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苏维诧异完,辛晓珍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往巷子口一指。
苏维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巷子口慢慢走过来一个人。
“哎哟卧槽!这怎么还藏污水啊!”萧成赫像是被吓一跳似的蹦老高,然后一脚踩进另一块碎砖板上。
噗呲!
灰褐色的脏水一下子滋得老高,迸出的水花溅到他手里大大小小的袋子,以及他的胯部。
“噗……傻逼。”辛晓珍白眼一翻,推着苏维进了门,脚一拐,把门啪一下关上。
“梁和呢?”辛晓珍环视这古色古香的院落,看一圈没找见人,问向站在她身边的苏维。
“在客厅。”苏维指了指南屋。
辛晓珍突然觉得腿上痒痒的,棉花在用它长长的嘴巴顶辛晓珍的小腿肚。
“跟它过去吧。”苏维朝她点点头。
“咦,你这小可爱,真好玩。”辛晓珍见它越过自己,扭着白花花的屁股在前边带路,走了两步,还回头看她一眼。
辛晓珍按着它的指引进了客厅。她一眼就看见背对着自己坐着的梁和。
“梁和!”辛晓珍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
“珍姐!”梁和一下子认出她的声音,拉下她的手,迅速转过头,仰脸看向她,满脸都是惊喜。
辛晓珍这几个月没怎么变,没变黑,没变老,没变胖。
还跟原来一样开朗。
“哟!你咋瘦这么厉害,怎么回事?”辛晓珍仔细端详他的脸,发现他皮肤上还有红红的小点点。
“你这是……哎哟我天,血点子吧?吐得?跟姐说说怎么回事!”辛晓珍脸瞬间拉下来了,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都是叫这熊崽子的处方害得!!!”坐在长沙发上的艾院长发话了,瞪着眼,拐杖指了指门外,开口就是骂,“你他娘的还有脸来啊!”
老院长气呼呼的,直直地瞪着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门,满脸赔笑的萧成赫。
“我这不是来看您老跟梁和了么……我来赔罪,赔罪。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了。”萧成赫把右手的几大兜先搁在地上,提溜着左手的满满两大包,看上去不怎么重的样子,把他们放在老爷子跟前。
“老师,来瞧瞧给您带的啥好东西?”萧成赫把袋子解开,老院长装作不经意似的往里头瞟了一眼。
看一眼就知道,萧成赫带来的全是上等药材。
什么种类都有,五花八门的,一打开满屋都能闻到奇异的草药香气。
老院长眼睛直愣愣的,都离不开萧成赫的药袋子了,但还是矜着老师的身份,硬生生把头撇过去,装作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边看电视,边说:“跟我道歉有什么用?跟那孩子赔罪去!”
拐杖捶得咚咚响。
“哎!”萧成赫听令,故意把没系上口的袋子搁在茶几上,转身走向梁和。
“梁和,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对不起。今儿我给你当牛做马,你愿意原谅我不?”萧成赫蹲在梁和面前,双手抱膝,可怜巴巴地蹲着,完全没了平时外科医生兼富二代少爷的嚣张模样。
“哥哥,打他。”梁和转头,拉过苏维的左手。吃了吐吐了吃,反反复复高热的日子他可不会忘。
“好,揍哪?宝贝儿说。”苏维的右手在身侧攥了攥,看得萧成赫心里咯噔一下子。
凉喽。
完犊子喽。
他那天在医院可是见识过苏维怎么收拾邵之洺的。
一下就能揍得他进整形外科,外加骨科会诊,附带神经外科凑凑热闹瞧两眼。
他会修人治病,但是说到打人,他可不是苏维的对手。
他谁的对手也不是,他不会打架。
“揍……”梁和看萧成赫双手抱头,把自己团成个球的可怜样子,又看了看苏维,道,“算了,哥哥打人伤到手,会疼,不要。”
梁和牵起苏维的右手看,他手骨上当初留下的疤痕还在,浅浅的几道印子。他心疼地撅撅嘴,把苏维的手靠在脸上,来回蹭了蹭。
“谢谢你……”萧成赫把抱着头的手放开,喘了几口新鲜气,感谢梁和不杀之恩。
梁和维持着蹭手的姿势,睁开眼瞟了他一下,接着一指他身后,说:“棉花,凶他。”
萧成赫刚想问棉花是什么,忽然听见身后响起几声凶恶的狗吠:“汪呜呜呜——汪!汪!汪汪!”
“哎卧槽这他妈怎么有只狗啊我靠!”萧成赫嗷地一下蹦得老高,双腿离地,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天灵盖都快撞上屋顶了,然后飞也似的从客厅跑出去。
两条腿儿的哪能干的过四条腿儿的雪橇犬啊。
比速度?
比耐性?
比嗓门儿?
比得过?
你倒是跑啊!!!
“哎!哎!别咬我!我告儿你我是医生!会用刀子的那种,咔咔咔!唰唰唰!不听话就血呼拉碴的!哎!我没打狂犬疫苗!别啃我屁股!”萧成赫边跑边躲边蹦跶边警告它,但是站手术台的医生体力再好也比不过犬种,灵活性也差,一人一狗很快蹿出门去,跑没影儿了。
“什么医生,庸医。”老爷子见萧成赫走了,伸手扒拉他带来的药材,拿手里闻闻,又捻捻,“嗯……还可以。”
然后老爷子把药袋子系上口,悄咪咪拽到自己脚边。
老院长一抬头,见屋里的人都在看他。
梁和脸上是好奇,苏维没什么表情,辛晓珍在憋笑。
“咳。”老爷子老脸一红,有点害羞。随后视线落到辛晓珍这屋子里唯一的女性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
“姑娘……这位媳妇儿。”老院长指了指她,说,“有四个月了吧?”
“啊?”辛晓珍很是诧异,瞪大了眼睛。
苏维跟梁和唰地看向她。
“珍姐怀宝宝了?”梁和的眼睛亮晶晶的,很兴奋。
“嗨……什么呀,不是怀孕,爷爷您误会了。”辛晓珍一边说,一边从衣服底下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
“咪呜。”那坨黑乎乎从温暖的怀抱里出来,有点冷,伸开身体动了动。
是她当初养的那只小黑猫,现在长大了不少。
“我男朋友都没呢,哪来的怀孕。”辛晓珍开朗地笑笑。
“来来来孩子,让我把个脉瞧瞧。”老院长很谨慎,怕失误,朝她招招手示意让她过来。
辛晓珍把猫放下,那只黑猫在屋里转来转去,也不怕生。辛晓珍从门口走到老院长身边,把手腕递过去。
老先生探了一会,才拍拍辛晓珍的手,说:“我老头子眼神不准,姑娘别介意。是个姑娘没错。”
“哎……”辛晓珍不大好意思,搓了搓后腰,嘿嘿嘿地笑。
“走的时候拿点东西回去吧。有时候不大对劲是不是?”老先生当着苏维他们的面,说得很隐晦,但是眼神很定。
辛晓珍一下子就听懂了。平常她身体没什么问题,除了女生都会有的那几天,很痛苦。
哇,这老先生。
辛晓珍点点头,没拒绝,接着嘿嘿嘿地笑,“谢谢爷爷。”
“没事儿孩子。”老先生把手放下,接着转脸看京剧。
“珍姐怎么来的?哥哥说的吗?”梁和看看辛晓珍,又仰脸看看苏维。
“不是。”苏维摇摇头。
“哎,我跟着萧……他叫什么来着?”辛晓珍知道他是梁和的主治医师,也是店里的客人,但是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
“萧成赫。”苏维说。
“哦。我今早买早饭,他也下车出来买,把我猫爪子踩了。”辛晓珍指了指那黑猫,说,“踩得它脚一扎一扎得,提着前爪子走路。它后来赖人家车上不走了。”
那黑猫巡视了一圈回来,蹭着苏维的腿,咪咪地小声叫唤。
苏维把它抱起来,梁和伸手挠了挠它的脑袋,然后仔细看了看它的两只前爪。
“踩哪个了?”梁和小心翼翼地捏住它的其中一只。
黑猫没有反应。
梁和松开手,又轻轻捏住另外一只。
“噫呜喵——”黑猫急了,剩下三条腿一蹬一蹬的。
哎呦还带转调的,是这个了看来。
“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梁和赶紧挠了挠它的下巴,它从苏维的怀里蹦下来,跳到梁和的毛毯上,蹭了两下,确认这里很舒适之后团住不动了。
“抱回来也往他车上跳。我就多问了一句他上哪去,要不给他带两天。结果他说来看你,我就跟着来啦。”辛晓珍耸了耸肩,接着走到门口,说,“我还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看。”
辛晓珍从地上的一大兜里摸出来一排ad钙奶。
“哇!好吃的!”梁和戳了戳苏维,兴奋地说。
“这是好喝的。”苏维亲昵地摸了摸梁和的头发,“要么?”
“喝。”梁和开心地点点头。
“那给你热热。”苏维接过辛晓珍手里的四连排。
“叔叔我也要。”豆豆放学回来了,身边跟着呼呼哈气的棉花,一蹦一跳地进了屋,“大姐姐好。”
“哎小帅哥,看这兜里有啥喜欢的拿着吃!”辛晓珍被他这一声姐姐哄得超开心,拽过袋子,笑眯眯地招呼他。
“也给我烫个。”辛晓珍还沉浸在姐姐的喜悦中,一边乐一边对苏维说。
“好。”苏维答应。
“我也,”坐在最南头的老爷子伸出手来,在空中点了几下,接着说,“喝。好喝不?”
“好喝的。”梁和笑眯眯地担保。
苏维正要转身去厨房,萧成赫弯着腰,喘着气,呼呼地,推开大门。
他用仅剩的气力,有气无力,气若游丝地对苏维喊:“给我留……”
“没了。”苏维冷冷地刮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厨房。
豆豆把兜里的零食翻出来,确认了两眼,说,“就买了一排。”
“……操。”萧成赫被门槛绊了一趔趄,呼哧带喘地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