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林有片刻犹豫。
他思忖良久,暗示道:“如果从渊你已经做好接受我们的准备,那告诉你也无妨。”
毕竟不是每个人类都能接受这份……异样的关系的。
郁从渊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问道:“林郁还与我有关?”
深林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着说:“还记得在鱼人岛上,我的身份被你戳破时,我说过什么吗?我说‘从你的血液渗透泥土,融进我的根里的那一刻’,‘林郁’就是在那之后‘形成’的。”
“你的意思是?”郁上校的语气难得带了几分讶异。
深林低下头,小声的嘀咕了句:“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他是你跟我的儿子。”
“……”
郁上校在这瞬间丧失说话能力。
“当时他的出现吸取了我太多能量,所以没能困住你,才让你有了脱身的机会。”
深林越说越低落,最后就差没指着郁上校的鼻子控诉:你怎么能丢下我和孩子跑了呢?
郁从渊回忆起逃跑时恍惚中回头看了一眼,当时好像是有看到过一个巨大的、垂挂在树梢上的球体?
难道那就是林郁?
郁从渊陷入巨大的怀疑中,没有说话。
深林害怕他接受不能,也没有说话。
两人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郁从渊打破沉默,并选择了另一个相对严肃的话题。
“我听见了你们刚才的讨论。”
深林略显茫然的抬起头,“嗯?”
郁从渊看了他一眼,说:“接下来是人类内部的斗争,你们……”
深林愈发疑惑:“我们什么?”
夜已经很深了,郁从渊深吸一口气,将冰凉的空气吸入肺中,那冷意使他清醒。
“我的意思是——”
郁从渊盯着手边冒起的一簇嫩芽,声音很低,但在这只有两个人的树上空间,深林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郁从渊说:“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还是不要参与了。”
深林怔在原地:“你说什么?”
他没想到的是,经历过许多事情,到最后郁从渊竟然还是想要一把推开他?
夜色迷蒙,暗处潜伏着无数危机。
楼房背面的树干上,爬行的昆虫被披着伪装色的变色龙一口吞吃。蚊虫相互纠缠着飞舞,冲进毒蛛铺开的天罗地网而不自知,直到身体每一部分都被坚固的蛛丝缠裹。
优秀的猎手总是利用环境与自身优势,完美的展开每一场捕杀。
危险将至——
树上的人类很敏锐,微微侧首,便看见树丛中一闪而过的黑影。
再看抿紧了唇不发一言的深林,郁从渊了然。
郁上校轻轻笑了笑,俊美的侧颜勾得身边人怦然心动。
“你以为的是什么?”
深林:“我以为你要推开我。”
“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还要再囚|禁我一次?”
说这句话时,郁从渊的声音平静沉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深林心知自己的答案或许会让两人缓和不少的关系再次面临寒冬,但在郁从渊面前,撒谎就等于万劫不复。
于是他毫不避讳的承认了。
“没错,我的确是这样打算的。”此时的深林完全褪去了平日伪装出的乖软顺从,目光锋利且炙热,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
“从渊,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知道你对自己的种族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与责任感,你要守护他们,我可以陪你一起守护。至于那些危机,只要你开口,都不再是难事,——至少对我来说,不是难事。”说到这里,深林深深的瞥了眼树下某个正在偷听的人,微微一顿,这才接着说,“如果哪一天你累了,想把肩上的担子放下来,我会带你回禁区,或者其他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但是仅有一点,不准离开我。”
深林富有节奏的敲击着树干,虬曲的树根忽然从他后背呈放射状一般喷发而出,像翅膀,又像是别的什么,它们异常粗壮,沉甸甸的垂挂下来,郁从渊完全被笼罩在阴影下,却并未察觉到半点担忧。
深林伪装的人类身躯从中裂开,扭曲的树枝缠绕攀爬着从中间延伸出来,最终撕裂了躯壳,那些树枝如邪魔的爪牙,在地面上留下疯狂翻飞的黑色细影,每条树枝的顶端却带着两片嫩芽,散发着莹润的淡绿色光芒,轻轻蹭到郁从渊唇角,像是在讨一个亲吻。
深林的声音就从这些树枝上传出来:“从渊,这就是我本来的面目,我不想再维持着那副可笑的模样装作温柔顺从的讨好你,——我有点累了。人类的情感我学了这么久,却一点也撬不开你的壳,我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但我不会放手。如果你真要推开我,那么我就只好用自己的方式留住你了。”
话音未落,便有数根藤蔓缠上郁从渊的手脚和腰部。
“慢着。”
本来用以钳制的树藤在郁从渊出声后竟真的停下动作。
郁从渊顺手勾过一截穿过他食指与中指缝隙的细小藤蔓放到唇边,低声呢喃道:“学了这么久还不懂?也不知道你到底学了些什么。”
飞舞的树枝们:“……”
一瞬间感觉被骂了。
忽然,树枝们集体愣住了,就连覆在郁从渊头顶的巨大阴影也完全僵住。
唯有一根细如手指的枝条,在郁上校连续细密的亲吻中,舒服得连叶片都在打颤,不多时便软在半空中,化作缠缠绵绵软趴趴的一团,间或顶着两枚叶子摇摆。
其他没有获得这份殊荣的树枝们暴躁起来,纷纷涌来,将那根细弱的枝条包裹起来,所有叶片激动地抖擞,像在开座谈会。
“别欺负它。”郁从渊伸出两指夹住瑟缩的叶片,斜眼往身边最大的那团阴影瞧去,手指不耐烦的在上面敲了敲,“变回来。”
熟悉的台词与熟悉的语气。
树枝犹豫半晌,最后慢慢合为一体,先是双腿,再是躯干和双臂,最后才是头。
“从渊……”才脱口而出两个字就被郁上校尽数堵了回去,柔软的唇舌欺上来的那一刻,深林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觉得郁从渊完全占据了主导地位,并还在不遗余力的带动他的情绪。
察觉到他的走神,郁从渊重重咬了下他的下唇:“发什么呆?”
“没有。”深林下意识否认,接着猛地意识到什么,“从渊你的意思,不是要赶我走?”
郁从渊避而不答,“先放开我好不好?”
郁从渊语气温柔,软得一塌糊涂,深林被诱哄着解开了他腰间树枝,紧接着就被郁上校捉住肩膀狠狠抵在树干上。
亲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像是渴求甘霖的旅人用尽全力在汲取唯一的水源。
深林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面无表情,显得呆呆的。
“接吻都不会了?嗯?”郁从渊退开少许,“乖,张嘴。”
两人体型相差无几,郁上校气势全开时犹如一只捕猎的猎豹,危险又迷人。深林对此毫无抵抗之力,只能眯着眼,温柔的接受了郁从渊的服务,过了一会儿,手指却不安分的撩开郁从渊衣服下摆,化作树枝探进去胡乱动着。
“唔。”深林感到舌尖被咬了一口,紧接着郁从渊便迅速往后退开,反手去捉深林的手。深林一脸餍足的望着他,见人与自己的距离拉远太多,不由操控着树枝,将人拉回来。
“不许逃。”
对方诱人的锁骨近在咫尺,深林俯趴上去,留下一个牙印,而后把头埋进郁从渊脖颈中:“从渊,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了。”
郁从渊推开他,坐直身体,顺手拉出衣服内的树枝,沉着脸说:“别用这玩意儿。”
深林:“哦。”
待身体里的那把火平息下来,郁从渊叹了口气,道:“不让你们参加接下来的行动有两个原因。”
深林微微瞪大眼,这是郁从渊第一次愿意亲自对他说自己的考量,于是那点绮念就像烈日下的水渍,被飞速蒸干了。
郁从渊说:“一来,这毕竟是人类内部动乱,如非必要,我不想让你们卷进来,也不想借助任何一只异种的力量,这是有关我们自身的战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深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二来,如果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你们的身份被发现,你打算怎么做?像以往那样洗脑?篡改记忆?”昨夜看见齐青轩等人平安无事,郁从渊就知道,最后是深林救出了已经遭到爆炸袭击的齐青轩等人,并擅自抹去了他们的记忆。“这样做并非万全之策,被你修改记忆的人只要日后发现了一点异样,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的处境会变得十分危险。”
最后,郁从渊看着深林,平静的说出那句话:“以我的身份,我保不住你们,也不应该保你们。”
这近乎于服软了。
深林便什么都懂了:“如果是这样,我们不会让你难做。”
远方,天空露出一线鱼肚白。
天快亮了。
这是一个与往常相同又有些许不同的晨曦。
微光中,郁从渊的脸部轮廓无比鲜明,有光在他眼中一点一点亮起,深林心动到无以复加,几乎是脑袋一热,凑过去吻住了郁从渊。
两人坐在树上,在晨光中亲吻,在这之前的所有恩怨与欺瞒猜忌,似乎俱化作阳光下的尘埃,被微风一扫,就消失不见了。
深林能感觉到,这和以往任何一次亲吻都不同。
他们的心情是平静的,乃至有了一丝和谐的相融。
深林想着,睁开眼。
随即撞入一池深潭中。
不由怔住。
郁从渊贴着他的耳边问:“之前你一直想做的那件事,做吗?”
深林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心底平静的湖面顷刻被风暴席卷。
在被风暴彻底淹没前,深林似乎还听到郁从渊说了一句:“我不会再给你囚|禁我的机会。”
.
两人在树上尽了兴,下来时郁上校又恢复成往日衣冠整洁、一丝不苟的模样,仿佛刚才情动时万分主动的人不是他。
距离贺杉制定的行动时间还有四小时,其余人还在沉睡,郁从渊也打算回去休息片刻,哪怕他此刻精神抖擞,根本不需要休息。
门开后,深林也跟了进去。
郁从渊换衣服的手一顿:“你进来做什么?”
深林眼睛亮极,一瞬不瞬的盯着郁从渊的动作,只觉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他兴奋,以及那些隐藏在不易察觉的肌肤上的印记,更是将他带回到清晨时分的那一幕幕当中。
“从渊,时间还早,我们再来一次吧。”
说着,便顺手关了门。
紧接着,深林用实木将整个房间包围起来,——刚才在树上他就是这么做的,除了防止郁从渊摔下去,也为了阻隔画面和声音。
不多时,房间里便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然而数分钟后,房门豁然,郁上校像丢尸体一般把人丢了出来。
并留下冷冷一句:
“再用你的树枝那以后都不必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深林(变身):看!我超厉害!
上校(敷衍点头):嗯嗯厉害。
深林:怕不怕?还要不要赶我走?
上校:变回来,这样子不好亲。
深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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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次算是彻底的和解、情感的升华。
以及,全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