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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日。

新学期第一天,陆川到班里时七点刚过,他刚进门,围上来三个男生要他作业。他走到座位旁,狄然的位子和离开前一样空空的,所有东西都塞进桌箱,桌面蒙了一层灰尘。

陆川掏出张废纸擦了桌子,又把狄然的桌子也擦了。

后门猛地被人推开,张海峰抱着一个篮球进来,他比放假前黑了一圈,不知是不是训练了一个假期的缘故,看起来高了些也壮了些。

张海峰把篮球放到桌脚,手上另外提了个袋子,是肯德基的皮蛋瘦肉粥套餐,他把早饭放到狄然桌上。

“然然还没来?”他问。

陆川看着他给狄然买的早餐。

张海峰笑笑:“她说伦敦吃不到这个,下了飞机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她买,结果她还没来。”

“训练怎么样?”

张海峰:“挺好,学到很多东西,找时间我们打一场试试。”

刘斌进来,教室一阵骚乱,同学们纷纷把正在抄的作业收起来。

刘斌让课代表起来收作业,他站在讲台上眯着眼睛笑:“同学们,又是新学期了,今年就高三了,任务繁重就不用我说了吧……”

他说着话,狄然进来。

她清晨的飞机到滨海,回家换了衣服收拾好书包就进来了。待在英国十几天,她把刚长长一点的头发又剪回短发,耳垂上带了一个长长的流苏耳环。

“狄然你先别坐。”刘斌看叫住她,“耳朵上是什么东西?”

狄然把耳夹摘下来,嬉皮笑脸的:“没什么啊。”

“以后上学不准戴这种东西。”

狄然嘻嘻哈哈应了,坐到座位,把作业交上。她看到桌上的瘦肉粥,扭头朝张海峰眨眼,比出一个谢了的口型。

张海峰摆摆手,笑了笑。

陆川听她在后面窸窸窣窣拆着袋子,把粥盖揭开,一股香味飘在教室。他转过头,看着她。

狄然咽了口粥:“打扰你学习了?我小声点。”

她说完抱着粥碗站到窗边,打开窗子将上半身伸到窗外喝。

陆川起身走到她身后:“为什么不回消息?”

那天后,他给狄然发的消息,她一条不回,全然当做看不见。

她铁了心不想听他解释,也不想和他说话。

“手机没电了。”狄然看着窗外的海面,勺子在粥碗里搅了搅,面不改色。

她摆明了是在敷衍,不想和陆川说话。

“她是我做家教的小孩。”陆川说,“那天是陪她演戏。”

他想和狄然把事情解释清楚,可发过去的消息无一例外石沉大海,让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狄然满不在乎:“你以为我生气了?”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她转过头,把碗放在窗台,与他对视,“我不在乎你了,真的,以后你的事跟我无关,她是谁,你们做什么不用和我解释。”

狄然嘴上撇得干净,眉宇之间的愤怒却浓得好似化不开。

“我不喜欢你了。”她看似平静地说,“我还年轻,不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侧身要走,手腕被陆川紧紧攥着。

陆川抓着她的手腕,用着十成十的力气。狄然看他,他目光汹涌,却不说话,带着一丝拼死的固执。

狄然忽然觉得很烦。那是从心底深处滋生起来的负面情绪,和着她这几个月的委屈,压抑许久,迸发出更激烈更恶劣的脾气。

在伦敦的十几天有李东扬陪着,尚且不觉得难以忍受,可回到国内,再看见陆川,她发现这种情绪从未消失,只是深埋进心底,等待某一日她将它挖掘出来,将那些阴湿的东西,暴露于日光下灼晒。

“不行。”陆川开口。

两字之间,狄然只觉得陆川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她故意不回他消息,不理他,想等等看他嘴里会说出什么话。

而陆川所说的,仅仅是两个字——“不行”。

除此以外,无他。

狄然扬眉:“凭什么?”

刘斌站在讲台:“陆川,狄然,你们在干什么?”

狄然一股怒气上来,甩开陆川走了,听到身后一声闷响,是陆川的手撞到了暖气管道上。

狄然没用太大的力气,但陆川轻轻松松收了手。

她心里失落,又觉得难过。比起陆川所说的不行,和他刚才紧握着她手腕的力度,他松手快得像个笑话。

——

傍晚。

狄然坐在山顶的小亭子里。

操场高一新生在军训,口号喊了一天,在教学楼听得耳朵痛,只有晚饭时才稍稍安静一点。

“怎么跑这来了?”张海峰抱着篮球过来。

操场被新生占着,不能打篮球,他只能去山顶的小操场打,下来时看到狄然倚着读书亭的廊柱,抱着膝盖坐着。

狄然没精打采看着远处的海面,闷闷不说话。

“吃饭了吗?”张海峰问,“一起去?”

狄然没吃饭,却不觉得饿,她摇摇头,张海峰坐到她身边:“那我陪你坐一会。”

“你叫博哥和陆川一起吃饭吧。”

“宋博和韩笑笑吃饭去了,陆川去医院了。”

他偏头看着狄然。

她望向大海的眼眸平静深邃,又仿佛徘徊在云端,淡淡的,薄薄的,让他看不懂她心里想什么。

狄然看了会海,轻声开口:“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张海峰诧异。

狄然上课清醒,下课睡觉,刻意不给陆川和她说话的机会。有几次下课,她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感觉到陆川站在她书桌旁,她一心装睡,陆川只能离开。

“川哥的手早上撞到暖气管,肿起来了。”张海峰说,“他手指一直恢复得不好,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后遗症。”

他话音落,见狄然垂着头,脸色晦暗不清。

他想给她说点有趣的事逗她开心,又觉得她现在情绪压抑到极点,恐怕什么都不想听。

“你觉得。”狄然声音低了低,“陆川喜欢我吗?”

她虽然是在问张海峰,却并不是想要答案。

她自言自语:“我是有私心,想每天都看见他,但我更怕他辛苦,他刚出院不久,我不想让他做很多事情。我想让他和我一起在沙发上看电视,吹空调,吃水果,如果他要学习,我就把电视关上,绝不烦他。”

“他说有事,我信了,可他去陪别的女孩吃饭,给别的女孩做家教。”狄然神情落寞,“他不喜欢我,他甚至还讨厌我,想离我越远越好。”

张海峰放下篮球,坐到她对面:“你让他去做家教,却每天让他陪你看电视,这不是心疼,是施舍。”

“我没那么想。”

“但他会想,他是男人。”张海峰认真地说,“他可以去给任何人做家教,只有你不行。”

狄然看着他,试探地问:“陆川家到底怎么了?”

张海峰:“我不知道,但川哥的奶奶身体不太好,常年吃药。”

“你是在安慰我吗?”狄然想起他刚才的话,揪着指甲下面起的皮,扯出血来。

张海峰笑笑:“他对你是不是特殊的,我都能看出来,你还不清楚吗?”

狄然嘴角扯出一丝笑,没再说话。

张海峰知道她在想什么,笑容温和:“然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把喜欢无所顾忌说出来。人活着,有外力限制,也有些别人无法理解的自尊心,能把心里所想说给想说的人听是很难的,你能做到,别人未必可以。”

“你在替他说话。”狄然看他。

张海峰垂下眼,淡淡地笑:“你就当是吧。”

——

教室。

宋博吃完晚饭,和一群男生围在班级后聊天。

“高一新生领队那妹子看到没?漂亮不说,腰细腿长,胸还大,听说是艺术生,学健美操的。”

宋博笑得贱贱的:“再漂亮也没笑笑好看。”

他晚上和韩笑笑一起在食堂吃了饭,现在脸上还笑意不褪。

狄然进来,看到宋博桌上摆了一瓶纸叠的星星,装星星的瓶子狄然见过,是七夕那天韩笑笑带来的。

宋博刻意将瓶子摆在最显眼的地方,和男生们说着话,晚自习铃声响了,他连忙转过身,翻出作业铺在桌上写。

那严肃认真的样子,狄然看了微微咋舌。

她坐回座位。

陆川听到她回来的声音,却没转头,狄然装作不经意瞄他右手,又缠上了纱布,看不清里面的模样。

狄然在书包里掏笔盒,带出来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这个包七夕以后她就没背过,里面放着很多杂物,在那堆杂物之中,掉出来一个皱巴巴的粉色纸鹤。

狄然捡起来,放到桌上。

教室安静无声,只有笔尖摩擦纸面的簌簌声。

狄然愣愣看着那纸鹤,忽然觉得这片安静难以忍受,好像在这样的安静里她都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她这回抬起头,光明正大看着陆川,他也没在写作业,视线落在前桌同学的椅背,不知在想什么。

狄然静了一会,忽然拉开桌子,从后门出去。

她没掩盖自己的动静,凳子腿贴地而过尖锐的声音让陆川侧过头。

狄然出了教室,径直向山上走去。她步履很快,耳朵里清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却只当听不见,夜里路灯还没开,她差点被上山的台阶绊倒,刚要摔下去,被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捞住。

狄然站稳,回头看见陆川的脸。

她早知道陆川会跟出来,脸上也没过多惊讶的神情。

“当心。”陆川松开手。

狄然走进亭子。

她从校服衣兜掏出那个粉色纸鹤,转身朝陆川伸出手。

“我不问你为什么给那女生做家教,也不问你喜不喜欢我了。”她面色平静,“这是七夕那天我叠的,原本想送给你,我第一次叠这东西,有点丑但不舍得扔,你拿着吧。”

陆川没接。

狄然:“你拿着,今天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我们只做普通同学。”

陆川还是不接,狄然挑起眉梢:“不敢要?”

她脸色沉了沉:“我说话算话,你喜欢谁都和我没关系,和谁吃饭也和我没关系,我本来就没资格为这些事生气。”

她今天格外厌倦沉默,可陆川一而再再而三沉默,尤其在她迫切想得到他一个答复的时候,在寂静的山顶凉亭与静默的夜交融成一体,狄然心里的烦躁快要压抑不住了。

“不要算了。”

狄然五指并拢,将纸鹤拢回手心,发狠地揉了揉,朝身后一扔。

她看了眼月光下粼粼波光的海面,朝山下走。刚走出两步,腰间横空伸出一只手臂将她揽回来,还没等她反应,陆川从身后紧紧抱住她。

他胸膛的温暖令狄然一瞬间失语,那仿佛是很久以前才有过同样温暖的体验。

那晚的月色和今夜一样亮得温柔清澈,她听着陆川的心跳,觉得全世界的人加起来都不及他有安全感。

“别逼我了。”

陆川圈着她的手臂紧紧梏着,怕她走掉似的,让她喘气都不太顺畅。他声音却有一丝颤抖,沙哑而缥缈。

狄然蹙眉:“我逼你?”

陆川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身,捏得她有些痛。

他眸色深不见底,狄然忽然觉得有一丝慌张。

那天也是这样的月光,陆川也是同样的目光,而后下一秒……

没等她想下去,陆川将她重新搂回怀里,一手按在她的后脊,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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