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的运动会安排在期中考试之后。
运动会的通知早早下发到各班，由班主任和体委分管报名事宜，刘斌虽然平时管理班级松散，对运动会的事情却很上心，应学校要求所有项目必须报满，有空着的就随机点人上。
张海峰作为体委，全权操办报名的事情。
他的脾气全靠这些年修炼出来的那点好性压着，事情多了理不清楚，坏脾气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不爱报别报，都走开。”他将报名册朝桌上一摔，吓得周围同学面面相觑。
“好端端你发什么脾气？”隔壁女生小声说。
“让报名是学校的意思，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这个不愿意那个不愿意，有本事都别报，反正到时候没人，点到谁是谁，关我屁事。”张海峰沉着脸。
文科班女生居多，男生名额全报上也填不满，一人要兼好几个项目。
而女生大多又不愿意动，一大半项目都是空着的。
张海峰本来就烦这些琐事，偏偏刘斌让他管，又偏偏同学们都不配合。
他那性子压得久了就烦躁，一整天冷着个脸。
“你成天催我们报名，狄然也闲着，你怎么不去催她？”女生嘀咕。
张海峰挑着眉：“狄然之前摔了腿，她怎么跑？”
“她每天跑得比谁都多，腿早就好了，你跟她关系好，就不用她参加运动会。”
张海峰把手里的笔一摔，瞪她：“你胡说什么？”
韩笑笑听气氛不对，站起来打圆场：“我来统计一下参加啦啦队的女生，只要六个人，报名啦啦队可以不参加项目，先到先得，来我这报名。”
她这一说，几个女生犹豫了一下，纷纷朝她走过去。
明天就是运动会，简单的项目都被人挑完了，剩的全是长跑，与之相比还是啦啦队轻松一些。
一天下来，半自愿半强迫，张海峰手里还剩下一个女生五千米长跑。除了已经报了项目、走方队、啦啦队和身体弱的女生，想来想去班上剩的可以挑选的名额也只有狄然和敬敏。
“问问然然吧。”宋博看了一眼，下意识选软柿子捏。
张海峰没听他的，走到敬敏桌前：“女子五千米，你能上吗？”
敬敏听见动静，从桌子上微微抬起头，她睡了一下午，眼皮子打颤。
张海峰：“没问题的话，我就帮你报上。”
敬敏一副懒懒的表情，没搭理他。她平日就是这副样子，班上除了陆川谁也不理，哪怕老师同她讲话她也十之八.九不开口，叫家长也像没事儿人一样，请假不上课更是家常便饭。她在学校偶尔与人一起行动，也是和外班几个太妹。
敬敏没反应，张海峰也不多说，将她名字勾上。
狄然出去上了趟厕所，回到班上的时候，听说张海峰已经把运动会报名册交了，她抓着他的桌角哀嚎：“我还没报名呢峰哥！你怎么能这样，好事都不留给我！”
张海峰笑了笑：“你要是想参加，走方队还缺人，我给你报上。”
“谁要走那个！又丑又拘束，还要踢正步。”狄然不开心，朝他甩脸子，“你真不够意思，我不和你玩了。”
张海峰看她生气了，过来哄她：“不是不够意思，我是怕你腿没好利索。”
狄然趴在桌上，用课本盖着头，不理他。
张海峰好声好气跟她说了半天，再三承诺明天有替补第一个叫她去，狄然才露出点笑模样。
——
运动会当天天气晴朗。
狄然坐在看台中间的位置，左边坐着韩笑笑，她主动请缨坐在这看住狄然，不准她四处乱跑。运动会纪律查得严，不用刘斌提醒，以韩笑笑的性子绝对不会让狄然有机会给班级扣分。
狄然被管得像个小学生似的，吐槽韩笑笑：“你有劲吗？”
韩笑笑嚼着巧克力豆，嘴里嘎嘣嘎嘣的：“有劲啊，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特开心。”
“你的兴趣爱好怎么这么变态呢。”狄然说，“给我吃点。”
韩笑笑分了她几粒：“你体谅体谅老刘吧，知道因为你他扣了多少奖金吗？”
狄然不想和她拌嘴，眼睛四处瞄，在人群里找陆川的身影。他在跑道边准备四乘四百米接力，男生名额不够，空出来的项目几乎全是他和张海峰几人顶替上去的，一人身兼好几个项目。
“然然。”张海峰朝她招手。
体委叫她，韩笑笑也不好再拦着，狄然欢快地跑过去，却在张海峰身边转了个圈，站在陆川面前。
“你鞋带散了。”狄然说。
陆川抬脚将鞋带系上。
狄然伸手摸了摸他头发：“你今天真帅。”
陆川今天穿着运动短裤和黑色背心，结实漂亮的手臂肌肉露在外面，来往的女生都在偷偷瞄这边。
狄然和她们不一样，她看得光明正大，目光灼热。
“可以给我摸摸你的肌肉吗？”她厚颜无耻地问。
陆川把她的手挪开，张海峰弹她脑袋：“跟你打招呼怎么不理我？”
狄然注意力全在陆川身上，一双眼里都是柔软的情绪，她死皮赖脸凑上去：“就一下。”
裁判吹了集合哨，让选手就位。
张海峰把毛巾和水递给狄然，让她先拿着，狄然怀里抱着陆川的毛巾，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她，偷偷捏起毛巾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而后薄软的面皮一阵红。
陆川是第四棒，在准备场地活动手腕。
宋博张海峰围在他身边，范伯明站在人群里，他也跑第四棒。
“范伯明这次又报名了？希望他今年别惹事。”韩笑笑领着啦啦队过来，看了一眼，皱着眉说。
狄然疑惑，韩笑笑解释：“去年运动会范伯明也跑最后一棒，第三棒交接的时候他们班领先，但是陆川把距离追回来了，范伯明小心眼，事后嘴里不干不净的，被陆川打了。”
狄然听到陆川动手打人，愣了愣，眯起眼睛问：“他说陆川什么？”
韩笑笑：“忘了，好像是什么有妈生没爹养之类的话。”
狄然没再问，目光若有所思落在范伯明身上。
裁判发令枪声响起，参赛选手离弦箭一样蹿出去。
狄然本来想跟着啦啦队去加油，这下也不动了，只是静静站在人群之外。
范伯明和陆川都是最后一棒，第三棒跑出去后，范伯明站上跑道，阴沉地看着陆川。
张海峰交了棒，陆川看不见范伯明一样接了棒就跑出去，范伯明紧随其后，他起步晚，速度又不如陆川，咬着牙一张脸憋得青紫，距离依旧越拉越远。他手里接力棒摆动，双臂动作间忽然将接力棒甩了出去，正正打在陆川后背。
陆川脚步顿了一下，第一个越过终点线。
张海峰和宋博跑过来，宋博撩开陆川背后的衣服，没有破皮，刚打上去还看不出伤情如何。
范伯明紧跟在后面，装出一副和善的笑：“不好意思啊，刚才出汗手滑，没拿稳接力棒，你没事吧？”
“你他妈故意的？”宋博指着他。
范伯明虚伪地笑笑：“哪能啊，陆川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会这点气量都没有吧？也对，你又不是没打过人，要不要再打一次？”
他指着自己的脸，笃定陆川会动手，故意激怒他。
陆川看他一眼，眸深如水。
就在范伯明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陆川错过他，去旁边裁判处报了号。
范伯明觉得没趣，被人无视也十分没面子，他脚步挪了挪，刚想过去继续挑衅，裤边被人拉住。
他愣了愣，回头看见狄然明艳甜美的小脸。
狄然眼睛不看他，只盯着他裤子瞧，眸子里闪着狠劲。
“狄然？你干什……”
他话没说完，忽然卡壳，低头怔怔看着滑到膝盖上的运动短裤。
他里面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紧身四角内裤，将他粗壮的大腿和那团鼓鼓囊囊的东西紧紧裹着。
“不好意思啊。”狄然故作天真一笑，“我出汗手滑，不小心把你裤子扯下来了。”
终点附近聚集了不少人，看到范伯明滑稽的红裤衩，顿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陆川听见动静，向这边看过来。
范伯明手忙脚乱提裤子。
狄然动作比他快，她脚轻盈踩着他滑在膝盖的裤子，向下一踩，直接把它踩到地上，落到脚踝处。
“范伯明。”狄然小脸傲气又跋扈，“你内裤这么紧，不勒得慌吗？”
“我看你还是别穿了。”她一挑眉，朝他那瞥了两眼，“叽叽已经这么小了，再把它勒断了可怎么办？”
范伯明脸涨得通红，慌乱地套上裤子。
他指着狄然鼻尖：“狄然，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看你是个女的之前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再这样老子搞死你。”
狄然不屑地笑：“有种你和我一般见识啊，你个穿红裤衩的活王八。”
范伯明气得脑子发涨，扬起巴掌要打她。狄然扬着脸对着他的巴掌，不躲不闪，抬起腿朝他踢过去，看样子是想用这一巴掌换踢他一脚。她马上就要踢到范伯明了，一双手按住她肩膀，把她推开。
她转眼看见陆川钳住范伯明的手，没好气地问：“陆川，你干嘛？”
陆川盯着范伯明，声音冷得像冰：“你碰她试试。”
范伯明冷笑：“陆川，你这没道理，是她先惹我的。”
陆川眼神漠然，沉声：“你如果要跟我讲先后，我不介意把刚才的账一起算了。”
“刚才？我刚才又不是故意的。”范伯明眼神闪烁。
“真巧，我也不是啊。”狄然莞尔一笑。
范伯明看上去嚣张，实际却挺怂的，尤其是被陆川教训过以后，只敢背后耍耍阴招，动动嘴，陆川真的站在他面前，他那点想挑事的念头瞬间没了。
“算了。”他挥挥手，转身要走。
狄然拦着他：“这就想走？你道歉了吗？”
“我给他道歉，你也给我道歉？”范伯明皱眉。
狄然心里特别看不上他这讨价还价的模样，但还是忍着厌恶点头。
范伯明沉下气：“对不起，陆川。”
他说完看着狄然。
狄然耸耸肩膀，嗓音嘹亮：“对不起，范伯明，我不该当众扯你裤子，让大家看到你花生米那么点的小鸡鸡。”
范伯明：“……”
他正要发作，看到宋博张海峰结算完分数朝这边走过来，一对四占不到什么便宜。
他咬咬牙，瞪了狄然一眼，转身走了。
狄然脸上笑嘻嘻的，手放到陆川后背：“疼不疼啊？”
陆川把她手打开，脸色比刚才还冷：“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开这种玩笑。”
狄然乍一听以为他是怪她招惹范伯明，又想了想，才反应过来，陆川是气她和范伯明开花生米的玩笑。
她笑了笑：“怎么，你还吃醋呀？”