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楠在收摊的时候,余光瞥见余象斗正在旁边鬼鬼祟祟地游荡。王兆楠嘴角勾了勾，一边整理话本一边说：“别琢磨了,你赢了，我只卖出去八百多册不及你的一千多册。”
余象斗哼了一声，“那当然。”慢慢走到王兆楠身边,凑过去说,“但我改变主意了，我同意你去多找几个作者，广开销路。先别感谢我，这点气度我还是有的。”
“好好好,我这就多谢余兄了。”
“虚情假意,”余象斗翻了个白眼，背着手往里头走了几步,然后突然顿住,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王兆楠，“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会同意你的计划？”
王兆楠想要再短短七日内赢了这场比赛几乎不可能，但后续的疯狂发力让余象斗着实惊艳了一番,在见证了这样惊人的销售业绩后，余象斗不可能不为她的新方案动心。所以王兆楠这次提出比赛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明了她的办法可行。
王兆楠虚伪地笑笑：“我怎么可能设计你呢，你是那么好骗的么？”
余象斗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就觉得膈应,得，这回又中了这小子的计了。他有个妹妹长得还算清秀，性格温柔,这几天要从福建老家到顺天府，有意思让王兆楠相见，像王兆楠这样有才有貌的人，不拉拢过来作为自家人实在可惜。
虽然听说他早就被李家定为夫婿，但李家随着李贤的去世逐渐式微，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争取一下王兆楠这个金龟婿。
于是广开门路的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王兆楠晚上回到自己购买的小宅子的时候，照例和李簧簧聊天。
“簧簧，你的画展安排得怎么样了？泽泽那家伙有没有好好认真帮你？”
李簧簧声音中透着点点温柔：“泽泽帮忙定了个位置绝佳的地段，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真的会有人喜欢水墨q版画？”
王兆楠想着她此时困惑的小表情，嘴角漾起了笑容：“你把古风和现代潮流文化结合了起来，年轻人都会很喜欢，不要怀疑你自己，你是最棒的。”
“你在我这里也是最棒的。”李簧簧最近越来越能夸出口，“你能把那一套营销策略运用到书局卖书上，佩服佩服。”
“我还没使出全力呢，接下来我打算打造vip作者，让他们只为我们书局服务。再开年卡服务，买话本的凭年卡有折扣。”
“你这一套——炉火纯青。”李簧簧不禁笑了。
“彼此彼此。”
“失敬失敬。”
王兆楠在这一头笑得很开心，她吃完饭揉着肚子在院子里转着圈圈散步，月光明朗，顺天府陷入宵禁，周遭安静静谧，人也心平气和。
本来以为失去了现代电子设备的乐趣，会在明白无聊到种蘑菇，但经营书局让王兆楠有了新的寄托，她在这里生根发芽，耐心等待着李簧簧的归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每天从李簧簧那边得到纳米技术的进度，从刚开始的满心期待，到了现在的平静看待，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契合这个时代。
“簧簧，”王兆楠把两个多月的思考结果吐露出来，“我想，我可以陪你一起留在大明。”
说完以后，李簧簧许久不作声。又等了一会儿，只听她说：“我——”
接下来的内容王兆楠听不清晰，就像前几次一样。
叹了口气，王兆楠看着越来越圆的月亮，近来她发现只有在每次月圆的时候她和李簧簧的沟通更顺畅一些，更持久一些。
回到房间里看着贴在墙壁上那幅拙劣的q版李猫猫画像，王兆楠闭上眼睛，细细想着刚刚她的声音，在脑海里描绘她的神态动作，不知不觉嘴角带笑。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她，真的好想她。
翌日。
王兆楠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向来起得比较早，但看外头天还没亮，她朦朦胧胧听见了声响，披衣服起床走到外头开门。
却见阿哲一脸焦急地站在外头。
“小南，老爷他——不好了。”
王兆楠回屋迅速穿好了外衣，和守在外面的阿哲边走边说：“怎么回事，伯父不是一直有大夫照看，没有什么大毛病，为什么突然之间不好了？”
阿哲脑子乱乱地，只是焦急：“大夫说是气急攻心，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个说法，老爷让我来找你。”
王兆楠买的宅子距离李家很近，走了两条街就看见李府，大门开着，管家在外头等着王兆楠。
一路疾走进入到主屋，李潇躺在床上，屋内还点着蜡烛，一个中年大夫正在写药方。
王兆楠坐在床头的小凳上，观察了李潇一会儿，见他醒了才问：“伯父，你安心养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情绪安定了，身体就会安定下来，没有大碍。”
李潇身体缺乏锻炼，长期吃喝导致了体态臃肿肥胖，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想着阁老李贤不到七十岁就去世，虽然大家都不明说，但都知道李潇这情况可能也挨不了多久。
李潇见是王兆楠，努力爬坐起来靠着：“小南啊，他们叫你来了啊。我没事，你放心你放心。簧簧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快到中秋了，我想见见她。年纪大了，就是想着她。”
王兆楠点点头：“上次她说到了福建，一切都好，之后我也没有她的消息，应该还在忙着呢。中秋节如果她没有办法回来，就由我陪着您。”
“我知道你的书局生意做的很好，这几个月观察下来我觉得你人挺不错，把簧簧交给你我放心。”
王兆楠皱皱眉，“等等——伯父，事情还远不到这种时候吧？”
李潇顿住。
王兆楠扭头去问还在开方子的大夫：“我能带伯父去运动么？”
大夫一头雾水：“运动？”
王兆楠走过来压低声音说：“我看伯父是不是太胖了缺乏运动导致气脉运行不足，整天吃药也不是个办法，得想办法让他多走动走动，出出汗减肥。”
大夫摸了把下巴的小搓胡子：“出去走动的确有利于病情。”
有了大夫的建议，王兆楠就有了思路。“伯父，你以后就跟着我一起运动吧。”
李潇：“.…..”
簧簧，救命。
于是王兆楠迅速给李潇制定了健身计划。还在府内规划了一条鹅卵石路，让李潇有事没事赤脚在石子路上走上几回。她特地空出时间来，每天的晨跑减了量，带着李潇一起跑步。偶尔傍晚来找李潇一起跳绳，一周内还空出时间和李潇去郊外爬山。
李潇一开始非常排斥，跑不了几百米，也跳不了几圈绳，在王兆楠的威逼利诱之下，他逐渐跟上节奏，身心也逐渐变得轻快起来。
王兆楠还叮嘱厨房控制李潇的饭量和菜色，有意让他减少油盐脂肪。于是李潇在一月之内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起色也逐渐变得红润和饱满。
大夫再来诊断的时候，接连点头露出笑容。
“李大人的身体比一月之前好多了，继续调养下去，应该很快就用不着我了。”
李潇感谢完大夫之后又去感谢王兆楠：“小南，真多亏了你。”
王兆楠笑了笑：“是您自己的坚持的功劳。”
李潇说：“都一个月了，簧簧也快回来了吧。”上次王兆楠答应他想办法在中秋节让李簧簧回来，他一直记挂到了现在。
王兆楠没想到他还记得，微笑着点头：“我已经写信去了，她还没回信，再等等消息。”
“小南，簧簧不在，有一件事我想要和你商量商量。”李潇说，“近日南京那边六部有了空缺，我想调过去，去南京的户部。”
大明在京畿和南京都设有六部，南京是陪都，但皇帝还在京畿，所以南京的官员即使是平级都会比京畿的官员低一等。李潇在李贤去世后混了个刑部侍郎的名头，即使是平调到南京，也等于远离了权力中心，调过去容易，但想要调回来无望了。
他如果选择了去南京，等于主动放弃官途，从此做一个退休养老的人。
王兆楠毫不犹豫同意了他的想法，做出了支持：“南京的六部虽然说是空闲无实际职权的，但户部不一样，户部依旧掌握各地税收安排，您去那边能干实事，也能远离顺天府这边的混杂，我觉得您去南京很合适。”
“既然连你也这么说了，我明天就递折子。”李潇说，“但你这书局——”
“您走后我想继续留在顺天府经营书局，我会经常去南京看望您的。”
“这样也好，但是我去了南京之后，恐怕没有办法支应你，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
“遇到麻烦我有办法解决。”王兆楠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来，上面刻着两个字：西厂。“我有他撑腰，一般麻烦不敢找上门。”
李潇大吃一惊：“你什么时候和汪直搭上边了？”
“您还记得太子藏书案吗？那时候汪直就欠我一个人情，再加上我的书局经营有道，长此以往肯定树大招风，所以我就主动找了他入伙，分给他一些好处，他也答应我会给一些支持。”
李潇称赞：“我以为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原来你也懂得这些道理。既然你已经都想清楚了，往后我也没有什么可帮你的。我去了南京后，你一切自己小心，汪直虽然答应你，但毕竟西厂诡诈，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三思而后行。”
“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簧簧：想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