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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雪太大,去县上的路不通车,只能去另一个集市,那里集市规模不比县上差,就是远了点。陆川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地方,狄然脸都快冻麻了,她扶陆奶奶下车,陆川找地方停车。

陆川好不容易找了个空子把车停好,转身就找不到狄然和陆奶奶的踪影了。他沿着集市一路走过去,大体扫视了一圈,把需要的东西记下,打算找到人了再一起挑。

前面卖围巾的摊子上围了一圈人,吵吵嚷嚷在看热闹,陆川不打算凑热闹,刚要绕过去,只听圈子最里面传出狄然那怼天怼地老娘最狂的声音:“六百。”

他好不容易挤进去,发现陆奶奶和狄然站在一边,对面站了一个烫着卷头,衣着鲜艳夸张的老太太。

陆川认得,这是杨驰的姑姑。

摊主手里拿着一条手工编织的橙黄色粗孔围巾,脸上喜气洋洋。这围巾的质量一般,放在集市上顶多六七十块,它颜色鲜艳,是老年妇女最爱的色调之一,摊子上只剩一条,陆奶奶和杨老太同时看中了。

杨老太气得脸都发白了:“一条围巾你要六百?”

狄然耸耸肩,示威一样搂紧陆奶奶的胳膊:“我奶奶喜欢,六千我也买给她,不是你说的没钱别买?嫌贵你走啊!”

陆奶奶昂着头挺着胸脯,一脸骄傲:“嫌贵你走啊!”

陆川:“……”

狄然从口袋里抽出粉嫩的hellokitty钱包,葱白的指尖勾了勾,从里面挑出来六张崭新的百元大钞。

她面容姣好,虽然穿着大棉裤,但气质与周围村落逼仄拥挤的模样格格不入。也许是和李东扬厮混久了,她对那股花钱不手软的“纨绔”劲学了个十成十。

她扬扬精翘的小下巴,对摊主说:“包起来包起来,给我包仔细点,坏了我要找你麻烦的。”

杨老太看不下眼了,她也确实不舍得加价,气得掉头就走。

狄然把围巾拿到手,转头看到陆川站在身后,冲他人畜无害地笑了笑。

陆川捏她的耳朵:“钱多得没地方花?”

陆奶奶踢他一脚:“女人花钱男人闭嘴,这叫输人不输阵懂不懂!孙媳妇,回家奶奶就把钱还你。”

狄然哄她:“不用,奶奶这是我送您的,您快围上看看,一定美死了。”

“那不行,你爸爸赚钱不容易,要给。”

狄然眼神真诚,嘴里扯淡:“奶奶您不知道,我们城里的煎饼果子卖得贵,二十块一个,我爸半个小时就能赚一条围巾。”

她说完,一蹦一跳挂到陆川身上,撒娇看着他:“我现在没钱了,你给我买小橘子吃。”

陆川回到家地位一落千丈,只沦落到跟在后面付钱提东西的地步。陆奶奶挽着狄然,从集市头走到集市尾,鸡鸭鱼肉、灯笼对联、干果糖豆堆了满满一个车斗。狄然想吃的小橘子,陆川搬了两筐。

“一箱给二叔家送去,欣月姐也想吃小橘子。”

狄然一听不开心了,脸板着,陆川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见奶奶不注意,捏他手指头:“你很在意那个欣月姐吗?”

她听陆川说过,欣月的妈妈是前年才和陆呈安结婚的,而那年起陆川又一直在滨海上学,两人根本没多少交集,总共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没他和狄然在一起的时间长,陆川这么惦记她,让她心里不舒服。

“吃醋?”陆川轻描淡写地问。

狄然点头:“特别吃醋,我现在已经醋海翻腾了,你再对她好一点,我就炸给你看。”

“是我比较在意她还是你比较在意李东扬,你别双标。”

狄然想反驳,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陆川对欣月确实没那么好,比起来她的问题更严重。

她只能把满腔醋意压下去,软声软气撒娇:“行行行,那我不吃醋了,橘子你爱给她买多少买多少,她吃不吃圣女果?也给她买点吧。过年回去我就找时间和李东扬说你的事,以后你也不准再吃他的醋,也别试图用李东扬蒙混过关。”

陆川把小橘子搬到车上:“我怎么蒙混过关了?”

他哭笑不得,狄然什么醋都吃,也不管味对不对。她嘴上不说,他也猜到她千里迢迢跑过来肯定也和欣月脱不了干系。

他放好橘子,一转头狄然没了。

狄然一个人晃悠到卖猪肉的摊子想买点排骨,摊主是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人。

中年男人身材发福,毛发稀疏,眉毛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眼珠是常年酗酒人才有的死黄。他皮肤坑坑洼洼,右脸一块大大的烫疤盖住整个脸颊的皮肤,看上去凶神恶煞。

“两斤精排。”狄然指了指肉案,瞥了中年人一眼,正好他也在看她。

中年男人动也不动,粗壮的左手指间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用含混的瞳孔不带感情地打量她,狄然觉得他眼神诡异而阴冷,身上一阵冷嗖嗖的。

一旁像他儿子的年轻人色眯眯地说:“你跟陆呈庆他们家的人一块来的?我们家的肉不卖姓陆的。”

年轻人染了一头黄毛,头发油腻腻,大冬天穿着一条单裤,吊着裆倚在摊前:“美女,我看你不像本地人,你是不是不知道他们家的事?你来,哥告诉你……”

狄然听到这话,也不要肉了,转身就走。

年轻人在后面吹着下三滥的口哨:“美女,你跟谁不好,偏偏跟这家败类?你回来回来,留个微信这排骨我免费送给你怎么样?”

刚来时还没发现,现在狄然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总有些目光似有似无落在陆川和陆奶奶身上,指指点点:“看,那是姓陆的。”

陆奶奶蹲在菜摊前挑菜,被路过的一个流里流气的红衣男人故意撞了一下。

陆奶奶稳住身体,抬头看了一眼。

“对不住啊,没注意。”那人如是说。

狄然走出去两步,又改变主意了。

一侧停着一辆卖糖葫芦的小推车,她掏钱买了一串晶莹的冰糖草莓。

陆川走过来,看她脸色冷冰冰的:“怎么了?”

卖肉的年轻人目光猥琐地看过来,流氓般的口哨还在不停响,哼哼着吹出一首又骚又浪的艳曲。

陆川反应过来,脸色一变就要过去,被狄然死死按住。

狄然将草莓伸到他嘴巴下面:“吃一个。”

陆川皱眉。

狄然笑嘻嘻地看着陆川,声音绵软:“吃一个嘛。”

陆川眼神毫无温度,停在那年轻人身上。

狄然掰正他的脸,强行在他嘴里填了一个。冬天的大草莓汁水四溢,裹着糖浆又酸又甜,像极了他小时候吃过的味道。

狄然突然踮起脚尖,环着陆川的脖子,吻住他的嘴唇。光天化日,人潮拥挤,狄然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就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中央抱着他亲。

口哨声戛然而止。

四周行人纷纷侧目。

狄然从陆川嘴里抢了半个草莓,舔了舔他粘着糖浆的嘴角。

她朝他笑了笑,而后猛得转身,手里剩下的草莓冲着肉摊扔了过去,直直打在年轻人吊裆的裤子上:“你他妈再吹一声老娘把你喉咙捅穿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冲我吹口哨,你他妈配吗?整天bb别人low逼就是low逼!看什么看?没见过谈恋爱?没见过接吻?凑近看?”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周围的人说的。

她说完一伸脚,绊了正要经过的那个红衣男人一个狗吃.屎,那男人气急败坏地回头,撞进狄然冷得凛冽的眼睛里。

狄然淡淡地道歉:“对不住啊,没注意。”

她站在那里,冷漠得像座雕塑。

——

回程的路上,奶奶一直拉着狄然唠叨。

附近村子的人都对陆家有偏见,平时很少有往来,那户卖猪肉的更是,每每赶集遇上总要找茬。陆奶奶心里有气,眉毛都要飞起,也听得狄然心里对那户卖肉的怨气冲天。

陆奶奶说那卖肉的中年人身体有点难说的隐疾,都快五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刚才朝狄然吹口哨的那个年轻人不是他亲生的,不知道打小从哪里抱回来的孩子,一直养在家。

陆奶奶扬起眉,揣测:“指不定是从人贩子那买来的孩子,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身体不完整就算了,心里还有病。自己不能人道就把乐趣放在看别人的笑话上,良心坏透了。”

狄然挽着她的手臂,附和道:“就是,良心大大的坏。”

陆川听他们说了一路,耳朵都要起茧子,他把车停在门口,朝家里搬东西。

到现在年货算是齐全了,就差打扫屋子。下午欣月又来了,狄然半点看不出上午赶集时和陆川耍小性子吃醋的模样,一口一个姐姐叫着。陆奶奶让陆川和欣月去扫厢房,狄然原本坐在炕上看电视,闻言连忙跑过去。

“我帮你吧。”她抢过欣月手里的笤帚。

陆奶奶连忙说:“不用,你进屋去歇着,外面冷,别冻感冒了。”

狄然非要干,她也拦不住,把陆川拉到门外:“城里来的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你别让她干这些。”

陆川也不舍得狄然做重活,狄然和他在一起,做过最重的活就是洗碗。厢房常年堆积着杂物,搬动一下就能扑起漫天的灰尘。她那么干净,和小公主似的一个女孩,不应该做这种事,可狄然玩心大,犟起来谁的话也不听。

陆川透过厢房的窗户看了眼狄然,她正蹲在地上整理东西:“让她玩吧,玩累了就消停了。”

陆奶奶踢他:“你怎么回事?一点不懂心疼人!”

陆川擦了擦手,回到厢房。

狄然背对着陆川蹲在墙角,嘴里念念有词。

“怎么这么瘦?是不是吃的不好?”

“别乱动,我又不打你。”

“狄然。”陆川叫她,“你在和谁说话。”

狄然转过头,一脸古灵精怪的笑意,扬了扬右手:“你看!”

她手里攥着一只叽哇乱叫的活物——小小的、毛茸茸的、尾巴长长的,眼睛黝黑像颗黑豆,一只灰色的小老鼠。

陆川:“……”

他走过去:“你手里是什么?”

“老鼠啊。”狄然笑着,露出洁白的贝齿,把手往他面前一伸,“这都不认识,你也太土了。”

陆川头疼:“你抓它干什么?”

狄然指了指墙角的洞口,得意地说:“我刚才在搬东西,洗衣粉突然蹿了出来,我一伸手就把它抓住了。你看它的眼睛多黑多萌呀。”

洗衣粉……

名字都起好了。

陆川伸手:“给我吧。”

狄然小心翼翼塞进他的手掌,不忘叮嘱:“轻点,别弄伤它,我要带给肥皂做上门女婿的。你不是吃醋肥皂叫李东扬爸爸吗?你不用吃醋了,这就是我们的定情动物,以后让洗衣粉叫你爸爸。”

陆川以为她在说笑,转头把老鼠丢进一侧的水桶里。

狄然:“!!!!!”

她连忙扑过去,从桶里捞出在水里激烈挣扎的小老鼠。

“你干嘛呀?”她转头质问陆川,“你要杀了它吗?”

陆川:“……”

狄然忿忿道:“渣男!”

那只老鼠毛色浅灰,身条还没根中指长,黑溜溜的眼珠看着挺萌,但一浸过水,毛发湿成黑色就露出点凶态来了,它像是受到了惊吓,在狄然手里发出“吱吱——”的惨叫。

陆川问:“不弄死它你想怎么办?”

狄然回头看了看那个洞:“放它回去吧。”

“它会吃粮食。”

“那……”狄然嘟起嘴,不舍得弄死它,“我能把它带回家吗?”

“活物过不了安检,你要把它放在哪里?”

“我不想弄死它,你看它还这么小,说不定没做过坏事呢。”狄然振振有词,“命运是改变不了的,当老鼠也不是它愿意的呀,如果有机会,它难道不想做人吗?”

狄然一直天马行空,陆川每每以为自己习惯了的时候,她总会再次干一些正常人干不出来的事情刷新他的认知。比如眼前这件事。正常女孩早就吓得不敢进这间屋子,而狄然却一手捏着老鼠,一边和他侃侃而谈众生平等的“大道”。

他思索了一下:“行,你说吧,怎么办?”

狄然想了片刻:“奶奶说那个卖猪肉的也住这个村,我们一会把洗衣粉偷偷放到他们家,让它吃别人家的粮食,行吗?”

陆川笑了:“你俩骂了他家一路还不够?”

狄然正色:“不够,他敢那么说你,骂死他都不嫌多。”

狄然想去抱陆川,陆川嫌她手里的老鼠脏不让她抱:“你一会好好把手洗干净。”

他从地上捡了一根封麻袋的细布条:“先把它栓好,等事情做完,我陪你去。”

他蹲下身子和狄然埋头一起,仔仔细细把小老鼠的爪子和尾巴绑牢,布条的另一头系在厢房的门把手上。陆川从来没做过这么傻的事,但此刻也没觉得自己傻,狄然脸上笑嘻嘻的,他也跟着笑。

狄然看着他:“奶奶刚才和你说什么?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不然她怎么对我那么见外,让欣月姐干活不让我干活?”

“你别不知好歹。”陆川拉她去洗手,“奶奶是心疼你,你平时在家做过什么?”

狄然冥思苦想:“好吃懒做。”

“那来这里也好吃懒做,这里灰尘大,一会儿你别过来。”陆川拉她回屋,从煤炉上的铁壶里倒了点热水在瓷盆里,又兑上凉水,肥皂盒往面前一推拉,要给狄然洗手。

狄然坏笑着在他脸上抹了两下,陆川挠她,按住人把脸贴上去对着蹭。

狄然一边笑一边叫,最后还是被陆川按着老老实实把手和脸都洗了一遍。

“我是怕奶奶嫌我不做事。”

“她不会嫌弃你。”

“我不做事,事情没人做怎么办。”

“你真看得起自己。”

“那谁做?”

陆川笑笑:“我做,行吗?”

两人正擦着脸,忽然听到门外欣月发狂的尖叫声和陆奶奶的愤怒的声音。

“哪来的老鼠?敢在我们家待是不是不要命了?我的烧火棍呢?”

陆川想出去阻止,但晚了一步。

狄然在屋里,清晰闻见陆奶奶嘹亮的嗓门:“看我不一个烧火棍捅穿了你——”

她本能肩膀一抖,整张脸哭丧着。

陆奶奶从厢房出来,撅着圆滚滚的屁股,左手提着一根漆黑的铁棍,铁棍上串着一只还在向下滴血的小老鼠,老鼠身上绑着刚才两人才系上去的棕褐色的布条。欣月在一边扶着墙大气喘不上来,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狄然小声问:“奶奶是不是把洗衣粉杀了?”

陆奶奶回到屋里的时候,狄然还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她问陆川:“然然怎么丧着脸啊?你惹她不开心了?”

陆川哄了她半天也没让她开心起来,无奈道:“您刚才把她宠物弄死了。”

狄然不想让陆奶奶知道自己玩老鼠,那听起来太狂野了,她连忙说:“没有,不是的,我没事。什么宠物?陆川你别乱说,那不是我的,我可害怕老鼠了。”

陆奶奶心思灵活,仔细想了想就明白过来了,她有点窘迫,悄摸摸走到狄然身边,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欣月害怕那东西,我就给戳死了,你别难过,要不奶奶再去帮你捉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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