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离开的第五个晚上,唐箐心乱如麻,叶鸣的号码她早中晚各拨一次,却从来没有被接通过。
唐箐趴在桌前,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哒哒的敲,这是她心烦意乱时的下意识举动。她心里闪过各种不好的预感,甚至想要报警。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唐箐几乎是从桌前跳起来,三两步冲到玄关开门。手握着冰凉的门把手,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动作一顿,趴在猫眼看了一眼,确认是叶鸣站在门口,才开了门。
“可算是回来了。”唐箐扯着他的外套袖子拉他进门。
叶鸣看见她,有些发愣,咽了口口水。
她穿着一身v领的舒适睡袍,头发披散在肩上,带着一副圆框的防近视眼镜,那是一种清纯与美艳结合的诱惑画面。
“你身上这什么味儿……”唐箐皱着眉头,被她拉进门的年轻男人,一身狼狈,也不知在哪里躲了五天,下巴上冒着青青的胡茬,头发也乱糟糟的。
叶鸣耳尖忽然就红了,脸上没表情,却浑身飘着‘窘迫’两个字。
“先去洗个澡吧。”唐箐放他进小卧室拿衣服,然后马上将他推进浴室里。
叶鸣关上浴室的门,耳尖的温度稍稍下降,侧头在身上闻了一下,然后将衣服脱了扔进洗衣机了。浴室的镜子清晰的映出年轻的男性躯体,劲瘦、紧实,线条漂亮。
这个澡洗了很久,等到叶鸣再出来的时候,澡也洗了,胡茬也刮了,浑身冒着沐浴液的柠檬香气,只是精神仍不太好。
他头上盖了块毛巾,眼下带着青黑,混混沌沌的走进小卧室里,倒在床上。
唐箐听到动静,拿着准备好的银行卡出来,正好看到他迈进卧室里的后脚跟。
她踩着拖鞋轻悄悄的走过去,他没关门,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头发还半湿着,闭着眼睛已经睡熟了。
唐箐叹了口气,又弯了弯唇角,将银行卡和借条放在他床头,慢慢出去了。
叶鸣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脑子都觉得有些重,胃因为饥饿有种空虚寂寞冷的感觉。
窗外天色将明,他伸手揉了揉额头,撑着床头柜坐起来,手摸到一个硬硬的卡片,他打开台灯,又看到桌上的那张借条,一瞬间瞌睡都醒了。
他赤着脚,抓起那张卡和银行卡三两步穿过客厅,冲进唐箐的卧室。
“唐箐!你什么意思!”
十二月的隆冬,卧室里开着暖暖的空调,窗帘拉得密室,只有墙角的地灯亮着,柔和的光线通过天花板折射在床上。
床上睡的人,穿着的宽大睡袍已经散开,里头是一件蕾丝的贴身小衣,露出一截洁白细致的腰线,两条长腿夹着被子,修长白皙。
叶鸣在这里已经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以往都很注意,晚上都窝在小卧室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规矩得不得了。今天早上看到那借条情绪动荡,竟然直接冲进了唐箐的卧室,然后就看到了如此……香艳的一幕。
唐箐被他先前大喊的那一声给吵醒了,她皱着眉头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线,看见叶鸣站在门口直愣愣的看着她。
“出去!”
一个枕头砸在叶鸣头上。
叶鸣几乎是屁滚尿流的关上门,枕头都没捡,立马遁走,至于银行卡和借条的事情,在他进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半个小时之后,唐箐穿得整整齐齐从屋子里出来。一出门就看见叶鸣在客厅里罚坐,背挺得笔直,耳尖那一小块肉红彤彤的,看上去还有点儿可爱。
唐箐没太将那当回事,前世今生的年纪加起来,她比叶鸣大了快十岁。如今这家伙在她面前没再摆出那副怼天怼地的模样,这事也并非有意,她也就当事情过去了。
她坐在茶几旁的单人沙发上,敲了敲桌子,指了指他放在桌上的银行卡和借条:“没意见就签吧。”
见叶鸣要开口说话,她抬手阻止他:“千万别问我‘为什么对你好’之类的屁话,我借你钱年利率百分之二十呢,五年还清,我借你二十万,你还我三十万,但凡是正经的投资,都拿不到这里利率,我可没吃亏。”
叶鸣半晌没说话。
他年纪不大,经的事却不少,哪里会看不明白,唐箐这就是往他手里送了二十万给他还债,想让他尽快从高利贷的泥沼里脱身。
叶鸣心里五味杂陈,他抬头看着唐箐,她的表情那么淡定,就像是给他的不是二十万,而是二十块一样。
可他清楚,二十万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她经常熬夜写稿,喝掉一罐一罐的咖啡,生物钟混乱,腰酸背痛,都是为了赚这些稿费。
这是她耗费心血挣来的钱,他凭什么拿呢?
这样的他,和被他内心唾弃,甚至憎恨的唐友德,有什么区别?
“愣着干嘛?”唐箐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其实紧张成了狗。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了解叶鸣,只要他今天在这张借条上签了字,日后她只要不自己作死,那便可完完全全的高枕无忧。但如果没签……
两人四目相对,叶鸣的心情格外复杂。
在他算不上太长的生命里,这样倾其所有、不顾一切甚至丧志理智的给与,他只看到过一次——他母亲爱上唐友德的时候。
那种热烈的、莫名的、缺乏理智的爱情,至今回想起来都让他头皮发麻。
她爱他吗?就像当初他母亲爱唐友德一样,爱着他吗?
可她和他母亲,一点儿都不一样。
她看着他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清澈得像一块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