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幽说完关于胡大哥的事后,只看到胡小弟一脸吃惊,或者是有些还不太懂。
胡小弟瞪着圆溜的眼睛,看着胡幽。
“姐,大哥咋样啊?”
关心大哥的只有胡小弟一个,其他人连个抬头的都没有,都低着头在喝玉米糊。
胡幽真的很想问一句,你们咋能这样?
最后,还是胡三哥比较了解胡大哥,先开口同胡幽说。
“大哥这个人啊,以前写信都是几句话,现在呢,突然给你写长信,肯定是要告诉你,他的功勋战绩的。”
胡三哥这会儿才伸手夹了一块子带鱼,咬了一口。
“大哥肯定没事,有事他是不会寄信的。寄信多慢啊,打个电报多好。”
胡幽觉得自己是家里最傻的,只限这一次。
以胡三哥的聪明劲,肯定一下就猜出来了。
胡幽用力咬了口带鱼,又喝了口玉米糊,这才又说,
“大哥说他现在审查期间,连部队的门儿都不能出。”
“啥,你咋不早说哩。”
胡四媳妇立即就站了起来,从炕上直接跳到了地上,一脸匆忙的样子。
“不行,我得找你爷爷问问,这种审查到底是咋回事儿。”
胡幽看着胡四媳妇的变化,心里头就郁闷。
“我刚才说了啊,可是你们都不急。”
胡四媳妇立即挥手,
“咋知道会这严重,还以为他会没事呢。你哥还说啥哩?”
胡四媳妇迈出去的半条腿又收了回来,想等着胡幽说完,要是感觉事情不好啦,再去找胡爷爷问问到底究竟能咋办?
胡幽才又说,
“大哥说他暂时不能出来,但他在的部队离咱这不远,一天的车程。说我还没去过,想让我去看看。”
本来收回了半条腿的胡四媳妇,一听胡幽这么说,立即整个人又重新坐回了炕上。
端起碗马上喝了半碗玉米糊的胡四媳妇,像是压了惊一样,拍了拍她的胸脯。
胡四媳妇放下空碗后,就看向了胡四。
“也是呀,鹏鹏当兵都快四年了,咱还没去过他在的部队呢。”
胡四白了一眼自己的媳妇,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哪有时间出去。
“我是村里的会计,还是生产大队的会计,哪有那闲功夫。要不然,你带着乖宝去看鹏鹏吧。”
可是胡四媳妇也犹豫了,最近有个事儿她有些不太放心,如果她要是离开了,总觉得会出大事儿。
胡四媳妇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特别地为难。
胡小弟有时候连胡幽都佩服他,不管什么时候地,都把亲姐放在第一位。
胡小弟喝完一碗玉米糊后,把碗往前一推。
“我去,我在路上保护姐姐。”
胡幽觉得有些想笑,一个8岁的孩子,和自己这个13岁的,明显就是出去给人拐的嘛。
不过这个年代拐子少,但是也不可能俩孩子单独出门的。
最后还是胡三哥出了个主意,胡三哥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显露出了他的大脑优于胡四家的其他人。
“让二哥带着去,我把小宝先送到镇上。”
胡三哥想到能合适去送胡幽到部队的,也只有胡二哥了。
还有件事,胡三哥其实一直都放在心上的。
虽然胡二哥觉得没啥大问题,可是胡三哥却和胡幽想到一块儿去了。
枕头风,厉害着呢。
村里头有的是这样的事,不算稀奇。
男人和别人在外面讲好的事,回了家,媳妇不同意。
那咋办,这会儿多半是会听媳妇的。
胡三哥心里头的事儿,没有和胡幽说,胡幽自然不知道胡三哥到镇上是有目的的。
胡三哥是啥人啊,在胡四媳妇心里,就是个能拿大主意的人。
胡三哥的想法,马上就得到了赞同。
不过要在胡幽去部队之前,先要胡三哥上镇上同胡二哥先说好了。
胡幽一听胡三哥今天就能去镇上了,那哪行啊,胡三哥拜师的事儿,胡幽还没给张罗呢。
胡幽赶紧抹下嘴,从炕上跳了下来,拽住要出去的胡三哥。
“三哥,我也要去。”
胡幽一伸手,旁边的胡小弟也跑了过来,拽住了胡三哥的另一只袖子。
胡小弟学着胡幽的语调,
“三哥,我也要去。”
胡三哥是要去收拾厨房的,手里还端着个空盘。
只能叹口气,无奈地说,
“去去,都去。”
胡幽立即就回自己屋里头去了,收拾来收拾去,只从炕柜的下层,掏出个放红薯干的袋子。
胡幽叹了口气,那天见到的俩个老人家,不像是缺吃的。况且,自己这点红薯干。
“哎呀,我咋把这个忘了。”
胡幽立即就冲了出去,觉得这个事儿还得让胡三哥自己去办才行。
一头冲进厨房的胡幽,马上就大声喊了起来,
“哥,我给你相中个老师,咱得带点啥给人家啊。”
胡三哥正弯腰洗锅碗呢,被胡幽说得一愣,没有了反应。
老师?
胡三哥虽然现在还在村中学,其实已经很久都没有老师了。
最近,学校的校长,想让胡三哥做学校的教员,但是胡三哥一直没有答应。
胡三哥还想去考学,一直是胡三哥的梦。
现在,胡幽一个“老师”,让胡三哥晃了下神。
胡三哥的手停顿了一下,低着头,背着胡幽,假装有些不在意地问,
“老、老师?什么老师?”
胡幽可不知道胡三哥在刷锅的手,紧捏着刷锅布,已经开始发抖了。
而胡三哥的喉结,在慢慢地来回滚动。
胡幽就看到胡三哥弓着背干活,就赶紧把上次的事儿说了。
“我上次迷路,呃,碰到个老人家。”
胡幽可不敢说自己耍小脾气,把符生给气走了。
“当时她就带我去她家吃饭了。”
胡幽就从吃饭,讲到了俩个老人家是干嘛的,又讲到俩个老人家现在闲得没事儿干。
“哥,我觉得吧,他俩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教你读书。”
胡幽根本就没有看胡三哥一眼,说完就准备回自己屋。
转过身又一想,得带东西才行。
胡幽还是没去厨房看,一头又跑回了自己屋。
而被单独留在厨房的胡三哥,终于听懂胡幽说的是什么了。
慢慢地站起身,又慢慢地蹲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一个人的梦想在不断被现实击碎时,忽然有一天,有人送了他一块完整的镜子,告诉他,你的梦还在。
胡三哥一边哭,脸上流满了泪,还不由地说了句话。
“我家小宝,真是个福宝。”
被称为福宝的胡幽,正在自己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终于想起来自己那罐麦乳精放哪儿了。
把镜子向右推开,里面果然放着一桶银色的大皮桶。
能放在这的,多亏了胡小弟。
胡幽在收到胡大哥寄的麦乳精的时候,胡小弟当时就指了指这个墙上黑窟窿。
“姐,你咋不放这呢,我都知道你在想啥。”
胡幽为了哄胡小弟开心,就顺手放这个黑窟窿里了。
不过镜子后面这个窟窿,胡幽准备让胡三哥给填上了。
这要是到了冬天,大火墙上的窟窿,明显就影响取暖嘛。
胡幽找了个袋子,把麦乳精放里面去,又把自己的半袋子红薯干放了进去。
“这才像村里人嘛。”
胡幽可不想去什么商店买东西,花钱不说,还显得人特别地不真诚。
胡小弟也没啥可收拾的,等胡幽整好后,就站旁边,一起等着胡三哥。
等胡三哥从屋里头出来后,胡小弟就喊了起来。
“哥,你咋了,穿得这么干净,又不是去相对象哩。”
胡幽伸出手捏了下胡小弟的脸,高兴地说,
“比相对象还重要哩。”
等到村头那边,就看到胡九伯的驴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胡幽感慨自家运气就好,每次想进镇的时候,都是胡九伯要进镇子办事的。
胡幽还是坐在了车头那里,冲着胡九伯“嘿嘿”一乐。
“九伯,咱啥时候走。”
胡九伯看着胡幽的样子,也同样笑了笑。
“小丫头,终于懂事喽。再过五分钟吧。”
胡九伯的话刚说完的时候,就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低喊了一句,胡幽居然觉得耳熟,就看了过去。
“九伯,等一下哈,还有我妈呢。”
是刘春花,今天同样穿着特别干净的衣裳。
刘春花现在的干净,就和胡三哥一样的干净的感觉。
胡三哥平常要干活,所以衣服都是旧衣服,今天胡三哥出门穿的衣裳,一看就是以前做的新衣裳,但是只有重要日子才会穿的。
让胡幽奇怪的是,胡三哥是为了拜师,那这个刘春花是为了啥?
胡幽在琢磨的时候,刘春花那亲妈也过来了,在看到胡幽和胡三哥时,立刻冷哼了一声。
胡幽也冲着她,“哼”了一声,甚至比这位菊花妈的声音还要大。
“你,你……”
菊花妈伸出手指,你了两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胡小弟在看到菊花妈伸手指指向谁时,“嗖”就从驴车上站了起来,利索地从他的裤当里掏出了一把弹弓,抬手间就对准了菊花妈的脸。
胡小弟看到菊花妈被他的弹弓吓住,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妖婆,你跟你那没用的儿子刘大宝一样,打的就是你这样的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