸上。
他混娱乐圈这些年，就没见过这种人。明明心思出奇的简单易懂、操作又让人觉得莫名看不懂。
杜嘉祯折腾得没劲，放开小巴，自个儿瘫在了椅子上：“你啥时候多了这么号黑粉了？你自个儿晓得不？”
叶亦身子依然挺拔板正，手靠在桌上捏爆了一个。听到杜哥问自己，他垂头轻笑了一声。
“不知道啊，我也不太清楚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样的粉丝，闹得还挺大的。”
夏旭池从来没怕过自己的微博账号被直接说破。但现在对方说不知道，他反倒奇怪。
叶亦为什么要装傻充愣？他明明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黑粉。
夏旭池不自觉地掐着下巴，作沉思状。经过前几次装粉丝翻车，他已经深刻检讨了自己，绝不会再轻视任务目标。
黑心莲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他双眼炯炯有神，散发出智慧的光芒，经过严谨的思考得出了结论。
看着夏旭池陷入自己的世界，露出奇怪的表情，叶亦笑意渐浓，几乎能猜测到他又在胡思乱想了。
好想钻到他脑子里看看。
酒精熏人，再加对身旁人的反应太有趣，叶亦被勾得玩心大起。
他故意装模作样地低头叹口气：“还挺想认识认识这个黑粉的。”
夏旭池悄悄竖起耳朵。
杜嘉祯适时地递话：“认识黑粉干嘛，脑回路不太正常的。”
“是比较特殊。”
夏旭池眉头皱起，这是几个意思，要找事儿？
叶亦话还没完，紧接着又笑道：
“但我对他可是很感兴趣的。”
感兴趣？什么感兴趣？对谁感兴趣？谁对他感兴趣？
夏旭池握酒瓶的手一滞，身子一僵。余光中看到叶亦瞟了自己一眼。
叶亦喝了酒，人放松许多，瞟过来的那一眼盛了醉意水气，以及一些莫名含义。
夏旭池看不明白。
一瞬过后，他又放松，身子再次不自觉地前后晃动起来。
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但行为习惯不会骗人。前后晃动身子是他情绪不稳定、思考时的小动作。
包厢里一时之间没有人开口说话，只余杜嘉祯半瘫在椅子上，嘴里哼哼歪歪发出声响。
酒足饭饱后，就该考虑回去的事儿了。
在座只有小巴是没有喝酒的，其余三人或多或少都沾了酒不能开车。
叶亦：“你跟我们一车吧，把你先送回去。”
夏旭池是客人，先送他回去，然后再送失去行动能力的杜哥回去，不然太晚了嫂子会生气。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找代驾就好。”
夏旭池猛一下站起来，椅子被腿顶出“咔哒”一声脆响。这气氛太奇怪，他晃太久，脚都要麻了。
“我先走了。”他转身就要走。
叶亦出声：“等等！”
手腕突然被身后坐着的人拽住，夏旭池动作停顿，低头看向被拉住的手腕。
两人在包厢门口僵持，甚至吸引了靠里两人的注意。
杜嘉祯哼哼唧唧的，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小巴：“干嘛呢他俩？”
小巴也看不明白，摇摇头。
夏旭池的手腕被叶亦抓住，反应过来后自己也一愣，重又放开。
叶亦：“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工作室？”
杜嘉祯听到工作相关，又强撑椅子坐起来，看着他们对话，心里奇怪。小叶喊大佬加入工作室，是不是太飘了点？咱的待遇不可能比大佬现在的条件还好。
“…？”不仅杜嘉祯没想到，夏旭池一时也没想到。他双唇微启，面上露出呆滞的表情，看向叶亦。
叶亦见他不说话，垂落的手改为抓住他的衣角，从下往上仰视着他。疏眉轻皱，微咬下唇，作弱小相用表情朝夏旭池示弱。
“我们工作室待遇很好的，而且也不需要半夜工作，”叶亦循循善诱，突然想起那天大半夜上的热搜，“除非我又有深夜热搜。”
“……”
他看着叶亦那张故作弱小的脸，扯扯嘴角。
做作！
衣角被摇动，片刻不语之后，夏旭池身子又动了。他头一扬，眉峰挑起，舒展了下肩臂。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再考虑考虑。”
……
轻快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夏旭池踩在光亮的瓷砖上，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
好家伙，现在居然轮到任务目标来求他了。
还是主动请他入伙，共享行踪和资料的那种。
那完成任务岂不是指日可待。
系统996适时出声：“真不是被蛊惑了？”
夏旭池：“不可能！我这么敬业的人，是不会出这种事儿的。”
系统996：“那怎么不直接答应？”
“直接答应多没排面，刘备找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夏旭池给叶亦留了个机会，吹着口哨走远。
.
他走出餐厅的时候，叶亦他们还在小包厢内。
刚刚叶亦和夏旭池对峙的时候，杜嘉祯爬起来，靠着小巴撑住身体，瞪大个眼睛紧张地看着他俩对话。
这要是把大佬拉入伙，他们工作室是不是就有背景有靠山了？
耳边突然有“啊”的一声，是小巴也看着同样的方向惊讶地出声。
杜嘉祯扭头：“怎么了？”
一个个的，今天都这么反常。
“啊？”小巴说话突然慌张，“不是啊，我好像见过他。”
“废话，我也见过他，不就那天半夜下戏么。”
“不、不是啊。前两天对接候鸟结束，我送叶哥回来他就在小区门口坐车里，叶哥还特地买了吃的亲自给他。”
杜嘉祯：“……说啥？”
不对劲，果然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